「孩子，有空嗎？」肯奈特漫不經心地問。

「誰會生氣，你爸嗎？」

忽然間，有個年紀更輕的男孩直接穿過牙科診所旁的灌木叢，出現在廣場上。他走向尼奇，來到他面前站定，一句話也沒說。尼奇立刻倒在地上拿出錢來。那個男孩數完後，拍拍尼奇的頭，接著冷不防地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拽到水池邊。肯奈特直覺就想過去，但仍強迫自己待在原地，他是來找班雅明的，這男孩有可能是吼鯨王，也有可能帶他找到吼鯨王，千萬不能把他嚇跑。他站在那裡咬緊牙根，在衝出去之前默默讀秒。尼奇的雙腿不停抽動、亂踢，肯奈特發現另一個男孩鬆手時，臉上有種難以形容的冷靜。尼奇重重跌坐在水池邊的地上，咻咻喘息、大聲嗆咳。男孩最後又拍拍他的肩膀才走開。

「妳好，」肯奈特說：「我是刑警，妳的孩子恐怕惹上了一點麻煩。」

「原來如此。」肯奈特克制住沒有再往下問。

尼奇轉頭往後看。肯奈特再試探一次。「誰想跟你要錢？」

「是的，謝謝。」

「你以後最好離尼奇遠一點。」肯奈特平靜地說。

「這個男孩……」

「我要走了，要是遲到他會生氣。」

「你姓約翰森。」肯奈特瞄一眼門牌說。

「你跟尼奇拿了多少錢？」

「你不知道向人要錢是違法的ｗｗw•ｈeｔｕｂooｋ.coｍ.cｏｍ嗎？」

「我不能對抗水系。」尼奇難過地解釋：「水是最糟的，我對抗不了，我很怕水。」

「沒錯。」男孩微笑著說：「你叫什麼名字？」

「他不是警察，」男孩拿出自己的皮夾。「這是我的公車卡，我還比較像警察……」肯奈特搶過男孩的皮夾。

肯奈特終於可以快步追在男孩身後，通過灌木叢，走下一道泥濘草坡後，轉入一條小徑。他跟蹤著經過幾棟公寓大樓，直到男孩走進其中一棟。肯奈特加速上前，趁大門關上之前拉住，並尾隨男孩進入電梯。他看見男孩按了七樓，便也在七樓出電梯，猶豫了一下，開始假裝摸索口袋，一面看著男孩走到一扇門前掏出一把鑰匙。

「妳不認識這個男孩？」

「喔，不想，祕密這回事我了解。要是不能保守祕密，可沒法像我當這麼久的警察。尼奇，你要是不想說就不要說。」

「隨便你。」

尼奇把手伸出口袋。「我跟你說吧，」他張開拳頭。「是我的力量。」

「我是說你媽。」

肯奈特搖搖頭。對街有個尖頭男子慢慢地從陰暗、潮溼的建築物正面走過，好像在尋找什麼，不停用手裡的拐杖戳地。肯奈特很自然便覺得那個人企圖要偷窺一樓住家的窗戶。他覺得應該過去問他在做什麼，但尼奇卻hｔｔps://ｍ.hｅtuｂｏok•ｃｏｍ•com一手按住他的手臂。

「他是我的。」男孩回答。

「喂，現在幾點？」尼奇冷不防地問。

「你瘋啦？吼鯨王？他會把我吞下去。可是其他人，他們……他們可以游到他身邊。」

肯奈特硬是勉強自己將目光從那人身上移開。尼奇開始扳指頭數了起來。

「我只是要看一看。」肯奈特說。

「不要，求求你不要。」男孩用嘲弄的口氣說。

「還我。」

「我可以很有效地攻擊電系神奇寶貝、火系神奇寶貝、毒系神奇寶貝、岩石系神奇寶貝和鋼系神奇寶貝，他們打不贏我，碰到這些我都很安全。可是我不能對抗飛行系、草系或蟲系神奇寶貝。」

「可是我很強壯。」

肯奈特按了電梯按鈕。婦人四面看了看，衝出門外，開始敲打其他住戶的門。

「我不是說過了，阿利多斯。」男孩不耐煩地說：「你有沒有錢？你要是給我錢，我可以做點事情，我可以給你一點點力量。」

肯奈特盯著那雙狡猾又異常冷靜的眼睛。

「你有在聽嗎？」尼奇焦慮地問。

「等等。」肯奈特開始留意尼奇說的話。「是吼鯨王想跟你要錢嗎？」這時尼奇已經晃離開報攤，肯奈特跟上去又問了一次。「是吼鯨王想要錢嗎？」

婦人開始喊著要報警。肯奈特走進電梯按了綠色按鈕，門關上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背上不斷冒汗。這男孩想必從水池邊就發現他在盯梢，才會誘使他一路跟蹤進入一棟奇怪的公寓大樓。電梯緩緩下降，燈一閃一閃的，鋼索在頭頂上砰然作響。肯奈特看了看男孩的皮夾裡面：將近一千克朗的現金、一張錄影帶店的會員卡、一張公車卡，還有一張皺皺的藍色卡片，上面印著「大海，勞德街十八號」。

男孩還是站定著看他，毫無懼色。

「你吃了什麼？」肯奈特問道。

肯奈特小心地將尼奇抓住自己手臂的手鬆開。「你等我一下。」他一說完便往路邊走了幾步。

「我沒有拿錢。要是有人想給我，那是他們的事，不是我去拿的。大家都很高興，沒有人不舒服。」

尼奇摸索口袋不知在找什麼，一面小聲地自言自語，隨後抬起頭看肯奈特。「有一次要我給錢的時候，吼鯨王捉弄我。」他勉強一笑，說道：「他只是在開玩笑。他們騙我吃了不能吃的東西。」

肯奈特發現男孩瞪著地板在偷笑。

肯奈特拍拍尼奇的肩膀，努力保持聲音的冷靜與平穩。「你知道我聽起來有什麼感覺嗎？我覺得吼鯨王真的很笨。」

肯奈特隨後追去，試圖了解剛才那番話的意思。一轉過街角，他看見尼奇在路口前面等紅燈，看起來像是要去廣場上的圖書館。肯奈特跟著過馬路，尼奇停下後，他www•hｅｔuboｏk.ｃｏm•coｍ也停在一台提款機旁邊。這個大男孩在圖書館旁的水池周圍，不耐地蹦跳著。光線很暗，但肯奈特看得出來他一直玩弄著口袋裡的泥土。

「地面系的神奇寶貝。」肯奈特跟著說一遍。

尼奇闔上手掌後又伸回口袋裡。「你知道我有哪些力量嗎？」

尼奇似乎開心了些。「我可以再喝一罐可樂嗎？」

「幾點？五點四十五。」

「真的嗎？」肯奈特心有旁騖地說。那名男子已經停在一扇窗前，拐杖夾在腋下，手在口袋裡東摸西摸，好像忙著找鑰匙或火柴，但肯奈特看得出來他其實正往玻璃窗靠去。

「你太老了。」

肯奈特按了門鈴，和男孩一塊兒等到一名皮膚黝黑的胖婦人前來開門。

「他給我錢，」男孩對婦人說：「可是我不想跟他去。」

尼奇上鉤了。「你不想知道是什麼嗎？」

「如果你想要的話。」

「我可以看看你的證件嗎？」胖婦人說。

見男孩沒有反應，肯奈特便走過去，一把抓住他的夾克把他扭轉過來。

肯奈特試著露出鼓勵性的笑容，不料一轉頭那人不見了。肯奈特看不出一樓的窗子是否開著。

「我要叫警察了。」婦人的口氣有些害怕。

「不必了，」肯奈特說著掏出皮夾。「二十克朗夠嗎？」

「你口袋裡有什麼和*圖*書東西？」肯奈特佯裝信口一問。

「這是一定的。」

「他說他想替我吹喇叭。」男孩說。

男孩打岔道：「他沒有證件。」

「不是，是阿利多斯會生氣，他要來拿東西。」尼奇看著肯奈特，似乎拿不定主意，接著低頭看地上。「你能不能給我一點錢？因為我的錢不夠，他一定會處罰我。」

肯奈特很好奇尼奇不停地在口袋裡玩弄什麼。「我是警察，這你是知道的，我說誰也不許對你做蠢事。」

「你知道我有哪些力量嗎？」尼奇又問了一遍。

尼奇的手中放了一小團泥土。肯奈特狐疑地看著這個光顧著微笑的男孩。

肯奈特等候著。尼奇紅著臉玩弄拉鍊。他的手指甲很髒。

尼奇微笑道：「這是祕密。」

「刑事巡官肯奈特．史崔恩。」

尼奇笑說：「我又沒爸，傻瓜！」

「很笨。」

電梯門滑了開來。有個鄰居打開一條門縫，安全鏈還閂著。

「我是地面系的神奇寶貝。」他心滿意足地說。

「我得和你父母親說幾句話。」

「我當然有。」肯奈特謊稱。

男孩的臉頰又再度劇烈顫動。「我不想，」他回答，同時臉上落下幾滴淚水。

「放開我，老頭。」男孩直視著他的眼睛說。

尼奇開懷地笑了，將紙鈔塞進口袋後，連再見也沒說便跑走了。

「你絕對猜不到是什麼。」

「要我這麼做嗎？」

「我的孩子？我沒有孩子啊。」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