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打電話來的時候說她叫維若妮卡。」
夏蘿特看著艾瑞克說:「你看起來心情很低落。」
「她為什麼生氣?」約拿問。
「那是特例。」
「夏蘿特,我們需要聯絡到艾娃.伯勞。」艾瑞克說:「妳記得她嗎?」
約拿微微一笑,斜顧他一眼。「我母親成為賽納約基的探戈皇后時,人就在芬蘭。」在塞圖納轉上七十七號公路時,雨雪下得更大了。東方的天空逐漸變黑,途經的農場在漸趨昏暗的天色中已難辨識。
「妳知道她的名字嗎?」約拿問。
「要不是你,我永遠也辦不到啊,艾瑞克。」
是夏蘿特,艾瑞克心想,真的是夏蘿特。
「夏蘿特.希德。她對艾娃很友善,我想當年艾娃曾經住過她家。」
「夏蘿特。」艾瑞克輕聲說。
「好。」
「艾娃現在在哪?」約拿問道。
「十年前她住在斯德遜。」
「沒錯,可是……」
「我記得很清楚。」艾瑞克淡淡地說。
夏蘿特對他微微一笑。「那就夠了。我進了鬼屋,抬起頭,看見了傷害我的人。」
「她在生艾瑞克的氣。」
夏蘿特皺起眉頭說:「她www•hetubook.com.com出院後,搬到歐克柏加市區的一間公寓,而且成為耶和華見證人。起初我們還有聯繫,我在財務上幫了她一點忙,但後來就失去聯絡了。她覺得自己受到迫害,一直在說要尋求保護,說有魔鬼在找她,」
「你是說她的真名?她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也許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需要一個夏蘿特.希德的電話和地址,我是說現在馬上要。她住在斯德遜,至少以前住在那裡。」說到這裡,他忽然將電話拿遠,皺起臉瞪著電話看。艾瑞克可以聽到另一頭有個女人激動的聲音。「你也一樣,對,對,拜託。」話聲中斷。「當然,等一下。」他拿出筆記下了。「多謝了。」
「艾瑞克!」她喊了一聲,聲音依然沒變:深沉、字正腔圓又溫馨。她放開垃圾袋握住他的手。「真的是你嗎?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哀戚的音樂瀰漫車內。
「好吧,我們就來看看這裡有什麼。」駛過小社區,轉進黑暗田野間一條筆直但狹窄的道路時,約拿自言自語道。遠方可以看到一道高高圍籬背後www•hetubook•com•com有一棟白色大屋。他們把車停在敞開的柵門外,通往屋子那最後幾碼路便徒步而行。有名穿著皮夾克的年輕女子正在耙梳碎石路,見他們靠近面露懼色。一條黃金獵犬在她腳邊蹦跳著。
「沒有,但我們運氣不錯,她住在林姆波。」
健壯女子關上門後,夏蘿特面露微笑地說道:「我……我把這裡變成女子收容所。裡面地方很大,所以我就收容了那些需要離開一下,或者隨便你怎麼形容都好的女人。我讓她們住在這裡,我們一起煮飯、一起料理牲畜,直到她們覺得可以回去了,可以自己去做事了為止。一切都很簡單明瞭。」
「是取自聖女維若妮卡拿面紗為耶穌擦汗的典故。」
有個女人從巨大屋子的側邊冒出來,身後拖著一個大大的黑色垃圾袋。她身穿粉紅色羽絨背心、厚厚的灰色毛衣、破舊的牛仔褲和橡膠靴。
「維若妮卡?」
「我覺得挺好聽的。」艾瑞克說。
「需要幫忙嗎?」她喊道。
艾瑞克覺得胃裡湧上焦慮的酸液,也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夏蘿特搬離斯德遜是件可怕www.hetubook.com.com的事;其實也許應該把它解讀為正面的進展。
「我兒子失蹤了。艾娃是唯一的線索。」
「她還住在那裡嗎?」艾瑞克問道。
她話說到,半中斷了,接著又重新起頭。「你會提到艾娃可真奇怪。她大概一個禮拜前才打電話給我。」
回到駕駛座後,約拿將車停到路邊,從口袋掏出一張紙來。有一輛載滿碎石砂土的砂石車從旁駛過。「另外姓伯勞的人,在斯德哥爾摩地區還有五個、韋斯特羅斯有三個、艾希圖納兩個,還有烏麥歐一個。」他將紙摺起,對艾瑞克微笑打氣。
十二月十六日星期三,下午
「我內心有個部分又再度完整了。」她比比自己的心。
「名單上沒有夏蘿特。」約拿回答道,一面抹去後照鏡上一處汙漬。
歌曲結束後,他們沉默了好一會兒。接著約拿才以近乎訝異的口吻說:「我已經不喜歡聽芬蘭音樂了。」他清了好幾次喉嚨。
「艾瑞克,我想你最後又再次替人催眠,讓很多人都很生氣。」
「她要做什麼?」
艾瑞克一想到艾娃.伯勞那張有稜有角的臉、她m•hetubook.com•com暴怒的聲音、閃爍不定的眼神,還有被無情削去鼻尖的鼻子,不由得全身起了雞皮搭瘩。
「我知道。」
「她很生氣。」
她拉起他的手。「我從來沒想過,也從來不相信……」她頓了一下才低聲地說:「你幫助了我。當時我看到……你記得嗎?」
「你認為上哪兒可以找到夏蘿特?」
「夏蘿特,」女子大喊:「夏蘿特!」
他打了左轉燈,開車上路。
「是的,安雅,我寫下來了。」他聽見約拿說:「西班路……等等,站前路五號,好,謝謝。」
她點點頭往大門比了個手勢,請他們進去。
她向約拿打了招呼後,站著凝望他們片刻。這時有個體格壯碩的女人打開前門,她脖子上有刺青,穿了一件有兜帽的黑夾克。
他們短暫擁抱過後,艾瑞克與約拿便匆匆回到車上。往南開回斯德哥爾摩的途中,約拿又打給安雅,請她找一個住在歐克柏加市區、名叫維若妮卡的女人,也順便問了耶和華見證人會的地址,無論是辦公室或是信徒聚會的「國度廳」都可以。艾瑞克半認真地聽著,內心疲乏已極,覺得雙眼開始慢慢閉上。
約拿又打給安雅。
和圖書打扮優雅、梳著俏麗短髮、身材苗條、態度從容的女子已不復見,朝他們而來的這個人看起來天差地別。她長而花白的頭髮編成一條粗辮子,臉上布滿笑紋,而且脂粉未施。她比以前更美了,艾瑞克暗想。當她瞥見他,立刻脹紅了臉。起初像是驚呆了,隨後才開始錠放燦爛的笑容。
「在胡斯比莊園。」約拿邊說邊將一片CD放入播放器,調高音量,並轉頭向艾瑞克致歉:「這是我母親的音樂,芬蘭歌手薩雅.華琉斯。」他哀傷地搖搖頭,跟著哼唱起來。
夏蘿特深深吸了一口氣。艾瑞克聽見樹梢枯枝間的風聲。一旁有人試著用少許的降雪堆雪人,結果堆得歪歪倒倒,有些淒涼。
「夏蘿特,聽起來真是太好了!」艾瑞克說。
夏蘿特露出憂慮的神情。「我很替你難過,艾瑞克,希望你能找到他。」
「是啊。」艾瑞克嘆氣道。
約拿輕敲著儀表板。熱氣從送風口湧出,發出嗡嗡低鳴。艾瑞克感覺到車內異常溫暖,兩腳已經開始出汗。
「當然記得,她還是我這裡的第一個客人呢。我在側面有幾個房間……」
「是我的朋友。」夏蘿特喊回去,並揮揮手讓她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