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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拿面帶嘲諷地看著西蒙娜與艾瑞克,追加一句:「老人還說,我們要是掉進尤普榭南湖的冰窟窿,就是走太遠了。」
「等等。」約拿說著轉向那人。
「我看見有人。」她低聲說。
約拿也下了車,掏出槍來,跟在他們後面。西蒙娜快步向林邊走去,又再次在樹林間看見那個人,這次距離更遠一些。
馬路對面的樹林邊緣濃密陰暗,雪密密實實地堆在樹幹間,樹枝也被壓彎了。儘管約拿要她等一下,她還是下了車,試圖看清樹林裡有什麼。車子頭燈映射在房舍的窗上。艾瑞克隨後追了上去。
「可是他認識尤希嗎?」
約拿把根據老人指點所畫的圖交給艾瑞克。
「請等一下!」她喊道。
她跑了一小和圖書段路,一與那人四目交會隨即停了下來。那是個老人,滿布皺紋的臉充滿祥和,身材非常矮小,幾乎還不及她的胸口高,身上穿著用馴鹿皮製成、又厚又硬的防風衣褲,肩上則扛了幾隻死雷鳥。「抱歉打擾你一下。」西蒙娜說。
他們看見屋內有個人影閃過窗口,似乎發生了什麼事,動作迅速而猛烈。艾瑞克再也按捺不住,開始朝屋子奔去,也顧不得後果。西蒙娜跟著他一起跑,跑得氣喘噓噓。當他們跑過堅硬雪面逐漸拉近距離,忽然聽到一聲悶悶的尖叫,緊接著是一連串快速掙扎的撞擊聲。窗口又出現一個人影。樹林邊有根樹枝啪一聲折斷。柴房的門砰砰響。西蒙娜呼吸急促。就hetubook.com.com在抵達屋子前,他們來到一條鏟過雪的小徑邊緣停了下來。
院子裡,只看得出有一些被雪覆蓋、大而陰暗的形體構成一個奇怪的迷宮。當他們慢慢朝屋子走去,行走在這些覆蓋著雪、高高堆疊的車輛——有報廢的汽車、巴士、聯合收穫機、犁和速克達機車——之間的狹窄通道,腳下的雪吱吱嘎嘎響個不停。
「我猜他說的是芬蘭話。」西蒙娜說。

約拿把車停在樹林邊,說可能需要偽裝一下,便去折了幾根樹枝,但隨即又改變主意。他抬頭瞄了一眼星空之後,便盡快出發了,另外兩人也盡可能安靜地尾隨在後。結凍的路面有如一塊厚厚的木板鋪在深雪上。老人的指點和圖書沒有錯,經過三分之一哩路後,他們看到一輛生鏽拖車半埋在雪地裡,然後轉入岔道。現在所在的這條小徑,之前有人走過。下方有一棟被雪包圍住的房子,煙囪冒著煙,從窗戶透出的光看來,外牆似乎是薄荷綠。
西蒙娜聽到這位薩米族人終於向約拿解釋了點什麼。他從樹上折斷一根細枝,在雪地上畫了幾條線。約拿俯身看著雪地圖,指指點點地問問題,然後從內側口袋拿出筆記本把圖描下來。臨回車上前,西蒙娜低低地說了聲「謝謝」。這個矮男人轉過身,指指森林裡面,便沿著林間一條狹窄步道走去。
「認識,如果我沒聽錯,尤希還有一間房子,是間狩獵小屋,在森林的更深處。前面左手邊應該會有個湖和*圖*書。我們可以把車開到一個豎著三塊大石的地方,那是為了紀念昔日薩米族人都會在這裡度過夏日。再往裡面,掃雪機進不去,所以我們得從那裡往北穿過雪地,最後會看見一輛舊拖車。」
十二月二十日星期日(降臨節第四主日),下午
他們開了四十分鐘的車後,放慢速度停在多羅泰阿社區切割豎立的三塊石頭旁邊,在車燈照射下,一切都顯得灰撲撲、模模糊糊。石頭出現了幾秒鐘,便又消失在黑暗中。
這才是尤希的屋子,艾瑞克心想,這才是鬼屋。
「他說的是一種很奇怪的烏麥歐拉普蘭方言,所以我不完全聽得懂。他提到有個克羅伊家族的房子。」
艾瑞克聽到約拿自我介和_圖_書紹,指指車子,然後提到尤希的名字。他正穩穩地、小聲地說著芬蘭語。老人緩緩地點頭,拿出一根菸斗點燃。他仰起臉聽著約拿說話,好像一面在聽一面在尋找什麼。抽一口菸之後,他用語氣平靜、曲調優美、舌頭嗒嗒作響的聲音,不知問了約拿什麼,約拿答覆後,老人遺憾地搖搖頭,帶著同情的神情看著艾瑞克和西蒙娜。當他請他們抽菸斗,艾瑞克尚能沉住氣接過來,抽完一口又遞回去。菸草的味道很苦很濃,艾瑞克勉強克制住才沒有咳嗽。
由於剛才沒關車門,座位極冷,一坐上去,背部和兩腿都覺得火辣刺痛。
那人說了一些她聽不懂的話,接著又低下頭嘟囔幾句。艾瑞克和約拿小心地靠上前來。約拿已經把槍藏進夾克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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