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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克挫敗地搖頭,轉身看看在場的制服警察。「有誰能送這傢伙回警局?可以麻煩你們安排一下嗎?」
瑟巴斯欽的眼神幾近哀求。「我想我可能認識這個女人。安涅特.威廉。死者叫這個名字嗎?」
周遭霎時安靜下來。
「對。」
他們走向大樓、踏上石階,比利走得飛快。瑟巴斯欽則愈走愈慢。很普通的灰色臺階。全瑞典大概有成千上萬像這樣的臺階。要嘛長得很像,要嘛,模一樣,總之看起來都一個樣。這種臺階到底有什麼好在意、好覺得特別的?他瘋狂地尋找細節,看看能不能止住心底漸升的驚惶。
「現場已經封鎖。四樓。比利,能不能麻煩你再找艾利克問得更詳細點?他是第一個抵達現場的人。」她指指警戒線旁的制服員警。
「好。」他走向艾利克,其餘三人進入大樓。
「今天早上快五點的時候,我才離開這裡。」
他看見它躺在客廳地板上。
「先問艾利克,問完再上樓。」托克介入指示。
hetubook.com.com「什麼?今天早上?」
「你馬上回警局,給我待在那裡,等我回去。」
比利迅速吞下抗議之詞。提醒瓦妮雅兩人在組裡地位平等是一回事——這事兒她大概忘了——但質疑上司命令又是另一回事。
瑟巴斯欽彷彿短暫失去平衡。他再一次重重靠在牆上。
「托克。」他的聲音異常虛弱。托克轉身,看見臉色灰白的瑟巴斯欽站在公寓門外,身體倚在樓梯間的水泥牆上,彷彿那面牆是唯一能支持他的東西。
那當然。有哪個女人認識瑟巴斯欽之後沒被他拐上床?托克懷疑根本沒有。這種事對瑟巴斯欽來說通常不算什麼,但此刻他明顯十分憂心、難過。這讓托克起了不好的預感。
「什麼時候的事?」
「對不起,我不知道……」瑟巴斯欽絞盡腦汁想給出正確回應,但他找不到半個字。「我是說……他媽的我該怎麼辦?」
他聽見比利已經走到四樓了、聽見他和某人說hetubook.com.com話。一名制服警察,他看著他繞過樓梯轉角。他們站在敞開的門口說話。他看見托克已經在裡面了,站在玄關。瑟巴斯欽繼續走了一、兩階,然後不支跪倒、沉重喘息。
「什麼?」
「你怎麼認識她的?」托克問道,口氣微微不悅。瑟巴斯欽看起來相當憂慮。
托克回頭張望。比利、瓦妮雅和幾名制服警察站在一起,正在討論逐戶查訪的事;烏蘇拉抓起一個黑色包包,正在換鏡頭,準備拍攝局部特寫。接著,他轉回來看看瑟巴斯欽毫無血色的臉。是他讓這個男人進入特調組。從警察的角度來看,這個決定瞬間變成噩夢。
一隻繫蝴蝶結的棕色泰迪熊,肚皮上有幾個字:獻給世上最棒的媽媽。
「我們參加同一個心理輔導團體。只有一次。我只去過一次……我們有過性關係。」
但他沒錯。
沒辦法再拖下去了。雖然他心裡有一部分很不想知道真相,但他仍必須親自確認。他設法逼自己移m.hetubook.com.com動雙腳,朝比利走去。他會讓他主導,順應他的氣勢。
瑟巴斯欽還站在車子旁。他看見比利對他招手,但不確定要怎麼做:繼續站在這裡煩惱,或直接找出答案、確認縈繞心頭的疑慮是否正確。不太可能啊。這是棟大樓。絕不可能,百分之百不可能。看起來一模一樣的大樓應該很多。但他還是無法甩掉不安的感覺,無法逼自己跨出步伐。比利又對他招手,表情不耐。
「你到底要幹嘛,瑟巴斯欽?」
「快來啊!」
托克雖已穿上鞋套,但仍避免直接跨進床舖所在的客廳。如今再怎麼樣也不用懷疑,這絕對是同一名兇手所犯的命案:死者身上的睡衣,遭綁縛的手腳,喉嚨一刀劃開——全部都指向同一個結論。托克自覺無能又憤怒,又是一個他們無力保護的受害者。烏蘇拉站在客廳中央,有條不紊地拍攝現場照片。不用說,如果要等她完成初步勘察,大概還要好幾個鐘頭,他和其他組員可以趁這段時間找鄰居問話。他和_圖_書打算從幾個鐘頭前打電話報案的那名女性問起。這時,背後突然響起瑟巴斯欽的聲音。
托克走向他,瑟巴斯欽拉著他往樓下移動幾階。托克有些不耐煩,此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玩咬耳朵遊戲。
瓦妮雅的車率先抵達現場。發現屍體的巡警已遵照標準程序。在灰泥公寓大樓外圍出警戒區。瓦妮雅跳下車,火速衝向站在藍白條紋警用膠帶後的警員;瑟巴斯欽仍站在車邊,仰望大樓。他又再一次惹惱她,因為他理所當然認定他的座位在前座、在她旁邊。瓦妮雅認為出任務時不宜爭吵。他也許幼稚,但她可不打算同他一般見識,她公私分明。不過等這陣混亂稍微回穩後,她一定會向托克清楚表明:從現在起,瑟巴斯欽.柏格曼最好還是搭別人的車出任務吧。托克自己就是不錯的選項。畢竟當初是他堅持要把瑟巴斯欽拖進來的不是?門口的警察認出她,點頭致意。她也認得他,艾利克什麼的。她記得他是個不錯的巡警,有條有理、態度冷靜;聽完他簡單扼https://m.hetubook.com.com要的報告,再次印證他冷靜專業的形象仍持不變。他和同事進入公寓四樓,發現被綁並慘遭殺害的女性後,立刻依規定通報特調組。他們盡可能避免碰觸現場的任何物品,盡速離開現場、隔離大樓並封住主要出入口。避免犯罪現場遭到污染。瓦妮雅謝過艾利克,走向剛抵達的烏蘇拉、比利和托克。
「天殺的你在搞什麼,瑟巴斯欽!」
瑟巴斯欽幾乎無意識地點頭,仍未移動半步。
「妳不能自己問嗎?」
「應該是,至少屋主是她。」
「我得跟你談一談。」瑟巴斯欽的聲音比耳語大不了多少。
然後他回到公寓與烏蘇拉並肩工作,回到這個先前看起來相當複雜的恐怖命案現場;但現在看來,這似乎是兩個難題中比較簡單的那一個。
「我可以直接上樓。」
他盡可能提起精神、鼓起勇氣,懷抱最後的希望往公寓裡再瞄一眼。希望他是錯的。
瓦妮雅驚訝地瞪著他。「怎麼了?要不然你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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