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卡特說。
愛莉感覺人人都瞪著她,膽氣頓滅,靠得卡特比較近,從自助餐檯取食物。兩人快步走向蕊秋和盧卡斯坐的桌位,愛莉能聽見附近盡是交頭接耳和尖銳的笑聲。
「你家夫人可以謀殺掉一個培根三明治。」她說。
她能聽見卡特聲音中的緊張。
兩人看著一道影子經過,到了依莎貝兒的辦公室,伸手去轉門把。發現鎖上了,那個人頓了頓,似乎是在考慮,然後才走開。
「這裡的……妳是說,西默利亞的嗎?」他難以置信地拉高了聲調。
依莎貝兒:
「我們都需要睡點覺,」卡特說。「明天還是要上課。」
卡特瞪著她。「就是這樣,愛莉!我們要讓他們告訴我們。」
這次兩人吻得更激|情,過了一會兒,他把愛莉舉上了他的大腿。他拉掉愛莉馬尾上的橡皮筋,手指拂過她的頭髮,讓頭髮落在她的臉龐四周,像柔柔的波浪。她俯身吻他。他轉動著頭,嘴唇輕輕在她的耳朵和嘴角移動。她的呼吸變成輕輕的喘息。
兩人笑著走進餐廳,可是一踏進去立刻察覺到冰冷的氣氛。
「我認識凱蒂一輩子了,愛莉。」茱兒一臉挫敗。「可是我跟她說了,除非她修正心態,否則我們不能再做朋友。這件事對妳太不公平了。只要有我負責的一天,就不可以有這種事。她知道我的感受,我也希望她能自己想通。」
「從哪裡開始?」
「嘿。妳最好過來看看這個。」
之後,卡特揣測在巡邏隊回來之前,他們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所以兩人從樓梯上溜下來,避開最底一級的吱嘎樓板。
愛莉不耐煩地翻著標識整齊的牛皮紙夾,看到了熟悉的名字,也有許多聞所未聞的名字,最後有一份資料讓她停了下來。
「要不是主角是我,其實還滿好笑的。」愛莉嘆著氣。
她以手指扭絞一綹頭髮,瞪著牆上的紫杉樹。「我在哪本書看過,大部分被謀殺的人都是被認識的人殺的——像是家人或是男朋友。」她放掉了頭髮。「唉,真可惜我們沒找到茹絲的檔案。我是說,搞不好納森尼爾是她的邪惡繼父什麼的呢?」
「喔,太好了,」愛莉說,一屁股坐下去。「那她現在是以為我想殺了她嗎?」
他停下手邊的事,走了過來。愛莉翻到「簡」字部,要找茹絲的資料。驀地停了下來。「不在這裡。」
「我們需要妳協助,阿依」「……我們不知如何是好」「克里斯多福可能被帶走了……」「我們不想麻煩露辛妲,可是我們認為時候到了……」「……危險……」
愛莉全身湧過一股熱流。今晚的壓力漸漸消退,她在黑暗中微笑。
午餐時,裘伊和蓋伯沒有坐平常的桌位,而是坐在一個角落。愛莉和蕊秋、盧卡斯同桌,據她的觀察,這兩個人最近越來越常坐在一起了。
卡特捏捏她的手。
兩人貼著門,留意動靜,愛莉覺得時間似乎過了很久,他這才打開門,溜到外面,要她在裡面等待。一旦他確定了走廊空空如也,他才回來叫她。兩人關上了辦公室的門,門鎖喀一聲歸位,在超自然的靜寂中活像是拉開嗓門嘶吼,嚇得兩人僵立不動。
愛莉指著自己,以嘴型說:「是因為我嗎?」蕊秋和卡特、盧卡斯全部點頭。
上鎖了。
「麻煩大家注意這邊好嗎?」依莎貝兒的聲音壓過了餐廳裡的交談聲。全體都安靜了下來。她立在餐廳前方,一身白衣白裙,罩著淡紫色開襟毛衣,肩上披著絲巾,嚴厲的神情和愛莉之前見過的她全然不同。「我要提醒全體同學,只要有一次的霸凌言行,就會遭到開除。相信我不需要再提醒各位一遍。」
「一定是被抽掉了。」卡特走向依莎貝兒的辦公桌。「可能在抽屜裡——我來找。妳看妳的檔案。」
「不知道。」她說,硬把眼淚逼回去。
「當然是我的。」卡特低語。「不然還會是誰的?」
愛莉抬頭,詢問地看著卡特,他只一指輕壓住她的嘴唇。兩人一動不動,又過了五分鐘hetubook.com.com,他才出去四下張望,然後拉住她的手,匆匆上樓。
他去拉她的手,把她拉過來,在門洞的陰影下吻住她的唇。她抵著他的嘴唇微笑,把他拉近,感覺到他的體溫挨著她。受到她的反應鼓勵,卡特更激烈地吻她,把她抱得死緊,連她的肺都覺得受到擠壓。一分鐘後他停下來,愛莉已經滿臉通紅,喘不過氣來了。
「那妳是覺得謠言是凱蒂散佈的嘍?」愛莉說。
他的聲音在清涼的石牆上反彈回來,他站進去,讓她走進門。愛莉經過他面前,腳步一頓,從他的肩膀輕撫到手臂,再刷過他的指尖,留下一路的雞皮疙瘩。
「我覺得像罪犯。」愛莉低聲說,莫名其妙的動搖了。
愛莉哈哈笑。「我哪有誘惑你?我跑得全身臭汗耶。」
之後,兩人並沒有在依莎貝兒的辦公室久留。愛莉迅速把她的檔案歸放原位,卡特則整理辦公桌。他把椅罩又折好,放回皮椅椅臂上,再關掉檯燈。
「還用說。」她說。
「真可惜。」她低聲說。
「可是我們需要談一談。」愛莉想強迫自己清醒一點。「我的檔案和那封信……」
「OK,暫時先不管這個,因為我覺得我們需要時間來盤算要怎麼處理。」他抬頭看著牆上那幅紫杉。「先來談談那封信。」
「好主意,」愛莉說。「我跟你去。」
「等明天放學以後——到小教堂去找我,」他說。「我七點會去吃早餐——同一個時間去,我會保護妳,免得那些長舌婦嚼舌根。現在呢……去睡覺。」
卡特低聲咒罵,愛莉悶住了一聲嘻笑。「B計畫?」
最佳的做法,她判定,是故作鎮定。既然說不出好話,那就不要說話。
卡特屏息,低低吹了聲口哨。「妳應該沒有祖母叫露辛妲的吧?」
「喔,不行,」卡特說。「我們已經進來了,就一口氣做完。」她知道卡特說得對。現在回頭太晚了。
他俯身將鐵絲插入愛莉看不見的鎖眼,以指尖握住輕輕轉動,忽然門就開了。
「嘿。」他說。「很準時。欸,我們進去以前,有一件事要先處理。」
「謝謝妳,茱兒。」愛莉的感激口吻出自內心。「有人亂說謊攻擊你,實在是很奇怪。」
「學生紀錄。」
愛莉的體溫似乎一下子降到冰點,全身抖了起來。「對,來談吧。你確定這裡沒有別人?」
「我怎麼知道。還沒完呢。我的檔案裡還有一封信,是一個叫露辛妲的人寫給依莎貝兒的,日期是一個月前。那封信命令她讓『我的孫女』立刻入學,而且要『保護她』。」
「沒……是我的。」
讀完了全文之後,她抬頭看著卡特,目瞪口呆。「天啊,卡特。我們該怎麼辦?」
而現在,蜷縮在教堂的長椅上,挨著卡特坐,她問起了啃嚙了她一天的問題。「我們是不是都認為是納森尼爾殺了茹絲?」
「愛莉……」他以眼神警告她放棄,可是她不予理會。
「當然不信。」盧卡斯說。
她的指尖落在厚厚的檔案夾上,最頂端用黑墨水寫了她的姓名。
「parley是軍事用語,」卡特這麼回答,把信紙翻過來。「是敵我兩邊陣營會面,談條件。」
他們走過女生宿舍空蕩的走廊,進入愛莉的房間,沒有被人發現。愛莉把門推上,打開了書桌的檯燈。
愛莉苦笑著。「大概就這樣了吧。」
「我們在這裡很安全。」他帶著自信說。「先從妳的檔案開始。」
兩人踮著腳尖下了樓,從大走廊走向依莎貝兒的辦公室。古老建築寂靜得很不自然——既沒有吱呀響,也沒有安頓下來。他好似屏住了呼吸。
「主角不是我,我也不覺得好笑。」蕊秋說。
「好吧。」愛莉翻遍了最後幾份檔案。「茹絲的不在這裡。」
蕊秋和盧卡斯都是一臉擔憂。
「嗯哼。」她笑著說。
「嗯……不算太多。」
愛莉坐在地板上,瞪著空白的檔案封面,作勢要翻開。這一刻降臨了,她卻情和_圖_書
怯。
兩人找了半個小時,手腳俐落,悄然無聲。卡特從房間左側找起,一個書架一個書架翻找,尋找不尋常的東西。愛莉坐在地板上,查看矮櫃。
「我也想不通,」愛莉說。「問題是,這裡有太多事我們都不知道——除非是有人告訴我們,否則我們根本不可能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兩人才走了十二呎吧,卡特就猛地停住。他們正繞過轉角,往樓梯走,他伸長一隻胳臂,要愛莉退後。東張西望了一陣子之後,他衝入樓梯底下的漆黑之中;他不需要說話——愛莉就跟在他腳後。
「三,」他低語,「二……一……」他轉動門把。
第一個櫃子放的大致上是維修紀錄、電話紀錄、收據——沒什麼稀奇的。第二個櫃子是成績冊、評分過的報告,以及多年來的作業等。
除了蕊秋他們三個人之外,沒有人跟她說話。即使在走廊上遇見了凱蒂,她也只是掉過頭去,疾速走過。
他一臉不解。「比方說?」
「也可能她是不想讓人家覺得她偏心。」盧卡斯建議。「大家都知道她對愛莉特別照顧。」
她點頭。「很奇怪。有一大堆『愛莉不是很擅長英文』的東西,很正常。可是還有一堆古怪的文件,不是我的。」
「那就別誘惑我。」他說,跟在幾步之後。
「怎樣?」她滿嘴食物說。
她很清楚盧卡斯和蕊秋都盯著他們,逐漸恍然大悟,而且整個學校沒多久就會知道他們是一對。
可是過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唉,現在我們不得不毀掉我們創造的美好氣氛,談談目前的情況了。」
「阿依……?」卡特瞪著她。「這是怎麼回事?」
「誰是露辛妲?」愛莉幫他說出來。「問得好。另外露辛妲還寫了一封信給一個縮寫是G的人,說什麼她的女兒在夜間部表現優異。信是很久以前的。」
她打開柵門,一眼就看到他,倚著古老的教堂木門,盯著她。
「兩件事,記得嗎?」他說。「我們要查的是兩件事。」
卡特解釋過夜間部的學生會在晚上巡邏,當作訓練,但並不是定規。所以下樓的路上,他們躲在二樓的壁龕裡,等著一雙影子通過,有如死神般寂然無聲。
「我也是。」他幫她把著門。「但願現在我們可以專心處理所有可怕的壞事,而不會被好玩的浪漫的部分分心了。」
「比方說……我媽的學校紀錄。」她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這裡的。」
他微笑,推開了門。門隨著一聲像嘆息的聲音旋開了。「是喔。」
她不情願地把檔案放到一邊,接著找其他的紀錄,看到標著「卡特.魏斯特」的擋案,流連不動。
「可以,絕對可以。」
「幸好我們先搞定這件事了。」她說。
兩人同時點頭。
「可能是放錯地方了。」他說。「從頭找起。」
「我覺得依莎貝兒應該要出面,」卡特說。「我們能做的不多,除非愛莉要我們走到哪裡跟到哪裡。」
信上還列了時間,「到老地方parley」。日期是明天,時間是午夜。可是地點卻沒有明寫出來。
「嘿,」她說,跑上石頭小徑。
「我們需要妳協助,阿依」,她稱她「阿依」?
他打開了窗,又回過頭來。「還有一件事。剛才在我的房間裡?」
餐後,四人走去上課,卻意見分歧,有的認為依莎貝兒此舉已足以終結謠言,有的認為不夠。蕊秋不以為然,卡特和盧卡斯卻覺得目前她也只能做到這樣。
「是嗎?」
「嘿。」她說,放下了書包。「他們是怎樣了?」蕊秋和盧卡斯互望了一眼,愛莉解讀不出其中的含意。
他兇巴巴瞪著她。「不行,絕對不可以。」
「這地方真棒。」她說,左看右看,而他則忙著以拇指捲起她的短袖T恤的袖子,輕撫底下溫熱的肌膚。「我這輩子都沒看過這樣的畫。」
「夫人還真是淑女啊。」
「那個人是誰?」她低聲問。
現在連她都能聽見腳步聲了。非常輕巧,有人正向他們走來。
他伸手到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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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想抓她,可是她笑著跳開,不讓他抓到。「在教堂裡不行,卡特。我們會下地獄。」
「憑什麼是你去,不是我去?這件事跟我和我家有很大的關係,而且雖然說我現在知道的比較多了,我還是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卡特想說話,可是愛莉舉手阻止他。「這是我的人生,卡特。我想要查清楚到底是誰在亂搞。」
「好,我們來總括一下。」他每說一項就輕拍她的手背一下。「妳的英文很爛。妳媽可能也念這裡。露辛妲要不是妳的祖母,就是她自以為是,而妳父母忘了跟妳提起她——從以前忘到現在。而且無論露辛妲是誰,她都很重要,才能命令依莎貝兒。」他似乎說完了,可是又補上:「喔,而且依莎貝兒的小名很矬。」
立刻以保護協定允許我孫女入學。隨時可聯絡我。
「簡森,」愛莉低聲嘟嚷。「十七劃。沒,不在這裡。」
「對,」她有氣沒力地說,「不算太多。」
「同意!」愛莉說,把他抱得更緊。
他拉扯她一綹鬆脫的頭髮。「秀色可餐。」
G:
不過幾分鐘之後。愛莉推開了他。卡特懊悔地嘆口氣,放開了她;愛莉從他的大腿上又滑到旁邊的長椅上。
很高興小女在夜間部表現優異。俗話說將門無犬子。從現在開始,請每週報告她的進度,不勝感激。
「謝謝你!」她抱住他的脖子。
放學後愛莉走回房間,茱兒在走廊上攔下她。「我只是想說很遺憾大家有那種行為,」班長說。「我昨天和依莎貝兒談過這件事,她給了凱蒂和她的兩個朋友書面警告。」
她臉紅了,等著他說那是錯誤。
愛莉慚愧地紅了臉。「好,好……我會盡量控制自己。」
她越來越焦慮,再翻一頁。後面的幾頁是舊的西默利亞學校紀錄影本,卻不是她的。是她母親的。
他在辦公桌上找到的信是納森尼爾寄給依莎貝兒的,就在幾天之前。內容很短,而且很憤慨。「夏日舞會發生的事只不過是我牛刀小試。」信上說。「把我應得的給我,否則我會親手毀了西默利亞。」
她翻頁。這一頁的紙張厚又貴,只有幾句話,筆跡優美,她不認識。是今年七月寫的。
愛莉其實是在跟自己說話,可是卡特立刻就回答她。「我來找書架。妳去找櫃子。」
愛莉的雙手抖個不停,快速翻動著,掃瞄每一頁,再翻頁。掃瞄,翻頁。掃瞄,翻頁最後一頁是泛黃的紙卡,她認出來上頭的筆跡也是露辛妲的。
「你要看你的嗎?」
「別讓她打擊妳。」他低語,而愛莉發現她不由自主露出微笑。
「本來就危險,」她說。「可是我還是要去。喂,我的檔案裡還有一點我沒說,我媽寫的信上提到我哥,克里斯多福。她說『可能被帶走了』。」她俯身,態度專注。「你不懂嗎,卡特?我可以查出克里斯多福是發生了什麼事。我非去不可。」
刺|激她在今晚冒險犯難的腎上腺素似乎一口氣排出了體外,她打了一個大呵欠。
「我覺得他是在想,」蕊秋說,還笑嘻嘻的,「這才是我們的好女孩。」
我真的想知道真相嗎?
她覺得淚水刺痛了眼睛,很是詫異。
她咬了超大一口,抬頭看見卡特在搖頭。
他向前傾,因為興奮而臉頰通紅。「簡單。依莎貝兒明天晚上要跟納森尼爾見面。我會跟蹤依莎貝兒到見面地點,然後我會偷聽他們說什麼,我們就可以決定下一步要怎麼做了。」
她能聽見卡特在翻揀文件,拉開抽屜。他的動作非常快——她知道沒有太多時間。
愛莉放掉了檔案,好似檔案會咬人。可是卡特的聲音打斷了她如漩渦般飛旋的思緒。
他一臉嚴肅。「很難說。他在信裡就只差沒有明講了。可是我最主要的問題是,
和_圖_書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那麼做?他到底要什麼是依莎貝兒不肯給他的?他為什麼會這麼想要,居然會做出這種事來?」
「嗯……那是要……怎樣?」她問,滿腹疑雲。
卡特抬頭。「什麼東西?」
所以她默默在裘伊隔壁坐下,微微轉開椅子,不要面對她。顯然裘伊也是決定要採取同一個策略,於是兩人並肩而坐,一言不發,過了長長的七分鐘,傑瑞才開始上課,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她稍稍放鬆了一下。「我們大概不是唯一想要弄清楚這間學校到底是在搞什麼的人。」
「妳不相信她?」愛莉滿懷希望地問。
卡特搖頭。「如果是那樣,他為什麼敢向依莎貝兒要求,而且還表現得活像他們認識很久了,而依莎貝兒對他很壞?我實在想不通。」
「parley是什麼意思?」愛莉當時這麼問,還一廂情願地加上,「跟派對只差幾個字母。」
愛莉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種情況。她不能拿昨晚偷聽到的話跟她對質,不然她是要如何解釋她是怎麼聽到的?她也不能要求換到別的位子——傑瑞會想知道理由。
「找到了?」卡特問。
一剎那間,愛莉的呼吸暫停。
卡特搖頭,粗率地說:「我知道裡面寫什麼。」
「哇,不到兩分鐘耶,」她欽佩地說。「你是在哪裡學的啊?」他給了她一個白眼。「妳說呢?」
頭幾頁都是很平常的東西:入學表格,沒什麼特別的,前兩所學校的成績單。看著以前的成績,她縮了縮,迅速翻頁。
他扭開一盞小檯燈,喀的一聲似乎響徹了寂靜的學園。立在辦公桌旁,兩人四下環顧,映入眼底的是一面牆上的獨角獸繡帷,厚厚的東方地毯,擠滿了書籍雜誌的書架,許多擺設齊整的桃花心木櫥櫃。辦公桌上有一摞摞的文件,夾了一只空茶杯,杯上有西默利亞的校徽。室內微微散發著依莎貝兒獨特的橙橘香水味。
茱兒走了之後,愛莉換上跑步裝,往外頭就走。今天下午又是熱得很不尋常——陽光曬在肩上感覺很熱,她朝小教堂跑,決定要選遠一點的那條路,也可以繞到涼亭那邊。她盡情慢跑,跑到目的地之後幾乎覺得遺憾,可是話說回來……卡特在那裡。
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卡特以嘴唇輕拂過她的太陽穴附近。
「成交。」
愛莉頭貼著他的肩,吸入他混合了咖啡和肉桂的氣息,點點頭,轉頭去看四周的狀況。他的兩隻胳臂保護似地環住她。
「很多教堂以前都像這樣子吧。」他的唇抵著她的耳朵,愛莉閉上眼睛,感覺身體輕顫。「可是都變了。」
「喔,」愛莉這麼說,「那就是很爛的派對了。」
「太扯了。」盧卡斯在他們坐下時說。「我們能做什麼?」
「她會不記得,實在很不像她。」盧卡斯說,皺著眉頭。「以前她這樣子,總是會記得發生的事。」
這時他們立在依莎貝兒幾乎是隱形的辦公室門前,等著確認校長不在裡面。
她打開了檔案。
卡特把頭髮從眼前撥開,研判這份資料。「愛莉,妳父母有沒有告訴過妳實話?」
「可是有一個條件,」他說,抱著她。「必須要聽我的。同意嗎?」
「隨便啦。」愛莉把培根疊到吐司上。「反正凱蒂今天要是再敢靠近我,我就要踢爛她的屁股。」
「夫人可允許小的護送了嗎?」他看她走上來就問。
然後就越來越弔詭了。出生證明影印本。她小時候和爸媽的合照。她在襁褓中與一名不認識的女子合照,還對著鏡頭笑。
一封她母親寫給依莎貝兒的親筆信傷了她的心,她舉起來就著光看仔細一些。看著看著,突然呼吸卡住。紙上的字句似乎自動蹦出來,撲向她。
「哇塞。」卡特喃喃說。
「還說什麼處理好了呢。」她說,調侃地笑。
「沒怎樣。」他說。
「喂,如果我們褻瀆了這間教堂的話,下地獄的點數會多多少?」他問,吸入她的髮香。
「那,」愛莉走進辦公室,一面低聲說,「和*圖*書闖空門為什麼會讓你變成比較優秀的未來首相?」
「依莎貝兒通常不會讓這類情況這麼失控。」蕊秋也附議。
愛莉閉住氣,想讓心跳更輕一些。
「棒呆了。」他綻開最性感的笑靨,頭髮垂到眼睛上,爬出了窗戶。
不過愛莉一打開第三個櫃子,就知道找對了地方。
「教會?」
他一臉迷惑。「一定在。再找一遍。」
「賓果。」她低聲說。
「我沒看見。」卡特說。「可是他穿著學校制服,所以是學生。」
卡特的眼睛在她的臉上梭巡,許久許久。愛莉能看出他是在何時讓步的。「好,」他說,認了。「我不喜歡,可是我知道不讓妳跟著我去,妳也會自己偷跑,結果惹上更多麻煩。」
「你看他有沒有看到我們?」她問。
「這樣好嗎?」她問。
他搖頭。「他一直沒看我們這邊。」
「可以,」她說,仍然距離他太遠。「只要你把我從邪惡中拯救出來。」
愛莉讓卡特在講壇附近抓住,他把她往下拉,她笑嘻嘻坐在暗色的木椅上,他一隻手臂摟著她的肩。
「是你的腳?還是別人的?」愛莉的耳語小聲的像是融入了四周如墨般的黑暗中。
他的語氣不祥,她匆匆過去,他拿著一張紙就著檯燈在看。愛莉從他的肩膀看過去。
這封信為什麼會在我的檔案裡?誰是露辛妲?
「我很好。」她說,聲音堅定。而且她是真心的。
「傳言說,」蕊秋過了一秒之後才說,「裘伊醉得太厲害了,不記得屋頂上的事。所以她決定相信謠傳的說法。」
「我的祖母一個在我出生前就死了。一個兩年前死的,」愛莉說。「她的名字是珍。」
「她怎麼會在嘛?」愛莉低聲說。「都半夜一點了耶。」
卡特關上了門,從皮椅上取了一張喀什米爾椅罩,塞進門下。「我不知道。」他說。
露辛妲
這一天接下來的時間,愛莉不能說她有被霸凌。她根本是被當作鬼魂——好像根本沒有她這個人。
下課後,愛莉一躍而起,衝上走廊。從頭到尾不曾回頭看。
「起碼要讓她想起來真正的情況。」卡特拉開了愛莉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像是她為什麼會突然發神經,害我們都差點沒命。要是問我啊,我會說這樣還滿方便的,大家都知道那天發生了很離譜的事,她就順水推舟,突然不記得自己像個剛出院的神經病。」
「我警告過別妳誘惑我。」他說。
「答對了。原來我媽在我這麼大的時候,也不是很喜歡科學。喔,她念西默利亞,可是她假裝聽都沒聽過這間學校,一直到我來的一個星期以前。結果是,她對這個地方熟得不得了,居然還在信裡面叫依莎貝兒『阿依』呢。」
貼著門聽不到動靜,卡特終於決定可以進去了。他一手握著門把,凝視著她。
L.S.
走進生物課教室,愛莉看見裘伊的寢室禁足懲罰已經結束了,正坐在位子上——小精靈似的金髮梳理得很整齊,而且表情馴和。
隔天早晨,愛莉準七點整去吃早餐。卡特在餐廳外等她。
卡特把她拉過去,兩人身體緊緊相貼,他的耳語幾乎是無聲的。「有人來了。」
現在是一點半了。要是現在在走廊上被逮個正著,就一點藉口也沒有了。
「可能會有危險。」她能聽出他聲音中的挫敗。「妳可能會被退學。愛莉,這樣子不行。」
「我們太了解她了。」蕊秋說。「喂,等一下我會想辦法跟她談談,看能不能讓她恢復一點理智。」
她轉身就走,足聲在擁擠的餐廳內迴響。
「如果有人威脅妳或是霸凌妳,去找依莎貝兒,或是來找我,」茱兒說。「我們會處理他們。不過,我知道昨天妳和凱蒂的事,我還是覺得不要用拳頭解決比較好。」
「拉出來。」
他語氣中的懷疑讓愛莉像中了冰冷的一刀,忍不住擔憂起來。萬一連盧卡斯和蕊秋都開始懷疑我呢?那就只剩下卡特跟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