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部曲就在這裡結束。
我留他倆開心地繼續暢談細節。
「魔法不是這世上唯一的勢力，」這位老魔法師柔聲說，把號角遞還給它的皇家主人。「葛立佛做出的樂器這麼完美，聽到它的召喚，連死者都會起身相應。他是親手製作的，沒用咒語或龍歌。我真希望自己也有這般能耐。」
「紐約那邊有很棒的攀岩健身房。」她搖搖頭。「這邊有的都比不上。」
「——會議時間真的很長，像是六個小時，可是感覺沒花什麼時間，因為你很用力思考。你整個人都被搾乾了。有很多訊息要吸收，而且來得很快。他們——我們——做起決定來也很快。有人要求投票表決，現場馬上就進行了，你必須馬上加入投票，不然就是要委託別人……」現在聽起來更像實境秀了。這個鬆餅真難吃。
回到舊金山的時候，我發現馬特跟艾許莉一起在廚房裡，兩人都埋頭猛吃複雜的沙拉，一身緊身的鮮豔運動裝備。馬特的手腕上扣著一支登山掛勾。
她真的做了。
聽起來像是工程師的雅典。
「——我就說，搞不好我們應該多花點時間在這上面，因為這可能是整個新領域的起頭，就像某種公共服務破解密碼的工作——」
「攀岩用牆是那麼好的創作機會，」馬特越說越興奮，「就像一整片畫布！有三層樓可以畫上：任何你想要的東西。像是數位繪和_圖_書圖景技術（matte painting）。ILM有個傢伙……」
從那裡開始，情節熟悉起來：弗爾文跟泰勒瑪（終於）在裝飾華麗的寢室裡安穩入睡的時候，首位巫師偷走了那把號角。接著他點亮紅燈籠，將舞動的燈籠送往天空，向琵納克森林裡癖蛇王后手下的暗黑強盜發出訊號。他們正在樹林間忙碌著——尋獵老精靈的墳墓，挖出骨頭，把它們磨成細粉——可是他們知道那個訊號的意思。他們一起襲擊城堡，泰勒瑪．半血在寢室裡驚醒，周圍淨是高大的陰影。他們一邊叫囂一邊出擊。
「——還有一大堆做設計的，做設計的成員比平常多。有人說他們對遴選演算法動了手腳。搞不好那就是我進得去的原因，因為我做設計也寫程式。反正這個組合是最理想的。」她終於換了口氣。「我做了一份簡報。我猜，第一次參與PM會議，其實不應該這樣做。可是我問過拉吉，他說搞不好可以，也許還是個好點子呢。先給人留下深刻印象。隨便啦。」又換一口氣。「我跟他們說了馬努蒂烏斯之書的事。」
我打開筆電，開始做筆記。那段文字繼續下去：
「說它是多麼了不起的古書，完全是歷史寶物，完全是老的知識，是OK——」
「大家有沒有看著對方？」
我一直知道這件事會發生，https://m.hetubook.com.com也曉得這件事非發生不可（要不然他們要怎麼進入蟒蛇王后的高塔，最後打敗她？）可是讀這部分對我來說是種折磨。為什麼事情不能順遂發展？為什麼首位巫師不能給他們一杯咖啡、提供溫暖的地方讓他們歇歇腳？
「有個工程師叫亞歷克斯，他很了不起，Google地圖大部分都是他打造出來的，我想他喜歡我——他已經委託我替他投一次票了，真瘋狂，我才剛剛加入PM團隊耶——」
「紫色牆壁……」艾許莉打著哆嗦。「我想他們是看到打折的漆料就隨便買下來。」
我認為，我想委託拳頭往亞歷克斯的臉上送上一擊。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不過我想一定有什麼含意。
葛立佛，就像葛立佛．傑利茲遜。
「哎，我本來也是那樣想的，」馬特點著頭說，「可是這個牽涉到的不是體力。而是策略。」艾許莉得意地瞅瞅他。他揮著一叉子的蔬菜繼續說，「每條路徑你都必須邊做邊學——想出計畫、嘗試看看、加以調整。說真的，我的腦袋現在比手臂還累。」
葛立佛黃金號角。
「紐約怎麼樣？」艾許莉客氣地問。
「唔，我要負責統籌安排。」她用手指估算任務，「我要召集幾位志工。然後我們要做好系統設定，確定文本看起來都沒問題——那件事傑德可以幫忙。我們當然必和-圖-書須跟普蘭伯先生談談。也許他可以到山景市來？不管怎樣。我想我們大概……兩個星期就可以準備就緒。嗯，從今天算起兩個星期。」她猛力點點頭。
「——大家都覺得這點子聽起來很棒。我們就針對這件事投了票。」
「——接著我說明，有個非營利組織想破解密碼——」
我翻到之前停下的地方。
呃。
「傑能！」馬特驚呼，「你有沒有攀過岩？」
我承認自己不曾攀過。身為無賴的角色，我偏好需要靈活度而不是體力的運動項目。
書本：無聊。密碼：超炫。這就是那些網路人的想法。
「不算有。重要的東西都在你的螢幕上。有自我重新調整的議程、私底下的閒聊，還有事實驗證，同時都在進行！如果你起身說話，就會有人交互參照你的說詞，支持你跟反駁你——」
「非營利組織？」
到了這個時刻，最佳的選項就是睡覺。可是我在飛機上打過盹，現在卻坐立不安，就像腦袋裡有東西還在跑道上兜轉，拒絕進場降落。
「真不可思議。」凱特說。我們在美食窟裡共用一份不含麩質的鬆餅。她正跟我提到新一批產品管理人員的就職聚會。她穿著衣領有和圖書如匕首的米色襯衫；下面的T恤在她的喉嚨那裡閃現紅色。
祕密學者的學會在這個任務上耗費五百年的時間。現在我們竟然就這樣隨興排進了某個週五早晨。
即使知道那麼多新的資訊，這個故事看起來跟之前還是差不多。莫法特的散文風格不錯：清晰穩定，關於命運跟龍獸的籠統陳述，分量恰到好處，可以讓氣氛保持熱烈。那些角色是很迷人的原型：學究侏儒弗爾文是阿宅的代表，竭盡全力在冒險旅程上活下去。泰勒瑪．半血是你希望自己可以成為的英雄。他總是有計畫、總是有解決方案、總是有可以召喚的祕密盟友——透過早年的犧牲而贏得海盜與巫師的忠誠。事實上，我正要讀到泰勒瑪要吹響葛立佛的黃金號角，好讓琵納克森林的妖精死而復生。他們對他負有義務，因為他曾經解放過他們的——
這個女孩很懂自己的觀眾。
我不確定該怎麼回答。像是：唔，祕密圖書館的鬍鬚大師要是知道，我把他的古密碼書整個複製出來，送到Google去，一定會氣得七竅生煙。可是至少我有機會住到了不錯的旅館？
我在自己的矮架上找到克拉克．莫法特的書（未受火焚、完整無缺）。我一直還在慢慢重讀龍歌系列，現在讀到了第二部曲接近尾聲的地方。我用力往床上一坐，試著用全新的眼光來看它。我是說：寫這本書的男人，走過我平日走https://m.hetubook.com.com的街道、仰頭看過普蘭伯書店裡同一批的幽暗書架。他先加入了永生書會，之後又離開。他這一路以來學到了什麼？
反之，我說，「紐約這趟還不錯。」
「好不可思議，」她繼續說，「是我目前為止開過最棒的會議。超有……組織的。你隨時都知道目前發展到哪裡。每個人都帶筆電過來——」
聽到這番話，弗爾文瞪大眼睛。他們剛剛不是才勇闖恐怖沼澤，取回這把下了魔咒的號角？現在首位巫師卻說，它其實沒有真正的力量。
「對啊，Frisco岩市的室內設計是……還有改進的空間。」馬特說。
英雄們、學究侏儒跟被罷黜的王子，正要跋涉穿越險惡沼澤，到首位巫師的城堡去。我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因為這本書我以前就看過三遍：首位巫師會背叛他們，把他們交給蟒蛇王后。
「聽起來比祕密會社好嘛。總之，我說那個組織一直想破解密碼。大家一聽當然就精神一振，因為Google的每個人都喜歡密碼——」
她做了。
不可思議。不再偷偷摸摸。多虧凱特，我們現在有了Google的正式支援。真是超現實。我很想知道這個破解密碼的行動何時會開始。
「葛立佛的黃金號角做得很精緻，」堅諾多塔斯說，用手指劃過泰勒瑪寶物的曲線，「而且這個魔法是獨樹一格的。你懂嗎？這裡沒有巫術——沒有我察覺得到的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