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第二場 十四號房、菊岡榮吉的房間

「爸爸」生氣了。因為如果不注意的話,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在公司其他同仁面前露餡了。
「您要洗澡嗎?」
「這個世界有一個規則,即使是平等的社會,還是有階級之分的,不管妳怎麼追都追不上那些人。這個社會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當妳被欺負後,回頭一看,妳可以欺負的人就站在妳身後。所以,妳不就可以欺負那個人嗎?這個社會是有能力的人的天下,他們會越來越以欺負弱者為樂,所以這些人可以正大光明地欺負底下的人。人生有苦也有樂,不可以做喪家之犬!」
「董事長好過分喔!」這樣說完後,她用手摀住臉。
「他有太太,我會害怕。」
「可是,我只要一想到明天又要面對英子那個討厭的女人,就……」
菊岡董事長露出如同菩薩般的柔和表情詢問久美,這是他從來不曾在菊岡軸承公司其他員工面前展現的表情(包括一九七五年業績一舉增加一倍時)。
「不要!」久美叫道,並用手頂住菊岡的下顎,「我現在沒這個心情。」
但是桌子上當然沒有任何那類的資料或是記事本,看來董事長是專心讀著專業雜誌,而祕書則認真看著牆上那幅帆船畫,然後一邊討論行程的樣子。
「所以,我不是說我不要來嗎?我沒想到上田會被殺,還有那個過分的女人https://m.hetubook.com.com,所以我不是叫『爸爸』一個人……」
「我不是跟妳說過不要叫我『爸爸』嗎!」
「你也應該知道吧?她是故意的,董事長真是的!」
這完全和剛才談的事風馬牛不相及,但董事長也不知道為什麼,用力地點點頭。
「真的?哇!我好高興!」久美將手繞過榮吉的脖子,將自己的唇輕輕疊在榮吉的唇上。看來她現在有這個心情了。
榮吉似乎現在才回過神似的抬起頭(但如果一開始就是現在這個狀態的話,在門一打開的同時,他應該就抬起頭了)。
「啊?喔,我嗎?」
所以,在她打開門的同時,立刻往床那裡看。但只有榮吉一人坐在床上,一臉認真地看著無聊的專業雜誌,而久美則興致盎然地看著掛在牆上那幅毫不起眼的帆船畫。雖然專業雜誌並沒有放顛倒,但榮吉無法毫不費力的閱讀卻是事實。因為他曾在大廳不經意透露,他不戴眼鏡就完全無法閱讀密密麻麻的文字,而現在他根本沒有戴眼鏡。
淚珠滑落久美的臉頰,她點了點頭。
「一號房呢?」
「這是世俗的智慧,妳明白嗎?啊?」
「但也沒有辦法吧?誰叫她是那個喜歡蓋奇怪房子的老頭的女兒呢!所以她的腦袋一定也不正常。傻女孩,她說的那些蠢話和_圖_書妳還全都當真啊?沒有人會像妳這樣自尋煩惱吧!」
「那是要一邊聽父親講故事一邊睡嗎?」英子瞪著久美,態度強硬地說。
「結束了。」
「對不起……」久美有點沮喪。
比起其他房間,十四號房的鎖可說設計得比較周延,但這裡可不是總公司的董事長室,所以就算是榮吉,也不能在祕書來這裡時鎖上門。
「哎呀沒什麼,我和久美在討論一些行程之類的東西啦。」
久美又惹人憐愛地點了點頭。
「我一直很想和我最愛的董事長去有雪的地方旅行,在這次旅行出發前,我滿心期待。但是,我作夢也沒想到會遇到這麼過分的女人,真是令人震驚。」
「啊?是、是指她嗎?我已經和她解釋過了,很詳盡的。」
「像是金井那個跟班啊!」
「拜託!你不要這樣比喻嘛!」
久美輕輕槌著菊岡榮吉長著自豪胸毛的胸口。這是需要技巧的,太用力或是太輕都不行。這時久美自己都沒發現,她的眼眶已經有淚水在打轉了,因為她後悔得要死,現在老天爺給了她最有效的材料了。
「不滿意?不、不,沒有。這麼棒的房間還有誰會不滿意的?應該沒有人吧。而且我又不是第一次來。」
「是啊!我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人呢!」
一陣尷尬的沉默後。
「是嗎。如果您要hetubook.com.com休息的話就請便吧。請盡早休息——在一號房裡。」
「因為有人是第一次來啊。」
「一號房除了妳之外,就沒有別人了!」
久美將臉轉向英子,斜眼看了英子一會兒,才快步走過英子身邊往走廊走去。
「怎麼啦?妳最近跟那些裝模作樣的年輕人怎麼那麼像,嘴裡老是彆彆扭扭地說什麼可是、可是……的,我實在不瞭解你們這些年輕人在想什麼!像個男人乾脆一點!老天爺為狼創造了羊當牠的食糧,人也要欺負下面的人解解悶,養精蓄銳。這也就是為什麼我要付他們薪水!」
「洗澡?喔,好啊!」
當英子知道久美不在大廳,也不在一號房後,她就明白久美身在何處了。她的腦海裡有著強烈的道德意識,那就是在她家裡(不知道為什麼,她從來不認為那是父親的家)絕對不允許發生那種莫名其妙的事。
這個男人說的話,有種奇妙的說服力。
菊岡榮吉這樣說完後,將久美抱得更緊了。他想要以身為保護者,展現出具有包容力的身體語言(榮吉是這樣想的),親一下久美的嘴唇。但是,如果有人看見這個舉動的話,會以為是一隻巨大的熊正要將牠所捕獲的獵物從頭吞下去吧!
「我不是叫妳早點去睡嘛!對不起,大小姐,這個孩子好像很怕一個人睡的樣子,畢竟https://m.hetubook.com.com發生了那種事情,而且她又說昨晚從窗戶看見了奇怪的男人,一個人的話她會害怕。妳看,還像個小孩似的,哇哈哈哈哈哈!」
「但是我啊,就是喜歡久美這樣善解人意、可愛天真的樣子,妳真是個好女孩。」
「我已經洗過了。」
「……」
「我心想,不知您是否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所以就過來看看。」英子說。
「那要欺負誰呢?」
「我受夠了!我要回去!我不是說我不要來嗎?真是令人無法忍受!」相倉久美坐在菊岡的腿上撒嬌。
但是這種時候,就算動作再快還是來不及,因為在響起第三次敲門聲時,門已經被用力地打開了。來訪者應該是使用雙手。
「好了好了,因為久美是個容易受傷的孩子嘛。但是這樣的話,就沒辦法在社會上生存了喔!」真是令人難以置信,菊岡會說出這樣的話。
「妳一直哭,我怎麼知道是為什麼?怎麼這麼傷心呢?嗯?是因為英子嗎?」
「喔,她簡直就不像是女人啊!」
就在這件事圓滿落幕時,傳來了敲門聲。這一瞬間,久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菊岡的腿上跳了下來,菊岡則將放在身邊的無聊專業雜誌順手拉過來。兩人動作之迅速,真令人嘆為觀止。
「我們去逛逛!離開札幌後,什麼都買給久美,妳要什麼?」
這種時候,女性的https://m•hetubook•com.com台詞總是這樣,幾十年來都沒有變。為什麼這種事沒有流行與否的分別呢?
「話是沒錯,可是……」
於是,英子露出溫柔的笑容,對菊岡說:「她那麼有精神,一個人睡一定沒問題的。」然後就將門關上。
「怎麼了?妳啊,說什麼要回去。可是,發生了那種事,我們已經被禁足了,回不去了吧?到底怎麼了呢?嗯?」
「哈哈哈哈!對喔,真不好意思。」
「啊,是英子小姐。」他很親切地說,在英子還沒開口問時,他就已經自己先露出馬腳了。
「是嗎?那結束了嗎?剛才的討論。」
「嗯,可是……」
「我瞭解了,那離開這裡的時候,我們去札幌逛一逛,如果你買個東西給我,我的心情就會變好了。」
「好了好了,久美好可愛。和英子那個神經病女人比起來,簡直就是月亮和王八。」
「妳不要理她就好了!碰到妳不得不低頭的對手時,妳只要把她當作南瓜就好。妳學學我,我確實對濱本低聲下氣,但我心裡卻是把他當作愚蠢的老頭,因為他在生意上有利用的價值,所以我不得不對他低頭,人就是這樣啊!」
英子一點也不喜歡這種說法,如果說年輕,她應該和自己差不多,頂多小一歲吧!
「害怕?金井的太太?妳在說什麼蠢話。如果他太太敢說什麼的話,我就問金井,看要不要我來幫他寫辭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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