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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右邊五度傾斜的屋頂用塑膠布覆蓋,塑膠布上再用石頭和雜物固定著,只要風一吹來就霹啪作響。如果吹起更強勁的風,塑膠布似乎會整個飛走。乾瘦的黃狗,晃動著四隻腳中間乾扁的奶頭,穿越庭院。這隻狗似乎很少見到人,來到兩人周圍嗅味道,然後打了一個哈欠,回到原位躺下。
老婦人意外地露出淡淡的笑容,望著徐幼真。
姜仁浩打開要彎腰才能進入的大門,這時突然衝出一股難聞的氣味。有人長期生病的味道。他看到有人蓋著棉被躺在黑暗之中。此時有個駝背的老婦人拿著一只鋁碗,裡面裝滿胡瓜走到庭院來。老婦人在姜仁浩和徐幼真自我介紹後,露出尷尬的神情,姜仁浩察覺到似乎有什麼事不對勁。
「是啊!這些人真的很糟糕。奶奶hetubook.com•com應該很傷心吧!」
回家的路上,很快就天黑了。黑暗就像禿鷹抓走小雞一樣,覆蓋了整個山谷,徐幼真的小車在路上搖搖晃晃,終於開到大馬路上。兩人回程時都沒說話。
抽著菸的老婦人嘴唇開始顫抖。顏色像菸灰的上眼皮向下垂,幾乎要蓋上細小的眼睛,眼裡凝結了魚鱗般的眼淚。
姜仁浩聰著老婦人的話,聽見傾斜屋頂上覆蓋的塑膠布隨風晃動的聲音,也聽見了為了不讓塑膠布飛走,壓住的石頭和雜物發出的碰撞聲,像琉璃家被詛咒貧窮的旗幟,發出微弱飄揚的聲音。他記得前往民秀家的海域發布了風浪警報。他記得徐幼真說,這個時候會懷疑真的有老天嗎。小時候母親也說過同樣的話;可是現在姜仁浩想,m.hetubook.com.com可能沒有可怕的老天吧,這才可怕。
「身為琉璃的導師,我真希望能說些什麼。琉璃已經好一點了。總之現在才來拜訪您真的很抱歉。」
抵達琉璃家附近時,秋天的太陽已經逐漸西下了。掛在玻璃窗上的導航系統經過沒鋪柏油的道路時,隨著車子搖搖晃晃發出咯咯聲。終於找到地方時,兩人反倒有些茫然。
兩人將帶來的豬肉和餅乾放好,坐在琉璃家窄窄的檐廊上。
徐幼真附和著說。姜仁浩將視線轉向孤零零的房子前延伸的玉米田。已經乾枯的玉米桿就像幽靈一樣站立著,也像是失魂落魄的殘兵敗將。老婦人再次將裙子撩起,擤了擤鼻涕。
琉璃的奶奶聽著姜仁浩說話,出神地仰望著天空,開口說:
果然料想得沒錯。老婦m.hetubook.com.com人又笑了。
「您應該還記得上次我們有位幹事拿著起訴書來拜訪您。琉璃發生這種事,您應該很痛心吧!」
「天下的大壞蛋……」
「我一生就算辛辛苦苦地工作,也很難安心吃一口飯。不,只有債台高築。失敗者的病只會拖累貧困的後代,醫院裡的那些人只會追著要錢,可是卻治不好病。我們琉璃——老師,我雖然學識不多,也什麼都不懂,可是想到孩子有多痛苦,多難過,有多害怕,就算我現在追過去抓住這些傢伙的陰|莖和睪丸,用力扯下來,都不足以洩恨。這樣是不是要殺了我這個老人。我都知道。只有貧窮卻什麼都不懂的兒子還嫌不夠,還生下了有病的孫子,這些我都知道。」
「我怎麼能夠賣掉我的孫女,去付她爸爸的醫藥費呢?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能這樣做。這樣不行。可是老師,這些人是這樣說的。事到如今,趁這個機會將孩子的父親送到首爾醫院,還能讓琉璃上大學,這樣也不賴。老師,我明明就說不行了,可是那些人走後,我卻經常聽見……那些聲音。老師,我的兒子和孫女聽不見的聲音。我的耳朵卻經常聽見。」
瞬間姜仁浩的背上掠過一陣寒意。提到壞人說的數目時,老婦人的臉上並沒有充滿憤怒,反而有種像是在述說她一輩子都不能觸及的星星的故事。
「有人在家嗎?」
「我問他們要給多少錢。他們說,奶奶您想要多少就給多少。足以讓琉璃一家人無後顧之憂地過個幾年的數目。這是天下的大壞蛋說的話。」
「那些人已經來過了,說如果我願意的話,願意讓琉璃念到大學畢業,還要出錢讓和*圖*書琉璃父親治病。」
「你們看,我唯一的兒子這個模樣,媳婦生下聾子後就跑了。兒子身體健康的時候,我們還在城裡開了一家餐廳,勉強過日子,現在連這樣都沒辦法,兒子生病了只好回到山谷裡來。原本活著的日子就沒有一天舒服,上次又有一個年輕人來說琉璃發生的事。叫我簽起訴書,從那天起,活著就像鬼一樣可怕,令人生厭。」
「有點難以啟齒,不過加害人那裡有過來找您嗎?這些人現在正接受審判,如果簽了和解書,這個事件就一筆勾銷了。我想您也知道,這樣的話,琉璃只能和這樣對待自己的壞人一起生活了。」
老婦人聽著徐幼真說話,從裙子裡找出香菸,姜仁浩快速幫她點火。老婦人用像蟬寶寶般布滿皺紋的手拿著菸,吐了一口煙。
老婦人用裙角擦拭眼淚。
徐幼真開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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