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將這項訊息傳回羅馬。接著他掛上電話並客氣地告知湯姆,當晚八點鐘以後,羅馬有一位警方代表會來到威尼斯與他談話。
「我們在那裡發現了一艘沉船,船上有一些據判斷是血跡的汙痕。您因為離開聖雷默之後立刻失去蹤——」他攤開雙手笑著。「我們認為也許應該向葛林里先生詢問您的下落,我們也確實問過他了,船正好是你們在聖雷默的同一天失蹤的。」他又笑了。
「啊——哈,」隊長說,他一直低頭看著卷宗,甚少看向湯姆。終於,他抬起頭來以友善、關懷的表情看著湯姆。「您在羅馬的時候不知道警方想見您?」
湯姆沉默了半晌。隊長等著他再提供一些訊息。如今湯姆感到相當放心,事情正和他最樂觀時所希冀的一樣:警方根本沒有不利於他的證據,而且他們一點也不懷疑他。湯姆突然覺得自己真的是清白無辜的,而氣勢也旺了起來,他覺得他就像他的舊旅行箱一樣清白,那個被他小心翼翼洗去「巴勒摩行李室寄放證明」貼紙的舊旅行箱。他以雷普利一貫誠摯、謹慎的口吻說:「我記得瑪喬莉有一陣子在蒙吉貝羅說她不去柯狄納,後來她又改變主意。可是我不知道原因。如果那件事能表示——」
或者只是湯姆想像他正盯著他的雙手。湯姆已重新戴上了自己的戒指,但是隊長可能察覺出這雙手有些眼熟嗎?湯姆大膽地伸手向前,將香菸在菸灰缸裡捻熄。
「居留『許』可。」隊長以近乎父親糾正兒子的輕柔口氣說。
「他沒有不在場證明。」警官答說。「他說米雷斯先生離開後,他去散了步,可是沒人看到他去散步。」他突然伸出一隻手指指著湯姆。「而且——我們從米雷斯先生的朋友凡.休斯頓先生那兒得知,米雷斯先生在羅馬一直找不到葛林里先生——好像是葛林里刻意在躲他似的。葛林里先生可能在生米雷斯先生的氣,可是根據凡.休斯頓先生的說法,米雷斯先生和葛林里先生根本沒吵架!」
「我在羅馬見了他一面,正好是他要去西西里之前。」
「哦,真的啊!」湯姆愉快地說。
「他到西西里之後,您還有他的消息嗎?」隊長從棕色的公事包中拿出記事本把他的話一字一句記下。
「我在旅行,大部分都待在義大利北部。」湯姆故意將義大利語說得拗口,錯誤百出,而且和狄奇的義大利語腔調極不相同。
「真的,內人和我在那裡度蜜月。」
湯姆的表情依然嚴肅專注。
現在他正在安排羅馬警方來這裡見他吧,湯姆猜想,身為美國公民仍享有某些特權。
「是的。」湯姆坐進另一張椅子,一張可以讓他偶爾彎腰低頭的扶手椅。
「沒有,可是——」
接下來的時間,湯姆一直待在房間裡,安靜地思考、閱讀,並進一步稍微改變他的外貌。他認為他們很可能派遣曾在羅馬和他談過話的同一個人——羅瓦西尼隊長什麼的——來和他談。他用鉛筆將眉毛的顏色塗深了些。整個下午,他都穿著那件棕色格子呢西裝,甚至將西裝外
www.hetubook.com.com套上的一顆鈕釦拔掉。狄奇相當愛整潔,所以湯姆.雷普利相反地得非常邋遢。他沒吃午餐,並非不想吃,而是想繼續減輕因扮演狄奇.葛林里而增加的體重,他要讓自己變得比原來的湯姆.雷普利瘦。他護照上登記的體重是七十公斤,狄奇七十六公斤,但兩人身高卻一樣是一百八十七公分。
當天晚上八點三十分,電話響起,總機說羅維里尼隊長人在樓下。
「不,我不知道,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我失蹤了的傳聞。」他扶了一下眼镜,並凝視羅維里尼。
隊長露出了愉快的義大利式笑容,同時雙手按著膝頭傾身向前。「好了,這樣解決了一件重大的事情——聖雷默沉船之謎。」
「很好!」羅維里尼隊長笑著說。他舒服地解開大衣的銅釦,並用一隻手指來回摸著一撮翹鬍子。「您也認識佛雷迪-德里克.米雷斯嗎?」他問。
「沒有。」
「啊——哈。」隊長皺著眉頭,努力想弄清楚這一切。他望著那個年輕的警員,從他不動的表情看來,顯然他正專心傾聽,但一句話也插不上。
「您曾看過葛林里先生簽那些匯票嗎?尤其是一月及二月份的?」警官問。
目前為止,警方是否發現任何證據顯示狄奇涉及佛雷迪.邁爾斯謀殺案,才是他真正關心的事情。不過他倒也不那麼肯定他個人真的關心這件事。他在聖馬可廣場轉角一家書報攤買了《今日週刊》與《時代週刊》。這兩家以圖片為主的小報型週刊,專事報導各地發生的奇聞,而題材從謀殺案到國際會議,應有盡有。但這週都沒提到狄奇.葛林里失蹤的消息。他想,或許下週吧,不過他們可弄不到他的照片。瑪姬在蒙吉貝羅拍過狄奇的照片,可從來沒替他拍過。
「我們在羅馬與她談過——在葛林里先生失蹤以前。我已經準備等她從熱那亞轉往美國之前,再與她一談。她現在人在慕尼黑。」
警官解釋了一番。他知道支票的日期,也知道有幾個人認為這些支票是假的,他解釋說葛林里先生否認那些是假支票。「可是就在銀行想針對假支票事件和他見面一談,同時羅馬警方也希望當面再與他談談他朋友的謀殺案問題時,他卻突然消失——」隊長攤開雙手。「那只能表示他在躲我們。」
隊長沉思了一下。「據您所知,葛林里先生和米雷斯先生吵過架嗎?」
去他們的!湯姆想,狄奇自己的筆跡也經常變來變去。他曾看過狄奇某一張保險單上的簽名便不同,他更親眼在蒙吉貝羅見過狄奇當場改變簽字方式。讓他們好好去研究他前三個月的簽字吧,看他們能查到何種地步!他們顯然沒察覺從巴勒摩發出的那封信上,他的簽名也是偽造的。
「可是……您知道,羅馬有個男人說,他在葛林里先生家的對街上看到兩個男人站在米雷斯先生的車旁,他說他們兩人都醉了或者——」他得意洋洋地停頓一會兒,看著湯姆,「或許其中一人死了,因為另外一人在車旁撐著m.hetubook•com•com
他!當然,我們不能說那個人所指陳的人就是米雷斯先生或者葛林里先生,」他繼續說,「但是假如我們能找到葛林里先生,我們至少可以問他,他當時是否醉得必須由米雷斯先生撐著才行!」他哈哈大笑。「這是件非常嚴肅的事情。」
「您是湯瑪斯.黎普利?」局長不甚感興趣地問,彷彿湯姆是隻失而復返的迷途犬似的。「讓我看一下您的護照好嗎?」
湯姆走到他準備坐的椅子旁,將它再拉遠些,以稍離立燈的照射範圍,房間布置得像是他前幾個小時一直在房間內看書打發時間似的——立燈和一小盞檯燈開著,床罩皺皺的,擺著幾本封面朝上、開著的書本,書桌上甚至擺了一封他正要開始寫給朵蒂姑媽的信。
「這樣啊。」湯姆說。
「沒有,可是我想只是因為葛林里先生不去的關係。因為,薛伍德小姐非常喜歡他,而且她本來也預期會和他一起去,所以她不可能丟下他一人而去的。」
湯姆想,根據他剛才的說詞,狄奇會被認為是個醋罈子,不願讓瑪姬到柯狄納去開心開心,因為她太喜歡佛雷迪.邁爾斯。一想到有人——尤其是瑪姬——喜歡那個有雙死魚眼的大牛更勝過喜歡狄奇,湯姆不由得笑了。他趁勢露出不解的表情。「你真的認為狄奇在逃避,或者只是湊巧找不到他?」
「沒有,我沒有他的消息。」
「是的,我看得出來。」
湯姆不經意地嘆了口氣,因為沉船事件顯然已結束。「不認識。我只見過他一次,當時他正好從蒙吉貝羅的巴士下車,後來我再也沒見過他。」
「我會轉告他們。」警官溫和地說,隨後又講起了電話。
「我看過他簽過一張。」湯姆說。「不過那恐怕是十二月份的事了。我一月和二月的時候都沒和他在一起——您真的懷疑他殺了邁爾斯先生嗎?」湯姆不可置信地再問了一次。
今晚他要好好享受一頓晚餐,欣賞月夜下大運河的美景,看著貢多拉載著度的完慵懶地漂來漂去,看船夫與木槳在泛著月光的水面上浮出黑影。他突然胃口大開,他要吃一些高級美味的餐點——不論豪華飯店的招牌菜是什麼,雉胸肉也罷,雞胸肉也好,也許先來一道奶油焗通心粉,再喝一杯上等的義大利紅酒,一邊夢想自己的未來,並計畫今後的方向。
年輕的警員出門時向他敬禮,湯姆朝他點頭致意後關了房門。
「奇怪了。」他悄聲地說,順手再做了一項筆記。「葛林里先生知道我們想和您談談。葛林里先生不太合作喲。」他對湯姆笑笑。
「米蘭,杜林,斐恩札……比薩……」
「好吧。」隊長起身說。「非常謝謝您的協助,黎普利先生。您是少數幾個願意透露葛林里先生私生活的人。他在蒙吉貝羅認識的那些人,口風都緊得很。義大利人的特性哪!您知道,怕警察嘛。」他咯咯地笑。「希望我們下次有問題要問您的時候,能更方便聯絡上您。多待在城市,少往鄉下跑。www.hetubook•com•com
當然啦,您要是迷上了我們的鄉村風光,那又另當別論。」
「是的。」
「葛林里先生從來沒對您說過他的心事嗎?」隊長以一副拉丁民族特有的驚訝口吻問。
湯姆想,他可以繼續瞎掰一番。瑪姬會支持這番說法,光憑她對狄奇的情緒反應即可知曉,這麼一來義大利警方永遠無法探知葛林里先生的感情世界。他自己又何嘗知道!「沒有。」湯姆說。「我不確定狄奇曾對我說過他個人最隱私的內心話。我知道他很喜歡瑪喬莉。」他順口提了一句:「她也認識佛雷迪邁爾斯。」
湯姆很想乘機發揮一下幽默感,但他假裝審慎地思考這個問題。「我不這麼認為。」
「我猜有可能,」湯姆說,「可是我不是很肯定。我也許不適合答覆有關葛林里先生私人的問題。」
湯姆假裝聽不懂這個笑話。「難道葛林里先生沒告訴你,我離開聖雷默之後去了蒙吉貝羅嗎?我做了一些——」他在找尋適當的字眼,「為他做了一點小零工。」
「您十月二日以後就待在義大利,這期間曾和葛林里先生到法國去一陣子?」
「我待會兒再解釋。葛林里先生在羅馬的時候沒告訴您說,警方想和您談話嗎?」
隊長遞給他一張名片,上面印有他的名字與羅馬警局總部的地址。他鞠躬說:「非常謝謝,黎普利先生。晚安!」
湯姆面色凝重地盯著他。
「我們查過米蘭和斐恩札的飯店。您一直都借住朋友家嗎?」
「我知道這個滑雪派對,在柯狄納安培卓。您確定和女人無關嗎?」
湯姆皺著眉頭說:「我不打算去羅馬。」
「您上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在哪裡見到的?」
「晚安。」湯姆說。
隊長敲門。
「哪裡?」隊長又握著筆準備記錄。
「我不知道。正如您所說——他不太合作,」湯姆鄭重地批評道。「他不夠合作,所以在羅馬的時候才沒告訴我警方想找我談。不過同時——我無法相信佛雷迪.邁爾斯是他殺的。」
「不是,我——通常睡在我的車子裡。」湯姆想,他明顯地看起來不怎麼富有,而且他也像是寧願抱著旅遊指南及席隆或但丁的詩集勉強湊合,也不住豪華飯店的年輕人。「很抱歉我沒有重新申請居留巨可。」湯姆懺悔地說。「我不知道這件事這麼嚴重。」其實他知道來義大利的遊客幾乎從來不曾費心去重新申請居留許可,而且當初入境時只說要待數星期,卻往往一待待了數月。
「挺美的一個村莊,」湯姆說。「……謝謝。」他伸手接了隊長遞給他的國際牌香菸。湯姆覺得這也許是義大利人表示暫時歇手的示禮方式。他們肯定會繼續調查狄奇的私生活、假支票,而且免不了問一陣休息一陣。湯姆吃力地用義大利語認真地說:「我在一份報紙上看到報導說,如果葛林里先生不露面的話,警方便認為他可能涉及佛雷迪.邁爾斯謀殺案。警方真的認為他有罪嗎?」
湯姆從外套內袋拿出護照。隊長仔細研究護照上的照片,湯姆趁勢裝出照片上那種略顯不安的表情及嘴唇微張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模樣。照片上的他沒有戴眼鏡,但髮型梳法相同,而且領帶一樣打著鬆鬆的三角結。隊長看了一眼護照前兩頁的一些入境許可鋼印,頁面都還未蓋滿。
「可是?」
「謝謝您。」湯姆說完後立即轉身離去,留下警官一人沉悶地寫著表格。實在是十分無聊的小場面。
「您住在哪家飯店?」警官問。
「麻煩您請他上來好嗎?」湯姆說。
「可是她沒去柯狄納。」
湯姆將護照遞給他。「我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可是我在報上看到我被認定失蹤的消息時——」他的語氣正如他預期般害怕,害怕不已。四周站著的警員全都面無表情地盯著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湯姆問警官。
「您認為米雷斯先生與葛林里先生,曾為了薛伍德小姐吵過架嗎?」
「哦,不,不,不!」隊長辯解道。「可是他有必要露面!他為什麼要躲我們呢?」
他簡直要飛起來了——簡直想張開手臂,像隻鳥似地飛出窗外!這些白痴!事實擺在眼前卻永遠猜不著!永遠猜不著狄奇逃避假簽名的問題乃是因為他一開始就不是狄奇.葛林里本人!只有推測出狄奇.葛林里可能殺了佛雷迪.邁爾斯這點,還算聰明。但狄奇.葛林里死了,掛了,屍體也僵硬了;而他,湯姆.雷普利安全了!他拿起了電話。
隔天早上,全國最大報出現了一則有關本案的長篇報導,其中只有一小段提及湯瑪斯.雷普利下落不明,但卻非常大膽地表示理察.葛林里「涉嫌參與」邁爾斯謀殺案,而且除非他出面澄清,否則將被視為逃避「問題」。報上也提到了假支票事件。它說理察.葛林里最後一次與外界聯絡,是寄信給那不勒斯銀行證實沒有假簽名這回事。但那不勒斯三位專家中有兩位表示,他們相信葛林里先生一月與二月的支票都是假的,美國銀行方面也持相同看法,並曾將他的簽名影本寄給那不勒斯銀行。這份報紙的結尾以略微戲謔的口吻指出:「有誰會偽造自己的簽名嗎?或是這位美國富家子弟在掩護他的一位朋友?」
「我不太了解這起支票事件。」
「我不敢這麼說,但是有可能,我知道邁爾斯先生也非常喜歡她。」
「柯斯坦薩飯店。」
「黎普利先生,十一月底以後,您人在哪裡?」
「正是。」隊長斬釘截鐵地說,他正盯著湯姆的雙手。
警官聳了一下肩膀,約十五秒之久才回復原來的姿勢。「我不這麼認為,不是這麼回事,不太像這麼回事。我們曾用無線電查過離開義大利的每一艘大小客輪,他要不是搭小船——而且得是漁船這種小船——離開,就是此刻仍藏匿在義大利,或者,當然,歐洲的任何地方,因為我們通常不會一一登記出境者的名字,而且葛林里先生也有數天的時間可安排離開之事。總之,他正藏在某個地方,總之,他一副有罪的樣子,其中必有蹊蹺。」
「哦,不是,這件事太複雜了。首先,是支票的問題。您或許已從報紙得知這件事。」
「您為什麼不和薛伍德小姐談談呢?」湯姆提議道。
「我和_圖_書撥個電話到羅馬看看。」警官冷靜地回答,順手拿起了桌上的電話。
「請幫我接豪華飯店。」他以湯姆.雷普利的腔調說著義大利語。「請幫我接餐廳……麻煩您在九點半預留一張一人的桌子好嗎?謝謝,我姓雷普利。雷—普—利。」
「晚安,我是羅馬警局的羅維里尼隊長。」隊長樸實、微笑的臉龐一絲驚訝或懷疑的表情也沒有。他身後來了另一名高大、沉默的年輕警官——湯姆突然發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湯姆首次與羅維里尼在羅馬寓所見面時他身旁隨行的警官。羅維里尼接了湯姆遞來的椅子坐下,正好坐在燈光下。
「嗯——」湯姆裝得一副知道答案卻不願明講的樣子。
「她和他認識到什麼程度?」
隊長傾身向前。「由於您在蒙吉貝羅和葛林里先生住了一段時間,或許您有立場告訴我們葛林里先生大致的感情世界。這些非常重要。」
湯姆無精打采地開門。「晚安。」
湯姆繼續慢吞吞的,慢得恰到好處。「我知道佛雷迪.邁爾斯曾邀請狄奇參加一場滑雪派對,狄奇沒去。我記得我當時很訝異他竟然沒去,他沒告訴我為什麼。」
「我是呀!」湯姆熱忱地說。「在我看來,義大利是歐洲最美的國家。不過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會與你保持聯絡,你就可以一直知道我的行蹤。我和你一樣非常關心我朋友的下落。」他說得好像他那純真的心已忘記狄奇可能是個謀殺犯似的。
「您是理察.葛林里先生的朋友?」他問。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
「您一點也不知道葛林里先生目前可能待在哪裡?」
湯姆皺了眉頭。「那是什麼?」
「瑪喬莉.薛伍德這個女孩子呢?」
當天早上他在城裡閒逛,在一家以玩家為銷售對象的玩具機械製品店買了幾副加框的眼鏡,鏡片全是平光的。他參觀了聖馬可大教堂,在教堂內逛了一圈,什麼也沒看見,但不是眼鏡的關係,因為他在考慮著是否必須立刻出面表明身分。拖延得愈久,無論發生任何事,看來都將更不利於他。離開大教堂之後,他問了一名警察最近的警局在哪兒。他的語氣悲傷,他感到悲哀。他並不害怕,但他感覺出面表明自己是湯瑪斯.菲浦斯.雷普利,將是他這一生做過最令人傷感的事情之一。
他換衣服時突然靈機一動:他應該有一個指名給他的信封,信封上應該註明數月後再拆開信封內應該是狄奇簽了字的遺囑,聲明財產與收入全數遺留給他。現在這個念頭的確可行。
「謝謝。」
「您的護照讓我看看好嗎?」
「啊——哈,」隊長說,也順便記了一筆。他沉默了一會,彷彿問題問完了似的,接著,開口笑了。「哦,蒙吉貝羅!很美的一個村莊吧?內人是蒙吉貝羅人。」
「您不認為也許有人殺了他嗎?」湯姆輕柔地說。
數分鐘以後,接通了羅馬,警官隨即用機械般的聲音向羅馬的某人宣布美國人湯瑪斯.黎普利正在威尼斯。接下來,兩人談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然後,警官對湯姆說:「他們希望與您在羅馬見面。您今天能到羅馬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