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一想,比利。有時間再喝一杯嗎?」他對著比利杯子裡剩下的酒點點頭。
「和市内每一個警察一樣。」
「刀劍與魔法,地窖和魔龍。」
什麼樣的遊戲?她有可能遇上麻煩了嗎?
廚師又看了看他的手錶。「該回去了。下次好嗎,嗯?」
「大約兩、三年前,有人談到開放村外的一座礦坑,可以有很多工作機會等等。突然間出現請願陳情草原側社區既沒人連署也沒人要求他們簽字,接下來,礦坑就不開了。」
「一個年輕女孩失蹤了,她在玩這個遊戲。」
「里斯大道走到一半的地方有一家遊戲店,」店員說,「那是地魔,他們可能有辦法幫妳的忙。」
席——芳——
不,不是真的……
「我自己也出身礦鎮。」雷博思說。
「也許我們應該開始徵召牢房來用。」她說,收起桌上的馬克杯,卻無法找到更好的地方放。「實在不可能比這更糟了。」
「你怎麼知道?」比利點了他的捲菸。
「你聽起來覺得是什麼?」
「一點也不。但是,如我告訴你的,解剖過的屍體不能進天堂。醫學院的學生唯一取得屍體的途徑是死刑犯,一八三二年的解剖法案讓盜墓不再成為需要……」
「是,沒錯。不過好幾年沒回去了。」
「你覺得瀑布村怎麼樣?」
她是這裡的學生,我們可以談談嗎?你有我的手機號碼。
他們走過黑色喪服、死嬰兒的照片,在最遠的玻璃櫃前停下來。
「那是守墓碑。」她說,然後,發現他看不懂。「死者的家屬會在下葬後的前六個月把棺材鎖在守墓碑裡,以防盜墓。」
「哪個遊戲?」
席芳退縮了一下。「要多久才能上線?」
「她們曾經都穿著衣服,但衣服爛掉了。」她指著櫃子裡的一張照片。「一八三六年,有些孩子在亞瑟王座上玩,發現了一個隱藏的洞口,裡面有十七口小棺材,只有這八口還流傳下來。」
「或新的嫌犯,是的。」
「這間店有名字嗎?」席芳問。
「地魔?」
她又點點頭。「其實,我頗為同情柏克。他似乎是個友善的人,經濟移民。貧窮和機會導致了第一次販賣屍體,一名訪客死在他家,又欠人錢,柏克知道愛丁堡的危機——有成功的醫學院,但沒有足夠的屍體可以使用。」
「你是說像團隊?」
「也許的確是。」他承認。
「當然。」
雷博思付錢,舉起自己的品脫杯,看著比利飢渴地三口就幹掉半杯。
「我是指有人負責主導的遊戲,他們用電子郵件和你聯絡,設下一個挑戰。」
她瞪著他。「是什麼?」
「這些才重要。」他不耐煩地說。
他向他們舉杯,看見自己在客廳窗戶上的倒影,也向自己舉杯,拿起電話叫計程車。
她像老師一樣凝視著頑固的學生。「柏克和海爾沒有挖出什麼東西。他們的故事重點在此——他們殺人,然後把屍體賣給解剖學家。」
「對小報而言,會是很好的報導。」
她的聲音漸漸消逝。突然間,她似乎在思考愛丁堡充滿血腥的過去時,迷失於現在之中。雷博思也在那裡和她在一起,復活論者和人皮做的皮夾……巫術和絞刑。他在四樓的棺材旁看到不同的女巫裝備——骨骼結構、枯萎的動物心臟上面插著釘子。
席芳謝過她之後離開。她知道自己可以一直用斐麗芭的電腦,但由於種種因素,她並不想。她靈機一動,拿出手機。「葛蘭特?是席芳,我要請你幫個忙……」
雷博思搖搖頭,滿足地繼續聽。
星期五剩下的時間裡,雷博思只是等著他的值班時間結束。大衛.卡斯特羅車庫的照片貼在一面牆上,加入上面任意的拼圖中。他的名爵跑車是深藍色軟頂,鑑識小組尚未得到從車子和輪胎上採樣的許可,但並沒有阻止他們好好地看一看。車子最近沒有洗過,如果有的話,他們會問大衛.卡斯特羅原因。更多斐麗芭親朋好友的照片收集後交給德文林教授,加入幾張男友的照片,德文林抱怨這是「近乎藐視的策略」。
「我不知道。」
這次的暫停長一點,她正要再寄一次信,他的回覆來了。
現在他們看著對方。「也許,我們的共同點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多。」琴恩.柏其說。
我需要你的合作。
「什麼意思?」
「她也許知道。」婕兒停頓一下。「根據琴恩的說法,這並不是第一次。」
他搖搖頭。「我可以聽到來自荒野的呼喚。」他說,將自己從凳子上推開,朝門口走去。
「四樓。」她告訴他。電梯門再次打開的時候,他們走進一條狹窄的走廊,全是死亡的陰影和影像。「信仰這一區,」她說,聲音幾乎聽不見,「巫術和盜墓者和葬禮。」一輛黑色馬車等著把下一批貨物載到維多利亞時代的墳場,附近有一口巨大的鐵製棺材。雷博思不由自主地伸手觸摸。
「尚待討論。」他的表情變成笑容。
他對此很不悅。「什麼意思?」
他點點頭。席芳想起她和益智王的對話。她問到冥岸時,他的回答是?
等會兒。
我比較喜歡這種方式。
「電腦的
m.hetubook.com.com角色扮演遊戲。」
「值得近觀。」琴恩.柏其告訴他。他們站起來開始向前走,加入群眾。雷博思認為自己認得木雕的希特勒和史達林,他們操作著一把鋸齒狀的鋸子。
「你下班了嗎?」有人問他。
「那時的人長壽嗎?」
「那你不認識包佛家?」
「我不知道,但是有像是『冥岸』和『糾纏』的關卡。似乎是一個叫益智王的人在主導。」
她不理會他的話。「柏克和海爾被逮捕並受審。海爾作證不利他的朋友,只有威廉.柏克上了絞刑台。猜猜後來他的屍體下場如何?」
「我是說,每個玩遊戲的人都知道他們的隊友是誰,還是誰在對方的成員裡嗎?」
「她知道這個娃娃的來歷?」
席芳看看棋盤,看不出棋子的擺放位置上有任何偉大的設計,那長鬚怪人敲敲棋盤旁邊的卡片。
雷博思在沉思。不是有人曾經向他吹噓過,擁有一件柏克的皮膚做成的紀念品嗎?「後來屍體怎麼了?」他問。
誰?
「謝了,約翰。」比利說,不習慣如此的慷慨。「工作如何?」
但這完全是個遊戲。妳的名字怎麼唸?
「所以他們會偽裝自己?」
在樓下的舊博物館區,他們坐在一張長凳上,雕刻得類似鯨魚的肋骨。附近的水景觀裡有魚,孩子們想掙脫家長的手伸出去觸摸,最後一刻又把手伸回來,嘻笑著,抓緊他們的手,混雜著好奇和恐懼。
「你是草原側社區出身的男孩嗎?」
他進去的時候,她要他關上門。這地方很擁擠,聞起來是別人的汗臭味。因為空間很少,婕兒和另外兩名警官輪流使用這間辦公室。
「一種電腦遊戲。」
「在派對上一定是個受歡迎的話題。」
她點點頭。「他的屍體被送到舊學院,他大部分的被害人,如果不是全部,也是走一樣的路線,用在解剖課上。這是一八二九年一月的事。」
「我不知道,」他告訴她,「我要想一想……」
也許我想玩這個遊戲。換你了。席芳。
「找到娃娃的那個女人——她說她自己找到的——接受報社採訪。」
「希望都是好話。」他努力試著用輕浮的語氣。柏其只是再看他一眼,帶著淺淺的微笑。除了她的年紀,她讓他想起女學生——害羞和精明交雜,一本正經卻又好奇不已。
斐麗面,她打字。
第二天早上,席芳在上班的路上只想著益智王。沒有人打手機找她,所以她想再寄一封信給他——他或她。她知道自己必須保持不預設立場,但無法不把益智王想成是「他」。「糾纏」、「冥岸」……在她聽起來感覺很男性化。這整個用電腦玩遊戲的想法……聽起來真像男生才會做的事,禦寒風雨衣只能可憐的被收在臥室裡。她的第一封信——問題。需要和你談談,斐麗面——似乎沒有效果。她今天打算結束偽裝,用自己的身分寫電子郵件給他,解釋斐麗的失蹤,請他聯絡。她整個晚上都把手機放在身邊,大概每個小時都醒來看自己是不是睡得太沉而沒接到,但是一通都沒有。最後,天亮的時候,她起身換衣服去散步。她的公寓就在布洛頓街的巷子裡,這個地區經歷了中產階級的「仕紳化」——不像鄰近的新城那樣貴,但也接近市中心。街上一半的住戶似乎都在用建築用的垃圾子車,她知道,早上來上工的卡車會很難找到停車位。
回答妳的問題,冥岸是遊戲的關卡之一。
「我確定沒什麼意思。」
「可是,這樣妳就可以看到我的電子郵件。」他發現到了。
他嘆口氣。「這案子有多嚴重?」
她雙臂交疊。「費用怎麼算?」
「這樣說很公平。」他同意。
聖藍納分局裡很安靜,刑事組辦公室有股發霉的味道——每天有太多人花了太長的時間擠在一起了。她打開幾扇窗戶,為自己泡了一杯淡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檢查斐麗的電腦,沒有新郵件,決定保持連線,然後寫一封新的電子郵件。不過,才寫幾行電腦就通知她有新郵件——是來自益智王,一個簡單的早安。她按回覆鍵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回覆馬上出現。
很簡單的問題。「解剖?」雷博思猜。
「我們的千禧鐘,」琴恩.柏其解釋,她看看手錶,「再十分鐘就要報時了。」
女店員聳聳肩。「要看妳用哪一家網路服務公司。」她說。
「『她說她自己找到的』?」
「互動式的?」他的眼睛睜大。她點點頭。他再看看手錶,拖著腳步從她身旁走過,到門邊把門鎖上。她變得警覺,但他只是走過她身邊,走向遠處的門。「在這邊。」他說。席芳感覺有點像愛麗絲站在隧道口,最後還是跟著他走。
「妳不知道兩者是否有關連?」
我是席芳.克拉克,我是洛錫安與邊境警方的警佐。
小比利是另一個常客,一陣尋找後證實他還沒來,不過,他在二十分鐘後走了進來,還穿著轉角餐廳的主廚制服。他擠進酒吧,擦著眼角的汗水。
「我不認為你能幫得上我的忙。」席芳承認,看看四周。她抗拒著撓抓自己的衝動。「我感興趣的是比較高科技的和_圖_書東西。」
席芳瞪著這些字。什麼意思?
「我需要你的電子郵件地址和登入代號。」
「你有玩過嗎?」席芳問他。
「我是說你的真名。」
「妳不會是的。」
他摸摸鬍子。「頂多有個化名。」
「運氣好猜到。」
「沒有。」
「還有我的費用問題。」葛蘭特說。
比利微笑,伸手到口袋拿香菸紙和菸草。「和我住那裡的時候相比,有了一些改變。」
大廳的盡頭是一座巨大的時鐘,複雜的運作包括骨骼模型和筧嘴,一具雕刻的女性裸體好像被包在鐵絲網裡。雷博思感覺,也許在他的視線之外還有其他酷刑的場景。
「我昨天去瀑布村,你在那裡長大的是嗎?」
等會兒,她打字。
「不大。」
「我們最便宜的機型是九百鎊。」女店員告訴她。
「你會很驚訝,」她安靜地說,「到最後,我們不都對於自己所恐懼的東西感到好奇?」
「看你怎麼叫他們。看來是很有影響力,也許包佛先生也插了一手。就我所知,瀑布村……」他搖搖頭,「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約翰。」他抽完捲菸,在菸灰缸裡捻熄,然後又想到什麼事。「嘿,你喜歡聽音樂,是不是?」
「就是偷屍體的?」這是他知道的歷史。「像柏克和海爾?挖掘屍體賣給大學?」
「舊的博物館,我女兒小時候我倒是常常帶她去。」
「下次。」雷博思同意。
「我得到了很迅速的結論。」
「愛爾蘭人隊的球迷。」他說。
她知道申請手提電腦需要時間,即使拿到也不能連上網路。所以,回分局的路上,她在其中一家賣電腦的商店停了下來。
他只是聳聳肩。
「不知道。」
「你覺得有可能是她在背後搞鬼?」
「你在瀑布村進行得怎麼樣?」
她微笑。「沒錯。因此,對策展人而言,非常具有挫折感。」
就這樣。沒有其他訊息了。他已經離線,還是還在那裡但不回應?她所能做的只有等待,是這樣嗎?她登入網路,使用所有找得到的搜尋引擎,尋找和益智王、「異教徒奧瑪他」相關的網站。她找到十幾個益智王,但感覺都不是她在找的那一個。「異教徒奧瑪他」則找不到什麼資料,雖然兩個字分開的話,有好幾百個相關網站,幾乎都是在推銷新世紀宗教。她試著把「異教徒奧瑪他」當作網址搜尋,什麼都沒有,只是一個地址,不是網站。她再泡一些咖啡,其他值班的人開始進來,有些人打招呼,但她沒有在聽,而是在思索著另一個想法。她坐回座位上,帶著一本電話簿和一本分類電話簿,拿起筆記本和一枝筆。
「用柏克的皮膚做的?」
「休息抽菸,」他說,瞥一眼手錶,「請給我一品脫生啤酒,瑪格麗特。」
「噢,是啊,」他的酒伴表明,「我知道瀑布村,小比利不就是那裡人嗎?」
「他們一定嚇到了。」雷博思瞪著照片,試著想起這座有著大斜坡的山丘在哪裡。
她先試電腦經銷商,直到有人指引她到南橋上的一家漫畫店。對席芳而言,漫畫就像是《丹地和比諾》,雖然她曾經交過這麼一個男友,他對《公元二〇〇〇》的沉迷至少要為他們的分手負部分責任,但這家店讓她大開眼界。除了科幻小說、T恤和其他商品,還有幾千本漫畫。在櫃檯,一名少年店員正和兩個男孩子爭執著約翰.康斯坦汀的長處。她完全聽不出來康斯坦汀是漫畫人物、作家還是漫畫家。終於,男孩們注意到她站在他們身後,他們不再興奮,恢復成笨拙瘦長的十二歲少年。也許不習慣有女人聽他們說話,她不認為他們習慣女人在身邊。
是的,下一關是糾纏。
斐麗面不會問這樣的問題。妳是誰?
「我知道那種感覺,」他說,「就像我在辦案一樣。如果不能破案,實在是很頭痛。」
「很有意思的設計,」雷博思說,「一座充滿苦難的鐘。」
雷博思把手滑進口袋裡。「誰知道?」
你必須玩遊戲……
「沒有。」他承認,他們都沒有玩過。
「房租只晚了八個星期。」他抱怨。他往遊戲棋盤移動時,她看到他穿著皮製的開口涼鞋,就像主人一樣,也已經累積了不少里程數。他看著棋盤上物件的位置。「你有移動什麼嗎?」他突然問。
他又在摸鬍子。上了電腦桌之後,他戴上一副金邊眼鏡。螢幕反射在他的鏡片上
和_圖_書,遮住他的眼睛。「我沒聽過這個遊戲。」最後他說。
他看著她。「妳知道的不多,是不是?」
「我以前從來沒有聽過。」他吐露。
「我是否嗅出一絲恐同性戀的意涵,探長?」
「這些展覽是妳弄的?」
好,席芳打,你可以告訴我冥岸是什麼嗎?
她點點頭。
她從來沒有告訴我她的真名過,那是規則之一。
雷博思點點頭。這個資訊印在展示品前的一系列卡片上。當時的報紙表示,女巫用娃娃在個人身上施死亡巫術。另一個普遍的理論是,水手出海前放在那裡當作護身符。
我覺得那是妳的真名,席芳。妳已經違反了第一守則中的其中一項。妳的名字怎麼唸?
「沒錯,你不久留。」她把馬克杯放在地板上,卻差點立刻踢倒另一個。她不管潑出來的東西,坐下來,雷博思還是站著,也得就這麼站著,今天房間裡沒有別張椅子。
「内臟都跑出來了當然不行。」雷博思同意。
「到了,」柏其說,「亞瑟王座棺材。」
「雅痞搞的鬼?」
從星期日晚上開始已經過了五天,她也已經失蹤五天。雷博思越是瞪著牆上的拼圖,看到的越少。他又想到一次千禧鐘,在這方面完全相反,他越是看,看到越多——移動的整體中突然出現的小形體,他現在視為失落和遺忘的紀念碑。牆上的展示——照片、傳真、輪值表、圖畫——本身也是一種紀念碑。但是不論發生什麼事,這個紀念碑終究會拆除,撤到某處倉庫的箱子裡,壽命受限於搜索時間的長短。
「再來一杯嗎,約翰?」女酒保問。
走下山丘的路帶她到滑鐵盧街,右轉後五分鐘就可以回到家,向左轉的話十分鐘就可以到辦公室。她左轉到北橋上繼續走。
「告訴我,葛蘭特,你一個星期收到幾封電子郵件?」
「棺材引起我的興趣,因為它們是如此神祕。在博物館裡,我們遵守辨識和分類的規則,年代和出處可能不確定,但我們幾乎總是知道面對的是什麼——棺材、鑰匙、古羅馬的埋葬地。」
她看著他。「不是每個人都會馬上注意到。」
她微笑。「就我想得到的沒有。」他們進到一樓的展覽區,把白色的龐大入口抛在身後。他們停在一座小電梯前面,柏其轉身面對他,眼睛上下打量著。「婕兒講過你的事。」她說。電梯門打開,她進去,雷博思跟著她。
「我知道妳要問這個。但是在這裡,這是我的真名。」他坐在電腦前,一邊說話一邊移動滑鼠。過了一會兒,她才了解滑鼠是無線的。
「網路上有很多遊戲,」他正在開口說道,「妳可以加入一群人,一起合作對抗電腦程式,或是對抗其他隊伍。有許多結盟隊伍。」他敲敲螢幕。「看到沒?這是一個毀滅戰士聯盟。」他瞥了她一眼。「妳知道什麼是毀滅戰士嗎?」
交易完成,她回到座位上。已經有把她的手機連結到手提電腦的傳輸線。她先檢查斐麗芭的電腦沒有新郵件,益智王什麼也沒寄給她。她只花了幾分鐘就用葛蘭特的電腦上線,一旦連線,她寄了一封信給益智王,給他葛蘭特的電子郵件信箱:
再一次的,等待似乎無限冗長。
下了四、五階樓梯,她來到一個潮濕無窗的房間,只有部分照明。有堆得高高的箱子——她猜裡面是更多的遊戲和配件——還有一個水槽,濾水盤上有一個電熱水壺和馬克杯。不過,角落的一張桌子上放著一部看起來最先進的電腦,大螢幕薄得像是手提電腦一樣。她問導遊他叫什麼名字。
雷博思只是聳聳肩。「樓上,」他說,「陳列說明寫著,娃娃跟柏克和海爾有關?」
席芳可以感覺到血液流到她的臉上。這不是遊戲,益智王。
「噢,是的。」他說。「你可以累積十幾個名字。跟你聊過幾百次天的人……他們用一個新名字再回來,你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認識他們。」
「噢,」席芳說,「我恐怕不是專家。」
鐘聲開始響起,雖然分針還沒有到十二。訪客都被召喚到千禧鐘前,孩子們的嘴巴張開,鐘上的各種機制使裝飾的人物栩栩如生。鐘聲和不祥的管風琴音樂開始演奏,鐘擺是擦亮的鏡子。看著它,雷博思瞥見自己的影子,也捕捉到他身後整個博物館,以及每個旁觀者。
她看著他。「你的費用?」
我們等會兒再談。
目的地:酒吧。
斐麗面在玩遊戲?
雷博思再次研究著棺材。如果他是慣於打賭的人,這些物品和在瀑布村找到的東西相關連的機率很低。不論是誰做了棺材,放在瀑布旁,應該知道博物館裡的這些陳列品,但不知道為了什麼理由決定做出複製品。雷博思看看四周不同死亡的陰森陳列。
「還有一件事,」琴恩.柏其說,「還有其他娃娃,在其他地方。」
「並不比平常辛苦。你在辦包佛案是嗎?」
「讓我知道你要不要那些票。」
在牛津酒吧,他和一位常客聊起天來,剛好提到他去瀑布村的那一趟。
他把手放在肚子上。「我去打聽看看,」他說,「看能不能幫妳找到益智王。」
比利搖搖頭。「那是我搬走以後的事,他們搬回
和圖書去時我已經上大學了。謝謝,瑪格麗特。」他舉起酒杯,「敬你的健康,約翰。」
「要看是哪一種。」
「他們是誰?」
「那地方還在。」雷博思告訴他。
「你確定?」
讓他們看吧,她想。
「她是蘇格蘭博物館的策展人。」
他搖搖頭。「只是距離碼頭很遠,如此而已。」
「什麼?」他的視線從時鐘上移開。
「是啊,但是不一樣了……不可能一樣了。做母親的在外面刷著樓梯,刷得比白更白。做父親的割草,總是過去另一戶雙併人家聊八卦或是借些什麼東西。」他停下來,幫他們點了幾杯續杯。「我最後聽到的時候,瀑布村都是雅痞。當地人已經買不起草原側社區的房子,孩子長大就搬走——像我一樣。有人跟你提到礦場的事嗎?」
「甘道夫。」他愉快地回答。
席芳飛快地打字,沒有糾正自己的錯誤。我是愛丁堡的警察,我們在調查斐麗芭.包佛的失蹤案。她等了整整一分鐘才等到回覆。
雷博思看著,裡面總共有八口棺材,大約五到六吋長,手工精良,蓋子上用釘子釘著。棺材裡是小小的木製娃娃,有些穿著衣服。雷博思瞪著一個綠白方塊。
「而棺材的年代是一八三〇年初期。」
琴恩.柏其不太高興。「但這裡是很不一樣的,探長。這裡包含了關於我們是誰、我們的歷史與文化。」
「我正在辦的一件案子,跟一個遊戲有關。」
雷博思對他的導遊承認,自己從來沒有進過這個博物館。
葛蘭特.胡德警佐買手提電腦的原因和他買迷你光碟隨身聽、光碟機和數位相機的原因一樣。這些是玩意兒,買來讓人印象深刻的玩意兒。當然,每帶一個新的小玩意兒進聖藍納時,他就會成為眾人花五到十分鐘聚焦的對象——或該說是那玩意兒而不是他。不過,席芳注意到葛蘭特很喜歡把這些高科技產品隨便借人。他不是自己沒在用,就是把玩幾個星期後就厭倦了,也許連說明書都沒看完——相機的說明書可是比器材本身還要厚重。
「對。」雷博思說。
「你是說像Dreamcast遊戲機嗎?」她看起來很茫然。「是SONY的。」店員澄清。
他點點頭。「但是在這裡,你和其他人合作對抗一個共同的敵人。」
所以,葛蘭特很樂得高興回家一趟,回來的時候帶著手提電腦。席芳已經解釋她需要用來收發電子郵件。
「那你會知道礦坑關門之後是什麼情形。草原側社區在那之前都還好。」比利瞪著鏡子,想起他的年少時期。
「你一直左思右想……希望想出更多新的推論……」
他指的是愛丁堡,但她打量周遭。「從小,」她說,「這裡比城裡其他任何地方都讓我覺得平靜。你也許認為我的工作很病態,探長,但更少人能安於你的工作。」
雷博思點點頭,看著比利穿過人群朝門口去,進到夜色之中。盧.瑞德,一個來自過去的名字。「走在荒野」是雷博思最喜歡的歌曲之一。還有同一個人的貝斯為主音樂,他也幫那個「老爸軍團」的演員寫了「祖父」這首歌。有時候,真的有資訊太多這回事。
妳必須玩遊戲。給我一個名字稱呼妳。
「別麻煩了,」雷博思說,「我不久留。」
「雷博思探長?」一名制服警察站在他面前,「老闆說她要找你。」
她看著他,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背叛自己。
「妳看起來很像是公務人員。」他悶悶不樂地說。
那麼學習有耐性。我可以現在關機,妳永遠找不到我。妳接受嗎?
「一些。」他說,聽起來像是為自己辯護。
「辛苦的一班?」雷博思猜說。
聽完滾石之後,他手上還有半杯麥芽威士忌,所以又放了一張專輯。巴布.狄倫的《慾望》,那首「颶風」,不正當的指控和正義的故事。他知道這些事情發生,有時候是刻意,有時候是意外。他曾經辦過一些案子證據似乎決定性地指向某人,卻有別人出面自首。過去——遙遠的過去——也許一兩個罪犯曾經被設計讓他們不能再上街囂張,或是滿足大眾對定罪的需要。曾經你確定自己知道犯人是誰,卻永遠無法證明到讓檢察官滿意的地步;也曾有一、兩個警察越過那條線。
「如果妳要這麼說的話。這是虛擬世界,沒有什麼是『真的』。所以,人們可以很自由地為自己虛擬人生。」
「亞瑟王座上的水手,」雷博思想著,「可不是每天都見得到這種東西。」
信件寄出之後,她保持網路連線。下次手機帳單來的時候會是天文數字,但她把這個想法放到一邊去。目前,遊戲本身是她唯一的線索。即使沒有意願要玩,她還是想多知道一點。她可以看到葛蘭特在房間的另一頭和其他幾個警官說話,他們一直瞄往她的方向。
「別擔心,我會幫你存起來……而且我保證不偷看。」
琴恩.柏其看著他。「外科醫學會館裡有一本www•hetubook•com.com口袋書。」
席芳想到斐麗芭,她的祕密電子郵件的名稱。「每個人都可以有很多個名字,對不對?」
「老天,這樣好多了。」
「玩遊戲的人。昨天晚上,他們還沒玩完我就必須關門。安東尼一定很興奮,他想要打敗威爾。」
他聳聳肩。「很難說。網站是?」
「甘道夫。」他們同聲說。
「甘道夫」是一家狹窄的店面,前途黯淡地夾在刺青店和薯條店之間,更沒有前途的是骯髒窗戶上的金屬鐵條用大鎖鎖著。不過,當她試著推開門的時候,門開了,敲響了掛在裡面的一串風鈴。「甘道夫」顯然以前是別的店——也許是舊書店——改變用途之後並沒有隨之重新整修,書架上放著各種桌上遊戲和玩具——玩具本身看起來像沒有上漆的士兵。牆上的海報描繪著卡通的世界末日,攻略書籍的邊緣都捲了起來,房間中央有四張椅子和一張折疊桌,上頭有面遊戲棋盤,沒有販售櫃檯也沒有收銀機。店面後方的一扇門咿呀打開,一名五十出頭的男子出現,留著灰色鬍子和馬尾,「死之華」合唱團的T恤下包著一個巨大的肚腩。
「『音速青春』的盧.瑞德,他要來表演劇院演出,我有多兩張票。」
雷博思在蓋菲爾廣場分局,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也就是說,此處只有一片混亂的行動,所有的聲囂狂暴也無法掩飾浮現的絕望感。副署長親自出面,由婕兒.譚普勒和比爾.普萊德兩位簡報,他明白地表示他們需要「迅速的結論」。稍後譚普勒和普萊德都用了這個名詞,也是雷博思現在為什麼知道的原因。
「角色扮演。」其中一個男孩點點頭,看著另外兩個確認。
他微笑。「那安東尼該死了,抱歉我的用詞。」他看看手錶,「他們再一小時就會到。」
散步途中,她停在一家較早開門的店吃早餐,土司烘豆和一杯咖啡,濃到她怕會單寧酸中毒。在卡爾頓丘上,她停下來看著愛丁堡準備好迎接另一天。下方的里斯附近,一艘貨輪正在離岸。南邊的旁特蘭山脈被低層覆蓋著,彷彿受歡迎的棉被一般。王子街上的車流還沒有很多,大多是公車和計程車。她最喜歡愛丁堡的這個時間,一天的例行公事開始之前。巴摩爾飯店是最近的地標之一,她回想起婕兒.譚普勒在那裡舉行的派對……婕兒如何談到自己有很多事需要處理,席芳不知道她指的是案子本身還是她的升遷。隨著升遷而來的是約翰.雷博思,他現在是婕兒的問題,不再是農夫的了。辦公室裡的傳言是,約翰已經惹了麻煩——被發現在失人的公寓裡酩酊大醉。過去有人警告過席芳,說她越來越像雷博思,學到他的長處,但也學到了缺點。她並不覺得真是如此。
「聽起來像『簡單角色扮演情境』。益智王設下挑戰或問題,可能是一個人玩的遊戲,也可能有好幾個人。」
婕兒點點頭。「我昨晚在晚報上看到一些。」
接受。席芳已經準備好敲打螢幕。
這個處境並不陌生——別的時間、別的案子,並非所有的案子都在每個人的滿意下結案。你試著不要在乎,試著維持客觀,就像訓練講習會上教的,但是很難。農夫仍然記得加入警界第一個禮拜的一個年輕男孩,雷博思也有自己的回憶。這也就是為什麼在一天結束的時候,他回家、淋浴、換衣服、在椅子上坐一個小時,手中一杯拉弗格威士忌和滾石合唱團作伴——今晚是《乞丐盛宴》。其實,也不只一杯拉弗格。走廊和臥室的地毯捲起來放在他的兩旁,床墊和衣櫃、五斗櫃……房間就像報廢場一樣。但是,從門口到他的椅子之間有一條清楚的路徑,從椅子到音響也是,這已經足以滿足他的需要。
她的眼睛搜索著小組的名字。「這裡的匿名性如何?」她問。
「你是什麼意思?」
「沒錯。」她承認。
「已經接好、設定好了。」葛蘭特告訴她。
但她很清楚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這是個私人俱樂部,只限男性,和其他堡壘一樣完全排他。
「她是誰?」
她點點頭。「為受害人所做的偽葬禮。我們認為,他們也許賣了高達十七具屍體給解剖學家,那是非常恐怖的罪行。你知道,末日審判的時候,解剖過的屍體是無法復活的。」
「我聽到你們的對話。」她說。「我想,也許你們可以幫我的忙。」三個人都沒說什麼,少年店員正在搓著臉上的一顆青春痘。「你們有玩過網路上的遊戲嗎?」
「但面對這些棺材,你不確定它們所代表的意義。」
「最好是我把手上的東西拿給你看……」
女酒保倒酒,雷博思再要了一杯,說兩杯都算他的。
「刑事組。」席芳說,秀出她的證件。
等會兒。
「沒有填充動物和圖騰圓柱?」
「礦工出身,就是我。祖父整天都在礦坑工作,父親也一樣,但兩人都被資遣。」
遊戲規則?席芳打字。
「這地方真是了得,是吧?」
「根據材質分析,這是在一八三〇年代製作的。」
是的。她住在愛丁堡嗎?
「雖然我大概知道遊戲內容是什麼……」
「有人覺得他們可能會知道。我有一個朋友叫琴恩.柏其,我想你應該和她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