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勢丕變，湯瑪士一時還會意不過來。他瞪大眼睛望著紐特，很慶幸紐特開了這一槍，更慶幸這一槍不是瞄準他或民豪。

湯瑪士突然聞到空氣燃燒的味道，耳朵也聽到榴彈槍上膛的電氣聲響。緊接著紐特扣了扳機，一顆手榴彈擊中油頭男人胸口，電氣閃光圍繞他全身，他尖叫著倒地，痛苦地扭動，雙腿優直，口吐白沫。

湯瑪士怎麼也想不通紐特那句話是甚麼意思，他問，「你到底在說甚麼？」

湯瑪士張嘴準備爭辯，紐特卻舉起雙手。「不！我不想再聽你說。拜託，拜託你們走吧，我求求你們我求你們答應這件事，我打從心底非常誠懇地請求你們，拜託你們聽我這一次。我在這裡碰到一群情況跟我很類似的人，他們計畫今天下午衝出去，要闖進丹佛市，我要跟他們一起去。」和*圖*書

「抱歉，」紐特說這話時淚流滿面，「如果你們還不走，我……我就要開槍了。快走！」

「我不答應。」民豪說。

「我叫他住手他不聽，」紐特低聲說。接著他把武器指向民豪，可是武器在抖動，因為他的手臂也在抖動。「你們該走了，沒甚麼好說的了。我很抱歉。」

「瞎卡的！」紐特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現在這樣保持冷靜有多困難？我該說的都說了，滾出去！你們聽懂沒？滾出這地方！」

那人拉下臉來，他舉起握著長玻璃碎片的手，手接觸玻璃的地方滴著血。

「不關你的事，」湯瑪士說。他知道危機四伏，但他不在乎。此刻他只為紐特感到難過。「他來這裡以前是我們的朋友。」

民豪的視線猛然轉向湯瑪士一臉震驚困惑。「你這話htｔps://m•hetｕｂooｋ•ｃom•cｏｍ當真？」

湯瑪士一秒也忍不下去了，他拉起布蘭妲的手，又抓住民豪上臂，跨越地上的人體、繞過一堆堆毛毯，拉著他們往出口處移動。民豪沒有抵抗，湯瑪士不敢轉頭去看他，只希望荷西也跟了上來。他埋頭往前疾行，穿越門廳來到入口處，走出門回到中央區，置身混亂的狂客人群中。

有人戳戳湯瑪士肩膀，他轉過頭去，看到他們背後圍了幾個狂客。戳湯瑪士的那個人高頭大馬，頭髮又長又油膩。那人再度伸出手來，用指尖戳著湯瑪士胸膛。

那人手臂往外一揮，玻璃朝湯瑪士砍過來。湯瑪士連忙蹲低身子，舉起雙手抵擋對方攻勢。布蘭妲趕在玻璃刺中他之前把那人手臂打偏，那片玻璃也飛了出去。霎時間民豪已經撲向那狂客，把他壓制和_圖_書在地上，兩人摔倒在民豪先前跨過去的那婦人身上，婦人一邊淒厲地叫嚷著殺人，一邊拳打腳踢起來，三個人迅速扭打成一團。

「我正希望你們反抗，」他怒吼道，「我正閒著無聊。」

那人的手滑過他油膩的頭髮。「那孩子已經是個狂客，我們也是，所以他的事就是我們的事。別再……煩他。」

紐特再次抬起頭，眼裡已經沒有先前那股憤恨。「抱歉，各位，我很抱歉。你們仔細聽我說，我的病情愈來愈嚴重，頭腦已經不太正常，請你們離開。」

「紐特，我們到外面去……」

民豪高舉雙手，「老弟，你要開槍打我？」

「紐特，我不懂，」湯瑪士平靜地追問，「你為甚麼說那種話？」

「你們都住手，否則我就開槍，我可不在乎誰中槍。」

他們為什要闖出去？為甚麼要到丹佛去和-圖-書？湯瑪士發揮最大的意志力才忍住沒說話。

「我們的新朋友叫你們別煩他，」那人邊說邊用舌頭舔嘴唇。

「我不奢望你們能理解，不過我不能繼續跟你們在一起了。眼前的情況已經夠讓我難受的了，如果知道你們得目睹這一切，我會更加受不了。如果我傷害了你們，那就更糟了。所以我們就此道別，你們要答應我只記得以前的我。」

紐特沒有回答，只用冷酷的眼神望著湯瑪士，他手臂顫抖著，手上的榴彈槍對準湯瑪士胸口。不一會兒，他停止抖動，表情也緩和下來，他讓槍口朝下，低頭盯著地板。

「走！」紐特上前一步，神情更加凶惡，「滾出去！」

油頭髮男人從混戰中脫身，起身時順便踢了那女人肋骨一腳。婦人高聲嗷叫。民豪這時也站了起來，滿臉抓痕。

離開紐特，離開他的朋友，https://www.hetubook.com.com離開他朋友生了病的腦袋。

「走吧，」紐特說，「我剛才好好拜託你們，現在我命令你們離開，這已經夠難熬了。走吧！」

民豪搶先湯瑪士回應，「嘿，瘋子，你耳朵被閃焰症塞住了嗎？這是我們跟紐特的事，該滾開的是你。」

眼前情景令湯瑪士椎心刺痛：紐特已經完全陷入暴躁狂野，全身不住顫抖，眼神裡沒有一絲一毫理性。他幾乎徹底失控了。

湯瑪士一直蹲伏在原地不動，打算伺機出手幫民豪，這時他轉過身去，看見紐特拿著榴彈槍準備射擊，眼神中盡是狂野。

湯瑪士只能點點頭。

「我們走吧，」湯瑪士說，而這是他所說過最悲傷的話。「走吧。」

民豪雙肩下垂，眼睛望向地板。「世界怎麼會變得這麼瞎卡？」他的聲音很微弱、很低沉，顯得痛苦不堪。

「住手！」紐待喊道，「馬上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