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能怪她。」
因此這傢伙才會被上腳鍊,拴在這裡。
除非他做出另外一個選擇。
「我查了這五十年的產權登記,完全沒查到轉手紀錄。」
還有三十五個小時。
「還滿不賴的事。」
李奇說:「你們怎麼回答?」
「一定會有蛛絲馬跡。軍方不至於東蓋西蓋,之後又把這些設施忘得一乾二淨。」
李奇說:「並沒有浪費多少時間。」
「設施周圍有圍籬嗎?」
接著他打了第三通電話,因為他需要六個人跟他一起行動。要夠優秀,但又不能優秀到情勢危急時也不容折損。
「做為一個證人呢?」
「說來聽聽。」
「他們說我們最好查勤一點,不然他們會自己到鎮上來找。他們說會等我們到明天。」
「你說的波爾頓鎮西方五英里處的設施並沒有留下顯見的紀錄。編制紀錄中並沒有它的存在。」
「我們還在努力。但要保證有成果的話,我們得日日夜夜守在路上,守一整個禮拜才行。」
「什麼意思?」
而情勢會危急起來的,他如此希望。
「搞得好像我還不夠忙似的。」
「快了,我希望啦。」
「有些機密等級更高。」
「有什麼問題?」
柏拉圖掛斷電話,重新撥號。對象是一個航空站,他要飛機待命。飛機將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加油、做好起飛前的準備。帳面上的目的地是加拿大,但那只是欺敵誘餌。實際上它將飛一千七百英里抵達目的地,接著再飛一千七百英里折返。回程中點將會再度加油。
「這一帶的老人家記得當初興建期間有拉封鎖線。」
「如果是這樣,它一定會花到我們的錢,至少會有每年兩次的巡視經費和一點點維修費。但我完全查不到花費紀錄。」
「就看你要我挖多深囉。」
「妳行嗎?」
「好吧。」李奇說:「那顆頭的主人不是上校,是一星准將。」
「不完全一樣。」李奇說。
「現在我正在打發時間,等一通電話。」
「快了。」
喀噠,嘟嚕嚕嚕,接著鈴聲第二次響起,一個嗓音從話筒傳出。聲質溫暖、微微粗啞、略帶氣音、感覺親密的hetubook.com.com嗓音。「你真是麻煩製造家。」
彼得森說:「我們讓自己出醜,還浪費了大把時間。」
彼得森顯然知道那座橋在哪裡,從那裡確實走得到諾克斯被逮捕的地方。如果諾克斯去過那裡,此刻他的足跡大概還隱約可見吧。看起來就像盛裝著新積雪的小凹槽。除了他之外絕對不會有人去那裡,當地人的腦袋清楚多了。彼得森派一輛巡邏警車過去確認,那輛車上還有金屬探測器。在會下雪又有槍擊案的地區,金屬探測器是標準配備。
時間是下午四點五十五分。
李奇晃到辦公室角落的桌子前面,就座,但沒撥號。維吉尼亞州的下班時間是五點,不是四點五十五分。力求精準是很重要的。他很重視這個原則,同時深信自己的現任接班人也一樣。
別墅內的男人說:「律師已經在六個小時前解決掉了。」
「她很害怕。」
「它能多機密?他們還讓工人進去蓋耶。」
「妳會挖得多深?」
「你們還得派適任的人來做。」李奇說:「你們有些人在交班的時候看起來很睏。但不管怎麼說,你們得告訴索爾特太太你們已經盡全力了。目前她覺得所有重擔都落在她的肩膀上。」
「因為軍方不至於東蓋西蓋,之後又把這些設施忘得一乾二淨。沒有紀錄可能代表它的相關訊息記載在別的清單上,它可能是祕密據點。」
「她撐得住嗎?」
「我們會根據車子打的檔和駕駛個性謹慎這兩點做出推論。」
「妳什麼時候會接到妳在等的電話?」
「我不知道。它在五英里外啊,為什麼這麼問?」
彼得森說:「飛車黨問題。有個成員打電話來,說他們有三個成員在鎮上失蹤,問我們為什麼都不採取行動。」
「運進實驗室的原料查得如何了?還有,攔截到出貨成品了嗎?」
李奇說:「我找亞曼達,謝謝。」
「還沒。」
李奇點點頭。「我同意,在那樣的路況下的確是理所當然的反應。如果是在夏天,車子以一般速度前進,駕駛看到歹徒揮手也不會停車。但在雪中,他當然會。他的車龜速前進,他發現有人需要他的幫助或者想要傳達必要的情報給他,他就停車了。但如果他是小心謹慎到會準備鞋套、會在儀表板上裝一支緊急狀況用的鐵鎚、會https://m•hetubook•com.com聽調幅電台天氣預報、會隨時確保油箱全滿的人,他可能還是會提防雪中攔車這種事。他會將排檔維持在前進檔,腳踩煞車,必要時就可以馬上開車走人;他或許只會讓車窗開一小縫。但那個律師不是這樣應對的,他打P檔,將車窗放到底。」
警局大廳傳來了咆哮聲,李奇便不再去想那嗓音動人的女指揮官。那是單方面的咆哮,來自一通電話。起先說話者的語氣很規矩,接著變得彬彬有禮,然後展露防心,再轉為怒氣沖沖。最後他開始吼叫。接著有兩個人在三地之間來回移動:櫃檯的老人跑到侯藍的辦公室,彼得森跑到侯藍的辦公室,接著老人回到櫃檯,彼得森回到大辦公室。
「那你們現在會怎麼處理?」
「這代表什麼?」
諾克斯說他帶槍是為了自衛,一直以來都是。他說巴士的事故令他心情低落、抑鬱、沮喪,公司又打算扣他薪水,令他不爽。他也不喜歡借宿的那家人,認為他們都是怪胎。他原本想在咖啡店慢慢吃早餐,盡可能打發時間。但李奇打擾了他,他就氣呼呼地奪門而出,走了長長的一段路。他想把自己的壞心情消磨殆盡,走著走著卻碰上架在結冰溪流上的一座小高架橋,看到一個交通標語:橋面比路面早結冰。他頓時情緒失控,拔出格洛克17朝那個標語開了一槍。他說他願意為這個行為道歉,但接著又補充說他在這附近看到的每個爛交通標語上幾乎都有子彈彈孔或霰彈槍轟出的小孔。
「它被賣掉了嗎?」
「我說我們在調查了。」
彼得森將新犯罪現場拍的照片釘到大辦公室外頭那條走廊上的小辦公室內的軟木板上,與一身黑衣的男人死在雪中的那組照片彼此相對。李奇在小辦公室內找到了彼得森。
「妳沒時間聽我說,妳要忙的事已經夠多了。」
「我不知道,也許只是被追討回去了。警察說它位於公家土地上。」
柏拉圖決定早點吃晚餐,因為他沒吃午餐,現在很餓,人就跑到廚房來了。這是他偶爾會採取的行動模式。他覺得這樣可以增強屬下和他之間的一體感、屬下對組織的認同感,也很有民主風範。但和*圖*書最後都會上演封建社會的劇碼。他的手下會行屈膝禮、唯唯諾諾、激動慌亂,大概是因為他們都畏懼他吧。但他們沒理由怕他啊。他從來沒對自家僕役下手過,沒人受過折磨。至少現在這批人沒有。他們有兩個前輩被埋在他家的土地上,但他們都不知情。
「你沒什麼好擔心的。那位上校的頭肯定沒什麼大礙,不然你早就被踢出部隊了。損害政府財物的追訴期也早就過了。」
「對我們來說很困難。他住在隔壁郡,在我們的轄區外。」
「非常快。」
「那我就沒時間講給妳聽了。明天之內把我需要的情報查出來,我就把來龍去脈告訴妳。」
「你們得打通電話,尋求合作。」
「你弄反了,是我要你說來聽聽。」
「什麼時候會辦好事?」
「然後呢?」
「因為那是理所當然的反應。」
「如果換作你過去待的菁英單位來處理,你們下一步會怎麼走?」
十分鐘後,巡邏車內的警察抵達高架橋,打電話來了。他找到了足跡,也找到了彈殼,它被雪埋在一指長的小溝槽中。它落地後一面發出嘶嘶聲,一面融掉雪泥,陷入其中。溝槽上方覆蓋了一些新積的雪,但只要有意識地尋找,還是能發現它的蹤跡。那名員警也證實交通標語上新增了一個彈孔,落在路與面中間。從子彈打得金屬皮開肉綻、泛出亮光的樣子來看,幾乎可以確定它的口徑是九毫米了。
那聲質溫暖、微微粗啞、略帶氣音、感覺親密的嗓音說:「我要知道桌子上的那個凹陷是怎麼來的。」
「撇開抓錯人不提,我認為你們的推測很正確。雪中無腳印這點就算是證據了,兩輛車停得很近,只差沒有完全平行,歹徒向律師揮手,律師便停車。問題是,他為什麼要停車?」
南達科他州波爾頓鎮警局大辦公室內的時鐘走到下午三點五十五分了,還有三十六個小時。彼得森說:「現在時間三點五十五分,東岸時間就是四點五十五分。下班時間到了,你該回電給你待過的那個單位了。我們還是需要那地方的情報。」
柏拉圖感覺到太陽穴後方的血壓逐漸升高,開始在心中勾勒接下來這二十四小時的藍圖。他喜歡視覺性思考,喜歡各個時段排列而成的線性時間軸hetubook•com•com,那就像有刻度的尺一樣。他以極低的角度檢視身處的局面,宛如滑翔海面的飛鳥。他在某些時段內填入待辦事項,某些時段則留白。他說:「打電話給那傢伙,說證人的事不能再等了。」
「很優秀。」
李奇說:「我是嗎?」
「我不想在有總機的電話線路上說。」
「當初很機密,如今已廢棄。也許是因為這個設施非常奇怪,這點對你來說可能很重要。但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我得去挖更多資料。」
他的任務只完成了一半。
「你得付出一點代價。」
李奇說:「所有據點都是祕密據點啊。」
「至少給我一點提示吧。」
傑伊.諾克斯五分鐘後便獲釋了,但警方告訴他格洛克17必須扣留在局內,以防萬一。等他準備離開時才能領回。諾克斯欣然接受。李奇目送他走出大廳,進入雪地。他免於牢獄之災,但內心依舊挫敗;鬆了一口氣,但內心依舊沮喪。彼得森和侯藍又開了一次會,決定要啟動全體人員緊急戒備模式。就連卡普勒和洛威爾都被派回去執勤了,所有的警員都奉命坐進巡邏車,開上大街小巷巡視,留意可疑面孔、可疑車輛、可疑行為。這行動展現了所有警察部門最原始的恐懼:有人在外頭陰魂不散。
他點了冷、熱兩盤開胃菜,從冰箱拿出一罐啤酒,來到較小的戶外餐廳等菜上來。他拿出手機撥電話到一百英里外、位於墨西哥市內的那座高牆圍起的別墅去:「南達科他州的狀況如何?」
「您好?」
「多快?」
「就像你們得找聯邦合作那樣?」
侯藍並沒有撤回部署。他說這不是因為他相信諾克斯是清白的,而是因為那幫惡棍面臨的風險太高了,他們有理由發動第二波、第三波攻勢,有必要的話,甚至還會發動第四波、第五波。因此他們會繼續保護珍妮.索爾特,直到法院宣判。
彼得森問:「你對珍妮.索爾特有什麼看法?」
柏拉圖的午後散步以拜訪他的階下囚作結。囚犯被上了腳鍊,拴在曠野中一根深深打入地底的鐵柱上。他是心懷貪念的小和*圖*書偷。柏拉圖的買賣當然都是收現金,大量的鈔票必須長期儲放在地底、地窖、東藏西藏,藏到大約有百分之十的進帳都遭到濕氣和齧齒類動物的毀損。每一百萬元當中就有十萬元會碎裂、爛掉。不過這名小偷所屬的分部宣稱他們的鈔票毀損率將近百分之十二。這可反常了。經過調查才發現是這小偷亂報帳,這邊偷挖二十五萬元,那邊偷挖五十萬元。柏拉圖能容忍某種程度的作業失誤,但無法容忍屬下對他不忠。
他記得橋在哪裡,也記得自己站的位置,描述地相當詳盡。至於彈殼的下落,他也做了很像一回事的推測。
「有些人會用自己的一套標準看待『義務』這概念。」李奇拿起聽筒,按九轉外線,撥出他記憶中的那串號碼,等待電話答錄機的聲音響起。如果您知道您要聯繫的部門分機號碼,請直接撥出。他撥一一〇。應答的是同一個男性嗓音,操著南方口音的上尉。他用同樣的兩個字打招呼。
「她沒有任何義務,我們告訴過她了。」
「我們會仔細調查他這個人。」
「我原本期待不勞而獲呢。」
「代表他準備好要大談生意了。他們會交談、討論,聊個徹底,所以他才將廣播音量調低,這代表他知道對方會攔下他。既然他似乎都跟某種人混在一起,我的假設就說得通吧。」
「你真會討價還價。」
「目擊證人呢?」
「什麼代價?」
「有什麼有趣的事嗎?」
他伸手可及之處放著一把小斧頭,斧鋒銳利。一旁就是他的小腿骨。他還沒用這把斧頭,但柏拉圖認為他會用的,機率大約是百分之五十。這附近到處都有支持這命題的證據——幾扇窗戶,後方有數量相等的瘸腿男人撐著拐杖一跳一跳。
「總是會拉啊。」
「不會有紀錄的,它已經被廢棄了。說不定從來都沒啟用過。」
在距離墨西哥市一百英里的此地,冬天並不會熱得要命。空中和地底都沒有螫人的昆蟲,蛇冬眠了,夜行性的小哺乳類動物都很膽小,所以那傢伙將會渴死或餓死,就看降雨多寡了。
「那它說不定還是我們的。」
別墅內的男人說:「我會的。」
後來傑伊.諾克斯開口說話了,局勢又有了轉變。
「她大概學識淵博吧。」
彼得森和侯藍商量過後一致同意他們正在找的人依舊身分不明,而且已經來到附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