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個球員過來了。」人在餐廳的醫生輕柔但急促地說著。
「大約半小時。」
李奇退出雷明頓霰彈槍僅存的彈藥,彈匣裡有五顆,後膛有一顆,他接著將槍枝反轉,槍口朝下,用老虎鉗固定住,再找出一把電鋸,換上鋸木用的刀刃,插電,啟動,把抵肩槍托切下來。首先從最狹窄的一點往下鋸,然後再沿著與槍握把前半輪廓對稱的弧線切,揮動兩下電鋸,讓質地粗糙的兩個邊上各出現一個凹槽。他找到一把銼刀修整槍上的缺口,胡挑木屑紛紛掉到地上,彷彿是磨碎的巧克力。最後再用表面有粗顆粒研磨料的那種海綿磨一下,大功告成了。他把粉末吹掉,手掌撫過缺口表面,對成果非常滿意。
那條道路從梅迪辛哈特往南延伸,經過瓦特頓湖後就越變越原始。柏油路面中斷,而且斷面參差不齊,接下來的四分之一英里路就只有瀝青黏接碎石而成的路面,最後碎石路面也消失了,接上一塊林間空地。空地上沒有明顯的出口,不過白色貨車對準兩棵松樹之間的空隙開了過去,壓過發育不良的矮樹叢,接上一條有車轍的小徑。那曾是一條防火線,以前曾經很寬,如今已沒人維護和*圖*書,它往正南方延伸,存在目的是為了要防止森林大火在西風吹拂下往東延燒。白色貨車緩慢前行,一路上不斷左搖右晃,四個輪子以不同的步調上下跳動,彷彿是在走路。前方除了樹林什麼也沒有,再過去就是蒙大拿州的小羊郡。不過貨車會在抵達小羊郡前停下,位置大約會在國境的兩英里外,也就是安全線北方的邊緣地帶,與美國那邊待命的貨車形成對稱的畫面。那輛車肯定已經就位了,準備以飽滿的能量迎接旅程的最末段。
桃樂絲.寇問:「那明天吃得到嗎?」
「藏在哪?」
李奇說:「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們的莊稼今年將會由她來運,她會當上老闆。」
「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可能藏在穀倉裡,也可能藏在幾英里外的隔壁郡,甚至隔壁州,也許那就是辦案人員一無所獲的原因。」
鄧肯家族的成員移師到喬納斯家的廚房,因為冷風從黏著膠帶的破窗縫隙滲入賈斯伯家中,而火爐中的衣物纖維又燒出了濃煙以及惡臭。他們這時不喝波本酒,改喝咖啡。太陽已從地平線升起,破曉是四十分鐘前的事情了。雅各.鄧肯看了看牆上的時鐘hetubook.com•com說:「加拿大的太陽也露臉了,破曉大約是十分鐘前的事,我敢說貨已經上路了。我認識運貨的傢伙,他喜歡早點上路,事情總是辦得很好,不浪費時間。貨馬上就會完成轉移作業了。」
「或許吧。」
「半小時後要做什麼?」
「這樣可能比較安全。」李奇說:「妳不會希望有球員跌倒壓到妳的。」
「她也可能在前往穀倉的路上被貨車或汽車撞到了,你自己也說了,當年初夏的交通量還很大,也許驚慌失措的司機把她的屍體和腳踏車藏起來了。」
「很好,轉過頭去盯著馬路吧,我十分鐘後回來。」李奇拿起雷明頓霰彈槍穿過廚房來到抖泥間,找到了通往車庫的那扇門。車庫很大,空蕩蕩的(因為那輛Subaru還停在汽車旅館),整齊又乾淨,地板掃過,放眼所及之處沒有任何雜亂。置物架全部靠在同一面牆上,上頭放滿了他在地下室沒看到的東西。另一面牆邊有個作業台,東西整理得井然有序,非常乾淨,上頭有老虎鉗。作業台上方釘了一塊寬度與牆面相等的多孔板,掛工具的位置安排得和-圖-書很有條理。
「其他三個剝玉米殼工隊球員會來吃早餐。他們的弟兄在這裡,所以這裡暫時就成了他們的基地。他們會逼我太太煮飯給他們吃,他們喜歡過帶點封建色彩的生活。」
「明天將會是全新的一天,妳們有多了解愛莉諾.鄧肯這個人?」
他把電鋸的刀刃換成切金屬用的藍色輪鋸,上頭有非常多細小尖利的鋸齒,他瞄準前槍托前方一英寸處的槍管,往下一按,電鋸淒厲地尖鳴、嚎叫,槍管應聲斷裂,掉在地上發出鈴鐺般的叮叮咚咚。他找出一個磨金屬用的銼刀清掉新槍口上的金屬碎屑,內外都顧到了。他鬆開合箝,舉起槍,滑動前護木兩次,卡恰卡恰!卡恰卡恰!然後將彈藥裝填回去,五發裝進彈匣,一發裝進後膛。就這樣,他得到了一把附手槍握把的短管霰彈槍。
但他不是單槍匹馬來的。
「我有時間可以說。」
「沒有食物和水的八歲女孩在裡頭撐不了多久的。」
醫生回到廚房,端了更多咖啡過來。他說:「那說不定是場意外,她可能跑進穀倉裡了。」https://m.hetubook.com.com
「我的家庭劇院。」
醫生安靜了下來。
李奇說:「還騎著腳踏車進去?」
「我想也是。」李奇說:「我會做好準備的。」
「你的見解讓人聽了不太舒服。」
醫生不發一語。
「其中一個就是打斷你鼻梁的球員。」
「她沒做過什麼令人髮指的事。」
第二個球員進門的方式和前一個人一模一樣,而且也是從前門進來。把他往屋內拖也沒他的容身之處,所以李奇就只把他調整成屈膝的姿勢,拿膠帶捆住後讓他倒在原地,前門關得起來就好了。最後一個抵達的是打斷李奇鼻梁的那個球員。
李奇說:「但他們什麼也吃不到。」
「什麼問題?」
「或許吧。」李奇又說了一遍。
「你車庫的配備比較像你的花園那樣,還是你的家庭劇院?」
他在走回屋內的回程看到了大衣衣櫃,取回了他的冬季風衣,格洛克手槍、彈簧刀,以及兩把螺絲起子和扳手都還在口袋裡,他拿彈簧刀縱向劃開左手邊口袋的襯裡,霰彈槍就能塞進去了。他穿上大衣,解開前門門鎖,回到餐廳待機。
桃樂絲.寇不發一語。
醫生太太說:「你要我們到一旁去,別擋到你的路?」
「我知道。」
「這
https://m.hetubook.com.com是有可能的,我們不是很了解她啊。有些小孩會把車子丟在外頭小徑上,有些會選擇把車推進去,視他們的個性而定。她進去以後可能撞到裡頭的某樣東西,因此受傷或者受困。現在那道門已經卡死了,也許就是在那時候壞掉的,她可能被困在裡頭,沒人聽得到她呼救。」
剝玉米殼工隊球員並沒有團體行動,而是一個一個抵達醫生家。第一個人非常準時,正好在醫生提醒完李奇的三十分鐘後到場。他開黑色皮卡車過來,停在路邊。他在車道上一路慢跑過來,推門進屋,彷彿是回到自己家,李奇從後方拿扳手狠狠賞他後腦勺一記,那球員腿軟跪地,往前一趴,臉部著地。李奇花了一點時間和力氣把他拖到一旁去(他的身體在閃閃發亮的地板上滑動著),然後用膠帶把他綁起來。有點應急的味道,無法永遠困住他,不過應付得過去了。扳手發出的「噗」聲、對方重重倒地的「砰」聲、李奇的吆喝聲吵醒了醫生太太和桃樂絲.寇。穿著睡衣的兩人走出房間,醫生太太說:「我猜他們是來吃早餐的。」
「但跟其他假設比起來還算是比較討喜的了。」
「多長?」
李奇說:「你也有件事沒告訴我。」
「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