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那裡找人。」
「他是你的朋友嗎?」
結果看到一部悍馬緩緩地停在麥拉契家外面。
我穿過曠野,跨過鐵絲網到彼端的街道。愛茉琳.麥拉契家應該就和這條路平行,事實上我已經看到窗邊有啤酒廣告燈箱的屋子後方,也就是那間湊合的酒吧。但是我和這間屋子之間還有其他民宅,而且那些房屋周圍都有院子,是私人物業。正前方的院子有兩個男人坐在白色塑膠椅上,都是老先生,而且正盯著我看。從他們的外表看來,應該是剛幹完辛苦的勞動活兒,這會兒正歇腳喘口氣。我站在他們的圍牆外問,「可以幫個忙嗎?」
我跨過院子另一端的鐵絲圍籬,現在已經走到酒吧外了。理論上,這間酒吧還是只做某些人的生意,但是營業場所基本上都歡迎路人,不會趕走他們,況且附近一個鬼影也沒有。所以我繞過建和*圖*書築物,順順當當地走到街上。
我爬上一碼高的小坡,踩得砂石嘎吱嘎吱響,然後站到枕木上。右邊的鐵路一路通往南邊的墨西哥灣,左邊則通往北方不知名的另一端,我可以看到遠方的平交道和舊水塔,兩邊的鐵軌在車輪打磨下閃閃發亮。前方有更多低矮的樹木和灌木叢,更遠處是曠野,曠野後方就是房舍。
「因為最近發生布魯斯.琳西的事件。」
「為什麼不想?」
殺鹿支架很大,是舊式的A字木架,至少有七呎高。我可以輕鬆從橫桿下穿過,完全不會撞到頭。我猜當初的設計就是為了讓皮卡車倒車,把車斗的動物死屍丟在A字架的中間再用繩索綁住動物後腳,然後把繩子抛過橫桿,再用蠻力或車子把動物頭下腳上拉到半空中,準www•hetubook•com•com備屠宰。這種技巧雖然由來已久,我卻沒用過。想吃牛排,只要直接上軍官俱樂部還更輕鬆呢。
他們沒說話,但抬起下巴,彷彿等我說下去。我說,「可以穿過府上院子嗎,我要到下一條街。」
「胡說八道,」我說。「他說他沒有朋友,你們說他畸形,避開他,害他過得很痛苦,所以現在你少對我擺架子。」
「誰?」
支架大概有五十多年以上的歷史,木材看來經過風吹雨打,但是很堅固,應該是當地產的硬木。面對我的北側有一點點綠色青苔,上面的橫桿經過繩索多次來回拉磨,已經非常光滑,完全看不出來上次使用有多久,或是有多近。
我再次跳過水溝往東走,經過兩間民宅,兩棟相隔甚遠,都有人住,只是破舊不堪。經過最末一間屋子之後,道路就變窄,路面凹凸不平,最後沒入一hetubook.com.com整面樹海,筆直往前延伸。樹木從兩邊湧來,只留下不到一碼的通道。我繼續往前走,沿路被樹枝抽鞭、刮擦。五十步之後就走出林子,橫在眼前的便是鐵路。那裡的鐵軌在一碼高的小丘上,在密西西比當地這種起伏從肉眼看來相當平緩,但是對繃緊的火車而言可不然。每個小溝壑都得填平,每個小土丘都得剷除。
「我不是只出一張嘴。」
老頭咧嘴笑了。「過來吧,但是對愛茉琳溫柔一點,布魯斯的事情又讓她想起傷心事。」
信箱上的姓氏共有三個字。
「小子,你還真敢講。」
除了消失的泥土、來自皮卡車或實用交通工具之外的車轍,院子沒有其他派得上用場的物證。殺鹿支架旁的木棚空無一物,我沿著原路走回去時又看了房子一遍,確定沒有人進m.hetubook.com•com去過。窗子上覆著薄薄的灰色有機渣質,牆板、大門和門把上也有,只是沒那麼明顯。因此沒有人碰過這些東西,沒有任何刮痕或抹痕。到處都有霧濛濛的蜘蛛網,而且網面完整;此外還有各式各樣的植物,有些長了刺又高大,有些軟嫩細緻,這些植物都任意蔓延生長,往階梯上攀爬,橫過門廊,絲毫沒有被推開、割斷等受到干擾的跡象。
我站在車道入口,撥開信箱附近的長草。那是個標準尺寸的普通信箱,以前是灰色,現在已經失去色彩,亮光漆剝落,金屬片轉折處布滿細細的鏽紋。信箱底下原是邊長六吋的堅固木桿,如今變得寬扁又扭曲,只剩下木芯。信箱上有個平行四邊形中曾用字母貼紙拼出姓氏,那是多年前流行的設計。貼紙已經被撕掉,可能是屋主搬走前所做的最後一件事,然而留下的網狀乾涸黏膠就像指紋。
「那麼愛茉和_圖_書琳.麥拉契不想見你,這裡的人也一樣。」
「你也想對我們開槍?」
「愛茉琳.麥拉契。」
左側的男人問,「為什麼?」他留著白色的鬍子,但是沒蓄小鬍子。
「的確很想。」
「你是軍方的人?」
然而A字架之間的土地顯然最近才有人走過,表面兩、三吋的泥土被挖走,理應和支架一樣久遠的深色土壤成了三平方呎的淺坑。
東方偏北傳來直升機的聲音,我掃視地平線,看到三哩外的天空有架黑鷹,大概是開往凱罕吧。我聽著螺旋槳噠噠噠的聲音和渦輪的嘶吼聲,看著它方向不變,高度逐漸下降。我走下土坡,步入另一片樹林。
「當然是囉。」
我走過他們的院子,又聽到遠處有黑鷹直升機的聲音,這次是從凱罕起飛。這是短暫拜訪某人,也可能是送貨或載貨。我看到小黑點似的直升機飛出樹頂,機頭向下,往北方加速。
我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