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李奇抬起頭來。杜馮索一點也不胖,她很瘦。
「這看法非常主觀。」
「但他跟你在一個房間內,你們距離多遠去了……八英尺?如果他槍法很好,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距離内失手?」
對方說:「妳要聽實話?」
「比那還早。他說要從那個出口下去,我質疑他的選擇,他就變得有點不耐煩,說負責發號施令的人是他。」
「告訴我妳的手機號碼。」
「李奇,他殺了抽水站裡的那個男人,顯然也殺了自己的夥伴,將他活活燒死。他為什麼要故意射偏?你為什麼會成為特例?」
對方說:「沒錯,我為妳感到開心。不過這就是我唯一能提供的可靠消息了,死者是男性,除此之外的判斷都只是猜測。」
「我認為是金恩。他有點胖,腰附近贅肉尤其多。如果死者是他,那我的理論就說得通。」
「只有這個前提成立,才能解釋歹徒帶走露西的原因。我猜杜馮索可能仍被囚禁在某處,可能嚇壞了,不願合作。讓她閉嘴的唯一方式就是https://m.hetubook.com•com把小孩帶到她身邊。」
「也就是說,目前她們兩個都有危險。」
「好安撫她?」
「不過有些特定的詞彙會給人既定印象,妳不覺得嗎?負責?你們有負責辦案的探員,我們有負責東、負責西的軍官。責任是別人丟給你,交付給你的玩意兒,是從上層權力結構往下轉移的職權。」
第二,女性坐骨上的孔洞較小,而且是三角形的;男性坐骨上的孔洞較大、較圓。第三女性恥骨弓角度永遠大於九十度,較為圓潤,男性恥骨弓角度恆小於九十度,較為尖銳。
索倫森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接著說:「還有嗎?」
「為什麼?」
索倫森沒說話。
索倫森說:「說吧。」
「他只是失手罷了,人有時候就是會失誤。」
「我之後會需要它。」
索倫森說:「然後呢?」
「我把手機留在杜馮索家了,還記得嗎?」
「我目前的内心想法是,我想改行當髮型設計師,這是我這輩子看過最可怕的畫面。」
「我的解剖工作還是按部就班來,第一步hetubook.com.com是查看骨盆帶。要判定這類遺體的性別只能看那個部位,而它保存得很完整,恥骨曾受到一層肥厚脂肪的妥善保護。」
「為什麼?」
「也許是真的。那兩個傢伙當中一定有一個位階較高,我不太相信他們會進行民主的對話。」
索倫森按下綠色按鈕,電話另一頭的聲響再次從汽車喇叭中傳出,詭異地清晰且饒富細節。索倫森說:「有什麼事情要向我報告嗎?」
「我是認真的,還有其他狀況。他移動自己的位置,擋住我的視線,讓我看不到車。」
「或威脅她。」
「我認為他是故意的。」
「死者是誰?金恩還是麥坤?還是我們根本沒聽過的人?」
「都保住一條命了,就別胡思亂想了。」
「你說過了。他說:『你應該要信我才對。』」
他聽起來很累,有點上氣不接下氣。李奇猜他現在是邊走路邊講電話。在白色瓷磚地下室長時間工作是很不快的體驗,所以任務完成後他跌跌撞撞衝到戶外去呼吸新鮮空氣,曬曬太陽。深呼吸,眨眨眼,打幾個呵欠,伸懶腰。李奇可以https://www.hetubook.com.com想像那畫面。公家機關的雙開門,一小段水泥階梯,一個停車場,也許還有一些花盆和長椅。如果他是上一個世代的人,就會在這個時間點暫停片刻,點根菸取悅自己。
「所以他其實是不要讓車上的人看到我,希望他們以為他搞定了一件事,其實不然。」
「也許沒有。」李奇說:「也許她們高枕無憂。因為我還做了一些可能成立的結論,不過這些預測可能失準,可能變成超糗的發言。」
「只有一個方法可查出答案。」李奇說。
「我認為一般歹徒會說『我才是老大』,或那一類的話。」
「我們下州際公路準備去加油時,麥坤說了一句話。」
李奇沒正面回應,接著說:「接著他又提到信任這件事,講得好像他真的值得信任、他有權這麼說。後來他朝我開槍,失手了。」
「所以呢?」
「那你的内心想法呢?」
一個男性嗓音說:「對,我們有一些初步成果了。」
索倫森說:「所以那個人不是杜馮索。」
「那他可能沒當過軍人也沒當過執法人員,只是個槍法很爛的老兄。和_圖_書
索倫森掛斷電話,轉頭對李奇說:「你早就知道了對吧?」
「你通常都說實話。」
骨盆不會說謊,某性別的骨盆不可能被誤認為異性的。就算挖到一百萬年前的骨盆碎片,要辨別其性別也不是什麼難事。骨盆不太會被磨碎,因此可以靠它毫無困難地判定性別,沒有灰色地帶。直接劃下句點,感謝大家,晚安。這是李奇在課堂上學到的知識,而那個男性嗓音證實他沒記錯。
「你的理論到底是什麼?」
第四點則是老生常談:女性坐骨的間隙足以讓嬰兒的頭部通過,男性坐骨則無法,差得遠了。
「我強烈懷疑遺體性別為男性。」
「我無法保證兇手是在死者斷氣後才縱火。可能是,但也可能不是。疑似肋骨的部位有疑似傷痕的痕跡,我瞇眼看了一下,覺得可能是胸部槍傷。開那麼一槍可能就足以取她性命,因為子彈打在一般人的心臟所在位置。不過我在法院上不能這樣發言,我會被另一頭的傢伙笑。火焰造成遺體嚴重損傷,我沒辦法做外傷相關的判定。」
「什麼方法?」
「所以你想說什麼?你認為麥坤當過兵和-圖-書?或者當過執法人員?」
李奇說:「我懷疑過這個可能性。」
索倫森和她的鑑識人員深談了許多細節,李奇感覺像是上了一堂法醫人類學速成班。他還記得一些課堂上學來的用語和法則,修習那些課程一方面是基於工作需求,另一方面是基於興趣。骨盆有四個應注意之處,首先是腸骨寬度。腸骨是狀似蝴蝶翅膀的大塊骨頭,女性腸骨尾端外延程度超過男性,形狀也更接近搖籃,或掬水的雙手,與前脊的間隙更大;男性腸骨較窄緊,形狀略顯修長,討論它的感覺接近釣客站在河岸上比劃一英尺長的鱒魚。
「妳得去拿回來,也要回去開自己的車。妳的好名聲會回來的,妳就要成為英雄了。」
李奇說:「我當時真的沒多想什麼,只為保住一命感到開心。不過彈孔位置高得要命,比我頭頂還高一英尺,也許還不止。我記得我當時對汽車旅館老闆說:就算有兩個他疊在一起也不會被那發子彈打中,這話是誇張了點。槍口一定上揚了十度左右。更精準地說,比十一點多度還大一點。」
「也許他槍法很好。」
「也許他是故意失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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