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索倫森：「我不是要煩妳們，只是想自我介紹，想確認妳安全無虞。」
「區碼是八一六。」
手機是關機狀態，正面是什麼也沒顯示的螢幕，背面是閃亮的黑殼，上頭有個被咬了一口的銀色蘋果。李奇不知道要怎麼開機。機身上應該會有個開機鈕，或同時按某幾個按鍵（有可能得持續個幾秒）就能開機。充電器是個白色的方塊，非常小，有插插座用的金屬片，另一頭是個樣式繁複的長方形插頭，中間有長長的白色電線。
「也許他不是。就算他是，他和他哥也可能從未碰過面，堪薩斯市相當大。」
識別證套是高級真皮製的。李奇打開它，發現裡頭有本小冊子。左邊那頁是彩色的盾牌雕紋，司法部，聯邦調查局。右邊那側是附照片的識別證，杜馮索的臉在上頭。頭上的日光燈使她蒼白的臉色泛青，但那確實是她。照片上有官方鋼印，又是司法部，聯邦調查局字樣橫跨整張卡片。
李奇在杜馮索房門前停下腳步，索倫森便上前輕敲門。他們等了感覺漫長的一分鐘才聽到門鏈喀啦喀啦響。門開了一小縫，房間內昏暗的光線流瀉而出。杜馮索低聲說：「哪位？」
他靜待片刻，豎耳傾聽。露西還在睡，呼吸低沉、安靜。
他看到那包阿斯匹靈了，瓶裝水和_圖_書已不在包包内。並沒有什麼又大又重的物品，除了一本聖經，精裝書，英王詹姆斯欽定版，開本比百科全書小，比小說大，相當厚。封面使用深紅色的厚紙板，封底也是，書脊上的字母燙金，封面上也有燙金的「聖經」兩字。看起來不常使用，沒什麼人翻開它。
「我知道。」李奇說：「都會區人口一百五十萬。」
「好。」
從「出埃及記」到「猶太書」全被剃刀挖空了，量身打造出一個凹洞，做工精細。它接近長方形，長約七英寸，寬約六英寸，大概有兩英寸深。凹洞上下、前後已沒剩多少紙，因此才需要以黏膠黏出單薄但堅固的牆面，整本書就像是蓋子緊閉的珠寶盒。
他進過房間一次，記得室内的配置，摸黑移動也不會出什麼差錯。房間內確實一片漆黑。廁所電燈開關上有一抹橘色微光，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燈亮著。黯淡的光線照亮了露西的身影，她睡在距離入口較遠的那張床上。側身，蜷縮，拉到下巴的被單裹著她的身體。她的頭髮披散在枕頭上，黑白相映襯。李奇發現杜馮索的包包放在另一張床上，較靠近門邊與扶手椅。他先前看到她從椅子上提起它，扔到床上，包包感覺沉甸甸的。床墊柔軟且會凹陷，不像彈簧墊，也不像鼓hetubook.com.com皮，但那包包還是彈了一下，彷彿還裝著瓶裝水。
索倫森說：「我是ＦＢＩ奧馬哈分區辦公室的茱莉亞．索倫森，昨晚一直在搜尋妳。」
事實上，它根本翻不開。某種黃色液體讓書頁全都起縐、黏在一塊了，液體早已乾涸。可能是有什麼飲料漏到包包裡了，例如鳳梨汁，或橘子汁，或葡萄柚汁那類的含糖液體，裝在插著吸管的小鋁箔包或兒童用飲料杯裡，丟進包包時打翻了。
他試圖用指甲撥開封面與扉頁，結果根本辦不到，黏得死死的，膠著度非常均匀、一致。李奇想像液體從吸管洞漏到鋁箔包外，或從兒童用飲料杯開口洩出、淹滿整個包包，均勻浸泡書頁的畫面。
好藏程度有口皆碑。
裡頭裝著十八發九釐米派拉貝倫彈，彈匣内有十七發，槍膛内有一發。葛拉克手槍並沒有手動保險，瞄準後開槍即可。
「我同意。」李奇說：「基本上同意。不過這不是三個巧合，我們已經發現了兩個關鍵環節，而且是有證據支持的。」
李奇說：「妳發現杜馮索七個月前才搬過來這裡，結果妳的主管探員就把妳送到這裡來了。這地方收容的是不小心和臥底任務扯上邊的人，可見杜馮索搬家和圖書是臥底任務的一環。」
李奇說：「也就是說，目前為止我們見證了三個巧合。杜馮索在七個月前搬到内布拉斯加州的窮鄉僻壤，彼得．金恩則在同一時間搬到密蘇里州堪薩斯市去，他哥可能住在那裡，也可能沒有；他們可能在那裡有過接觸，也可能沒有。你們的中部反恐小組也在同一時間決定啟動一個複雜的臥底任務，盯上的目標距離杜馮索那荒郊野外的新家很近。還有，你們的中部反恐小組根據地就在密蘇里州堪薩斯市。」
紙頁撕裂了，書本落地、攤開。
「什麼證據？」
「不可能有三個巧合，太多了。」
根本不可能有這種事。
李奇重新調整好凹洞的内容物，闔上書頁，用力按壓封面，復原他挖出來的孔洞。他拿起書，緩慢、安靜地從熟睡的女孩身旁走過，穿過房門，朝兩位女性走去。她們仍擠在十英尺外。索倫森不著邊際地說著話，殺時間，杜馮索看起來有些惱怒、不耐，她們都聽到李奇的靴子磨過水泥地面的聲音了，同時轉頭面向他。
李奇猜她女兒已經睡著了，所以她才輕聲細語。
「我認為是。」
他翻找了一下毛巾上的東西：化妝品、圓梳、兩把塑膠梳子等等，應有盡有。瓶身修長的香水、兩條口香糖（都只剩半條）。一個錢包，裡頭裝著https://m.hetubook.com.com三美元，沒有信用卡，另有一張七個月前核發的內布拉斯加州駕照，上頭的住址就是李奇去過的那個地方，她今年四十一歲；指甲磨刀、還裝在紙套裡的牛排館送的牙籤、總額七十一分錢的硬幣、原子筆、掛著水晶吊飾的家門鑰匙。
凹槽的形狀、尺寸、弧度是為它目前的容納物量身打造的：一把葛拉克十九手槍、蘋果手機、手機充電器、一個極薄的識別證套。
索倫森說：「凱倫．杜馮索嗎？」
只不過裡頭裝的不是珠寶。
李奇探出身子，手放到床墊上按了按，測試它的柔軟度與凹陷度。
那為什麼要留著這本聖經？丟掉受損的聖經、買一本新的是禁忌嗎？李奇不知道，他不是神學家。
凱倫．杜馮索探員。
就書本而言，它相當重。
他說：「首先，彼得．金恩絕對是艾倫．金恩的哥哥。而艾倫．金恩絕對是壞蛋，因為臥底ＦＢＩ探員認定有朝他心臟開槍、燒毀遺體的必要，妳不認為這就是壞蛋的基本定義嗎？」
「我們去問她吧。」
他緩慢、安靜地走在地毯上，將包包帶到廁所，然後用單手在洗手台上、橘色微光正下方鋪好一條毛巾，然後再將袋子裡的東西全數倒出來。消弭雜音的手法，還算有效，m.hetubook.com.com但無法完全達到靜音效果。沒有鏗鏘巨響，但有許多高頻的咚咚聲。
李奇舉起手中的聖經說：「我們來禱告吧。」
潑出來的果汁會留下不規則的汙漬，有可能會很大片，但不可能均匀覆蓋書頁，一定會有遺漏處。泡濕的地方會有味道，其餘部分則如往常。李奇看過那種狀態的書。水管結凍也好，沾染血跡也好，這些損傷都不會是均匀的。
這時杜馮索相當不耐地噓了她一聲，一如李奇預期。因為她十歲的女兒已經睡了。她走出房間外，把索倫森趕離門邊（李奇也料到了），一路移動到十英尺外，在那裡喧鬧也沒有吵醒小女孩的風險。
索倫森說：「艾倫．金恩住堪薩斯市嗎？」
杜馮索輕聲說：「是。」
他拿起杜馮索的梳子插|進書頁之間，上下滑動，前挑後壓，挖出兩指寬的洞，接著將書放到洗手台上，書脊朝下，接著彎腰用指甲勾住凹陷處，往左右兩側施力。
「是嗎？」
「第二個關鍵環節呢？」
葛拉克十九是大家熟知的葛拉克十七的精簡版，槍管長四英寸，較輕、體積小了一圈，公認為是比較適合女性使用的手槍。
「我很好。」杜馮索說。這時，李奇溜進她身後十多英尺外的房間內。
「哪一環？」
李奇調整了一下坐姿，撥了撥頭髮後說：「艾倫．金恩說他哥沒在跟他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