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值勤官說：「那是她上任之後的第二個命令，就在胡德堡任務之後。」
「你知道我是你頂頭上司吧？」
李奇帶著採購物品，走過兩個大街廓回旅館，逕自開門進房。有人在他離開時打掃過房間，鋪過床，也補齊盥洗用品。現在房裡有新浴巾，雖然乾爽，還是很薄；補了肥皂，裹著包裝紙，但還是很小；放了一瓶洗髮精，雖然換了一瓶，還是和洗碗精沒有差異。他在寒冷的房間脫|光衣服，把舊衣服丟進垃圾桶，一半丟浴室，一半丟房間，因為垃圾桶很小。然後他仔細地刮了鬍子，這是他這天第二次淋浴。
「他們才不危險，只不過是打聽無聊的小事。」
「早得很呢。」
李奇走在山路上，然後轉向三線道。有部公車駛過，那是往外州行駛。他繼續往前，道路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坡，旅館就在他眼前右邊，約莫百碼外。
值勤官撥通電話，軍隊機制接手；這個遙遠、看不見的單位在半個世界、九個時區、八千哩外就開始孜孜矻矻地計畫、籌備、盤點裝備、添加燃油，岩溪老石樓這裡反而m.hetubook.com.com安靜下來。
「應該由我決定。」
李奇問，「你們派出去的弟兄有幾人？」
「最近的人部署在哪裡？」
摩根說：「你講完了？」
「軍隊召我回來，我被派到這個單位，也保有少校的軍階。所以我不是多管閒事，只是盡忠職守，而且恰如其分，就像我以前一樣。中校，你應該留心學著點，你有一打的弟兄派到海外，他們在外面冒險犯難，你日日夜夜都該放在心上。你該隨時留下聯絡方法，手機時時都得開著，無論手邊正在做什麼都不能錯過任何一通電話。」
「她算是新上任，才當了幾週。」
李奇問，「你取消尋人任務了嗎？」
他開了窗邊的暖氣，用熱騰騰的擦手巾擦乾自己，大浴巾留著下次用。穿上新衣、舊靴子，梳好頭髮，李奇進浴室照鏡子，相當滿意成果。至少他看起來乾淨清爽，沒辦法更體面了。
「光是這件事情就會開軍事法庭。」
「你沒有權利干涉。」
「不准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
「他們連續兩次沒發無線電回報。」
「可能m.hetubook.com.com喔。」李奇說：「只不過審的是你，不是我。中校，我不知道你以前在哪裡服役，現在可不是業餘菜鳥的玩樂時間，至少這裡不行，不適用這個單位。你知道有兩名弟兄身處險境，卻兩個小時行蹤不明。你沒交代自己上哪兒，手機也關機，這是完全不能接受的狀況。」
「非常優秀。」
她不久後就會出來了。
停車場停了一部車，車門有凹痕。
摩根沒説話。
摩根不回答。
摩根說：「你剛剛的行為會害國防部損失超過三千萬美元。」
李奇點頭，「只能說人生充滿各種光怪陸離的事情。」
李奇從未去過巴格拉姆，也沒踏足阿富汗任何地方，但是他知道軍隊機制如何運作，有些事情永遠不會變。沒有人喜歡枯坐空等，沒有人樂意見到自己的弟兄有難。尤其不希望自己人在部落地區落難，因為那些地區的手段太過殘忍、原始，令人想都不敢想。因此那邊絕對願意展開尋人工作，但是任務本身非常危險。必須動用戰鬥機、火力強大的空對地武器，需和-圖-書要牽動許多齒輪，因此計畫階段就得花點時間，李奇估計至少兩小時才能準備就緒。飛行時間也需要兩小時，這件事情不會立刻解決。
「人數不一定吧？也許八到十人。」
他停下腳步。
「塔娜少校是什麼樣的指揮官？」
「阿富汗這件事是她的主意還是延續前任的指令？」
「這是花在刀口上。」
「現在是德州的胡德堡，幫塔娜少校收拾殘局。」
「有幾個人執行危險任務？」
李奇說：「你也沒說我們找錯地方，所以我猜對了，那些人在國界的部落地區失蹤，你早在二十四小時前就該行動，這下他們的麻煩大了。」
「就算死到臨頭，你還是一個屁也放不出來。」
黎屈的心情轉變也就不難解釋。她又沉默、拘謹地守在大廳櫃台，背後的值勤官呆站在走廊，臉上毫無血色。李奇不等他們說明就轉身步上老舊的石階，走向左邊第三間辦公室，敲過門便進去。摩根坐在桌前，憤怒地抿著嘴唇，和圖書幾乎火大到全身顫抖。
李奇說：「很高興看到你進來走走，中校。」
「就第一印象而言呢？」
「摩根曾經擅離職守嗎？」
「否則呢？」
「今天也才他報到的第三天。」
值勤官說：「全世界嗎？十四個。」
李奇走路打發等候的時間。他走向汽車旅館，過門不入，逕自向前、左轉、右轉，走過長長的路口，前往希臘餐廳之前的破舊商場。他沒打算進餐廳，因為他不餓；他沒打算進相框店，因為他沒有照片可裱；他不打算進槍枝店，因為他不想買槍；他不想進牙醫診所，因為牙齒安好。他走進五金行，買了一條深色卡其褲、藍色的帆布工作衫，還有標榜防水絕緣的棕色軍裝外套。接著他又進了無名藥局，買了廉價襪子、內褲、兩件白Ｔ恤。因為Ｔ恤看起來很薄，天氣似乎暫時還不會回暖，他打算在工作衫底下連穿兩件。他又買了一組三把的可抛式剃刀，是架上最小的款式，拿了一罐刮鬍泡沫，也是最小瓶。還抓了兩條口香糖、一支塑膠牙刷。
「可能只是開小和-圖-書差，就像這個該死單位的其他人一樣。」
李奇沒答腔。
「聽著，少校，我更改命令，從現在開始，你只能待在旅館。你馬上回去，除非我通知，否則不准出來，任何理由都不可以，不准和這個單位的任何人聯絡。」
「在阿富汗開小差？做什麼？在酒吧和夜店流連忘返？上妓院？到海邊做日光浴？幫幫忙，你這個白癡，在阿富汗沒用無線電回報就代表壞消息。」
值勤官還站在一樓走廊，黎屈依舊坐在櫃台。李奇下樓，對他們兩人聳聳肩，部分的理由是道歉，部分是悲傷，部分是軍隊通用的意思：老樣子的狗屁倒灶。他出門，走下石階，邁入寒冷的午後。天空烏雲漸漸散去，露出一小部分的藍色。
李奇走回一一〇總部。身上四件衣服和神奇的絕緣層果然發揮功效，他覺得夠保暖。總部大門開著，日班哨兵待在崗哨裡，摩根那部樣式平凡的轎車已經開回停車場。李奇看過摩根開這部車的模樣，小心翼翼又坐得直挺挺。李奇走向車子，手放引擎蓋上，車蓋還熱著，幾乎可說是燙手，摩根剛回來。
摩根說：「你可以離開了，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