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塔娜說:「怎麼了?」
塔娜說:「這不是重點,李奇。」
「不是小,是剪過。」
「太蠢了。」他知道她不喜歡敷衍式的附和。
「被你看穿了。」塔娜說:「的確是輕而易舉。」
「然後呢?」李奇問這句話只是為了鼓勵她繼續說。開槍殺人會帶來莫大壓力,壓力這種事情又很複雜,人們可能產生各式各樣的反應,有人從此絕口不提,有人滔滔不絕,她大概屬於後者。
「他就夠糟了。」
李奇說:「什麼槍?」
「妳是我看過最不野蠻的人,他們用最惡劣的方法對付妳,妳應該用奶油刀慢慢割下他們的腦袋。」
「她在那家餐館很有安全感,吧台的男子似乎很照顧她。」
「是啊,但也只維持了三分之三秒,後來槍就不在他的手上,也就是到了我手上。腦中有個聲音大叫著敵人,敵人,敵人,打身體,開槍啊,下一秒我已經下手,正中心臟,他還沒倒地前就掛了。」
「我別無選擇,她自己坐到我這桌。」
「她在哪裡看到那個怪耳朵的人?」
「我需要你搬屍體,我抬不動。」
「難道你不提供輔導?」
「他的車速和我一樣,這就不對勁了。速度攸關個人習慣,我多半都慢慢開,其他人不是跟在後面,就是迅速超車,但是這個人始終和我保持同樣距離,彷彿我用繩子拉著他的車。我知道對方不是七十五號憲兵連或是聯邦調查局,因為兩者都不知道我們開什麼車,所以一定是那些朋友,只是車裡只有一個人,沒有兩個,所以要嘛這個人不是他們,要嘛就是他們分頭行動。總之,我很快就和_圖_書覺得膩了。就像電影所說的,穆荷蘭道很快就令人越來越瘋狂。我決定下一個路肩就停車,這是個訊息,表示我發現他了。他可以優雅地接受失敗,繼續往前開,或是當個窩囊廢,親自下車騷擾我。」
「什麼?」
「從沒聽說過。」
「妳可以否決,就像發射核子彈,必須兩人一起按鈕。」
「他的耳朵。」
「後來怎麼會覺得不對勁?」
「剪成小小的六角形。」
掛點的人就躺在車頭角落,雙膝彎向一邊。除此之外,屍體呈現仰臥狀。此人的確是第一晚的駕駛,只是現在胸口開花。
李奇說:「慢著。」
穆荷蘭道看起來就像電影的描述,只是小多了。他們就像謹慎的探員般小心翼翼地駛近,如果周遭都沒人就停車;如果現場已經出現警示燈、嘈雜的無線電對話,他們就直接駛過。沒有人,所以他們停車。這條路的車子不多,雖然附近風景優美,卻不是交通樞紐。
「我很慶幸是他,不是另一個。」
「她家車道外。」
他左轉繼續開,電話響了,聲音極大,是電子顫音,猶如發狂的鳥鳴。這不是他的手機,也不是塔娜的,從後座發出,是瑞克空皮夾旁邊的手機。
「沒錯,我就快去買奶油刀了,要給刀子上場的機會。把他丟進峽谷根本沒差,就算我們自己不解決這件事,洛杉磯警局和布拉格堡發現這傢伙之後也會出面,只是可能要等到下週,總之絕對會有人找到他。」
「竟然找素昧平生的人一起吃飯?」
「大狗和_圖_書的律師就在影視城的范杜拉大道上執業,我記得書面證詞這麼寫。」
「他有槍。」
「妳要再去人事部查兩個名字,應該都是布拉格堡同一個後勤單位。第一個是傑森.肯尼斯.瑞克,另一個只知道是薛拉戈,不知道這是姓還是名。盡量找他的資料,而且他的耳朵顯然受過傷。」
「你的嗎?」
「沒有這麼好康的事情。」
「她真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
「李奇,這步跳太遠,我們又會背上額外的罪名。」
「我今天晚上和蘇利文少校談過,陸軍部長辦公室要求迅速解決羅德奎的案子。」
「多糟?」
「所以妳有何需要?」
塔娜說:「修剪過的耳朵?」
他們還留了皮夾和手機。李奇把死者的外套捆在手裡,將他拉離地面,然後拖著他走到崖邊。多數丟谷棄屍都會失敗,屍體只躺在底下六、七呎的懸崖坡壁,原因就是丟得不夠遠、不夠深。因此李奇當自己是奧運鉛球選手,把屍體轉了兩圈,轉到地面時盡量靠地面,往空中旋時盡量轉到最高處。接著,他放手拋往暗夜,聽到物體撞到樹枝與石頭滾動的聲響,緊接著就只有下方平原的環境雜音。
「她在餐館自己跑來找我。」
「我們留下那把葛拉克。」
「結果他停車?」
「你不該和她交談。」
塔娜說:「薛拉戈一定就是那個小耳朵高個子,他似乎是這群人的小組長。」
「撤銷控訴最快。」
「幸好我是職業軍人,不需要輔導。」
「我會成為共犯。」
「妳現在急著找我又是做什麼?」
「大狗對你的描述果然沒錯。」www.hetubook.com.com
「那孩子告訴我的,她近距離看過他們。」
「只有兩條路。」李奇說:「洛杉磯警局不是早點發現他,就是晚一點。上上策就是把他丟進峽谷,大概一週後才會被人發現,或被野獸吃掉,至少會被啃掉,尤其是手指。把他丟在車裡就很糟糕,無論我們是佈置成自殺或他殺都一樣,因為警方會立刻辨識指紋,布拉格堡就會立刻火燒屁股,敵人馬上就會理出頭緒。」
「好吧,交給我。」李奇掛斷電話,把手機放回口袋,繼續兩手開車。此刻開的路命名為月桂冠大道實在很蠢,地點的確是月桂冠社區,窄路穿越如詩如畫的社區,在山區之間蜿蜒前進,但完全稱不上大道。大道應該寬敞、筆直,足以充當大典道路的通衢,夾道應該種植有特色的樹木或是經典造景。「大道」一字源自古老法語的boullewerc。大道的意思是城牆上的寬闊通道,必須又長、又寬,又平坦,便於散步、閒逛。
「你和她交談?」
「擦過之後,先放回他的口袋,我們必須想想該怎麼做。」
「葛拉克十七。」
「耳朵?」
「那就不會差妳太遠了。」
塔娜走一三四號高速公路往西,說:「我認為律師事務所已經下班,整片商場也跟著打烊,警衛應該也離開了,便決定過去看看。因為以後可能還有需要了解的細節,例如事務所用哪種類型的鎖和警報系統。順道一提,他們用的都是基本款,如果有必要,溜進去可以少花五分鐘的工夫。我看過地圖,發現穆荷蘭道並不遠。我一直想在穆荷蘭道上開車,就像電影裡的探員一樣。反正那孩子和你在同一家餐廳用餐,至少半小時都不會離開,我可以自己去逛逛。」m.hetubook.com.com
「為什麼?」
「妳就願意?」
「所以呢?」
「我只希望有人趕快發現他,誰都無所謂。」
「截至目前為止算是最佳人選吧,和我一樣詭異。但我依舊不記得哪個韓國認識的女人,至少那次沒有。」
艾德蒙說:「紙也準備好了。」
「沒錯,他是今天早上凹痕車裡的人,就是你口中第一晚的駕駛。他們分頭行動,獨自搜索。」
「胡說八道。」李奇說:「他是個飯桶,我第二個就修理他,比晚上幫我們付餐費的那個還蠢。」
「就是腦袋兩邊的東西。」
他的手機類似李奇和塔娜在連鎖藥房買的廉價款式,顯然也是無法追溯購買人的易付卡。手機聯絡不只有三個號碼,前兩個標為彼得.L和小羅.B,顯然就是洛桑諾和鮑達奇,第三個只標了薛拉戈。手機的通話紀錄顯示使用頻率不頻繁,沒有撥出電話,只有三通來電,都來自薛拉戈。
「好吧。」
他們轉進范杜拉大道,雖然不是范杜拉高速公路,但是至少又寬又直。范杜拉高速公路就在前方,環球影城在右側,影視城在左方。
「非常糟。」
「我也沒有。」李奇拿出手機打給艾德https://m.hetubook•com•com蒙。當時是西岸晚上九點,東岸已經午夜,但是她一定會接電話,因為她是理想派。她在電話響了七聲之後接起,講話就像上次一樣大舌頭。李奇說:「有筆嗎?」
「怎麼說?」
「這不重要。」
從路肩望出去的夜景還真是美不勝收。
「至少過去看看。」
「她以為我們是聯邦探員,很好奇她家附近究竟發生什麼事情,想從我這裡打聽消息。」
「你怎麼知道?」
「也許他的門鎖和警報系統也很遜。」
「乖孩子。」
她說:「有人跟蹤我。」
「我很早就看到他,後方車輛照亮他,我看到車上只有一人。我只知道他身邊沒有人,所以沒多想,況且有很多人喜歡穆荷蘭道,也沒多想他為何和我同一路線。」
「不是我們搞清楚狀況,所以你不樂見。」
「她甚至不知道親權官司,我的名字對她而言毫無意義。顯然她母親沒對她提過,她連自己母親就是律師客戶都不知道,她以為是其他鄰居。」
他們從路肩大迴轉,循原路穿過月桂冠峽谷區回高速公路。李奇負責開車,塔娜拆卸手槍檢查,再組合放回自己口袋,槍膛内有一顆九毫米子彈,彈匣內還有十五顆。她接著打開皮夾,内容和其他兩人一樣,都有厚厚一疊二十元鈔票、幾張小額鈔票、許多信用卡和一張附死者照片的北卡駕照。此人的名字是傑森.肯尼斯.瑞克,人生歷程只差一週就滿二十九年,不是器官捐贈者。
「現在槍呢?」
「她是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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