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八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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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芮抵達監獄時,看到傑夫已在會客申請區等著了。他對她說:「真高興你能來。」他們閒聊了一會兒,等著三點鐘的會客時間。傑夫好像明白,這時候不需要再塞給她什麼訊息了。
史奇出現了,他穿著一條棉布褲子、一件敞領獄衫。棕紅色的頭髮夾雜幾莖灰髮;除了增加幾條皺紋,他還是和可芮多年前留下的印象差不多。傑夫介紹的時候,史奇臉上因笑容而光彩許多。
他繼續說:「還有一件事。我父親曾參加二次大戰,戰後在德國待了兩年,他帶回來一個有著纖細畫的相框,後來送給我母親當訂婚禮物。我和蘇珊娜結婚的時候,母親又把它轉送給我們。蘇珊娜放了一張她最滿意的相片在框裡,擱在臥室的床頭櫃上,那張相片我也很喜歡。案發後我和母親整理蘇珊娜的東西,發現那個相框不見了,但是事發當天早上它明明還在。」
傑夫和可芮並肩走到停車場,他說:「我猜你中午一定沒時間吃飯,要不要現在隨便找地方吃點東西?」
「我只告訴他,你對他的案子有興趣,而且今天的會面是『非正式』的。『非正式』,我真的是這麼說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拿走了?」
「他來了。」
「麥貴絲小姐,我希望你能和我母親談談,她hetubook.com.com能告訴你一些事。她那裡有份社區報紙,上頭有張蘇珊娜參加一個慈善活動的相片。相片裡蘇珊娜穿著翻領套裝,戴了一個老式的鑽石別針,那張相片是在蘇珊娜遇害前幾星期拍的。她遇害的那天早上,這個鑽石別針和其他幾件名貴首飾都還在她的首飾盒裡,這一點我敢發誓,絕對不會錯,因為這也是我們當天早上吵架的原因之一。事發後隔天早上,這些東西就都不見了。」
三點一到就有個警衛走近,叫他們跟著他。
警衛過來示意時間已到。史奇站起來面對可芮說:「麥貴絲小姐,我實在不應該被關在這兒,殺我太太的兇手現在正逍遙法外,總有蛛絲馬跡可以查出來的。」
可芮知道那是希望的笑,她的心頭一震。也許她不該這麼瞻前顧後,不該看完了這麼多資料後才來,她早就應該來探望一下。
「不用了,我要回去了。傑夫,從今天的談話裡,我還是不懂,施密士為什麼要在庭上說謊。史奇說他和岳父一直維持相當不錯的關係,而你也聽到的,他不相信蘚珊娜那些首飾是她父親送的,假設史奇開始對那些首飾起疑、嫉妒,那麼……」可芮腦中一片混亂,接不下去了。
可芮想,多奇怪的字眼啊,和圖書竟然有父親對女兒敬畏、不敢褻瀆!
史奇很誠懇地應道:「我知道。不管是什麼問題,我都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們一定都聽過一句成語吧——我現在是『無處可逃,無情可隱』。」他的話裡有點認命的味道。
「你和你太太的感情如何?」
聽來就如同他向她和魯冰發表的長篇大論一樣,可芮心想。有點不甘心地,可芮向自己承認,史奇的確很坦白、很誠實。
在等史奇來到會客區時,可芮問傑夫:「你跟史奇說我是誰?」
「至於蘇珊娜,她好像是萬事俱全。口袋裡不缺錢用,我又為她蓋了間她一直夢想擁有的房子,每天上健身俱樂部打高爾夫或網球。有個名叫詹生.亞諾的人,住在愛潘鎮,他對骨董很在行,常帶蘇珊娜到處參觀拍賣會,還教她如何買骨董。蘇珊娜對穿也很講究,她簡直希望天天都過聖誕節。就這樣,我忙我的,她有得是時間愛上哪兒就上哪兒。她很喜歡自己的緋聞上報,那樣就會有相片登在媒體上。以前我總覺得她大概過得很痛快,但是我現在曉得,她之所以跟著我,是因為還沒有碰到更有錢的凱子。」
史奇把手交握著放在胸前,他說:「麥貴絲小姐,我要是知道他為什麼說謊,今天就不會在這裡了。我和-圖-書和蘇珊娜結婚四年,那四年中,我不常碰到施密士。他有時候會和我太太一起在曼哈頓吃晚餐,偶爾也來我們家小住幾天,但多半是我出差的時候才來。那時候我的承包生意正旺,在全國各地都包了工,在賓州也買賣開發土地,一趟出差大概都好幾天吧!每次碰到我岳父的時候,他都很沉默,言行舉止不像是對我有成見,更不像覺得他女兒命在旦夕。」
史奇看著傑夫說:「傑夫,你老是有異想天開的問題。這怎麼說呢?讓我想一想。這麼說吧!我念教會學校的時候,修女最不高興我們在教堂裡說話。她們都說,對於聖潔的地方和事物,我們不應該『褻瀆』它。我岳父對他的女兒就是這種態度——又敬又畏,不敢褻瀆。」
史奇繼續補充:「還有,他很護著他女兒。有天晚上我們三個人一起出去吃飯,在車上他注意到蘇珊娜沒繫安全帶,就開始『演講』啦,他告訴蘇珊娜說好好照顧自己是她的義務,說到後來還有點惱怒,好像真的為這事生氣了。」
「一直到……」傑夫提醒他。
史奇接著說:「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她遇見了一個教她心動的人,也就是我開始注意到家裡有些我沒見過的首飾的時候。那幾件首飾有的是骨董,有的是現代作品。蘇珊和圖書娜說那些是她父親給的,但我看得出來,她在說謊。她的首飾,包括當初我送她的,現在都在她父親那裡。」
「多半是很聽話。不過,蘇珊娜遇害前,有幾次我和他們父女在一起,她看起來像是也有一點氣他。」
可芮接著把問題轉向,問到有關史奇當時在庭上供稱,案發前就注意到蘇珊娜曾戴過一些不是丈夫送的名貴首飾。
史奇答得不很確定:「我不知道是有人拿走了呢,還是蘇珊娜把那些首飾還給了什麼人,我能說的就是案發後隔天早上,我們家的首飾少了。我打一開始就把這件騏報了蹩,希望他們能查一查,可是他們顯然從頭到尾都不相信我說的話。警方認為這是我故布疑陣,想要誤導他們朝劫財行兇的方向辦案。」
史奇嘆了口氣道:「剛開始我們的感情非常好。她很漂亮、很聰明、很有趣,她是那種能讓男人自滿的女人。可是結婚後……」他停了一下繼續說:「冷戰熱吵代替了溫柔體貼。麥貴絲小姐,我從小的觀念是結了婚就得廝守下去,萬不得已才離婚。當然啦,我們的婚姻裡不能說都是不愉快,也有一些甜美的回驚。你如果問我是不是幸福義滿意,我會答『不是』;我後來就忙著做生hetubook.com.com意蓋房子,待在家裡的時間愈來愈少,我用這個法子來逃避。
可芮從她的筆記中抬起頭來,銳眼直視對坐的史奇。
「那蘇珊娜有什麼反應?」
可芮笑了笑,直接開始今天來此的主要目的——發問。她的第一個問題是:「施密士醫生在庭上斬釘截轍地說,你曾經威脅過他女兒,也就是你太太,他還說你太太十分怕你。你不斷地反駁說施密士說謊,但是他為什麼要說謊呢?」
「好,我相信你。」
可芮問:「你是說蘇珊娜慘死的那天晚上,有人到你們家去偷了一些首飾和一個相框?」
可芮不能想像現在的史奇會變成什麼樣。距離她在法院旁聽此案的判決已有將近十一年,她對史奇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年的高大英俊、肩寬背厚、髮色棕紅。他的自白可芮記得很清楚:施密士醫生撒謊,我敢對上帝、對法庭發誓,施密士醫生是個騙子。
「我說的是,就我所知當天我們家遭竊,至於那些東西到哪兒去了?我不知道。這件事和蘇珊娜的死有沒有關係?我也不清楚。我唯一確定的是,那些東西突然不見了,而警方連找都不肯找一下。」
傑夫開門見山地說:「史奇,我跟你提過,麥貴絲小姐想問你幾個問題。」
「你們夫妻倆和你岳父在一塊兒時,他對他女兒的態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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