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西絲.葛洛麗亞轉過身。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梅根對著那座父親的半身銅像看了最後一眼,她起身離開,輕輕地將門掩上。
「艾德溫最後一天去安妮的公寓看她時,給了安妮一些錢,讓她去買衣服,六張一百元的大鈔。但是,他顯然不知道,從他的皮夾裡溜出一張寫著你名字和電話的鑽都餐廳便條。他離開後,安妮發現了便保留起來。」
「不要讓任何人告訴你說,艾德溫.柯林斯殺了人,因為他不會那樣做。」她停了一下繼續說:「但是他確實有那個能力開始過一種新生活,那種生活裡是沒有你和你母親的,或者也沒有安妮和我。」
他原本希望她們不會搬走柯林斯的業務記錄,但她們卻將那些文件全部帶走。是為了睹物思人嗎?他很懷疑。梅根很聰明,她在搜查某件東西。梅根想要的和他迫切想找的東西一樣嗎?那件東西就在那些文件中嗎?她拿到了嗎?
梅根沒有反對范西絲.葛洛麗亞的說法。父親死後找不到屍體,政府無法發布死亡證明,也就無法獲得保險金賠償。她知道這些都不關葛洛麗亞的事,同時她也十分清楚,與其從這女人手中奪回父親給她的那些錢,她母親寧願失去所有的一切。
電話鈴驚醒了她,坐起來之後,屋子裡一片漆黑、寒冷。收音機上的電子鐘顯示著現在的時刻是八點五分。她彎起身子喃喃地接電話:「喂。」她的耳朵裡聽到的是一陣緊繃沙啞的聲音。
她們坐在沙發上,端著杯子,身體的角度僵直對立。葛洛麗亞開門見山問:「告訴我,安妮怎麼死的,」她以命令地口吻說:「告訴我所有的經過,我必須知道。」
「我不知道。」
那是場痛苦的談話,實在找不出可以淡化這種衝擊的字眼,她說起和范西絲.葛洛麗亞難捱的會面。「氣氛真是壞透了,」她總結道:「當然啦,她非常非常難過,安妮是她唯一的孩子。」
兩個小時之後,菲利浦在助理檢察官約翰.杜爾的辦公室裡接受訊問。専案調查員鮑伯.馬龍和雅琳.衛斯都出席,由杜爾提出問題。有些問題和凱薩琳提出的疑問相同。
不願透露身分的可靠來源指出,最低限度,客戶付出鉅額來維護他們胚胎的存活,那些費用是超收了。最嚴重的是:那些無法再排卵進行受精的婦人,將失去生育血親子女的機會。
「你為什麼相信他還活著?」梅根在離開前必須問清楚這個問題。再也沒有什麼事,比離開眼前這位婦人還讓人迫切想望了,梅根知道她們對彼此都寄予無限的同情和憐憫,卻又滿懷苦澀地怨著對方。
梅根坐在床緣。和母親道別後,她往後躺在枕頭上,闔上眼睛。
「我真的不知道。」菲利浦重複這一句。
葛洛麗亞站起來,手放在壁爐架上,額頭靠在上面。「昨晚,我和律師談過,明天下午,他會陪我去紐約認領安妮的屍體,安排運回這裡。我對於這一切造成你和你母親萬分難堪,感到十分抱歉。」
「菲利浦,你人真好。」她的語氣有些壓抑。
「由於紐約停屍間和梅根長得相像的女死者?還是因為梅根要求做DNA測試?若是如此,我當然這麼想了。」
「恐怕沒辦法喔,但是今天下午她會打電話回來,需要她回電給你嗎?」
隔壁傳來維特.歐斯尼搬進艾德溫hetubook.com.com.柯林斯辦公室的聲音。菲利浦心想,你別太得意了。現在踢掉維特還嫌太早了一點,目前還需要他,但是在菲利浦的腦海中已經有了幾個取代的人選。
回到臥室裡,他將床舖整理好,摺好睡衣,套上乾淨的襯衫,把髒衣服丟進洗衣籃裡。
「我懂了,那表示他們在一起已經好多年了。」
他知道星期日那天,梅根和她母親將柯林斯的私人物品清理出去。他推測她們聽到答錄機的留言,並且將錄音帶取走。他可以想像那母女倆對這件事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另有一個女人?」
接著他打電話到康乃狄克州的梅根家,是個婦人接的電話。柏尼心想,一定是梅根的母親。他壓低嗓門,加快講話速度,他希望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湯姆.維克。
菲利浦望著他的行事曆,上面沒有他無法更改的行程。「我大約一點鐘到你們那裡。」他提議。
「從艾德溫.柯林斯的出差文件上,你能否想出來,他可能會在哪裡涉入一段親密關係?」
這一次,海蓮妮.裴翠薇克命案的專案調查員,並沒有直接去找菲利浦.卡特。相反地,星期二早上快中午時,他們打電話給他,請他到丹柏利法院的助理檢察官辦公室,做非正式的閒聊。
「我猜大概是十一點左右吧。」
回辦公室的途中,菲利浦知道自己一點都不想孤單地度過晚上。拿起汽車行動電話,他再次撥凱薩琳的號碼。他在她接電話後說:「凱薩琳,我改變主意了,如果你、麥克和凱爾不嫌棄的話,我很樂意今晚和大家共進晚餐。」
「菲利浦,抱歉。我並不是指責你,你應該早看出我這個艾德溫三十年的糟糠妻都沒看出來的破綻。」
「媽,是電視的聲音啦。」他囫圇吞著麥片粥,咕嚕咕嚕地喝茶。「我今天得早點上工。」
「我覺得好像聽到你在說話,你跟別人在說話嗎?」
在新聞稿的旁邊是一份翻攝拍印的文件——艾德溫.柯林斯鄭重推薦海蓮妮.裴翠薇克「博士」給喬治.曼寧博士。
「我知道他已經結婚了,」葛洛麗亞說:「他拿你和你母親的照片給我看。表面上看來,艾德溫是個完美的人:迷人、英俊、機智、聰明,但他的內心卻極為缺乏安全感。梅根,請你試著了解他和原諒他。在許多方面,你父親仍舊是那個受到傷害的孩子,害怕再度被人拋棄,他需要有第二個地方可以去,而那個地方有人願意接納他。」
「為什麼?」梅根迫切地詢問:「為什麼?」
「梅根沒事。她今天出去了,碰巧她老闆今天還打電話過來呢。」
他打電話到凱薩琳家,凱薩琳接聽時,他興奮地說「是我,我只是想知道一切還好嗎?」
他放下話筒後,試著讓自己専心在早上所收到的信件上。一大堆應徵者的文件履歷,都是想要進入兩家主要客戶的公司上班。至少,目前為止,那些客戶還沒打退堂鼓。
「沒有,不是那樣的。我現在正在翻閱艾德溫的資料,也就是他支出費用影本那類的東西。你知道梅根歸納出什麼嗎?」她尚未等對方回答便接著說:「有好幾次,艾德溫在飯店四、五天的帳單裡,第一、二天之後,帳目裡就沒有多餘的花費。最後一天裡,即使是一杯飲料或一瓶酒都沒有。你曾經注意過那件事嗎?」
「她的確是這麼想。這件事我還不太清楚,我得待和_圖_書
在飯店裡,等她回消息給我。她說想和我談談。」
「那上面列的應該都是正確的。不管多久,你最好是將那些記錄都留著,以防有人來查帳。而且國税局如果懷疑是刻意偽造,他們還會更進一步往回追溯。」
「她對於安妮的死因還不太清楚。」梅根覺得自己的心情壞到谷底,什麼都不想再說。「媽,我現在要掛電話了。如果凱爾不在場的話,你可以找機會告訴麥克這些事情。」
「我巴不得你們能去搜查所有的檔案!」菲利浦吼道:「拜託你們盡快將這件令人痛恨的事情做個了結,讓無辜守法的人能安心過日子吧。」
「他說,如果他發生了任何事,你和你母親可以把自己照顧得很好,而我沒有這個能力。」
柯林斯與卡特人力仲介公司能夠平安度過這次的風暴嗎?他希望如此。他想在不久後的將來做一件事——把公司的名稱改為菲利浦卡特有限公司。
柏尼的腦筋迅速地轉動,如果他說不需要,那麼聽起來一定不對勁。但他其實只想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是的,請她回電。你想她今晚會回家嗎?」
助理檢察官勃然大怒道:「卡特先生,我感覺每一個和柯林斯走得很近的人,總是想盡辦法在保護他。讓我這麼說吧,我們相信他還活著,假如他還有別的狀況,尤其是一種長期維持的親屬關係,他也許現在就在那裡。用點腦筋吧,你想到底會是在哪裡?」
范西絲.葛洛麗亞的嘴唇打著哆嗦,她啞著嗓子說:「兩個禮拜前,安妮回來這裡,應該算是一場悲慘的攤牌吧。她曾打電話給你,而你接起來便說:『梅根.柯林斯。』於是她馬上掛斷。她想看到她父親的死亡證明書,她說我是個騙子,而且追問我,她父親究竟在哪裡。我終於對她說了實話,懇求她不要和你或是你母親聯絡。她把我為艾德溫塑造的半身雕像推倒,從這裡瘋狂地衝出去。從此,我再也沒見過她了。」
「愈快愈好。」調查員雅琳.衛斯告訴他。
「媽,沒有。我會跟誰說話?」
他和衣上床,剛好即時蓋上被單。隔壁房間傳來床墊吱嘎作響的聲音,這是母親醒過來的聲音。幾分鐘後,他的房門打開了,他知道母親瞪著他看,他緊閉雙眼。她認為兒子會在十五分鐘之後才起床。
「凱薩琳,加州是我們的業務重鎮,我們經常在那裡安排許多職位,近幾年才稍微有些改變。」
「你現在認為如此嗎?」
「梅根,她還能再對你多說些什麼呢?」
「梅根,我是范西絲.葛洛麗亞,你明天早上能不能盡早來和我見一面?」
第二天早上,雖然范西絲.葛洛麗亞的臉上深深地烙下痛苦的刻痕,但是為梅根開門時,她似乎已鎮靜下來。「我煮了咖啡。」她說。
「我覺得好像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
「你最後一次見到我父親,是在什麼時候?」梅根問。
「今晚你有空和我一起吃晚餐嗎?」
房門再次關上後,柏尼從床上跳起來,計畫起他一天的行程。
梅根應該是在康乃狄克州。但是,康州的哪裡呢?在家?還是在旅館裡?也許她會幫忙母親打點餐館也說不定。會在紐約的公寓嗎?或許她就在那裡。
「沒注意過。凱薩琳,我不是那種會去檢查艾德溫支出帳目的人。」
「安妮不是我們計畫中的一部分。我懷她的時候,買了這個房子,告訴別人我們結婚了hetubook.com.com。從此,你的父親疲於奔命,總想當你們兩個的好父親,但是永遠覺得對不起你們兩個。」
「可以,謝謝你。」
「試著想想看。拜託,這真的很重要。」
「柯林斯太太,早安。梅根在嗎?」
葛洛麗亞傾身向前,她的眼睛散放出熱火:「你認為那是什麼意思?」
「他在一月二十七日離開這裡,到聖地牙哥看安妮,然後在一月二十八日早上搭飛機回家。」
「媽,那可能稍微再晚一點。」
「我是PCD的湯姆.維克。」
「維特.歐斯尼嗎?」
「這對你來說,是太殘忍了。」菲利浦義憤填膺地說:「梅根現在怎麼樣?她和你在一起嗎?」
他很想告訴她,今天會工作得晚一點,但是他不敢。或許晚點兒再打電話跟她說吧。
「那得視明天梅根回來的情況再說了,我打電話給你好嗎?」
「你們希望我什麼時候到?」卡特問。
「梅根,安妮幾歲了?」母親淡淡地問她。
葛洛麗亞搖搖頭說:「艾德溫離開時,他最後一句話是說:『對我來說,一切都變得太沉重了……』所有的報紙都報導了橋上的意外事件。我相信他已經死了,所以告訴別人說他在國外的飛機失事中喪生,安妮對我的說法並不滿意。」
「是的,沒錯,」梅根想起剛才見到的照片同意道:「媽,另外還有一件事情,范西絲似乎認為爹地還活著。」
「請問你是?」
「不,抱歉。我要和麥克以及凱爾在餐館碰面。」凱薩琳躊躇地說:「你要不要一起來?」
「因為我想,如果他還活著,如果那條電話線還通著,他會習慣性地去查看,那是我有急事找他時的聯絡方式。他以前每天早上都會很早打密碼進答錄機裡查詢。」她再次面對梅根。
「孩子不是一個義務、一個責任嗎?」梅根問。
「不曾。」
「當然好。你好好照顧自己。別忘了,為了你,我是隨傳隨到。」
梅根還有一個問題必須問:「那天晚上,你為什麼要留言給爹地?」
「卡特先生,好吧,」杜爾粗率地說:「如果我們覺得有必要的話,你是否允許我們前往柯林斯與卡特公司搜查檔案,或者我們需要帶搜索令過去?」
「我十一點半醒來上廁所,那時候你還沒上床呢。」
「謝謝你。」柏尼掛上電話,對於找不到梅根很惱,但也很高興自己沒浪費時間跑到康乃狄克州去。他上了車,將車子朝甘迺迪機場開去。也許今天可以賺一些錢,但乘客們最好是不要教他如何開車。
星期二早上,維特.歐斯尼搬到艾德溫.柯林斯的私人辦公室裡。前一天,清潔工人已經洗過牆壁和窗戶,並且清了地毯。現在這個房間像是消毒過那麼乾淨。維特毫無心思去重新裝潢,特別是在當下這種事情一籮筐的時候。
三點鐘,梅根從飯店打電話回家。康乃狄克州的時間應該是五點鐘,她希望能在母親開始張羅餐館的晚餐前和母親聊一聊。
「因為他離開時相當沮喪。他知道有關他助理的某件事,而那件事讓他感到非常可怕。」
梅根開始說:「我在紐約的羅斯福─聖路克醫院採訪……」談話中,提起她自己的母親時,梅根並未試圖將語氣放溫和。她說起收到傳真的事,傳真上寫著:錯誤,安妮是個錯誤。
「不,我想不出來。」
「我把所有七年www.hetubook.com.com的資料都看了,都是這樣。這當中是否有什麼原因?」
她站在門口望著他說:「晚餐準時回家吃飯,我可不想整晚都在廚房裡等得團團轉。」
然後,照著母親教他的方式,他拿了一瓶清潔劑下樓來,搖出足量的沙狀粉劑在盥洗臺裡,用海綿使勁地刷洗,再以清水沖乾淨,最後拿母親總是疊好放在臉盆旁邊的抹布,將盥洗臺擦乾。
維特呆坐在散亂的書堆前。他將晨報攤在桌上,原屬於艾德溫.柯林斯的這張辦公桌,很快就要搬到鑽都旅館去。晨報首頁的曼寧診所醜聞案最新消息指出,州級的醫療調查員星期一前往曼寧診所做進一步的了解,目前謠傳海蓮妮.裴翠薇克可能犯了許多嚴重的錯誤。那些裝著冷凍保存胚胎的試管中,有些竟然是空的,這表示裴翠薇克缺乏醫療專業技術,可能會造成胚胎標示錯誤,甚至毀損的結果。
「凱薩琳,有什麼不對勁嗎?」他急切地問:「警方再度打擾你們嗎?是嗎?」
葛洛麗亞熱淚盈眶繼續說道:「我們兩個都覺得彼此滿適合的。我愛他,但是不想有婚姻的束縛,我只想要自由自在地成為優秀的雕塑家,發揮我的才能。對我來說,這樣的關係很好,開放而且沒有負擔和義務。」
幾個鐘頭下來,柏尼仍然無法平息那個乘客對他冷嘲熱諷所引起的憤怒。星期一晚上,母親一上床就寢,他就趕緊衝到樓下,打開錄影機欣賞梅根的錄影帶。新聞錄影帶裡有她的聲音,但是他最喜歡的,還是在她家後面林子裡拍到的畫面。藉著那卷帶子再度靠梅根那麼近,這件事讓柏尼瘋狂得睡不著覺。
這份文件簽署的時間是三月二十一日,大約是在七年前,而收發章上的收件時間是三月二十二日。維特皺起眉頭,他彷彿又聽到柯林斯喪生那晚,從汽車上打電話給他,憤怒地指控他。他瞪著報紙上、艾德溫在推薦信上的粗線條簽名,汗珠從他的額頭上冒出來。他心想,在這間辦公室的某個地方,或是梅根.柯林斯帶回去的資料裡,應該會有一個犯罪證據,足以讓這家公司垮臺。但是會有人發現那件證據嗎?
「喔,維克先生,梅根沒有接到你的電話一定會覺得很遺憾。今天她出城了。」
過了三個路口後,他停在一處公共電話亭前。天氣很冷,但是,打電話到梅根公寓時充滿期待的意念,比起外面的冷風更叫人發抖。電話鈴響了四聲,答錄機開始運作,他掛斷了電話。
「我也不相信。」
「我父親知道些什麼?」
梅根心想,是保單的貸款。
「所以你從來不懷疑艾德溫頻頻出差到加州?」
「我不知道。」她繼續巨細靡遺地述說。從發現安妮口袋裡的紙條之間穿插海蓮妮.裴翠薇克的偽造學經歷和死亡,最後以警方下令通緝父親到案做終結。「他的車子找到了,你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父親有把經過核准存查的手槍。那支槍在車子裡,正是殺死海蓮妮.裴翠薇克的武器。我真的不相信、也不能相信他會取走任何人的生命。」
「我所見到的是,艾德溫每次一到加州,飯店的帳單上就會出現相同的不收費情況,他似乎經常出差到加州去。」
「太好了。」
「昨晚你告訴過我,你認為我父親也許還活著?」
「夠,媽媽。」
「你昨晚幾點上床睡覺?」
「那時候,他才結婚三年。」梅根平靜地說:「我知道父親和母親www•hetubook•com.com在一起的時候很快樂,我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還需要和你發|生|關|系?」她感覺自己說話的語氣有點指控和無情的味道,但是她無法控制自己。
「我不知道。但是,這幾年來的生意並不好。那時候,喬治.曼寧博士的女兒,在此地的報紙上報導一則為他慶祝七十大壽的宴會啟事,她就住在距離這裡三十哩的地方。文章裡指出,曼寧博士表示預計再工作一年就退休。你父親說曼寧診所是他的客戶,他於是撥了通電話給曼寧博士。他想跟博士提議,由他替那家診所尋找接任人選。而那次的談話讓他沮喪到極點。」
他懷疑警方是否又訊問了凱薩琳和梅根。
「二十七年前,我和你父親在帕蘿米諾皮件店認識。他想要買個皮包送給你母親,挑了兩個不知如何下決定。他請我幫他做選擇,接著就邀請我共進午餐。我們就這麼開始了。」
「如果不是今晚,肯定是明天。」
柏尼皺起眉頭,他想要知道梅根人在哪裡。「我能找到她嗎?」
「他不擔心被發現嗎?」梅根問:「就像他那位半個兄長曾經在這裡撞到他那樣的事。」
七點一到,他立刻起床,脫掉毛衣和襯衫,為了怕媽媽看見他穿著整齊而心生疑竇,還是換上睡衣為妙。他走出房間到浴室去,在浴室裡,他用清水潑臉、洗手、刮鬍子、刷牙、梳理他的頭髮。他對著藥櫃外的鏡子欣賞自己。每個人都說他有一副溫煦的笑容,比較討厭的是鏡子後面的水銀脫落,因而反射出來的臉孔是扭曲的,就像是在遊樂場娛樂大眾的那種小丑。他現在看起來,一點都不溫和友善。
「謝了,我想還是不要。明天晚上如何?」
「可以。」此刻如果還客套地問候她,似乎只是雪上加霜。任何一個女人遭遇到這種事,還能怎麼樣?省了問候,梅根只問:「九點鐘可以嗎?」
「她怎能認為他還活著!」
「就是這個名字。」
「凱薩琳,艾德溫我的資深合夥人。我們兩個一向是覺得哪裡有生意,就去哪裡。」
今天,母親在他的麥片粥裡又加了麥麩。「柏尼,你看起來很疲倦的樣子,」她精明地說:「你睡得夠嗎?」
「我認為有可能。」范西絲說:「梅根,今天之後,我希望我們不要再碰面。對我來說,這是一件相常痛苦的事;而且,我想,對你來說應該也是一樣。但是我還欠你和你母親一個解釋。」
他整夜不斷重複看那卷帶子,直到他用來遮著地下室狹小窗戶上的紙箱縫隙露出一線曙光,他才上床。如果他沒在床上睡過覺,會引起媽媽的注意。
「難道你不曾懷疑你的合夥人也許過著雙重生活?」
「我不知道,我想,應該只比我小一點吧。」
「有可能。」
「他那種恐懼感的確盤桓不去。安妮漸漸長大之後,一次又一次追問他的工作,她不太相信她父親從事政府極機密工作的那套說詞,她後來成為一個小有名氣的旅行作家,你有時可以在電視上看到她。去年十一月,艾德溫胸痛發作時,還不願意到醫院做檢查,他想要回到康乃狄克州,他說:『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告訴安妮,我在某項政府任務中殉職。』後來他再來時,給了我價值二十萬元的無記名公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