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以後,吉娜和凱文並肩坐在車後座,兩人都沉默不語。「凱文,你認為法蘭.賽門斯可能挖掘出什麼對茉莉有幫助的線索嗎?」吉娜終於開口問道。「她是個專事深入調查的記者,也許還是個好記者。」
「不是,可是,我說不出是什麼門。蓋瑞死的那晚,我也有聽到那個聲音。」茉莉嘆了口氣,把毯子拉開,坐了起來。「老天,我為什麼記不起來呢?如果記得起來,也許我還會有一絲機會。」
丹尼爾醫生將她打量了一番。從茉莉的臉上,他可以很明顯地看出,最近的壓力帶給了她多大的沮喪、疲憊和退縮,他同時也看得出,茉莉不想再談下去了。
「吉娜,」茉莉的語氣充滿了精神。「安娜瑪莉說,身為一名醫生,蓋瑞不值得我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去殺他。她為什麼這麼說?他一直是個很優秀的醫生,不是嗎?」
「我覺得,茉莉的那一點記憶未必可靠,我不覺得那句話有什麼重要,相信陪審團也不會在意。妳不也聽見了嗎,她還揚言要自殺哩。」
良久,吉娜才以愉快的語調打破沉默。「我們別讓這些美食變冷了。」說著,率先拿起餐盤開動。
「我想我把腦子裡想的和嘴巴要說的全搞混了。我剛剛想起安娜瑪莉在小餐館裡對我說的話,當時,我很驚訝她居然相信蓋瑞是我殺的,因為我之所以約她見面,就是因為我懷疑她才是兇手。」
「妳在發抖。壁爐的開關在哪兒?」菲立普輕聲問道。
「醫生,那是夢的一部分。你聽過一個寓言故事嗎?有人告訴一名男子說,他當天晚上將會在大馬士革遇到死神,結果這名男子就跑到薩買拉去躲和-圖-書起來,沒想到卻在薩買拉街上遇到一個陌生人,陌生人開口便說:『我是死神,我以為我們應該在大馬士革見面才對。』」茉莉抓住丹尼爾醫生的手。「我的夢好真實啊。」
茉莉疑惑地把眼光移向吉娜和凱文,只見兩人也正注視著她。「很抱歉。」她猶豫地說。
「可是,也得有東西讓她調查呀。」凱文沒好氣地回答。「她不可能幫上什麼的。法蘭.賽門斯挖得越多,就越會發現她自己是在白費力氣,答案再明顯不過了。」
「這倒值得追查,」菲立普平靜地接話。「也許,我們該跟法蘭提一提這件事。」說著,抬頭望向吉娜和凱文。「一開始,我很反對茉莉和法蘭.賽門斯合作,可是,相處幾次下來,加上我對她的觀察,我現在完全相信她是站在茉莉這一邊的。」
出乎醫生的意料,茉莉竟然毫無異議地點點頭。
「茉莉,妳已經開始記起一些特定的事情或聲音了,這是個好現象。」
「你覺得安娜瑪莉批評蓋瑞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你的問題顯示出,你認為在安娜瑪莉被殺的這件案子裡,茉莉確實是有罪的。」丹尼爾醫生冷冷地指出。
當茉莉再度睜開眼時,時鐘已經指向了七點。「妳還好嗎,茉莉?」守在她身旁的丹尼爾醫生,一見她醒過來,立刻表達了關心。
「我去告訴菲立普我要走了。」丹尼爾醫生接著表示。
「妳的意思是,安娜瑪莉根本救不了她自己?」
「我希望我的問題能透露出我和我妻子對茉莉的關心,因為我們知道,幾十年的有期徒刑對茉莉而言根本無異於死刑。」
「在壁爐架和*圖*書上。」茉莉覺得自己的聲音彷彿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茉莉,妳想說什麼呢?」菲立普問。
「茉莉,還要吃飯嗎?」坐在對面的菲立普見狀,關心地詢問。
丹尼爾醫生的直言,顯然讓懷特爾既驚訝又惱怒。
「妳想跟我說說嗎?」
因此,當懷特爾跟著他來到門口時,丹尼爾心裡的不悅更深了。
「是的。」
「我也不太清楚,」茉莉的聲音低到幾乎聽不見。「我今天在拘留所的時候,一直聽到有一扇門不停地被開開關關的。很奇怪,對不對?」
保釋的手續辦好之後,茉莉終於被帶出拘留所,顫抖地上了菲立普的車回家。過份的驚嚇和無助,讓茉莉幾乎站不穩,只能靠著菲立普的攙扶,跌臥在家庭聚會室的沙發上。體貼的菲立普見狀,立刻將靠墊枕到茉莉頭下,並找了張毯子為她蓋上。
「是嗎?」茉莉虛弱地問。
「我帶了公事包來,可以在廚房裡工作,妳就先睡一覺吧。」菲立普希望她能安下心來先休息。
「我去開門。」菲立普自告奮勇。
望著微笑的菲立普和盛情的吉娜與凱文,茉莉心裡雖然感動,卻寧可他們能不要對自己這麼好。儘管他們努力裝做沒事的樣子,但這卻可能是他們在此最後一次的聚餐了。茉莉記得,蓋瑞還在世的時候,吉娜和凱文偶爾會突然來訪,和他們一起共進晚餐;當時,她一直相信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
菲立普又轉向茉莉。「對了,你睡著時,她曾打電話來過。她已經和星期天晚上在小餐館吧檯值班的男孩談過了,他說他只聽到妳叫了安娜瑪莉一次,可是,那個女服務生卻說妳叫了兩次
和圖書。這雖然只是小事一件,不過,我們卻可以請他來對質女服務生的證詞。」
「沒錯。我也一樣救不了我自己。」
「安娜瑪莉,」茉莉喘著氣說。「我夢到了她。」
「很好,我也記得我沒有叫第二次。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清什麼是真的、什麼是我自己想像的。我剛剛才跟丹尼爾醫生說,我不斷地想起蓋瑞遇害那晚的一些事,好像是跟門有關的事。醫生說,我能開始記得特定的事,應該是個好預兆。也許,這幾件案子都另有隱情,至少,我希望如此,因為我真的不能再被關進去了。」茉莉停頓了一會兒,才又喃喃自語道:「我不會再讓自己入獄了。」
無須多看後照鏡,凱文也知道司機劉納士正從鏡子裡在看著他:而從凱文幾乎難以察覺的點頭動作中,劉納士心中的問題也立刻獲得了解答。
「怎麼說呢,茉莉?」
「妳為什麼認為安娜瑪莉知道呢?」
「醫生,」懷特爾壓低了嗓門,好像怕被人睽到一樣。「很高興看到你來陪茉莉,她對我們來說實在太重要了。你認為有沒有可能讓她以行為能力不足的理由不出庭呢?或者,用發瘋為理由,讓法官判定她無罪呢?」
「他們不該隨便給茉莉希望的,但願法蘭.賽門斯能不要再多管閒事。」
從提訊、蓋手印到照相,茉莉被一道又一道的程序折騰著,直到菲立普對法官說:「法官大人,我的客戶申訴她是無罪的。」法官才在檢察官以軟禁為要求下,同意讓茉莉以一百萬元交保。
丹尼爾醫生很高興地看著吉娜上前,給了茉莉一個溫暖的擁抱。「妳的外燴廚師來了,小姐。無所不能的凱文.懷https://www.hetubook•com.com特爾來幫妳煮飯作家事了,當然,還少不了助理檢察官馬修.菲立普的幫忙。」
丹尼爾醫生注意到懷特爾的臉頰因慍怒而發紅,眼神裡也傳遞著懾人的寒意,這不禁讓他暗禱,願上帝保佑和懷特爾有牽扯的人。「懷特爾先生,我很感激你的關心。我打算每天都來和茉莉聊聊,也許我們改天再找個時間討論茉莉的情形吧。」說著,禧貌性地朝懷特爾點點頭,便開門離去。
吉娜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繼續忙著準備開飯,倒是凱文.懷特爾直盯著茉莉瞧。「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茉莉的聲音軟化了下來。「也許,蓋瑞的職業生涯裡有我們不知道的一面。」
「妳是說,安娜瑪莉知道她自己會死嗎,茉莉?」
「是牢籠的門嗎?」
不一會兒,室內就暖和了起來。
門鈴突然作響,丹尼爾醫生注意到茉莉眼中也跟著出現了恐慌。應該不會是警察吧?
「茉莉,我希望每天都能和妳聊聊,好嗎?」
「沒錯,法蘭.賽門斯根本就是個麻煩。」凱文完全認同。
「不管是身為丈夫或醫生,他都不值得妳動手殺他,萊許太太。」
丹尼爾不禁懷疑,懷特爾今天是以吉娜之夫的身分出現在茉莉家?抑或是為了把雷鳴頓可能受到的傷害降到最小而來?
茉莉抬起頭,與菲立普的眼光對望。
回程的路上,丹尼爾醫生告訴自己,吉娜.懷特爾也許是茉莉最好的朋友,不過,她卻嫁給了一個不容異議、也不容有人檔在他眼前的男人。這也讓他想到,雷鳴頓的新任董事一定不樂於見到蓋瑞.萊許的醜聞,在安娜瑪莉這個案子的波及下,再度被媒體所炒熱吧。
茉莉知道自己是m.hetubook•com.com個居家型的女人。曾經,她是那麼喜歡在廚房裡調配食物,親手為賓客下廚,展現她過人的手藝和自信:而蓋瑞似乎也很以她為傲,他總愛誇耀說:「茉莉不只氣質出眾、W明過人,她還能包辦一桌的酒席,我真是太幸運了。」說著,還不忘在客人面前對她眨眼。
吉娜帶來了不少食物,包括蘆筍、小羊排、馬鈴薯、花揶菜和小麵包,所有的食物都已經烹調好,隨時都可以下肚。未作過多的考慮,她決定先把餐桌鋪好,再讓凱文把帶來的上等紅酒打開。「這可是我私藏多年的好酒喔。」凱文誇道。
「他也該回去了。我很感謝你們兩位,這幾天,連我父母在內,都沒什麼人願意過來陪我。」
「安娜瑪莉知道有什麼可怕的事會發生在她自己身上,所以,她才急急忙忙跑出了餐館。她想要逃脫命運,可是,卻反而奔向了命運的終點。」
「茉莉,這時候妳就別再想那些事了。」吉娜催促著。「喝酒吧,試著放鬆一點。」
都是過往雲煙了,或者,那一個眨眼、一句讚美,都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解釋吧。
直到一陣高跟鞋的聲音伴隨著一名女子的說話聲在走廊上響起,茉莉才鬆了一口氣。不出幾秒,吉娜.懷特爾便出現在聚會室,緊跟在她身後的是菲立普和凱文.懷特爾。
回憶往事,茉莉不禁頭痛欲裂,只好以指尖輕輕按摩鬌邊,希望能減輕頭疼。
「我得走了。」丹尼爾醫生很樂於見到茉莉有朋友作伴,不過,他卻不怎麼喜歡凱文.懷特爾。雖然只見過幾次面,但本能告訴他,凱文.懷特爾絕不會吝於使用權力來達到自我的目的,更馕得運用權力來操縱別人,以享受萬人之上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