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實驗室雖然不大,但是每一吋空間都被完善利用。除了高科技的尖端電腦以外,法蘭辨認得出的,還包括一些她曾經在專業醫生辦公室裡看到過的儀器。此外,實驗室裡還有一具串連了許多試管、活栓的氧氣槽,以及些許用來進行化學實驗和生物實驗的儀器配備。法蘭不禁暗自祈禱,但願用在生物實驗上的只是老鼠而已。雖然大部分的設備對她而言都不具意義,不過,法蘭還是很驚訝地發現,這樣一間被用來大量測試的實驗室,居然還保持得十分整潔。
洛格醫生聞言大怒。「我當然知道。為了達成研究的任務,凱文早就願意承擔這些了。」
「親愛的,妳來這裡不就為了幫我做一則三十分鐘的報導,好讓我把研究成果和世人分享嗎?雖然,醫學協會會員還會繼續排斥我,但是,他們和廣大的社會群眾,最終還是會接受我的理論、贊同我的研究。至於妳,賽門斯小姐,會是幫我們開路的先鋒;透過妳和妳的節目,這些醫學成就都將呈現在世人眼前。」
法蘭聞言,暗自驚訝於洛格醫生竟然就要承認他所做的事了。
未料,洛格醫生卻彎身從旁邊的櫃子底掏出一把獵槍,很快地對著走廊底端的窗戶扣下板機,只聽得一聲巨響,走廊那頭高舉的手臂已不見蹤影,隨即傳來的是一陣碰撞聲。不出兩秒,陽台外已經升起一片熊熊火燄。
看著映在走道那頭的一道身影,正舉起手臂,彷彿進備要丟擲什麼似的,法蘭頓時恍然大悟——不管窗外的人影是誰,他一定是打算把燃燒彈扔到室內來,以便一舉把實驗室裡的一切炸毀,當然,也包括她和洛格兩個人在內。
在法蘭的車前燈終於映入視線以前,洛格醫生已經焦應地等待了半個小時。農莊的門鈴在七點鐘整準時響起,也敲響了洛格醫生心裡的喜悅和滿足。
「我從來不看電視,不過,為了研究需要,我還是在這裡擺了一台電視機。我只打算播放娜塔莎.考伯生命中的最後五分鐘,那就足以讓妳了解我多年研究的成果。」
洛hetubook•com•com格醫生突然抽回自己被法蘭緊抓著的手。而法蘭雖然知道現在逃跑已經太晚,但無論如何總得一試。「醫生,拜託你。」
說著,已經坐下來的洛格醫生,嘆了口氣地把投靠向椅背。「賽門斯小姐,妳一定聽過那些『物極必反』的陳腔濫調,這種說法在醫學界更能得到證實。因此,不管再怎麼困難,都一定要作出選擇。」
在失血過多和摔下樓的折騰下,受傷的刺客早已昏厥過去。法蘭顧不得渾身的酸痛,只能在洛格醫生的協助下,使出最後一絲氣力,趕在農莊轟然一聲爆炸前,把失去知覺的刺客拖到了二十呎外的空地。
「我帶妳到樓上的實驗室去,我們就在那兒進行訪問吧。不過,讓我先說明妳會什麼要到這兒來的原因,不,應該是說,讓我先告訴妳我為什麼在此的原因。」
「結果,考伯小姐因此而陷入昏迷,並且昏迷了六年。長久以來,我一直致力在研究一種刺|激昏迷狀態的新藥,而昨天晚上,我終於首次嚐到了成功的喜悅。儘管那現象只持續了短短的幾秒鐘,不過,這已是科學上某種重大突破的開始。讓我證明給妳看吧。」
「沒錯。」
洛格醫生不解地重複說道:「怎麼了?是他安排我們見面的呀!他說,如果我要和媒體聯繫,妳是最合適的中間人了。他先和妳確認了今天的會面,然後才告訴我妳會在幾點鐘來。」
「我在想,你是這麼的天賦異稟,可是,你卻沒把你的才能用在延續生命、改善生命上,反而一味地用在摧毀那些被你評斷為劣質的生命上。」
正當法蘭滿眼金星、蹣跚地想站穩步履之際,洛格醫生也即時趕到了屋外。「快抓住他,」法蘭心急如焚地用力吼出聲。「在這屋子爆炸之前,幫我把他拖到安全的地方。」
不等他說完,法蘭就抓住他的手。「醫生,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得先離開再說。」
「她只能撐一分鐘。」洛格醫生按下停止播放的鍵,再將錄髟帶倒帶。「那個藥的藥效很強,總有和-圖-書一天,它會成為對抗昏迷的常用藥。」說著把錄影帶放入口袋。「妳在想什麼,親愛的?」
「醫生,快走。」法蘭心急地催促著洛格博士。洛格博士雙臂夾滿檔案地點點頭,立刻自實驗室往一樓飛奔而下。
法蘭接過滅火器跑向走道另一端,一頭探向窗外,只見企圖暗殺他們的人正躺在小陽台上,呻|吟著按住肩膀止血,無暇顧及已經燃燒起來的鞋尖。法蘭見狀急忙按下滅火器的開關,將濃烈的白色泡沫撲灑在他的身上。
懷著不敢置信的震撼,法蘭看到了螢幕上的芭芭拉.考伯,正低喚著女兒的名字。
洛格醫生笑著站起身。「親愛的,贄同我的人可多著呢。好了,讓我帶妳去參觀我的實驗室吧。」
「親愛的,」洛格醫生謙虛地說。「我想讓妳看一卷錄影帶,這樣一來,妳可能就會了解我的研究為什麼如此重要了。最近,妳可能有聽到關於娜塔莎.考伯的事。」
語畢,法蘭立刻聽到一聲非常輕微的聲響,同時感到一陣涼風掠進了實驗室:很顯然地,一定是走道那端的窗戶被人打開了。「你看!」法蘭說著,指向夜色中依稀可見的黑影。
通往實驗室的走廊既潮濕又晦暗,然而,當洛格醫生打開實驗室的門,映入眼簾的景象卻仿如另一個世界。儘管對實驗室所知不多,法蘭仍可以看出這間實驗室的裝備,絕對可以稱得上是頂級完美。
說完,洛格醫生起身把一卷帶子放入錄影機裡。
「賽門斯小姐,這時候是不是該讓這個人壽終正寢?既然那是上帝的旨意,我們為何要違背?又為何要為不可避免的事奮戰呢?病人本身可能不同意這種說法,家屬可能也會對持續的醫療給付提出訴訟,為因應這種情形,我們就需要一個權威單位當機立斷地做出既客觀且科學又專業的決定,這樣不僅可以節省和病人、家屬討論的時間,更可以節省醫院所要負擔的龐大費用。」
「所以,那些沒有行為能力的病患,就應該在不知情或非自願的情況下,被你和你的同僚拿來當作實驗的天
https://www.hetubook.com.com竺鼠?」
滑倒在陽台邊緣的法蘭,雖然掙扎著起身好盡速下樓,無奈雙腳卻不聽使喚地踩了個空,只聽得重重的撞擊聲接連響起,不到幾秒,法蘭便頭上腳下地滾落到了地面。
他的話讓法蘭意識到,原來自己和洛格醫生都已經變成凱文.懷特爾一干人的一大威脅了。這麼看來,對他們而言,這間實驗室的存在也代表著另一項危險;毫無疑問地,他們一定會想辦法擺脫這些潛在的威脅。也就是說,她掉入了他們佈下的陷阱。
總之,洛格醫生和她預期中會見到的形象完全不同。然而,她預期的是什麼?在拜讀過洛格醫生發表的每一篇研究報告之後,她以為自己所要見面的人,會是一個眼睛大得嚇人、雙手垂過膝蓋的狂熱份子,就像納粹醫生一樣。
「由於意外使然,原本要用在一名久病婦人身上的致命藥劑,卻被誤用在考伯小姐身上。
根據雜誌上的圖片,法蘭印象中的洛格博士,應該是個強壯而精神飽滿的人,和此刻站在她眼前的男子似乎相去甚遠。
「妳看、妳看。」洛格醫生提醒著她。
「我不懂……」洛格醫生臉上出現一抹如孩子般的困惑。
看到考伯太太痛苦哀求女兒撐下去的一幕,法蘭不禁心酸地熱淚盈眶,而布萊克醫生冷酷地否認娜塔莎曾經清醒過來的嘴臉,也讓法蘭心生厭惡。
「醫生,我當然有帶。」法蘭說著,從背包裡取出錄音機,按下錄音鍵;同時提醒自己,千萬別讓洛格醫生看出她很清楚他會有什麼期待,只要問清所有重要的問題,這卷錄音帶將能成為重要的證據。
「醫生,」法蘭企圖保持冷靜地說。「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你我都被設計了。凱文.懷特爾絕對不會讓你公開發表這些研究結果的,更別說是上電視了。你一定得搞清楚。」
法蘭靜靜聽著阿得雷.洛格,以時而平和、時而激動的語氣,述說著醫療的進步,以及重新定義「醫療管理」的必要。
「請你相信我。」
「任何醫療一定得有一個終點,我並不只hetubook.com•com是在說維生系統而已。」阿得雷.洛格信心滿滿地發表著他的理論。「這麼說吧,有一個年過七十的人,他的心臟病已經第三度發作了,過去五年來,他一直在接受心臟血管疏通的治療,但是,花在他身上的醫藥經費,已經遠遠超過心臟或肝臟移植失敗的發藥費用了。
法蘭愣在原地,心中混雜了害怕和震驚。「洛格醫生,你可知道你這麼做,會讓你自己、布萊克醫生和凱文.懷特爾,都蒙上被控告的威脅?」
確定洛格醫生已經安全下樓之後,法蘭再度望向窗外,為了不讓這個受了傷的刺客困死在陽台,眼前只有一個方法可以救得了他了。法蘭當機立斷地抱著滅火器從窗戶鑽到陽台,使盡力氣按下滅火器,利用泡沫在樓梯和牆壁之間,隔出一道臨時的通路。在確定滅火器再也噴不出泡沫之後,法蘭立刻丟下滅火器的空筒,空出雙手把幾乎癱瘓在樓梯邊的刺客扶起來,卻因為地上的泡沫滑腳,而失手讓刺客在慘叫聲中,沿著外牆的樓梯一路摔到一樓。
雖然,和洛格醫生獨處的恐懼與不安漸趨上升,法蘭還是跟著他走過狹窄的樓梯上樓。娜塔莎.考伯之所以陷入長期昏迷,完全拜洛格醫生所謂的「強力藥劑」所賜;還有提姆那原本打算慶祝八十大壽的祖母也是。至於精明的芭芭拉.考伯,則被洛格的學生布萊克.彼得所騙,說她看到女兒清醒不過只是幻覺而已;他甚至也可能這麼說過比利.蓋洛的母親。除此之外,不知還有多少人曾經遭到他們的愚弄和謀殺?
洛格醫生站在實驗室中央,顯然無法明白法蘭的說法。「賽門斯小姐,妳在說麼什麼?懷特爾先生——」
不到六呎的身高、削瘦、駝背、白髮稀疏,加上一雙和藹的藍眼,構成了法蘭對洛格醫生第一眼的印象。整體而言,洛格醫生的態度可以說是相當謙虛——甚至有點兒害羞。
只見阿得雷.洛格的臉上流露著得意的神色。「賽門斯小姐,在我被逐出醫學界之後,我的一名學生蓋瑞.萊許把我帶到了這裡。他不僅相信我,也相信我hetubook.com.com的研究,更無怨無悔地提供我一切實驗所需。後來,他把我的另一名學生、同時也曾經是他同學的彼得.布萊克,也帶進這個研究小組;現在回想起來,那實在不是個明智之舉。也許是因為酗酒使然,彼得.布萊克已經變成了一個危險的懦夫;雖然,他最近確實協助我成就了妳所看到的偉大成果,但是,由於他的疏忽,過去,我的實驗也曾經數度失敗。除了這幾個人以外,還有善心幫妳我安排會面的凱文.懷特爾,不論在經濟上或理論上,他都是我的一大支持者。」
法蘭心裡有數地慎言追問:「醫生,凱文.懷特爾到底對你說我會幫你做什麼?」
「凱文.懷特爾安排什麼?」法蘭頓時感到一陣心寒。
洛格醫生帶著禮貌的笑容開了門。「二十年來,我已經被同行的人視同退休,我——阿得雷.洛格醫生,真正的名字其實是阿得雷.洛格。這點,也許妳已經知道了。」
法蘭知道,當她屏息看著娜塔莎睜開眼睛的剎那,洛格醫生必定對她驚訝的反應大為滿意。
螢幕上的娜塔莎先是認出了考伯太太,接著閉上雙眼,然後又再度張開眼睛,乞求著母親的幫助。
洛格醫生這一番出乎想像的論調,確實讓法蘭大為吃驚。「洛格醫生,你是說像結束病人生命這種重大的決定,不需要病人和家屬參與討論,甚至也不用讓他們知道?」
然而,短短幾秒鐘之間,火勢已經蔓延到了陽台邊緣,眼看就要燒到了樓梯;而燃燒彈裡的液態燃媒也因為掉落在陽台上,正一吋吋地在地板上擴張開來,隨時可能在火苗的觸及下全面引燃。看著窗外急速燃燒的火舌,法蘭明白只要自己一打開通往陽台的門,外面的火燄必然會因為大置空氣的引流,而延燒到實驗室內,引爆裡面的氧氣槽。
正當法蘭想要問他,是否介意訪問被錄音時,洛格醫生竟然先她一步開口:「我希望妳有帶錄音機來,賽門斯小姐,我可不想見到自己的話被引述錯誤。」
洛格醫生從牆上拆下一只滅火器丟向法蘭,自己則跑向牆角的保險箱,倉皇地搜尋著裡頭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