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表示妳的眼光不錯。」他讚許的說道。「我們該走了。我們正在找曾經治療過『睡中異常』夢遊症的醫生，看看是否有人願意作證，說病患在夢遊時對於自己的行為完全沒有意識。如果妳和彼得堅持用這個角度來辯護，那麼我們就必須稱這些醫生為專家證人。」

康納和華特又再次來到宅邸。自從彼得的襯衫被人從伊蓮家偷走之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我不知道我和伊蓮誰比較心煩意亂。

「是啊。」我說，心中很清楚我們現在只是故作輕鬆的閒話家常，其實彼得的律師在心態上已經認輸了。

我甚至可以想像文森在支付伊蓮那一百萬後，試圖把那件襯衫拿回來，尤其因為她企圖二次勒索。但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我質問過他，並告訴他伊蓮手上的「東西」確實就是那件襯衫。他完全否認是他拿走的，我也不知道是否該相信他。

她也在相簿中記錄了一些生活點滴，包括彼得有多聰明、學得多快、他善良的個性和他的幽默感。

我對彼得的懷疑也漸漸消失無蹤。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想是因為我在三樓找到的和-圖-書那個檔案櫃。我從裡面得知有關他童年的種種。彼得母親在他小時候，每一年都替他製作了一本相簿，直到她過世為止。我很驚訝他父親竟然那麼少出現在那些相片中。彼得曾告訴過我，他出生之後，他母親就不再陪伴他父親出差。

那天下午我抵達監獄時，彼得就坐在對面透過樹脂玻璃注視著我，久久都未發一言。他在顫抖，他的眼中也閃爍著淚光。然後他拿起電話，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凱依，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一直以為妳今天不會來了，或者再也不會來了，因為妳已經無法再繼續承受這種悲慘的日子。」頓時，我覺得自己彷彿正看著那個年僅十二歲、站在自己最愛的人葬禮上的男孩。「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我告訴他。「因為我太愛你。彼得，我不相信你會傷害任何人。你絕對不可能的。一定有其他原因，而我對天發誓，我一定會查出來。」那天晚上，我打了電話給尼可拉斯．格雷戈。

我們就這樣永無止盡的走下去，腳步將會停在哪裡，沒有人知道。我幽幽的在心中想道。康納剛才無意ｈeｔubｏoｋ.com.cｏm中給了我想要知道的答案。如果律師們發現那件襯衫的存在，一定會想要和檢控方談認罪條件，而彼得絕對不可能承認犯下那些謀殺罪行——只為了盡早在他七十二歲的時候出獄。

到時我們的孩子都三十歲了，我想道。

今天是我到柏根郡監獄探監的日子。我的腰圍越來越粗，今天早上我換衣服時，也發現自己已經扣不上長褲最上方的釦子。我也開始常穿套頭毛衣，因為那可以遮掩我的骨瘦如柴——當然，除了腰圍之外。我很擔心自己體重減輕的事實，但婦產科醫生告訴我，懷孕頭幾個月體重減輕是常有的現象。

「我完全同意。」華特強而有力的說道。

華特走出宴會廳時，停在古董櫥櫃前。「這套瓷器真漂亮。」他讚美道。

我發覺自己竟開始羨慕彼得和他母親的親密互動。至少你和她相處了十二年，我想道。然後我又找到一張柏根郡《記事報》的攝影記者在她葬禮那天所拍攝的相片。十二歲的彼得身心交痒，試圖強忍住淚水，走在他母親棺木旁邊，一隻手放在棺木上。

如果https://m.hetubook.com.com是蓋瑞拿走的，他又打算做什麼？或許他想握在手中，當成和檢察官談條件的工具，而他可能會說，「當時彼得年紀還輕。我看他可憐，因此替他把屍體藏了起來，然後又幫他把屍體埋在籬笆外圍。」

康納和華特瞪著我，彷彿我是什麼雙頭怪物一般。「如果真的發生那種事的話，我會和檢控方談條件，要求判他兩起三十年、同時服刑的合併判決。」康納說道。「而且如果檢控方真的答應，我還會覺得那是我們走運。」

「假設那件襯衫又出現了呢？」我問道。「為了討論各種可能的狀況，假設那上面沾有蘇珊的血跡。」

「彼得和蘇珊是朋友，但沒有人能夠證明他們真的在戀愛。」康納說道。「那件白襯衫失蹤了，而彼得的外套、長褲或鞋襪都在，而且全都沒有血跡。」

他的大學畢業紀念冊也在檔案櫃裡面。其中有人形容他「承受巨大壓力卻依然展現出優雅」，而我這才聯想到，當蘇珊失蹤時，他在普林斯頓大學剛升上四年級。接下來的幾個月，檢方經常找他過去審問。

當然文森和蓋瑞都有辦法輕而易舉ｈttps://ｍ.hetｕbｏｏk•ｃom.ｃom的進入伊蓮家。蓋瑞就住在莊園裡，而文森也經常進出宅邸。宅邸的警衛幾乎每天都站在前門，他雖然偶爾會到後門巡邏，但如果他們兩人其中一個不想被發現，其實是很容易的。

他們推開椅子，站起身準備離去。「那麼妳就必須面對無可避免的後果，凱依。」華特說。「妳得一個人把孩子撫養長大。」

康納正在欣賞我從三樓搬下來的一幅畫。「這幅畫真美。」他說。「是莫利的畫作吧？」

「我不知道。」我坦承。「我對藝術的了解實在非常有限，我只是喜歡這幅畫勝於先前的那幅。」

我認為只有兩個人可能偷走那件襯衫：蓋瑞和文森。文森立刻就猜出伊蓮用來勒索我的「東西」就是那件襯衫，而我也幾乎敢確定，蓋瑞偷聽到了那一整段談話。

「彼得已經在保釋金聽證會上成功表達他的意見，凱依。」康納說道，一邊看著他的筆記，同時用手指戳戳我表示強調。「我們已經拿到一捲他在睡眠失調硏究中心時下床的錄影帶拷貝，其中一幕是他直視攝影機的臉部特寫，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的神情有多恍惚，而且兩眼完全無神。我www.hetubook.com.com認為等到陪審團看到這捲影帶，其中一些人——也有可能是全部的人——都會相信彼得當時確實處於夢遊狀態，確認他患有夢遊症。但是凱依，即便如此，用這個理由辯護還是行不通。如果妳希望彼得能再走進這間屋子，妳一定得說服他，用我們的方法和檢控方辯駁，在他殺害蘇珊和妳父親的兩條罪狀中，都是有合理懷疑存在的。」

「我不會說服彼得改變他想要的辯護方向。」我告訴他們。「因為那是他想做的，所以我一定會支持他。」

在她家被人捜過之前，伊蓮曾在紐約的公寓待了四天。不管是誰拿走那件襯衫，那個人都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搜尋一番。除了文森和蓋瑞之外，我認為還有一個人有嫌疑，雖然可能性似乎比較小。當伊蓮慌張的告訴我說襯衫不見的時候，她同時透露理查也知道這件事。他可不可能把它拿走，當作他未來賭債的抵押品呢？但伊蓮說，理查並不知道她沒有把襯衫放回過去二十二年來存放的銀行保險箱，而當她告訴理查東西不見時，他似乎真的非常憤怒。

這些思緒在我的腦海中打轉，康納則一步步訴說所有「合理懷疑」辯護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