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確實很喜歡他。」

「她失蹤的時候，我以為她是跟她的毒販跑了。我以為有一天她會回來的。」查爾斯回答道。

「蘇珊已經累壞了，我是擔心她的身體。我本來要她和我們一起走，但舞會剛開始，彼得問她能不能多留下來一會兒，他說他會送她回家。」

「她大學一年級的那個暑假。那年夏天，她看起來怪怪的。她很煩躁，經常動不動就哭，跟平常的她很不一樣。我本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有一天晚上她出去，我經過她房間，看到裡面的燈是開著的。我走進去關燈時，在地上看到一個東西。那是錫箔紙，而且裡面有一些白色粉末，看起來像是古柯鹼。那時我就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蘇珊回家後，我質問她，並且要她告訴我毒品是哪裡來的。但她不肯說。那大概是她失蹤前一個月發生的事。」

尼可拉斯停頓一下，然後用冷酷無情的語氣說道，「我相信那個在禮拜堂中的女人就是令嬡蘇珊。我相信她沾染上了毒癮，因為想買毒品所以需要錢。我相信你知道她的問題，想要自己解決，而你的方法是斷絕她的財路，並且限制她的行動，這樣她就沒有機會和供應她毒品的人接觸。」

「艾和_圖_書索普先生，我想再問你一次：你為什麼擔心你的女兒？」

「噢，我認為那非常重要，艾索普先生。如果當時你把蘇珊送進勒戒中心，或許今天她還活著。」

「這與你無關，格雷戈先生。」

「蘇珊失蹤的那晚，你和艾索普夫人提早離開了宴會，對嗎？」

查爾斯緊抓住椅子扶手。「那實在太荒謬了，格雷戈先生！你竟敢如此休辱我！你的十五分鐘已經到了，滾出去！」

當她一邊說話時，查爾斯．艾索普也走進房間來，而且顯然聽到了她的話。「謝謝妳的高談闊論，布蘭妲。」他嘲諷的說道。「妳可以走了。」

尼可拉斯看見查爾斯的臉脹紅起來。那是憤怒還是擔憂？尼可拉斯問自己。

他是在耍權威嗎？尼可拉斯不禁想道。我先前說我想在十二點半過來，而他堅持要我十二點到。現在他又要我等？

「難怪你是鼎鼎有名的大偵探，格雷戈先生。就算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那又證明了什麼？現在那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查爾斯的口氣同樣冰冷。

「你很喜歡彼得。」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蘇珊吸毒的？」

「我正準備要離開，艾索普大使。」尼可拉斯說道，用輕蔑的和-圖-書語氣故意強調他的頭銜。「但我還會回來的。」他說道。「我向你保證，我還會回來的。」

尼可拉斯馬上就對查爾斯產生反感。在旁人面前羞辱管家，或許也表明了這家人的主僕關係。不過從先前查爾斯在電話上的態度，他就已經猜到了。

「我明白時間有限。」尼可拉斯回應。他明知他的大使身分，卻故意避免使用那個稱謂說道，「艾索普先生，那天晚上你非常生你女兒蘇珊的氣。有好幾個人都曾注意到、並且向我提及。你為什麼那麼生她的氣？」

「殺了她的人可能是那個毒販，也可能是彼得，而你竟然覺得隨便是哪一個都可以！我還有另外一個理論，艾索普先生。或許那天晚上你根看見蘇珊偷溜出去的聲音，或許你因為震憤怒，害了她。當有人發現她不在房間裡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妳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掩藏她的屍體，然後再找個地方永久棄屍。」

尼可拉斯回想起，那個管家過去對葛萊蒂絲似乎很關心。她叫什麼名字？他問自己，然後立刻想起來了。「布蘭妲，我親眼看過妳對艾索普夫人掛心的模樣。我相信妳在她最後的一段日子，一定帶給她很多的慰藉。」

「凱依．卡靈和-圖-書頓夫人六歲的時候，有一天在卡靈頓宅邸外等她父親強納森．蘭辛，也就是當時卡靈頓家的庭園設計師。而那剛好就是晚宴當天，他正在那裡維修照明設備。凱依曾聽她父親提過宅邸中的禮拜堂，因此她也像個孩子般調皮的溜進去偷看。當她在禮拜堂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走進來，於是便躲在長椅後方。她雖然沒有看見是誰，但卻聽見了他們的對話。那是一對男女，而那個女人在向那個男人要錢。」

「你離開之前，曾命令你女兒在午夜之前回到家。據我所知，那場晚宴預計在凌晨一點才結束。為什麼要逼她提早回家呢？」

布蘭妲的反應像是被人賞了一巴掌，她僵住身子，然後帶著僅存的尊嚴悄悄離開了房間。查爾斯指著一張椅子示意尼可拉斯坐下，然後自己也坐了下來。「我已經和人約好吃午餐。所以之前我說給你十五分鐘，是一分鐘也不能多的。」

「彼得的白襯衫不見了。所以我以為他可能和蘇珊發生爭吵而失手殺了她。」

管家帶尼可拉斯走進他曾和葛萊蒂絲見過面的那間書房，看到她丈夫竟然那麼快就重新布置了這個房間，對此他不由得感到有些惱怒。她披在椅背上的披肩已經不在和_圖_書，百葉窗簾也被拉起。初春的陽光照射進來，摧毀了過去他曾在這裡感受過的那份幽暗、親密的感覺。「大使很快就會過來。」管家說道。

「晚餐後不久我們就離開了。因為葛萊蒂絲和往常一樣，身體總是不舒服。」

「我已經不記得了，而且那也不重要。當然，我和蘇珊最後的接觸竟然那麼不愉快，對於這一點我始終感到很遺憾。」

「我根本不知道她是死是活，而且我也無法說出實情，因為我妻子一定會悲慟欲絕。」查爾斯說道。「蘇珊的母親認為她是個十全十美的孩子。如果她知道蘇珊吸毒，一定會受不了的。」

「如果你真那樣想，那為什麼又讓彼得．卡靈頓背上嫌疑犯的黑鍋？雖然在你心裡認為她很有可能還活著？」

「但願如此。雖然我才來這裡不久，但我很喜歡她。我也知道她臨終前是快樂的，因為那個殺害她女兒的兇手，終於要為他的罪行付出代價。艾索普夫人曾告訴我，過去二十二年來，她日日都在祈禱，有一天能夠在法庭上看到彼得．卡靈頓銬著手銬腳鏈，而那也終於實現了。」

「如果當時你告訴警方蘇珊有吸毒的問題，整個偵辦方向也會大有不同，她的毒販或許也早已經落網了。heｔｕboｏk.cｏｍ.ｃom你妻子為什麼在六個月前雇用我？就是為了要把公認殺害她女兒的兇手彼得．卡靈頓繩之以法。當然，殺害蘇珊的兇手被逮捕監禁，對她而言在心靈上是一大安慰。」尼可拉斯提高了聲量。「但讓你的妻子在餘生每天受苦就比較好嗎？這就是你眼中的慈悲嗎？其實那只是你沉默的藉口吧？其實你希望自己再度被指派擔任大使，所以不希望有任何醜聞發生，不是嗎？一位美麗的社交名媛，卻遭富家子弟殺害，這樣比較能引起社會大眾的同情，所以你也就沒有多做解釋，不是嗎？」

「噢，我認為大有關係。事實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認為那正是蘇珊的死因。」

「那樣的畫面或許能夠帶給你安慰，但你真的敢問我，現在把事情真相說出來有什麼差別嗎？你難道沒有想過，蘇珊或許是被那名毒販殺害的，而不是彼得．卡靈頓？」

「那只是你個人的意見，而我也不會有所回應的。」查爾斯說道。「你到底為什麼來這裡，格雷戈先生？你現在追問這些又有什麼差別？蘇珊不能起死回生，而正如我小兒子昨天所說的，如果天堂有博物館的話，蘇珊和她母親或許已經在那裡參觀討論畫作了。想到那樣的畫面就能帶給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