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知道。」里歐說，眼耳盡攬警局的熟悉景象和聲音。一開始是剛剛下車時，巡邏車停在外頭的景象，接著是小隊長的辦公桌，然後是通往拘留室和偵訊室的走廊。

「他一有所行動，我就會出現在他面前。」里歐聳聳肩，說：「不過，我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他們拍攝期間，沒人進得了鮑威爾家的私人土地。他們會派工作人員站崗警戒，不讓任何人進去破壞現場。等他們六點收工，我就撤退。對了，我不能讓蘿莉知道我在附近，不然她一定會大發雷霆。這個節目如果成功，對她的事業是一大加分，萬一失敗，她的飯碗很可能不保。」里歐原本平靜的語氣忽然一變，嚴肅地說：「所以，艾德華，現在你應該知道，為什麼我會大老遠開車來你的轄區慢跑。」

「所以，兇手很可能是入侵者。」里歐說。

「嗯，貝琪和女兒克萊兒感情很好，好到克萊兒在瓦薩學院念書時，決定不住校，要住家裡，開車通勤。雷吉娜的爸爸把錢全投資在鮑爾的避險基金，結果破產，上吊自殺，當年十五歲的雷吉娜親睹父親的屍體。不過，就連她母親也說——鮑威爾曾強烈提醒過雷吉娜的父親，要量力而為，不能過度投資。至於妮娜，她那個演員的母親慕莉爾．克雷格好像跟鮑威爾交往過，不過，每次被問起這事，慕莉爾總是說，她和鮑威爾只是朋友，他認識貝琪時，雙方本來就有跟其他人約會。剩下的就是艾莉森．雪佛，當時她已經和足球員洛德．金寶在一起，命案發ｗｗｗ•ｈetuｂｏok.cｏｍ•com生後四個月，他們就結婚了。看來，她也沒動機殺貝琪。至於羅伯特．鮑威爾，所有人都說，她死後，他傷心欲絕，而且不曾跟其他女人傅過緋聞。」

他看見潘恩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那你應該也知道。我女兒就是畢業歡慶會節目的製作人吧？」

「我記得，里歐。」潘恩靜靜地說。

「你應該知道，我的女婿葛雷格．莫朗被人槍殺身亡，兇手還威脅我外孫，說接下來會輪到他母親和他。」

警長潘恩的臉色一沉。「不過，就算如此，把這六個人聚集起來，還是有可能釐清一些事情。如果兇手是他們其中一個，或者，他們有人知道一些之前警方所不知道的事，那人現在一定會設法不讓人起疑。我看報紙上說，那個鼎鼎有名的辯護律師艾力克斯．巴克禮會在鏡頭前詢問他們每個人，目的是為了讓他們親口說服全國觀眾，自己不是兇手。」

「要是他冒充成拍攝現場的工作人員呢？有沒有這個可能？」

里歐．法利以正常速度駛過羅伯特．鮑威爾的家。他絕不想引起注目，就算因故被警察擱下來，他的皮夾裡也有紐約警察退休證，可以讓他輕鬆脫身。

「我有一種感覺，是直覺吧，這個節目會很麻煩。」

「我也有這種感覺。」潘恩直接了當地說：「別忘了，二十年前，我們接到那個管家報案，說貝琪．鮑威爾死了時，我就在這裡。那時，我們以為是心臟病發作，還叫了救護車，結果一到那裡，發現房間擠ｈｔｔps://m•hｅｔｕｂｏoｋ.ｃoｍ•ｃom滿了人。不只羅伯特．鮑威爾，還有那四個女大畢業生和管家。情況一團混亂，換句話說，命案現場被破壞。」

「一臉慘白，心臟跳得過快，無比震驚。通常，他早上會端咖啡到她房間給她，所以，是他第一個發現她死了。我猜，你之前就從報紙知道這些。」

「因為她們太過冷靜。你不覺得，貝琪死了，她們應該表現得更傷心一些？就連她的女兒都很鎮定。如果我沒記錯，不管在陳屍現場，或者接下來那禮拜，我沒見過她們任一個掉過淚。」

這些細節，里歐都讀過。「你真的認為是四個女孩的其中一個幹的？」

他也知道，若沒退休，他很可能就是去年發布的新局長。可是，對他來說，阻止藍眼睛遂行其恐嚇威脅，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什麼都比不上。

「如果不是闖入者，那就只剩下管家珍妮。」里歐暗示。

「但也可能仍在境內啊。」艾德華．潘恩說，然後也從椅子上起身，橫過桌面，握住里歐的手。

「我知道。她很厲害，讓人刮目相看，里歐，你一定以她為榮。」

「我的直覺告訴我——應該說是一種預感吧——殺死我女婿的兇手藍眼睛，我孫子都這麼描述他，會認為此時正是下手殺我女兒的好時機。」

里歐不敢相信竟然這麼巧。打過招呼後，他立刻問該小隊長，現在塞勒姆稜脊區地區的警長是否仍是艾德華．潘恩。

這時，里歐心想，該跟警長解釋他來塞勒姆稜脊區慢跑的原因了，畢竟，這裡離他自hetubook.com.com家超過三十公里。「我一直覺得，把這些人聚在一起，本質上就是重現那場謀殺案，這樣做很不妥。你應該知道，我們當警察的，都有直覺。」

五分鐘後，里歐已經在跟艾德華．潘恩警長說明為什麼他會在塞勒姆稜脊區的街上慢跑。

里歐不理會警長的震驚表情，繼續說下去：「已經五年了，最近蘿莉又因這個節目而聲名大噪，媒體上經常可見她的照片。社交網站推特上，很多人也在討論，到底殺死貝琪．鮑威爾的兇手是誰。所以，對那個取走葛雷格性命，還威脅要殺死蘿莉和堤米的變態兇手來說，現在豈不是最佳的下手時機？你可以想像嗎？若他得逞，各大媒體會下怎樣的標題。」

里歐想了一下。他原本沒打算找這裡的警察，不過忽然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我想見見他。」

「好啊，上車，我們可以載你去警局。」

「如果看到有人試圖爬牆進去，你會怎麼做？」

「她也沒理由殺貝琪啊。貝琪在劇院當接待員時就認識珍妮，知道她做事勤快，而且擅長烹飪。嫁給鮑威爾後，貝琪無法自在地跟原本的管家相處，因為對方是鮑威爾的前妻找進去的，難怪貝琪對她沒好感。於是，原本在劇院更衣室工作的珍妮，搖身一變，改住進豪宅腹地裡的小屋，擁有獨立的衛浴、廚房和臥房，薪水優渥，而且貝琪還逢人就說，珍妮對她有多重要。」

信箱上寫著屋主姓名。名字是縮寫J.J.，但有姓氏亞當斯。里歐上谷歌網站搜尋，找到了他的臉書。真是幸運。強納森．m•hｅ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coｍ亞當斯和妻子的照片就在臉書上，寫給朋友的留言上還說，他們正在威尼斯的別墅度假，非常開心。里歐心想，竟然主動公開私人行蹤，真是匪夷所思，誰要是有心犯案，不正可以利用這個大好機會闖空門，或者幹出更糟的事。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微笑。「爸，鄰近三個州的警察都認識你欸。誰叫每次發生重大案件時，都是你出面負責跟媒體打交道。」

里歐認出他了，是那個公務之餘會參加風笛隊，個性和藹可親的小隊長。在曼哈頓的某些節日，比如聖派翠克節遊行，他們風笛隊還會出場表演。

這倒是真的，里歐承認。他那時的長官——警局局長——討厭暴露在鎂光燈下，所以，他總是對里歐說：「里歐，你負責發言，反正你擅長應付媒體。」

「當然是，」小隊長說：「不過，他明年會退休。」

「鮑威爾當時的反應如何？」里歐問道。

「蘿莉管理很嚴格，她會特別留意有沒有狗仔混在其中。如果有陌生臉孔，他們絕對會立刻揪出來。」

「我會在鮑威爾的鄰居家設個觀察哨。我探過了，那家人都出門遠行。我會守在那裡，觀察有誰想翻進鮑威爾家的後牆。根據我的觀察，那裡是入侵者唯一有機會闖入的地方。」

「里歐，我們會配合你。平常，巡邏車每十五分鐘駛過鮑威爾住家前後的馬路，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畢竟，他家是通往下一條街的要道。如果我們看見有車停在他家附近，我們會查一下車牌。要是有陌生人在附近走動，我們也會過去盤查一下。」滿心感和_圖_書激的里歐站起來。「其實，你們大可不必這麼麻煩，說不定，殺死我女婿的兇手已經逃到其他國家了。」

「誰有動機殺害她？」

「我可以想見，問題是，你要怎麼阻止他，里歐？」

「對，我當然知道。要是沒有直覺，那就慘了。」

到了街角，有輛巡邏車停在他邊。司機旁是一名資深員警。「法利督察，你在這裡做什麼？沒想到你會來這一帶。」

艾德華．潘恩說：「我們曾經徹底審問過那四個女孩，但她們沒一個承認。我總覺得，兇手就是她們其中一個，不過，當然也有可能是小偷失手殺人。畢竟，那是一場盛大派對，任何人穿得正式一點，就可以輕而易舉混入人群中，不被發現。根據管家的說法，她睡覺前把所有門都上鎖，可是，書房通往露臺的門曾被打開過。我們調查後發現，是雷吉娜和妮娜從那道門出去抽了幾次菸。」

最後一趟駛過羅伯特．鮑威爾的豪宅時，他發現鮑威爾鄰居家的車道上掛了鐵鍊，防止車輛出入。屋裡的百葉窗雖然沒完全遮住窗戶，不過拉得也夠低了。車道上沒半輛車，那種安靜的氛圍，讓人直覺認為這戶人家出門遠行了。

里歐將車子停在十個街口外，靠近火車站的地方，然後開始慢跑，準備回到鮑威爾豪宅所在的老農田路。這幾年來，送堤米到學校之後，他就會慢跑健身，所以，對他來說，輕輕鬆鬆就可以跑回他選定作為觀察哨的地方。

里歐真懷念在紐約市當警察的日子。他警專一畢業，就加入紐約警局。他這輩子只想當警察，而且分分秒秒熱愛這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