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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醫院下車後,她才發現過去幾天的陰霾濕雨已經被滿天豔陽給取代。
這是漢娜第一次見到火災後的複合館照片。凱特是怎麼死裡逃生的啊?天哪,她怎麼有辦法活著逃出來啊?
她想到了,傍晚爸爸比我先到凱特的病床前,我走近時,爸爸正俯身靠向凱特,而且從那神色看來,他顯然被凱特對他說的話給嚇到。
然後他抬頭看著漢娜。沒出聲音,以嘴型告訴她:「昨天她說,火災的事,她很遺憾。」
「她有沒有試圖說些什麼?」漢娜問。
潔西說的對,那兩個消防隊長想把火災算在凱特頭上。哼,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沒有。我們給了她很強的鎮定劑。」
漢娜不敢追問,但他的表情已經明白告訴她,凱特為縱火一事跟爸爸道歉。
接著,她試著把週四發生的事情理出先後順序。我接到電話後,衝到醫院,等爸爸來。一直待到凱特出了手術房才離開,然後去上班。想到這裡,她對自己說,太蠢了吧,這種m.hetubook.com.com時候還上什麼班,我想做什麼大事業啊?後來回醫院,慶幸潔西也在那裡。爸爸和珊卓拉傍晚時出現,凱特好像對爸爸說了些什麼。我回家後,再次接受消防隊長的詢問,他們離開後,潔西弄了點東西跟我一起吃。吃完後我們又去看凱特。
可是,我偏偏遺傳到爸爸,或者該說道格——我們長大後,他就要我們這樣叫他。天啊,拜託,除了身高,其他方面我絕不要跟他一樣。
她關上家門,走去按電梯,這時想起昨天她跟潔西和兩位消防隊長搭電梯上樓,同行的還有一位提著行李的高個兒男子,當時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真是丟臉。但願他沒以為我是喝醉亂哭鬧才好,她心想。
「對,對,謝謝。我一會兒就過去。」
就算是,那又怎樣。現在,任何事情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凱特能完全康復,並洗刷縱火嫌疑。
凱特的手掌是不是微弱地動了一下?漢娜對道格說:「爸和-圖-書,我發誓,她聽得見我說話。我知道她聽到了。你快跟她說話。」
「可是昨天傍晚,她真的跟我爸說了些什麼。」話一出口,漢娜就懊惱了。萬一她說了放火什麼的,給他們聽見,那會怎樣?
她關掉電視,將雙腿甩下床,這才意識到這會兒身上穿的睡衣正是凱特給她的。「Ma petite soeur,現在穿在妳身上,剛剛好。」當時凱特說:「我穿不下了。」
到了加護病房,她很驚訝見到父親這麼早就來到凱特的床邊。他轉過頭時,她看見他的眼睛紅了一圈,想必昨晚又醉了一夜。「他們打電話給你?叫你過來?」她壓低聲音問,語氣驚慌。
她按下電視遙控器,但立刻後悔。果然,頭條新聞就是那場火災。「問題是,為什麼老闆的女兒凱特.康納利,和五年前被解雇的老員工古斯.胥密特,會在那個時間到家具複合館?」主播問道。
漢娜好怕見到洛蒂。我哪能說出什麼來安慰人家呢?「真遺憾,和-圖-書我沒想到媒體會說古斯因為對前東家不滿,所以可能懷恨在心,故意縱火。」不管我怎麼說,洛蒂都會告訴我和所有人,是凱特打電話要古斯過去的,不是古斯找凱特去複合館。
「康納利小姐,我認為令姊現在不太可能說出條理分明的話。」護士要她放心。「她的情況沒什麼變化,我想醫生解釋過了,現在沒變化就是好徵兆。」
我不相信,我無法相信。
道格張望四周,確定附近沒護士後,俯身靠向凱特,小聲地說:「寶貝,妳很安全,我絕不會說出去,我發誓我不會說。」
漢娜掛上電話後,又躺回枕頭上久久。今天星期幾?她問自己,然後開始整理過去一天半所發生的事情。星期三,是她工作生涯很重要的一天,那天公司告訴她,她可以有自己的產品線。她開始回想,可是我沒打電話給凱特跟她分享這個好消息,因為她正和爸爸及他新交的女友珊卓拉聚餐。那晚,潔西和我到外頭吃飯慶祝。我回家後,看了一會兒和圖書電視,然後上床。昨天凌晨五點,接到傑克的電話。昨天是星期四嗎?這真的只是昨天的事情?
漢娜心想,我要把這當成好兆頭。拜託,就讓一切也雨過天晴吧。
漢娜想著,凱特開始學法文,就老是叫她Ma petite soeur,意思是我的小妹。從小到大,她呵護著我,現在,該是我看顧她的時候。
就算穿上她那雙高達七公分的靴子,漢娜也不到一百六十五公分。若站在那些高銚模特兒的旁邊,我簡直就是時尚秀裡的侏儒,她一邊梳頭髮,一邊想。我從小就希望能像凱特那麼高,而且也想跟凱特一樣,遺傳到媽媽的外表。從照片看來,她簡直是媽媽的翻版。
漢娜站在床的右側,雙手握住凱特纏著繃帶的右手,俯身親吻姊姊的額頭。隔著這些編帶,她能感覺到外界嗎?她納悶。「凱特,爸和我在這裡。」她輕聲說,但語氣鎮定清晰。「妳會好起來的。我們愛妳。」
「沒有,沒有,別擔心,我只是睡不著,想來看看和*圖*書她。」
幸好今天電梯裡只有她一人,而且走到路上就立刻招到計程車,前往醫院途中,她可以感覺到胸口緊繃得難受。醫生事先警告過,凱特的狀況很可能說變就變。所以,即便護士稍早前在電話上給了她相對來說不錯的好消息,也不代表現在仍是如此。
洗個熱水澡後,整個人舒服多了。她插上新買的咖啡機——這個可以一次煮一杯的貼心禮物也是凱特送給她的。她決定先穿上毛衣和便褲,待會兒要去參加古斯的葬禮時再換裝。
鬆了一大口氣的漢娜幾乎雙膝癱軟。她低頭看著姊姊。跟上次見到時一樣,頭部纏滿繃帶,臉上仍戴著氧氣罩,身上的各種管線依舊在。她成了蠟像,無生無息,無感無情。
漢娜深怕會錯過帕泰爾醫生來電,所以睡覺時把手機音量調到最大。她累壞了,睡得好熟,醒來時已經是週五早上七點鐘。她一醒來,立刻打電話到醫院,加護病房的護士說,凱特整晚很安靜。
她知道古斯死了嗎?難道她想為縱火一事跟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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