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個多小時過後,斑衣吹笛人步下包機。時間是晚上七點鐘。鱈角的空氣出乎意料之外的清新乾燥,加上滿天星斗的夜空,叫他感到不安。不知怎地,他預期會見到籠罩著紐約地區的滿天烏雲,以及持續下個不停的雨。不過,起碼他走近車子一看,正是他要的那種,一部黑色的中型房車,路上跑的車有一半都長這個樣子。研究過地圖之後,他發現自己距離位於二十八號公路上的貝殼與沙丘汽車旅館不算太遠。
我最起碼有一個鐘頭,甚至更多一點的時間,可以殺人滅口,他心想。克林可能趕上五點半那班達美飛梭航空的飛機,否則就是搭六點的美聯航空那班。此刻,他可能正在波士頓租車。那個飛行員說,從波https://m.hetubook.com.com士頓開車到查坦要一個半鐘頭左右。我來把車停到那家汽車旅館的附近等他來。
最後終於看到一輛暗褐色的廂型車,起碼有十到十二年的車齡,車身側面有一道凹痕,掛的是康乃狄克州的車牌,十之八九應該是她的車。隔壁那排,距離這輛車大約五個停車位之外,有一個空位。斑衣吹笛人把車停在那裡,下了車,走過去察看那部廂型車。燈光亮得足以看清楚車子的後座。
他把頭埋進菜單裡,心知自己不可能搞錯了。
他看看錶。時間綽綽有餘,他的肚子餓了。他看到隔壁是一家小餐館。有何不可呢?他一邊自問自答,一邊抽出墨鏡戴上,開始穿越停車場。https://m.hetubook.com.com到了餐廳一看,裡面人擠人。好極了,他心想。唯一剩下的吧台座位就在外帶區旁邊。他坐下來,伸手去拿菜單,站在他身旁那個女人開始點她的餐,她要了一份漢堡、一杯黑咖啡和一杯柳橙冰沙外帶。
他瞄到貝殼與砂丘汽車旅館那塊大招牌,招牌底下那個「空房待租」的燈一閃一閃的。白色的護牆板配上綠色的百葉窗,構成這家汽車旅館的外觀。比起位於大部分主要幹道沿途那些普普通通的汽車旅館,這家看起來要高出一等。他看到過了入口的招牌之後,車道一分為二。一條路經過懸挑的辦公室,另外一條則繞過辦公室。他將車子右轉,離開二十八號公路,駛上避開辦公室的那條路。他https://m.hetubook•com•com
以自認是正常的速度行駛,不想引來人家的注意,兩隻眼睛前前後後瞄來瞄去,尋找那輛廂型車的蹤影。他幾乎可以肯定,不會停在面對著二十八號公路的這排房間前面。他開著車繞到後面去。這一區停的車更多,很可能是住在二樓的人所開的車。這樣也好,他判斷。等他找到那輛廂型車,可以就近找個地方停。
此人就是安姬。
斑衣吹笛人驀地轉過頭去,甚至在還沒有看到這個留著一頭絲般的棕色長髮、長得瘦巴巴的女人之前,他就聽出她那刺耳難聽且暴躁的聲音。
誰在乎呢?
如果安姬有點腦筋的話,應該不會停得太過於靠近建築物。由於入口附近一盞又一盞的燈那麼一照,停在那裡的車牌一輛輛看得一清二楚和*圖*書。斑衣吹笛人將車速放慢成幾近牛步,一輛輛仔細察看他所經過的車子。
斑衣吹笛人雖然急著要趕到鱈角去,但還是花時間翻出一副陳年墨鏡戴上,遮掉他大半張臉,還有一件連帽的厚運動衫,套在夾克底下。他開車到機場去,停好車,走進小小的航空站,發現駕駛員正在等他。他們之間簡短地交談過幾句,對方告訴他,飛機已經在柏油跑道上等他。他們按照他所吩咐的,備好一輛車和一份分區地圖在查坦機場等他。晚一點,駕駛員會載他回來。
二十八號公路上的車流量比他所預期的還要大。我猜鱈角這地方就像其他的避暑勝地一樣,他心想。有越來越多的人一年四季都住在這裡。
他和克林通話的時候,很想問出那輛廂型車的車牌號碼,但是https://m•hetubook•com•com他曉得這麼一來會讓克林起了疑心。盧卡斯形容過那部車,說是又舊又破。想當然耳,車子掛的是康乃狄克州的牌照。要在汽車旅館的停車場上找到那輛車,應該不是那麼困難才對,他推斷。
雖然先前盧卡斯曾經用嘲弄的口吻跟他形容過克林和安姬的樣子,但是他從未見過這兩個人。他親自北上來這裡,而不是讓克林去解決安姬和那個小孩,會不會冒著不必要的風險?就算讓他留下那一百萬美金又怎麼樣呢?不過,如果他們一個個都死了,夜裡我才能睡得安枕。盧卡斯知道我的身分,但他們兩個不知道。可是我怎麼知道盧卡斯沒有告訴克林呢?我可不要克林在花完他該拿的那份贖金之後,又把我找出來。他有可能開始動起腦筋,覺得他應該和我平分那七百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