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又注意到中間的亂雲和後光,神聖的光輪。那幾個希伯來文字母極大;即便坐在這裡,我仍可清晰地看見。只是貝爾勃不能在阿布拉非亞上打進希伯來文。我再仔細看:我認得,當然,由右至左;yod he vav he。由四個希伯來子音字母所組成的神名,耶和華,上帝的名字。
電腦並不主動提供協助。非得打入口令不可,否則這部機器就不會說話。它好似在說:「是的,你想知道的就藏在我的內臟裡。你儘管挖吧,挖吧,老鼹鼠;你是絕不會找到的。」這我們不妨等著瞧——我暗自低語;玩多了狄歐塔列弗的排列組合,你便是出版界的個中翹楚。正如傑可波.貝爾勃所可能會說的:找到獵鷹。
塔樓四周的景致頗不諧調,人物亦不調和,就像你看到一座宮殿,前景有隻青蛙,一頭背上馱了東西的騾子,和一個國王正從一個僕歐手中接過禮物的那種謎繪一般。在左下方有個正從一口井中出來的紳士,緊抓著井上的滑車裝置。穿過荒謬的絞盤的繩索,直通過一扇圓形窗子,伸入塔樓裡。畫的中央有個騎士和一名旅客。在右側,一個跪拜的朝聖者似持著拐杖般地握著一個沉重的錨。沿著右和_圖_書側邊緣,幾乎是正對著塔樓,有一斷崖,而一個手持利劍的人正從崖上落下。在另外一側,聳立在遠方的,是土耳其的亞拉拉特雙峰火山,山頂上停著諾亞方舟。畫的上端兩個角落,各有一朵雲,被一顆星斜射的光照亮了,而在那兩道光線中卻飄浮著兩個形體,一個是個被蟒蛇纏身、赤|裸裸的男人,另一個則是一隻天鵝。在上端正中央,一團亂雲上方寫了「Oriens」的字樣,還有希伯來語字母,而上帝的手便由這些字中探出,以一根繩索緊緊控住了塔樓。
我想,最好假定是後者。貝爾勃覺得他被「計畫」所追獵,而且他是玩真的(正如他在電話中所說的)。那麼,他必定會選用一個與我們的故事有關連的字或詞當口令。
塔樓的窗子和門的數目引起了我的注意。一棟塔樓竟有這麼多的門和窗子,而圓頂上的門窗太過規則,底部的門窗則任意亂開。由於直角構圖只顯示出一半塔樓,因此你可假定其對稱性;即這一側的門、窗和砲門必以同樣的次序在另一側重複。這就表示,在鐘塔的圓頂上共有四個拱門,下方的圓頂有八扇窗,四座角樓,東西兩面共有六扇門窗,南北兩面則
和圖書一共有十四扇。我把所有的數字加起來。
不過,這口令必定是個很明顯的字,一個不假思索便想到的字,因為當一個人如貝爾勃在過去幾天裡那樣執妄地反覆弄著同一份文件時,那他便不可能想到別的。他不可能為了「計畫」而差點沒把自己逼瘋,同時卻挑「林肯」或「摩巴薩島」來當口令的。這個口令必然是與「計畫」相關的。但是是什麼呢?
我喝完了酒,閉上雙眼,又張開。面對著我的是一幅十七世紀的版畫,一幅典型的該時期薔薇十字會寓言,充滿了對該會會員密碼式的宣告。這幅畫畫的顯然是薔薇十字會的廟堂,一座圓頂高塔,依據文藝復興時期基督教和猶太教的耶路撒冷寺廟肖像模型所建,且參考了奧瑪清真寺的模型。
三十六。這個數字糾纏了我不止十年。薔薇十字會。一百二十除以三十六等於三點三三三三三三,共七個數字。幾乎是太完美了,但總是值得一試。我試了,卻失敗了。
畫中還有其他東西。由塔樓左側的一扇圓形窗子,伸出一隻巨大的胳臂,與畫中人物都不成比例。這隻胳臂手握一把劍,且可能是屬於關在塔裡那個長翅的怪物所有。由右側一扇同式的窗m•hetubook.com.com子則伸出了一支大喇叭。又一次,喇叭。
——麥可.梅耶,《亞特蘭大譜曲》,狄布萊,一六一八,第二十七卷
沒有鑰匙卻想進入哲學家玫瑰花園的人,就像一個沒有腳卻想走路的人。
那是唯一印出的一份檔案。我得把每一片磁碟片都放到電腦上查看。這些磁碟片都標有數字,因此我想不如就從第一片看起。不過貝爾勃曾提及有句口令。他對於阿布拉非亞的秘密一向都是極具佔有性的。
我想像自己是貝爾勃。他寫下這些時不斷地抽著煙,也喝了不少酒。我到廚房去拿乾淨的酒杯,結果只找到一只,為自己倒了最後剩下的那一點威士忌後,又在鍵盤前坐下,仰靠到椅背上,蹺起了二郎腿。我慢慢啜飲著酒,邊環顧四周。書本離得太遠了,我看不到書名。
當我把磁碟片放到電腦上後,螢光幕上立刻現出了一排字:「你有口令嗎?」並非命令句。貝爾勃倒很有禮貌。
但也許又不然:「他們」也有可能想到一個與「傳統」有關連的字。接著我又想:萬一「他們」已闖入公寓,和_圖_書複製了磁碟片,此刻正在某個遙遠的地方試著字母的每一個組合呢?在喀爾巴阡山的一座城堡裡,使用超級電腦。
要進入阿布拉非亞的口令必定是七個字母或少於七個字母。字母,或是數字。那麼由所有的字母組成七個一組包括重複的可能性,因為沒有理由不能是「cadabra」這樣的字——一共有多少組呢?我知道公式。答案是六十億多。一個可以以每秒一百萬組的速度過濾這六十億組字母的巨大計算機,仍得一次一組地餵給阿布拉非亞。而每一組字,阿布拉非亞得花上十秒發問及澄清。這表示一共要六百億秒。一年有三千一百多萬秒。因此,要查清所有的可能性,得費時兩千年。算得好。
別亂想了——我告訴自己。「他們」不是會用電腦的人。如果「他們」真的存在,他們所依據的會是猶太神秘哲學。而如果貝爾勃相信「他們」存在,他也會依樣畫葫蘆的。
如此看來,我得採用歸納式的猜測才行。貝爾勃可能會選上什麼字呢?這會是他在一開始用這部電腦時便已決定的字呢,還是他直到最近意識到這些磁碟片很危險,而且——至少對他而言——這遊戲和*圖*書已不僅是個遊戲了,才想出來的字呢?這兩者之間會有很大的差異。
塔下裝了可以移動的輪子。塔的主體是方形的,有窗子,一扇門,右方還有座開閉式吊橋。在上方,有一長廊連綴著四座瞭望角樓,每一座角樓上都立了一位一手揮棕櫚葉,一手持寫有希伯來字母之盾牌的武士。其中只有三位是顯明可見的,第四位要憑類推想像,因為他立在八角形圓頂之後,而在這圓頂上又有一八角形的燈籠,燈籠上長了一對翅膀。在長翅膀的燈籠上方,還有一個較小的圓頂塔,塔上一座四邊形角樓有細柱子支撑的開敞拱門,顯示出裡面的吊鐘。這個小塔圓頂上便繫著那條握在上帝手中的線。這裡寫了「Fa/ma」的字樣,在這幾個字上方則畫有一寫著「兄弟會」的橫軸。
這時我想到,若把這個數字乘以二,便得到魔鬼的數字:六六六。只是這猜測也證實了失之牽強。
為了保險起見,我試了十個塞弗拉:吉特(Keter)、霍克(Hokhmah)、碧拿(Binah)、赫西(Hesed)、吉烏拉(Gevurah)、泰福瑞(Tiferet)、涅扎(Nezah)、好德(Hod)、也梭(Yesod)、瑪寇(Malkh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