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莫雷在死前預言迫害他的人必將敗亡。果然,教宗、菲利普王和諾迦勒,全都在當年便相繼死去。國王一死,馬睿尼便被人懷疑侵用公款。他的仇敵指控他會巫術,使他受了絞刑。許多人開始認為莫雷是個烈士。但丁本人也曾在私下對聖堂武士的受到迫害表示憤怒。
已經是午夜一點了。狄歐塔列弗喝汽水喝醉了,顯然有些頭重腳輕。我們彼此道了晚安。我過了愉快的一夜,他們也是。當時我們還不知道我們已開始玩火了——希臘之火,會燃燒、毀滅的那種火。
「他們招了拘捕狀上所控訴的一切。在法蘭西和義大利,他們的證詞與控訴幾乎完全一樣。在英國,沒有人真想進行審判,宣誓證書上記錄的是平常的控訴,但這全是出於修會之外的證人口中,而這些證詞只能算是道聽塗說。換句話說,聖堂武士只有在受到質問時才招認,而且只招已被指控的。」
「我想是同一個。然後在兩眉之間額頭上的第三隻眼睛便會睜開,而這隻眼睛可以使人直接看入時間和太空。也因此,人們才依然在尋求聖堂武士的秘密。」
事實上,在拘捕的前幾天,國王的手下以最脆弱的理由,對聖堂武士在全國各地的產業做了盤點,以確保在沒收充公時無一遺漏。然而聖堂武士卻仍一無所覺。親愛的執行官,儘管進來好好看一看吧,千萬別客氣。
「我們還是沒有回答真正的問題。」貝爾勃終於說:「聖堂武士是誰呢?起初你把他們說得像是約翰.福特導演的電影裡的士官,然後又像一群流浪漢,然後又像那些纖細畫中的武士,然後像上帝的進行骯髒交易的銀行家,然後像行軍的軍隊,然後像魔鬼黨派的門徒,最後又像為自由思想獻身的烈士。到底他們是什麼呢?」
那差不多就是我那晚在皮拉底酒吧所說的故事,只是常被打岔。
這是個戲劇化的轉變,英雄事蹟便於焉開始。一三一〇年四月,五百五十名武士請求被允准為修會抗辯。他們揭發了他們所屈服的苦刑,並否認了所有的控訴。他們表明所有的指控都是不真實的。但是國王和諾迦勒卻知道如何應付。有些武士翻供了嗎?很好。他們的翻供只是使他們成為累犯和偽證者——這在當時是件重罪。招了供且反悔的人可能被赦免,可是不反悔而翻供,背發假誓,又固執地否認他必須為任何事而反悔的人卻非死不可。五十個這樣的偽證者都被判了死刑。
「好吧。某些現代的秘教專家相信聖堂武士採行了一些古老的印度教義。親吻臀部是為了喚醒蟒蛇昆達里尼,一個居住在脊柱底部、性腺所在之處的宇宙力量。昆達里尼一經喚醒,便會升到松果腺……」
「或許他們什麼都是吧。在公元三千年時,一個火星歷史家也許會問:『天主教會是什麼呢?是那些被丟去餵獅子的人,還是那些殺死異教徒的人?』什麼都是的。」
「有趣的是,他們的後繼者——在不同時期的新聖堂武士——說他們做過。他們也提出了辯解。譬如說,那就像是兄弟會的惡作劇。你想成為一個聖堂武士?好,那就證明你有種,對耶穌受難像吐口水,讓我們看看上帝會不會將你轟死。既然你要加入這支軍隊,你得把心和靈魂都給你的弟兄,所以就讓他們吻你的屁股吧。另一個可能的論題是,他們之所以被要求否定基督,是為了看看他們若遭回教徒逮捕時將會如何自處。聽起來很蠢,因為要訓練一個人抗拒苦刑,並不能叫他做施刑者可能會要他做的事——即使那只
m•hetubook.com•com是象徵性的。第三個論題:在東方,聖堂武士接觸到了摩尼教徒;後者蔑視十字架,認為那是主受苦刑的工具。摩尼教徒也倡導放棄塵世,且不鼓勵婚姻和生育。這不是什麼新的思想;在基督教初創時的幾世紀,有許多異端都有相同的想法。後來迦薩教也繼承了這種思想——事實上,有一整個傳統聲稱聖堂武士對迦薩教義極熱中。這便解釋了雞|奸——也只是象徵性的。讓我們假定武士們與摩尼教徒異端有了接觸吧。嗯,他們並不是什麼知識份子,因此——由於他們的天真,也由於他們的自負和團隊精神——他們也許發明了一種獨特的儀式,好使他們和其他的十字軍有所區分。他們選擇了幾種不同的認同儀式,卻不去多想這些儀式的意義。」
這是第三個謎團。沒錯,苦刑是有的,而且必是很殘虐的,因為有三十六名武士在受刑時死了。可是這些曾面對殘忍的土耳其人,身經百戰的勇士們,卻沒有一個人抗拒過逮捕。在巴黎,一百三十八名武士中,只有四名拒絕招供。其他的全都直認不諱,包括大首領傑克.莫雷。
如果你不能打敗他們,那就加入他們。菲利普央求成為一個榮譽殿堂武士。這請求被否決了。任何一個國王都無法接受的侮辱。他建議教宗將聖堂武士和聖約翰慈善武士合併,然後讓他的一個兒子控制這個新修會。聖堂的大首領,傑克.莫雷,自他生活一如放逐君王的賽普勒斯島抵達。他給了教宗一份備忘錄,備忘錄寫的照說是評估合併的好處,但事實上卻強調其害處。莫雷厚顏辯稱聖堂武士遠比聖約翰武士富有,兩者合併無異會使後者在犧牲前者的情況下致富,因而也會使他的武士們大感不平。莫雷贏了這第一回合:合併的計畫遭到擱置。
靠謠言來詆毀中傷成效頗彰:聖堂武士是同性戀,異教徒,也是膜拜一出處不詳之大鬍子頭的偶像崇拜者。或許他們也知道伊斯馬利的秘密,因為他們與活躍於波斯和敍利亞,專門刺殺十字軍的回教狂熱派「山中老人刺客」曾經交過手。菲利普和他的顧問們大力煽動這些謠傳。
例如,貝爾勃會問:「你確信沒有在歐維爾或柯思樂的書上讀到這段記載嗎?」或:「等一下,在文化大革命中,那個叫什麼名字的傢伙也有同樣的遭遇呀。」狄歐塔列弗則會言簡意賅地來上一句:「歷史典故。」貝爾勃聽了會反駁:「得了吧,猶太神秘哲學家是不相信歷史的。」而狄歐塔列弗便無可避免地答道:「正是。一切都是重複的,如同圓圈。歷史是老師,因為它教導我們說它並不存在。只有排列才是重要的。」
一場充滿了靜默、矛盾、謎、和愚行的審判。愚行是最明顯的,因為,如果愚行不明顯的話,通常會與難以理解的謎脗合。在那些太平無事的日子裡,我相信謎的來源便是愚行。後來,在潛望鏡裡的那一晚,我決定最令人難解的謎是那些以瘋狂為名而掩飾的謎。現在,我卻相信整個世界便是一個謎,一個無害的謎,但因我們自己想加以解析的瘋狂嘗試——彷彿這謎隱含了真理——卻使得它變得有害了。
「當然知道。」貝爾勃說:「那夠簡單了:只要去攻擊一個回教城市,割掉婦女和孩童的咽喉,搶走沒有被釘牢的一切就是了。事實是這整個故事根本就是一大團混亂。」
莫雷仍繼續要求傳達教宗。教宗在一和圖書三一一年時於維也納召開一次大會,可是莫雷並未受邀。解散聖堂武士已經批准,且其財產將轉交給聖約翰慈善武士,然目前暫時由菲利普王保管。
這時另一件事又發生了——這是我在我的論文中必須解決的問題,可是互相矛盾的來源卻使我左右為難。就在教宗終於贏得聖堂武士的管轄權時,他突然又把武士交還給國王。為什麼會這樣呢?莫雷翻供;教宗克里蒙允許他抗辯一次,又召來三名樞機主教對他加以盤訊。一三〇九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莫雷傲然維護修會及其純潔,甚至於威脅指控聖堂武士的人。但是,國王緊跟著派遣了一位使者來探訪他。這個使者名為桂倫.卜萊森,被莫雷視為友人。莫雷聽了卜萊森的忠告,在兩天之後,於十一月二十八日,發出一份語意含糊的宣誓證言,自稱是個貧窮且未受教育的武士,且列舉了聖堂的優點、慈善之舉,和聖堂武士在聖地的英勇赴死等等。更有甚者,諾迦勒突然抵達,提醒大家聖堂曾與埃及和敍利亞的蘇丹,薩拉丁,有過可疑的接觸。他所暗示的罪行是萬惡不赦的叛逆罪。莫雷的藉口十分微弱。他在牢裡忍受了兩年,而在這份宣誓證詞中他好似已經崩潰了。但話說回來,他在剛剛被捕時也顯得崩潰。次年三月,莫雷在新證詞中改換策略。現在他拒絕開口,說他除了與教宗外,不和任何人交談。
「或許混亂的是他們的思想。他們對教義辯論在意些什麼呢?歷史充滿了自有風格的小黨派,部份是虛張聲勢,部份是神秘主義。聖堂武士本身並不真的了解他們的作為。另一方面,秘教的解釋總是存在的:他們很清楚自己的作為,他們遵循了東方的神秘主義,就連親吻臀部也是有儀式意義的。」
結果證明那些反悔的人做了明智的選擇。一三一二年,未曾供認的武士被判處無期徒刑,而那些招過供的武士卻得到了赦免。菲利普並不想大肆屠殺;他只是想解散聖團武士修會。被釋放了的武士,在囚禁四、五年後身心皆已殘破,悄然地加入了其他修會。他們只想被人遺忘,而這悄然的失蹤促成了日後該修會名亡實存的傳說。
「菲利普王不該燒死那些可憐的混蛋,而該燒死現代的秘教者才是。」
又過了三年,與教宗的協議終於達成。一三一四年三月十九日,莫雷在巴黎聖母院前被判處無期徒刑。他的反應激動而莊嚴。他原期望教宗會允許他證明他的清白;現在他感到自己被出賣了。他知道如果他再次翻供,便會因偽證罪和累犯而被判死刑。在將近七年後,當他站在那裡等待判決時,他心中有什麼感覺呢?他是否有前輩們的勇氣呢?抑或他只是決定而今他既已毀了,被判坐一輩子牢,形同活埋,他還不如死得有尊嚴些呢?因為他大聲抗議說他和他的弟兄們都是無辜的。他說,聖堂武士僅僅犯了一條罪:由於怯懦,他們竟背叛了修會。他再也不這麼做了。
「是的,只不過現代的秘教者並沒有兩根可以搓在一起的陰|莖。」
「現在你知道我們必須聽的是哪一種故事了!」貝爾勃下結論道:「至少我現在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的瘋子對這些聖堂武士著迷了。」
一三〇七年九月十四日,菲利普王發出密封公文給領域內的每一個郡執行官和執事,下令大肆逮捕聖堂武士,並將其產業充公。在發出這道命令到十月十三日的拘捕,之間整整過了一個月。可是聖堂武士卻毫不起疑。在十月十三日的早上,他們全都落入陷阱,且不戰而降—https://m•hetubook•com.com—這又是另一個謎。
諾迦勒欣喜若狂。公然的罪行需要公眾的譴責,最終的、立即的。聖堂的諾曼地分團團主,傑洛.查那,也遵循了莫雷的榜樣。國王當天就做了決定:在塞得山頂上立起了火柱。日落時分,莫雷和查那便被送上了火堆。
「在許多宣誓證言中,確實提到了貝狐美這個偶像,但這很可能是第一個書記所犯的錯誤,在以後的文件中一再重複。或者是那些記錄可能受到竄改。在某些記錄中,談到了穆罕默德,這表示聖堂武士們創造了他們自己特有的一種綜合禮拜儀式。某些證言說他們也得叫喚『亞拉』,那可能是『阿拉』。可是回教徒並不膜拜穆罕默德的形象,因此這偶像來自何處呢?證言說,有許多人都看到了雕刻的頭顱,但有時又不只是頭而已,而是整個偶像——木刻的,有糾結的亂髮,漆了金漆,且總是留了大鬍子。調查者好像真的曾找到這樣的頭顱,並拿著這些木刻頭顱向被告質問,可是它們而今卻都已無跡可尋了。人人都看過那些頭,也沒人看過那些頭。就和貓一樣:有人看過一隻灰貓,也有人看到一隻紅貓,還有人說是黑貓。想想看被人持著烙鐵拷問吧:你在入會儀式中有沒有看到一隻貓?呃,為何不是貓?為了防禦老鼠吃榖,聖堂的穀倉裡一定養了許多貓的。在當時的歐洲,貓還不是一種常見的家畜,但是在埃及卻是的。或許聖堂武士養貓吧,雖說自以為是的人總是以可疑的眼光來看貓。貝狐美的木刻頭也是一樣的。或許那些是頭形的聖物箱;在當時那是存在的。當然,有些人說貝狐美是煉金術者之流。」
他宣稱他在前一天看到了修會的五〇四名修士因不願招認上述錯誤而被送往火柱,他又聽說他們全被燒死了。他害怕的是,如果他自己將受火刑,他會無從抗拒,因此在治安官和其他任何人面前招供;在他受到質問時,說修會被指控的每一項錯失都是真的;他怕他在受到質問時,也會承認殺害了吾主。
「煉金術真是無處不在。」狄歐塔列弗點點頭說:「聖堂武士可能知道煉金的秘密吧。」
「然而他們被指控的行為卻是很怪異的。根據控訴,聖堂武士在入會儀式中否定基督三次,對著耶穌受難像吐口水,且被剝光衣服親吻臀部,其次是臍部,再其次是嘴。接著他們便開始雞|奸。然後他們便得見一座留了大鬍子的偶像,且須加以膜拜。現在,那些被指控的武士們對這些控訴有何反應呢?後來與莫雷一起赴火場的傑福.恰奈,說是的,他親身經歷過;他否認了基督,但只是口說,而非出於內心;他不記得曾否對受難像吐口水,因為那晚他們匆匆忙忙的。至於被人親吻臀部,他也經歷過的,而且他還聽聖殿騎士團歐佛尼分團的團長說,畢竟,和自己的弟兄交媾總比被一個女人汙損的好,但是他個人並沒有和別的武士犯下肉|欲之罪。換句話說:是的,那全是真的,只是那不過是遊戲,沒有人真信仰的,再說,犯錯的是別人,我只是出於禮貌跟著做罷了。大首領傑克.莫雷自己也說,當他們給他耶穌受難像時,他只是假裝對著受難像吐口水,事實上他把口水吐到地上。他承認入會儀式多少一如傳聞,只是——說真話——他也不敢肯定,因為自他任大首領以來,他主持過沒幾次儀式。另一名武士說他吻過首領,但吻的是嘴,沒吻臀部;反是和-圖-書首領吻了他的臀部。有些人倒是多供了些,說他們不只是否定基督而已,而且說祂是個罪犯,他們並否定了瑪利亞的貞潔,又對著耶穌受難像撒尿,不只是在入會儀式當天,而且在整個聖週期間皆然。他們說,他們並不相信聖餐禮,且他們膜拜的不只是貝狐美,也膜拜化成貓狀的惡魔……」
貝爾勃說:「同樣的宗教裁判的老套。我們已看過不少了。」
可是教宗仍有可能接管審判的。為了免除這個危險,國王和諾迦勒設計了一件轟動的案子,牽涉到特洛伊的主教;一個名叫努佛.戴的神秘共謀者在其秘密證詞中,指控主教會巫術。後來人們將發現這個努佛.戴說謊誣告——他並且會因此而受絞刑——但這會兒可憐的主教卻公開被控雞|奸、冒瀆、及放高利貸;與聖堂武士相同的罪名。或許國王是想讓法蘭西的子民明白教會沒有權利主持聖堂武士的審判,因為教會本身也和他們一樣有罪;也或許,他只是想警告教宗不得插手。一切都非常隱晦不明,許多種武力和秘密組織的交叉,彼此的滲透和匿名的指控。教宗現在已被逼入死角,因此他同意偵訊七十二名聖堂武士,而這些武士重複了在受拷問時的供訴。只是教宗卻觀察到他們已經悔改,於是以他們的發誓戒絕——一張王牌——做為藉口而寬恕了他們。
現在只能靠詆毀了,而在這方面菲利普王握有一張好牌。關於聖堂武士的種種謠言早已流傳了許久。想想看自以為是的法國人對這些「殖民者」必會有怎樣的看法吧:這些人處處收稅,卻一無回報;他們身為聖墓的守護者,卻連血也不再流一滴了。沒錯,他們也是法國人,但不是道道地地的。人們視他們為「pieds noirs」(阿爾及利亞的歐洲白人殖民及其後裔)。聖堂武士又炫耀他們的異國方式;據說他們彼此之間甚至以他們所熟悉的摩爾語交談。他們雖是僧侶,其野蠻的本性卻是眾所皆知的:幾年前教皇無邪三世曾頒一勅書,名為〈粗野的聖堂武士〉。他們宣誓安貧,生活卻如貴族般豪奢,有新商人階級的貪婪和步兵團的厚顏無恥。
雖不是那麼不可置信,卻也同樣駭人的,是國王與教宗之間的雙人舞。教宗想接管這樁案件;國王卻堅持要監督審判,直到終結。教宗提議暫時停止修會:待犯罪的人判了刑後,聖堂便可再回復原先的純淨。國王希望這醜聞傳開,使整個修會全都捲入。這會使修會完全瓦解——政治上的,宗教上的,以及,最重要的,財務上的。
接著,一個叫文斯金.傅洛林的人出現了。當傅洛林因罪入獄且在被處死之邊緣時,他顯然在牢中結識了一個脫黨的聖堂武士,並從這個脫黨武士口中聽到一篇可怕的招供。為了保住性命並得到一筆賞金,傅洛林說出了一切,而這與謠言完全符合。這下子謠言成為治安官前的正式宣誓證言了。菲利普王將傅洛林那轟動的揭發轉達給教宗克里蒙五世。克里蒙相信其中的幾項指控,卻也明白要干涉聖堂武士的事並不容易。然而,到了一三〇七年時,他同意召開正式審訊。大首領莫雷接到了通知,卻宣稱他的良知是清白的。他繼續留在國王身邊,參加各種官方儀式,儼然是王公貴胄。克里蒙似乎進退維谷,因此國王開始疑心他是要拖時間好讓聖堂武士消失。事實卻不然。聖堂武士依然在他們的堡壘中縱酒褻瀆,好像一點也未察覺危險。這是第一個令人難解的謎。
「一個實證主義者的解釋。」狄歐塔列弗說。
「那麼關於貝
https://www.hetubook•com.com狐美呢?」
貝爾勃問:「他們招了什麼呢?」
在這僵持不下的當兒,出現了一份堪稱為傑作的文件。某些神學博士聲稱,為了防止被告撤回供訴,他們應被否決任何答辯。既然他們都已經招供了,根本沒有審判的必要。只有在案件的存在有疑問時,才需要審判,而這樁案件卻毫無疑問。「為何要讓他們答辯呢?那不過是使他們免於承受他們已承認之錯誤的後果而已。證據指出他們的懲罰是無可避免的了。」
聖地的基督教王國一瓦解,聖堂武士的存在便失去了目的。也可以說他們很快便本末倒置,將時間花在管理他們龐大的財富上。「美君主」菲利普,一個想集權中央的君王,自然就不喜歡他們。他們是個獨立的組織,不受王權控制。大首領如同貴胄世子般,統馭軍隊,管理大批土地,如皇帝般經由選舉產生,且有絕對的權威。法國的寶庫是在巴黎的聖堂裡,不受國王控制。這個國王名有而實無的帳戶,聖堂武士卻是其信託人兼代理人兼管理人。他們支付各種基金,且操縱利息;他們好比一家財力雄厚的私人銀行,卻享有一個國立機構所有的特權和豁免。國王的財務大臣是個聖堂武士。在這種情況下,叫他如何統治國家呢?
狄歐塔列弗說:「請你務必對我解釋——簡短的——親吻臀部的意義。」
「笛卡兒的松果腺嗎?」
當教宗獲悉國王的行動時,便火急地提出了抗議,卻已太遲了。皇家的調查人員已搬出了烙鐵和繩索,許多武士也已在苦刑下開始招供。他們一認罪,便被轉交給裁判官;這些裁判官自有方法,雖說還不到送人上火場的地步。武士們進一步確認了他們的招供。
「可是他們有沒有做那些可怕的事呢?」
「是的。」我同意道:「或許我是個實證主義者。在松果腺上動點小手術,可能會把聖堂武士變成聖約翰慈善武士;換句話說,正常人。戰爭好像會損害大腦的巡迴。也許是大砲聲吧,或是希臘之火。看看我們的將軍吧。」
「那有點像你在那天所說的。這一切是個扭曲的三段論法。表現得像個瘋子,你便永遠是莫測高深的。Abracadabra,Menel Tekel Phares,Pape Satan Pape Satan Aleppe,貞潔的,長壽的,和美好的今天。每當有詩人或牧師,酋長或巫師胡言亂語一句,人類便窮花時間試圖加以解析。聖堂武士的心靈混亂,使得他們令人看不透、想不通。所以才會有這麼多人尊崇他們。」
要預測其他人犯的反應並不難。你若招供,雖遭囚禁,卻可保住性命等著看有否轉機。你若不招供,或更有甚者——翻供,那就得受火刑。那五百名翻過供而尚未處死的武士因此又撤回了他們的翻供。
——艾莫利.韋勒杜的證詞,一三一〇年五月十三日
歷史就在此告終,而傳說於焉開始。有一個傳說是,當路易十六被送到斷頭台時,一個不知姓名的男子爬到台上高呼:「傑克.莫雷,你已復仇了!」
協助菲利普的是兩個邪惡的家臣,馬睿尼和諾迦勒。最後馬睿尼並得以控制聖堂武士的財寶,以國王之名加以管理,直到聖約翰慈善武士接收。沒有人清楚利息落入誰的手中。諾迦勒是國王的掌璽官。一三〇三年的阿納尼事件,西亞拉.柯洛納掌摑教宗鮑尼費司八世,使教宗在不到一個月後便因羞辱而死,諾迦勒便是這次事件的幕後策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