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很奇怪,但顯然他並不知道。他們在一本筆記本裡找到了我的名字和昨天的約會。我相信我們是僅有的線索。我能說什麼呢?我們走吧。」
我應允會和他一起守口如瓶,但我感到緊張。畢竟,我是個參加過示威遊行的學生。警察令我不安。我們到達了這家位於偏僻地區的旅館——不是五星級的。他們立刻讓我們上樓到他們稱為艾登提上校公寓的房間去。樓梯上站有警察。他們讓我們進了二十七號房——我心想:二加七得九。一間臥室,前廳放了張小桌子,小廚房,有淋浴設備但沒有帘布的浴室。由半開的門,我看不見浴室內是否有淨身盆,雖說在像這樣的地方,這可能是客人要求的唯一便利設施。暗色裝潢,沒什麼個人色彩,但屋裡的一切全都亂七八糟的。某人倉促地搜尋過衣櫥和皮箱。也許是警方吧:包括便衣在內,一共有十幾個警察。
聖杯……是那麼重,因之被罪惡所束縛的人是無法移動的。
我們叫了計程車。在車上,貝爾勃揪住我的臂膀。「聽著,卡素朋,這或許只是巧合。也許是我比較偏拗,但是在我的故鄉有這麼一句話:『不管你做什麼,就是不要指名道姓。』我小時候常去看這齣以方言演出的耶穌出生的戲。一齣敬神的鬧劇,戲中的牧羊人不知道自己是hetubook•com.com
在伯利恆還是在坡谷上方的塔那洛河畔。東方三博士抵達,問一個牧羊男童他主人的名字是什麼。那男童回答:哥林多。當哥林多獲悉之後,把那男童打得皮開肉綻。他說:『絕對不可以對別人透露姓名。』總之,如果你不介意,就當上校從未提起過殷戈或普洛文斯的信息。」
「但這些是典型的舊故事。」我說:「殷戈瘋狂到相信這些故事,而上校瘋狂到相信殷戈。」
「正如我說過的,那全是胡說八道。只是有些話最好別對人亂說。」
「也許他昨天還相信殷戈,今天卻已相信別的了。在他離開之前,我為他安排了。呃,和另一家出版社見面,一家不那麼挑剔,且會為自己出資的作者印書的出版社。他顯得很熱切,可是我剛剛才知道他沒有去赴約。而且——想想看——他甚至把那信息的影印本留在這兒呢。你看。他到處留下聖堂武士的秘密,彷彿那並不重要似的。這些人就是那樣。」
「更重要的是,真有屍體嗎?或者上校是和那兩個人一起走出去的——就說,在午夜時分吧——而老酒鬼所看到的全是他的醉夢?職員說這也不會是老酒鬼第一次活見鬼。幾年前他看到一個女客人一|絲|不|掛地吊死在房間裡,但半小時後那個女客人回來了,鮮活得如一朵雛菊,而他們又在老人的床上找https://m.hetubook.com.com到了一本科幻雜誌。誰曉得呢?說不定他是在由鑰匙孔偷看時,看到在黑影中搖動的窗簾吧。我們所確知的只是這房間曾經過搜索,而艾登提也失蹤了。」
「我還不是博士。還在修學位呢。」
「不過我已經說太多了。貝爾勃博士,現在該你了。我們只找到一樣東西:就在那張小茶几旁的地板上,一小張紙。『下午兩點,雷可斯基,普林西飯店。下午四點,葛拉蒙出版社,貝爾勃博士。』你說他確曾去找過你。告訴我前後經過吧。」
「宣稱?巡官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嗎?」
第二天下午我回去找貝爾勃,我們又談了會兒上校。貝爾勃說他覺得上校是個神話狂。「你有沒有注意到他如何引述那個雷可斯基的話?好似那人是大哲學家孔德呢。」
我並不相信上校的話,然而他卻激起了我的興趣。一隻樹蛙,只要你觀察得夠久,也是會著迷的。我是在歡飲將會把我們全都送到地獄去之毒藥的頭幾滴。
「好極了,繼續努力吧。沒有學位,你就不能參加警察考試,你不會知道你錯過的機會。」他好像很不快。「對不起,不過讓我們別再談預備考試了。這本護照是屬於租用這房間的男人所有的。他登記的是艾登提上校。記得他嗎?」
他掛上電話,一時沉默不語,以手指敲著桌面。「抱歉https://m•hetubook.com•com,卡素朋。」他說:「只怕我已把你拖進這個了。剛才我沒有時間多想。那是一個叫安其利的巡官。好像是,上校住在一家公寓旅館裡,而有人宣稱昨晚在那裡發現了他,已經死了……」
一個頭髮頗長,長相清秀的年輕人向我們迎面走來。「我是安其利。貝爾勃博士?卡素朋博士?」
這時電話鈴響了。貝爾勃接聽:「早安,葛拉蒙出版社,我是貝爾勃。我能為你効勞嗎……是的,他昨天下午是在這兒,帶一本作品來給我看……抱歉,那是機密的。如果你能告訴我……」
「沒有屍體。醫生回家去了,警方則只發現像你們現在所看到的這樣。他們對老酒鬼和職員問了話,得到的便是我剛告訴你們的故事。在十點時和艾登提一起進來的兩位男士又怎麼了?他們很可能在十一點到一點之間的任何時間內離去了,而沒有人會注意到的。當老頭子入内時,他們還在這房間裡嗎?誰曉得?他只待了一下子,沒有察看廚房和浴室。他們會不會是趁著老酒鬼和職員出去求救時離開的呢?他們把屍體一起帶走了嗎?不是不可能。外牆有一道防火梯通到中庭,他們可以由中庭輕鬆地走出開向一條巷子的大門。」
「那是艾登提沒錯。」貝爾勃說:「可是你能不能告訴我們這裡究竟是怎麼回事?根據你在電話中m.hetubook.com.com所說的,我不太明白他究竟是死了還是——」
他本能地以手環住話筒,彷彿在說什麼秘密。當他注意到我正在望著他時,他又放下了手。「沒有,安其利巡官,上校討論了他想要寫的一本書,但語焉不詳……什麼,我們兩個都去嗎?現在?好吧,給我地址。」
「如果『你』能告訴我,那我會很高興的。」安其利皺著眉頭說道:「好吧,你們兩位大概有權知道多一點。艾登提先生——或艾登提上校——是在四天前住進來的。或許你們也注意到了,這裡不是什麼豪華大飯店。唯一的櫃台職員在晚上十一點就睡覺去了,因為客人們都有一支大門鑰匙。每天早上有兩名女服務生到這裡來整理房間,還有一個老酒鬼充當門房,在客人們打電話要酒時將酒送到房間去。不只是酒,還有動脈硬化症。要問他話簡直是難如登天。櫃台職員說那老頭子疑神疑鬼的,有時把客人都嚇壞了。昨晚,職員看到艾登提在十點左右和兩個男人一起進來,並上樓回房。在這裡,就算有人帶一群男扮女裝的人上樓,他們也不會眨眼的。那兩個男人看起來很正常,雖說根據職員的話,他們都有外國口音。十點半時,艾登提打電話給老酒鬼,叫他送一瓶威士忌、一瓶礦泉水和三個杯子上去。大約一點或一點半時,老頭子聽到有人在二十七號房裡不規則地直按鈴。不過,由他今早的樣和*圖*書子來判斷,那時他必已喝得半醉了,一定是劣質的威士忌。總之,老頭子便上樓來敲門。沒有回答。他以萬能鑰匙開了房間,發現一切都亂七八糟的,就像現在這樣。上校躺在床上,脖子上纏了一條鐵絲,瞪著雙眼。老頭子跑下樓,把櫃台職員喚醒,可是他們兩人都不想再上樓來了。他們先試了電話,線路不通。今早電話一點也沒有問題,不過我們姑且相信他們。職員於是跑出去,用轉角的公用電話報了警,老頭子則蹣跚穿過廣場去找醫生。長話短說,他們離開了大約二十分鐘。等他們回來後,他們因為仍然害怕便在樓下等著。這當兒,醫生穿上衣服,然後和警車差不多同時到達。他們上樓到二十七號房去,床上卻空無一人。」
我強笑道:「我們可不想有和殷戈一樣神秘的下場。」
——渥夫倫.伊青巴,《帕濟伐》,IX,四四七
貝爾勃問道:「空無一人?什麼意思?」
他聽了一會兒,然後,臉色突然變得蒼白,望著我說:「上校被謀殺了,或者是類似的事。」他再次對著話筒說:「抱歉,我是在和卡素朋先生說話,他是我的顧問,昨天的會晤他也在場……嗯,艾登提上校來和我們談他的一個計畫,一個我認為多半是杜撰出來的故事,關於傳說中聖堂武士的寶藏。他們是中世紀的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