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翻看一些魔鬼作者的稿件,我們發現不時化名出現的聖日耳曼伯爵也曾自稱為雷寇基——至少根據腓特烈二世在德勒斯登的大使之言。而據說聖日耳曼死於其封地上的赫塞領主,卻說此人來自匈牙利,名為勒寇斯基。我們也得知道康邁紐將他的《全知》(《Pansophiae》)(一本談到薔薇十字會的書)獻給另一位名為雷可夫斯基的領主。拼花圖案的最後一筆:我在卡特里奧廣場的一個舊書攤找到了一本關於共濟會的德文書,匿名,但在扉頁上卻有一條不知出自誰之手的附註,說該書的作者為卡爾.歐古.雷哥斯基。我們想到雷可斯基乃是那個說不定殺害了艾登提上校之神秘人物的名字,因此便在「計畫」中加入了我們的聖日耳曼伯爵。
——《Die neuesten Arbeiten des Spartacus und Philo indem Illuminaten-Orden》,一七九四年,一六五頁
雷寇夫斯基的贊助人是塞吉.魏特伯爵,一個意欲將俄國m.hetubook•com•com變成現代化國家的閣員。天曉得進步派的魏特何以要用到反動的雷寇夫斯基;不過到這時已沒有任何事會令我們三人感到驚詫的了。魏特的政敵,艾利.塞安,已當眾攻擊他,提出一些令人想起議定書某些段落的主張,只不過塞安因本身是猶太後裔,所以在著述中並未提到猶太人。一八九七年,在魏特的命令下,雷寇夫斯基派人搜查了塞安在提瑞塔的別墅,結果找到塞安引用球狸(或蘇)的書而寫成的一本小冊,其中將馬凱維里——拿破崙三世的想法歸屬於魏特。善於偽造的勒寇夫斯基便將魏特改為猶太人,而後再將那小冊加以傳佈。塞安之名至為完美,因與錫安相近,這樣一來,人人便看到一個傑出的猶太人在公開抨擊一個猶太陰謀。這便是議定書的誕生。這本小冊落入了茱莉安或賈斯婷.葛林卡手中;此人在巴黎常造訪布拉伐斯基夫人的巴黎圈,而布拉伐斯基夫人閒暇時監視並攻擊流亡巴黎的俄國革命份子。這個姓葛林卡的女子無疑是波利西安教派的情報員,因為波利西安教派與農民黨同盟,因此想說服沙皇相信魏特的計畫是全球猶太人之陰謀的一部份。葛林卡把文件送去給歐基也夫斯m•hetubook•com•com基將軍,然後將軍又透過皇家禁衛軍司令,把這份文件交到沙皇手中。魏特有麻煩了。
一八八七年他傳佈一個伊凡諾夫所寫的一封信;此人為一悔過的革命份子,宣稱大多數的恐怖份子都是猶太人。一八九〇年,他又傳閱〈一個舊革命份子的告白〉,指控流亡於倫敦的革命份子為英國的情報員。一八九二年,他發佈的是假託卜雷哈諾夫之名所寫的文件,指控那羅德那亞黨的領袖出版了那份告解書。
「因為你把它說得像傳說似的,而傳說是集體想像力的一部份。」
為什麼議定書可以被歸屬為雷寇夫斯基所作的呢?
就這樣,被他的反閃族主義所驅使的勒寇夫斯基,間接造成了他贊助者的覆沒。而且也可能造成了他自己的。因為由那時起我們便失去了他的蹤跡。但是聖日耳曼也許改頭換面,又繼續轉生去了。然而,我們的故事卻合理可信,因為有事實為後盾,因為這是個真實的故事——如貝爾勃所言,和聖經一樣真實。
「不,不會的。」貝爾勃答道:「我們需要他。就像中國菜裡的醬油。如果沒有醬油,就不算是中國菜。看看略有所知的奕格禮吧。他是不是以卡格里歐楚為榜樣呢?還是韋勒莫茲?不是的,聖日https://m.hetubook.com.com耳曼是最完美的秘法家。」
貝爾勃說:「我記得在××鎮上的一樁意外。日落時分,在一條陰暗的大道上,我總是會撞見這個叫瑞摩——或不管他叫什麼名字——的人。黑色小鬍子,捲曲的黑髮、黑襯衫,和一口發爛的黑牙齒。他總是在親吻一個女孩子。看到他用那口黑牙親那美麗的金髮女郎,我便覺得噁心。她長什麼樣子,我已經不記得了,但對我而言,她是處女和妓|女,永恆的女性。所以我噁心透了。」他本能地以一種高傲的口吻訴說,以表示嘲諷,因為他明白自己已不由自主地沉溺在這回憶無邪的溫柔中。「我問自己,為何這個屬於黑軍的瑞摩敢允許自己讓別人看到他那樣,即使是在××鎮沒有被法西斯黨佔領的時期。某人低聲告訴我說他是個法西斯間諜。不管怎樣,有一晚我看見他以那口同樣的黑牙在親吻同一個女孩,只是現在他脖子上綁了一條紅領巾,身上穿卡其襯衫。他已轉到加里波底軍團去了。人人對他都大驚小怪的,而他也給了自己一個代號,X九,就像我在漫畫裡看到的人物一樣。好極了,X九,他們對他說……我卻對他更加痛恨,因為他經眾人同意而擁有那個女孩。那些說他是混入游擊兵中的法西斯間諜的www.hetubook.com.com人,可能是那些想據那女孩為己有的人,因此他們才讓人對X九起疑……」
掩護總是必要的。在隱匿中,有我們大部份的力量。因此我們必須以其他協會之名將自己隱藏起來。
「誰說故事非得有寓意呢?不過,現在想想,也許其寓意是,有時候,你必須以死來證明某事。」
一九〇二年,他組織了「法蘭克─俄羅斯反閃族同盟」。為確保其成功,他用了一種近似於薔薇十字會所用的技巧;他宣佈這同盟存在,那樣人們才會加以創造。但是他也用了另一個策略:他很聰明的將真相和虛構混在一起,真相顯然對他有損,因此沒有人會對虛構部分起疑。他在巴黎傳佈一神秘的請訴,要求支持總部在烏克蘭卡爾可夫市的「俄羅斯愛國同盟」。在這份訴請書中,他攻擊自己是個想使同盟失敗的人,並表明他,雷寇夫斯基,會改變主意。他控訴自己仰賴如倪魯斯之類的不實角色,而這是真的。
「卡素朋,你為什麼對我的人生那麼感興趣呢?」
「然後呢?」
暫停。貝爾勃看看自己彷彿禱告般緊握的雙手,然後他鬆開手,說道:「那證明了他並不是一個間諜。」
皮耶.伊凡.勒寇和-圖-書夫斯基:愉悅、狡猾、陰險、聰明、伶俐,是天才的偽造者。他原是個微不足道的官僚,後來又與革命集團有連繫,因此在一八七九年遭秘密警察逮捕,被控藏匿企圖刺殺德連泰將軍未成的恐怖集團。他成為一個警方線民,並(來了!)加入了「黑色百人」之列。一八九〇年他在巴黎發現了一個為俄國示威遊行製造炸彈的組織;他安排七十三個恐怖份子在俄國被捕。十年之後,有關單位才發現那些炸彈原來都是由他的手下所製造的。
狄歐塔列弗關切地問:「我們這樣做會不會給這壞蛋太多權力了?」
「說得好。一天早上,X九開車出了他的領域;也許他與那女孩約好在野外會晤,為了超越他們的接吻,探索並讓她看他那話兒並不像他的牙齒那麼爛——抱歉,我仍無法強迫自己愛他。總之,法西斯黨設了陷阱,逮捕了他,將他押解進城,次晨五點就把他槍斃了。」
「這故事的寓意是?」
這使我想起安其利曾對我說過共同統治。這整個故事——我們的故事,或者也是歷史本身,如貝爾勃在交給我檔案卡時以熾熱的目光所暗示的——最精彩處在於許多派系搏命相殘,各自輪番使用對方的武器而互相殘殺。我評論道:「一個好間諜的首要職務,便是攻擊那些他所滲入的一方為間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