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心花盛開

總之,這樣可不行……
「除了你以外,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吧。」
翅膀……澄玲想起彩也子買了兩個翅膀的吊飾。當時她說要把另一個送給別人,沒想到她解釋為兩個人擁有一對翅膀,就可以飛翔。
「不,我回家後再仔細看。」
她們聊著誰誰誰外遇了,誰誰誰的孩子霸凌誰誰誰的孩子,光稀完全不知道她們在說誰,但因此知道一件事,一旦自己惹她們不高興,她們也會用這種方式議論自己。
——是啊,可以讓她在大自然中健康成長。
明仁今天晚上也加班,但光稀並不會感到有任何不方便。訂閱的時尚雜誌《FLOWER》都會定期刊登馴夫特輯,有時候是吹噓自己丈夫多會照顧孩子的炫耀大會,有時候則成為抱怨丈夫完全不幫忙的抱怨大會。光稀對這種特輯完全沒有興趣。
澄玲說道。原來她不是憑自己目前的感覺挑選,而是事先上網查過。菜菜子有點失望,然後想起自己從來沒有上網搜尋過鼻崎町。自己果然是本地人。
「我一定去。」菜菜子回答後,澄玲和她約在十一點半,在小丑西餐廳見面。
澄玲跑向菜菜子說。她的手上握著手帕。
「以前和朋友來吃過午餐。」
「菜菜子,讓妳久等了。妳那麼忙,還願意抽空來吃飯,真是太感謝了。」
菜菜子總算能夠加入她們的談話。
我們班上正在練習《給我一對翅膀》這首歌,為參加合唱比賽做準備。就像歌中所唱的那樣,如果可以許下一個願望,我也想要有一對翅膀。
澄玲問光稀。
雖然她接受了自己和健吾之間是瞭解彼此藝術性的最佳夥伴,但她內心覺得這裡是健吾的房子,自己只是住在這裡。
這首詩太棒了。純真的孩子能夠如此深刻地體會到自己想要藉由作品表達的想法,她忍不住熱淚盈眶,報紙上的字也模糊起來。
「這件事,也可以讓我考慮之後再決定嗎?」
「這裡就可以啊,只要調整一下陳列架,把作業空間擴大,應該可以開四、五個人的小班。當然要收學費,我們可以更有效地利用這家店。」
「那妳要不要現在試著教我和真紀看看?」
一輛車子駛入了停車場。開車的是光稀,澄玲坐在副駕駛座上。她們的關係已經密切到會相約同行的程度了嗎?之前開會籌備購物節時,她們的關係似乎並沒有這麼好,也許在購物節結束之後,某一方特地去向另一方打招呼。果真如此的話,應該是光稀去拜訪澄玲。
「是喔……」
「製琴師純先生的太太菊乃有廚師執照。」
「剛好有材料,那就來試試。」
「應該還是會住在這裡。」
正在用魔撢擦拭陳列架的里香回頭問光稀。她要問《新葉箱》的事嗎?光稀正打算故作平靜地回答,正在把從家裡帶來的東西拿出來的真紀插嘴問:

我的翅膀加上久美香的翅膀,我們兩個人就能夠一起飛翔。
彩也子用雙手捂住光稀剛才摸的地方,笑著向光稀道晚安後,走回自己的房間。光稀不需要問她:「有沒有刷牙?」、「明天的教科書準備好了嗎?」無論有沒有受傷,她都十點準時上床睡覺。想睡就直接閉上眼睛,不想睡的時候,就會看從學校圖書室借的書,從來不需要光稀操心。
澄玲有所顧慮地問道,菜菜子回答說:「是啊。」
「正確的地點在哪裡?」

「我希望妳可以想到。」
「我並沒有刻意隱瞞。」
澄玲深感佩服地說。原來不是作文。是詩?菜菜子心想,但不管是作文還是詩,都寫得很出色。
「現在還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夠走路。我父親是醫生,所以靠關係帶她去東京知名的醫院做了檢查,但醫生說無法繼續再做任何治療,可能以後能夠走路,也可能一輩子都這樣。」
「上面有彩也子的名字。」
「好主意!」
無論桌子和壁紙、夏卡爾的畫,還是窗外的風景,以及餐廳內播放的小提琴古典音樂,都和以前完全一樣。不,以前餐廳內有這麼可怕的人偶嗎?菜菜子對放在景觀窗窗臺上的玻璃小丑人偶產生了異樣的感覺,但猜想可能因為店名也叫小丑的關係,所以就沒有多想。
澄玲:也有人說,海岬的那片花田,就像是阿爾卑斯山的風景。
她之前去國道旁的大型超市時,剛好聽到了街坊在說這番話。她覺得自己認識的所有人應該都這麼想,也許光稀和澄玲在路上也曾經這麼說。菜菜子用力嘆了一口氣後下了車。
星川澄玲婉拒了光稀說要送她回去的提議,獨自沿著通往海岬的海岸線走回家。沿途沒有民房,沒有路燈。好不容易看到了房子,是已經廢棄的學校。她一直覺得「一無所有」是這個城鎮的魅力,從「一無所有」可以創造什麼?自己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稀裡糊塗地過日子,如今終於遭到了報應。
小時候,只要家裡有事要慶祝,就會來這裡。
即使如此,澄玲也沒有問她們有沒有推薦的菜色。「有這麼多菜色,真不知道怎麼選?」她拿著菜單,從頭到尾仔細看了起來。菜菜子闔起菜單,放在桌子上,等她們兩個人抬起頭。
正在看菜單的澄玲也抬起頭說。
最好的方法,就是假裝埋頭作業,什麼話都不說,但想到既然如此,何必繼續經營這家店,就不由得感到空虛。幸好在製作花的時候,心情就可以平靜下來。她草草向兩個人打完招呼後,就把材料攤在收銀臺旁的作業臺上。
即使在瞭解真相之後,她仍然對表揚那兩名高中女生沒有意見,但她們在接受報社採訪時,不是也應該提到彩也子嗎?
明仁一隻手鬆開報紙,用力摸著彩也子的頭。彩也子聳起肩膀,整個人僵在那裡,但漸漸從嘴角開始放鬆,慢慢露出了笑容。她為什麼這麼緊張?光稀感到不解,隨即想到了原因。
里香轉頭看著光稀說。
「對了,彩也子送的翅膀吊飾也充分運用了泥土的感覺,作品很溫暖。」
當時,丈夫明仁被派到靜岡縣工作,如果當時應徵的地址在出版社所在的東京都內,或是東京的近郊,也許出版社會要求彩也子擔任雜誌的專屬模特兒,所以她忍不住詛咒自己住在外縣市。隨著彩也子的成長,光稀漸漸發現她並非只有容貌出眾而已。幸好這裡雖是鄉下地方,但城鎮整體很重視教育,公司宿舍所在學區的那所小學由民間人士擔任校長,而且是以開發教材出名的前私立大學教授。幼稚園也輸人不輸陣,會定期邀請前奥運器械體操選手和在歐洲比賽中得獎的鋼琴師擔任講師。

「是喔,所以只有我是第一次。」
岬城的朋友。鼻崎町的朋友。她覺得擋住水路的大岩石開始慢慢鬆動,將流向更遠、更寬廣的大海。
彩也子還是小嬰兒時,晚上會哭鬧,也會在半夜突然發燒。彩也子讀幼稚園時,光稀因為抽籤抽到,擔任了家長會的委員;上了小學後,也有星期天的教學參觀日,但光稀向來都是一個人處理這些事。
光稀、澄玲和菜菜子按照剛才的約定,料理送上來後,就先吃了起來,菜菜子喜歡吃焗烤類的食物,記得之前在其他餐廳和其他人一起聚餐時,也曾經好幾次點了焗烤料理,然後對大家說:「不好意思,讓大家都等我。」當時,大家都說:「沒關係。」即使請和-圖-書她們先吃,她們也都笑著回答說:「等一下沒關係啦。」但是,有一次菜菜子又點了焗烤時,聽到有人嘆氣,好像在說;「真是不識相。」
「身為家長,如果只是要求孩子照實寫下真實發生過的事,還勉強能夠提供一些煞有其事的建議,但沒辦法指導孩子寫出這種充滿想像力的文章。光稀,妳都是怎麼指導彩也子的?」
澄玲架設了一個網站販賣自己的作品,並在網站上名為「花咲消息」的部落格寫文章。
彩也子似乎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舉著筷子,不發一語地偏著頭。光稀以為是火災的後續報導,說了聲:「給我看。」起身走到仍然坐著的明仁身旁,彎下了腰。「我也要看。」彩也子也放下筷子走了過來,母女兩人站在明仁兩側看著報紙,那是讀者投稿欄,在二十歲以下投稿者專區的《新葉箱》內,刊登了「相場彩也子(鼻崎第一小學四年級)」的名為〈給我一對翅膀〉的作文。
三肉組合將炸牛排、薑汁豬排和炸雞塊裝在同一個餐盤內,份量很充足。炸牛排的麵衣內加入了餐廳老闆獨自研發的香草,炸雞塊的雞肉預先用檸檬和大蒜醃過,但菜單上完全沒有提這道餐點的特色。
這就很難說了。如果沒有來到這個海岬,也沒有看到房子,只是從電子郵件或是健吾說的話中,得知這裡雖然是一個很適合創作的環境,但是曾經發生過命案,應該會斷然拒絕。如果來這裡的第一天就得知這件事,會轉身就離開嗎?會沿著可以看到大海的坡道往下走,頻頻回頭看向海岬,最終還是決定離開嗎?
SICA::可見大家漸漸愛上了那個地方,我也希望有機會親眼目睹!希望各位今後更加活躍,我也會繼續支持各位。今天非常感謝各位。
雖然同樣是八水人,但光稀和我們的層級不一樣。這句話是里香的口頭禪。也許她是暗指職務津貼和住宅津貼的事,只不過彼此的丈夫在八水的薪水和待遇的差異與光稀無關,但光稀在說話時,還是特別小心謹慎。
「好像是國文課上寫的作文被老師拿去投稿了,彩也子好像比任何人都更驚訝。」
真紀問。
「我行嗎?」
做完上午的家事後,光稀走去鼻崎烏托邦商店街。今天輪到她顧店。來到「小天使」,發現新田里香和藤田真紀已經在做開店的準備工作。她們都是新的成員,雖然丈夫在八水工作,但因為都是本地人,並沒有住在公司宿舍。
「這裡是鄉下地方,也沒有什麼才藝教室,即使有,也都是針對老年人的課程,但我覺得大家可以每週上一次課,一邊聊八卦,一邊製作漂亮的不凋花。」
「我完全沒有指導她。」
「我看了前天的報紙,嚇了一大跳。」
菜菜子在表示同意的同時,很慶幸這裡是自己熟悉的餐廳,只是已經很久沒來了。否則,現在的自己一定會慌忙打開菜單,於是就會被人發現,原本打算點和其他人相同的餐點。第一次遇到有人提出這樣的提議。最後,菜菜子點了千層麵,光稀點了酥脆拼盤,澄玲點了三肉組合。
才不是你們這些人呢!光稀在心裡嘀咕,聽說最先拿著滅火器趕到火災現場的是澄玲他們,而且也是「花咖啡」那些藝術村的人照顧了受傷的民眾,更何況是彩也子背著不良於行的久美香逃出發生火災的食堂。
澄玲瞥了雜誌一眼,立刻將視線移回轆轤,但覺得心被用力揪緊,全身好像都在冒汗。怎麼可能不認識?那個人叫小梅,是同一屆的同學,但在學生時代,從來沒有聽說小梅的作品受到好評,她是因為成為時尚雜誌的素人模特兒而出了名,所以澄玲也聽過她的名字,知道她的長相。
「菜菜子,妳不知道這個嗎?」
澄玲垂頭喪氣地低下了頭。
「彩也子和久美香。我相信看的人看到原來是這麼漂亮的女生,也能夠發揮更豐富的想像力。」
「妳回來了,這麼晚才回來,看來聊得很開心啊。」
澄玲翻開菜單時,一派輕鬆地說,但菜菜子完全搞不懂哪裡好,最後認為一定是在說餐廳的人向自己打招呼這件事。
「今天謝謝妳邀我吃午餐,彩也子作文和照片的事都沒有問題,很希望可以上傳到妳的部落格。妳的部落格太棒了,我為自己原本產生的誤會感到羞愧,簡直懷疑妳和我並不是住在同一個城鎮。在妳眼中看到的鼻崎(花咲)町充滿了魅力。」
菜菜子覺得這好像在昭告大眾,自己的女兒是不良於行的孩子,更何況不知道誰會看到照片,也可能會遭到濫用。
聽里香說,她認識好幾個媽媽都想學做不凋花。聽說還有人在「小天使」購買了光稀的作品後,也想自己動手製作,雖然和里香不是很熟,但還是向她打聽了這件事。
自己製作和教別人製作完全是兩回事,但光稀覺得很有趣,而且還想起小時候曾經夢想成為學校的老師。
彩也子去參加花咲購物節活動時遭遇火災,額頭擦傷了。雖然為女孩子破相感到悲觀,但同時樂觀地想,小孩子的代謝能力很強,一個星期後,一定可以完全消失,不留下任何痕跡。但過了半個月,橫量長達兩公分,像亞洲黑熊胸前圖案的傷痕,仍然在額頭表達自我主張,只是顏色已經變淡了很多。
「我可以先看一下妳的網站再決定嗎?」
「如果我說了,妳就不會來這裡了嗎?」
「網路上說,來『小丑』當然要吃三肉組合。」
澄玲把吃完的咖哩盤子遞到健吾面前。雖然負責下廚的人不需要負責添飯,但澄玲心情很愉快,忍不住這麼要求。
SICA:不瞞各位,我也買了一對。請不要問我把另一個送給了誰(笑)。聽說透過網路收到的並不是只有訂單而已。
看報紙可以發現世界上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事。雖然健吾這麼說,但澄玲覺得沒必要知道所有的事,只要知道對自己有用的事就好。
「但是……」
「果然是專家。對了,說到陶藝家,不是有一位小梅小姐很有名嗎?」
光稀:沒有。每次當我想看看她功課時,她都早就做完了,我甚至根本不知道她寫了這首詩。
「我不會告訴妳的。」
澄玲:將詩和照片上傳到部落格後,獲得了超乎想像的反應。起初引起了像久美香一樣,必須靠輪椅生活的人,和那些人的家長的注意,而且受到彩也子精采詩句的影響,幾乎所有人都是訂購一對翅膀吊飾。
相場光稀一隻手撥起彩也子整齊地剪到眉毛上方、烏黑柔軟的瀏海,另一隻手的手指畫著圓圈,為彩也子額頭的傷口擦著藥膏,同時在心裡默唸著:「快消失,快消失。」
——你就當作是為了彩也子調職。
「對不對?更何況到底哪個範圍算是命案現場?在別人眼中,整個鼻崎町都是命案現場,但大家不都過著正常的生活嗎?界線到底在哪裡?雖然我不知道妳聽了會不會稍微好過一點,但至少這棟房子的範圍不是命案現場,因為我特地避開了。」
「只不過相差半個小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彩也子太厲害了。」真紀低頭看著剪報說。
隔天的早報讓她看到了一線光明。昨晚可能磨了一整晚的牙,她轉動著僵硬的脖子走進廚房時,健吾正在看報紙。澄玲每次都只看電視節目欄和廣告,然後隨手翻一翻,看幾篇自己關心的內容,但健吾每天早上都會從第一篇看到最後一篇。
地方版上報https://m.hetubook•com•com導了在町公所舉辦的頒發獎狀典禮,表揚在花咲購物節發生火災時,積極參與滅火和救助的人士,而且還附上了很大的照片。商店街會長穿著衣襟上用泛黃的白色字體印著「烏托邦商店街義消隊」的褪色深藍色短褂;身旁是兩名穿著相同短褂的男子,總共三個人,還有分別背彩也子和久美香的兩名高中女生也上了報,五個人把獎狀舉在胸前,露出滿面笑容。
光稀打斷了澄玲。她也認為問這種話很失禮。左鄰右舍經常不負責任地問:「久美香什麼時候可以走路?」和他們相比,澄玲問得很委婉,而且與其在背後憑自己的臆測隨便發表意見,還不如問清楚比較好。菜菜子覺得眼前這兩個人應該能夠理解自己。
「謝謝媽媽,晚安。」
「妳為什麼這麼在意?還是妳懷疑即使放在我的網站上,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嗎?花咲燒在花工房的銷量平平,在這個城鎮的知名度並不高,但在網路上很受歡迎,尤其有很多訂單都來自東京和橫濱,我就是靠這個賺取生活費。」
光稀字斟句酌地說。
「怎麼可能?雖然這裡的土地價格很便宜,但也不是沒沒無聞的藝術家能夠一下子用現金買下來的金額,畢竟是一筆很大的開支,事先當然會調查那裡是怎樣的地方。」
老闆娘好像親戚的阿姨般親切地打招呼,菜菜子微微紅了臉頰,微笑著鞠了一躬。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在吃飯時,誰都沒有提起購物節的事。光稀好奇地向澄玲打聽藝術村內都住了哪些人,菜菜子不時附和幾句。
「但是,要去哪裡上課?」
希望可以把這首詩放在網站上。對了,如果把兩個女孩的熙片一起上傳,不是更能夠想像作品想要傳達的訊息嗎?光稀和菜菜子一定會欣然同意。沒想到……
那棟房子雖然不大,但菜菜子覺得很漂亮,很像是歐洲海邊小城的房子。原本以為光稀會說出某個具體的地名,沒想到她只是「喔」了一聲,看向那棟房子。
「問題不在於她還是告訴我了,重點是你為什麼沒告訴我?」
「妳們看,就是那棟白色的房子。」
因為我平時製作陶藝品,所以並不害怕火,但一心希望能夠保護來參加購物節的人……她對甚至想好了這些感言的自己感到生氣。
「報紙怎麼了?」
「想到什麼?」
「對啊。」菜菜子也深深點頭。
健吾用鍋子燒開水。澄玲覺得這是健吾拉起了黃線,禁止自己繼續進入的意思。只要感受到這條黃線的存在,澄玲就無法問健吾,到底是否準備將那張無聊的紙交去公所。事到如今,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餓,說了聲:「我先去換衣服」,就走出了廚房。
「而且,正因為是這種地方,所以才能夠在這種鄉下地方,不受本地規矩的束縛,成為藝術家的理想國。」
「兩個人?」
火災發生時,澄玲一馬當先地衝去滅火,當兩個孩子逃離現場不慎摔倒時,也是澄玲請兩個高中生幫忙,還在花咖啡為她們處理傷口。也許是光稀特地登門道謝,也是那時候提到要一起吃午餐。果真如此的話,她們會不會覺得自己很沒禮貌?因為久美香給大家添了最多麻煩。
鼻崎町。不是離東京更遠的鄉下城鎮嗎?
——鼻崎第一小學四年級的相場彩也子,會不會是購物節幹事相場太太的女兒?
澄玲很有自信地說道。菜菜子沒有寫過部落格,也沒有看藝人部落格的習慣,覺得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每天有一千人瀏覽應該算小有人氣。她原本想對澄玲說;「真厲害。」但光稀似乎在想什麼,並沒有一口答應。
如果是這樣,我真心希望每個人都能夠發現,自己的心中有一邊翅膀。
光稀在客廳用電腦看澄玲的網站時,彩也子放學回家,看到網站上有和光稀為她買的吊飾相同的翅膀吊飾,問她為什麼會看這個網站。光稀決定徵求彩也子的意見,因為作文是彩也子寫的。雖然知道澄玲的網站不會讓人聯想到那起命案,但還是不能未經彩也子同意,就讓澄玲傳到部落格上。
澄玲輪流看著菜菜子和光稀。今天似乎不只是為了慶祝購物節結束。請服務生收走了用完餐的餐盤,光稀和澄玲點了咖啡,菜菜子點了奶茶後,澄玲從絞染布的手提包內,拿出了像明信片大小的東西。原來是護貝了的剪報。
「原來這麼嚴重,真是對不起。」
「對啊,所以我有一件事想要拜託兩位。」
「我還是覺得用夥伴來形容我們的關係最貼切,我們相互刺|激,相互提升,我想普通人可能難以理解,但我們不能靠藝術以外的事物結合。如果交出那張無聊的紙,就無法抵達想要追求的境界。」
咖哩的味道飄到了玄關。今天輪到健吾下廚。她走去廚房,正在流理臺前把萵苣切成細絲的健吾轉過頭。
這是母親喜愛的西餐廳,聽說父母第一次約會時,就是來這家餐廳吃飯。父母的感情很好,但母親在菜菜子讀小學六年級時病故了。
「對不起,我並不是在意瀏覽人數這種事,妳的網站上有沒有放住家或是住家附近的照片?」
光稀說了一個菜菜子沒聽過的名字。澄玲皺了一下眉頭。
琉璃子一臉無趣地留下雜誌離開了,但澄玲已經沒有心情繼續轉轆轤。雜誌上用兩張彩頁介紹了小梅和幾件作品,同時刊登了探訪她的內容。小梅和當素人模特兒時一模一樣,露出「我本身就是作品」的自信笑容,落落大方地擺出拍照的架式。
相場彩也子(鼻崎第一小學四年級)
「很好啊,可以去海岬盡頭那裡,只要在那一帶,無論從哪個角度拍,都可以拍出很美的畫面,可以讓她們好好玩一玩啊,對了,既然有專家在,不如請阿班為她們拍照。」
回到房間,換好衣服後,從手提包裡拿出手機,發現光稀傳來了電子郵件。
光稀再次慶幸自己不是本地人。據她們說,正在外遇的太太國中時,也曾經偷偷和老師交往,只要犯下一個疏失或是錯誤,就會被議論好幾年、好幾十年。
「那妳記得搜尋HANASAKI燒,不是鼻崎町的鼻崎那兩個字喔。」
「我贊成。還有,不要等大家的菜都到齊了再一起吃,誰的菜先來,誰就可以先吃。」
里香聽了光稀的回答,說了聲;「那就太好了。」然後繼續用魔撢打掃起來,但真紀說想要看看,於是她就把剪報從皮包裡拿了出來,放在作業臺上。光稀謝謝她特地把剪報帶來,里香笑著說,我家只要有電視節目表就夠了。
「對了,光稀,我聽到一個很不妙的消息。」
澄玲不理會她,轉動著轆轤,她翻開雜誌,遞到澄玲面前。
里香用手肘戳了戳光稀,但在她今天的舉動中,感受不到平時的嘲諷。
太陽還高掛在天空,「一無所有」這件事令人心裡發毛,她情不自禁地加快了步伐,最後跑進了家門。
彩也子小時候,明仁經常摸她的頭。無論她搭了積木、吹了喇叭,或是畫了畫,明仁都滿臉高興地稱讚她:「太了不起了。」然後用大手用力摸她的頭。光稀以前很熟悉這樣的畫面,但現在才想到,已經好幾年沒有看到這一幕了。
千層麵送上來時,澄玲和光稀異口同聲地說。她們正在吃熱騰騰的炸鮮貝和炸雞塊,但聽起來像是m.hetubook.com.com真心話。
「對了,我們數一、二、三,一起指著自己想吃的菜。我討厭那種原本想吃焗烤,卻因為很花時間,所以配合大家一起點今日特餐,或是原本想吃好一點的肉,但因為比其他人點的貴五百圓,覺得還是和大家點差不多價錢的餐點就好這種事。」
突然問這麼隱私的問題好嗎?菜菜子緊張起來,澄玲卻一派輕鬆地露出了笑臉,好像早就猜到會被問到這個問題。
真紀也用力舉起一隻手,然後拿著那張剪報說:「我覺得光稀很適合。」
健吾拍了拍手,把已經剝完老筋的甜豌豆放在變空的竹簍內。澄玲也把自己剝好的甜豌豆放了回去。就連最理解自己的彩也子的家長,也對自己的提議面露難色。
澄玲也同意這一點。在準備舉辦購物節時,除了公所和商工會議所以外,商店街的會長太太還告訴他們,最好帶著伴手禮去拜訪這個人、那個人,還有那個人,他們也實際登門去打了招呼。雖然那些人算是本地的名人,但並不瞭解他們具體完成了什麼偉業,而且也並不是每個人都對他們表示歡迎。有人再三叮嚀,千萬不能影響鼻崎町的品格;也有人冷笑著說,原來你們是藝術家;更有人懇切地對他們說教,問他們有沒有自信保管如此重要的錢。
而且,那天自己在窯內工作時,琉璃子特地拿了一本厚厚的時尚雜誌來找自己。
里香故弄玄虛地壓低聲音說道。光稀用力吞著口水,緊張不已,不知道她接下來又要說誰了。
菜菜子在脫口說了這句話後,立刻後悔不已。這簡直在催促澄玲追問光稀到底是怎麼回事。事到如今,只能作好心理準備,但菜菜子想起了身穿短褂的健吾看起來很親切的消瘦臉龐,希望他不會知道是自己告訴澄玲的。
餐廳老闆娘走了過來,為她們送上水,並遞給每個人一份菜單。
——雖然很同情堂場太太,但每次約她,她都用久美香腳不方便為藉口拒絕。如果她不喜歡,實話實說就好了,只不過她每次都用這種事當藉口,所以讓人想同情也無法同情她了。
光稀回答時的態度並沒有很謙虛。
「咦?難道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嗎?」
「好,我知道了。但這麼一來,我更希望能夠將詩和照片傳到部落格上,也許有人知道哪裡有好醫院。東京的醫院並不是絕對權威,而且,你們也沒打聽過國外醫院的情況吧。光稀,妳說呢?」
這對翅膀不是給我自己,我想要送給我最好的朋友久美香。久美香雖然還是一年級的學生,卻因為遭遇車禍,兩隻腳不能走路,只能坐在輪椅上。如果久美香有了翅膀,即使遇到凹凸不平的路,或是狹窄的路,也都難不倒她,也不必在意階梯了。
澄玲:是啊。我們決定將一部分收入捐贈給支持輪椅族的團體。
SICA:彩也子寫這首詩時,媽媽有沒有給她什麼建議?

澄玲和光稀面對面坐在窗邊的座位,菜菜子在光稀旁邊坐了下來,但視線還是很自然地看向窗外。
彩也子在購物節之後,每天都比之前更興高采烈地去學校。也許是因為幫助久美香這件事,讓她產生了很大的自信。
「太厲害了,妳什麼時候投稿的?」
彩也子受傷真是太不值得了。
當光稀把澄玲的要求告訴彩也子時,彩也子說,很希望能夠傳到部落格上。她雙眼發亮地問,這樣一來,是不是住在很遠地方的人也可以看到?得知澄玲還希望上傳她們的照片,彩也子立刻打電話去了堂場佛具店,說服了菜菜子,久美香似乎也很高興。
「哎喲,菜菜子,好久不見,妳又變漂亮了。」
不知道澄玲是否從菜菜子的表情中察覺了狀況,把剪報放在她面前。菜菜子最先看到彩也子的名字,隨即知道是彩也子的作文上了報。「彩也子真厲害。」她小聲嘀咕著,迅速瀏覽起來,發現作文中竟然提到了久美香。彩也子救了久美香,竟然還送禮物給久美香,菜菜子之前對於收了吊飾的禮物感到很不自在,原來其中包含了這樣的意涵。菜菜子忍不住再度想像她們兩個人逃離火災現場的情景。不,在那之前,在經過人潮擁擠的商店街,走進小巷前往食堂時,彩也子就感受到久美香的不自由,希望能夠為她做點什麼。
澄玲興奮地說道,菜菜子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能自己家裡訂的報紙和她家的不一樣。
堂場菜菜子從放在副駕駛座的手提包裡拿出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沒問題,頭髮很整齊,臉上的妝也沒有脫妝。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她五分鐘前才剛確認過。
彩也子小聲嘀咕道。最驚訝的似乎是彩也子本人。一問之下,才知道五天前的國文課上寫了這篇作文。光稀這才想起第一學期剛開學時,曾經簽了一份同意將學生課堂上寫的作文和書法作品投稿到報社的同意書交給學校。
「好、啊。」
那是久美香發生車禍之前的事,那次之後,菜菜子就不再出席類似的聚餐了。如果非參加不可,就決定和在場最有影響力的人點相同的餐點。
這次發生火災時,明明是澄玲他們滅了火,竟然是完全沒有發揮任何作用的商店街老人受到表揚。正確地說,是澄玲和三郎滅了火。三郎在那所高中當美術代課老師,所以請學生來幫忙。發生火災時,因為麵包粉不夠用,所以他出門去買,但得知火災的消息後立刻趕回食堂,要求食堂內的人趕快離開,自己拿起廚房內的滅火器開始滅火。澄玲趕到時,火勢已經受到控制,澄玲也用自己帶來的滅火器一起滅火。那時候就已經完全把火撲滅了。過了一會兒,那些老人才趕到現場。
里香斬釘截鐵地說道,好像在說自己的事。
「稍微川燙一下,趁熱沾美乃滋吃。」
「好棒喔。這裡可以看到我家。」
光稀每次看到電視節目力捧的那些童星,都覺得彩也子比她們可愛多了。如果不是住在這種鄉下地方,而是住在大城市,彩也子一定會被星探相中。而且光稀有證據顯示,並非只有自己覺得女兒可愛而已。
在彩也子還是嬰兒時,光稀曾經三次把彩也子的照片寄去訂閱的育兒雜誌的出版社,其中有兩次刊登在雜誌的照片區。雜誌每個月都會收到三百多張寶寶照,但每個月只刊登五張,而且連續兩個月都上榜,應該就像通過了小型的甄選會。而且,彩也子不像同時刊登在雜誌上的其他小孩那樣,穿上了配合季節的服裝,或是被放進小紙箱、紙袋裡,設定有趣的情境,只是對著鏡頭露出了笑臉。
如果必須表揚某些人,當然是出現在證據照片上的人中選,也可能是公所的人看到報紙的讀者要求,認為的確必須表揚這些人士。如果光稀不是剛好在現場,而且高中女生背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她也會稱讚那兩名少女的勇敢。
光稀語氣堅定地說,菜菜子也用力點頭。
「有時候一天就有一千個人瀏覽。」
「什麼意思?」
「是啊,但能夠得到她們的理解,真是太好了。既然機會難得,我想請她們來家裡,然後讓她們站在窯前拍照。」
「別人說了什麼嗎?」
「我沒想到餐廳在山上,如果不是剛好遇到光稀,可能會昏倒在路邊。」
澄玲的膝蓋顫抖,無法順利站立。難道自己對這個從來不曾想起過的人產生了嫉妒嗎?只因為是同一所大學的同學?兩個人從來hetubook.com.com沒有比較過彼此的作品,也不曾為喜歡的男人爭風吃醋,但為什麼心裡這麼不平靜?
和同年紀的女生相比,彩也子的皮膚就像剛剝好的白煮蛋般又白又光滑,所以傷痕看起來更加明顯。
「光稀,妳以前有沒有來過這家餐廳?」
「好像有某本雜誌介紹過她。光稀,沒想到妳竟然認識陶藝家,妳對陶藝有興趣嗎?」
明仁轉過頭,面帶笑容地對光稀說了聲謝謝,光稀也努力擠出笑容,但恐怕臉上的表情很僵硬,只是勉強將嘴角上揚而已,當時的表情一定很奇怪。
——不認識,我們學校有很多學生。
「是不是?她才四年級啊。如果問我家的孩子明年能不能寫出這樣的內容,我認為絕對不可能。」
目前是十一點十五分,餐廳從十一點半開始營業。可以容納四輛車的停車場內只停了菜菜子的小車,好像只有自己特別興奮,雖然她是真的很期待來這家餐廳。她心不在焉地打量著餐廳的外觀,思考著已經有幾年沒來這家餐廳了。
今天可能是來鼻崎町之後,明仁第一次摸彩也子的頭。
「還有啊,」澄玲轉頭看著菜菜子的方向,「既然已經斗膽提出了這個要求,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同時放上兩個人的照片。」
「當時我們不顧一切地跑,根本沒想到很重或是很累之類的事。」
菜菜子想起那個人的臉,知道就是之前在花咖啡照顧久美香的人。是否應該為火災的事道謝?菜菜子正在找機會,光稀已經問了下一個問題。
隔天早晨,一家三口吃早餐時,一隻手拿著報紙的明仁叫了一聲:「喔!」即使他半夜兩、三點回家,隔天早晨都必須八點半上班,但也因此讓全家人在一天之中,至少可以在早餐時間聚在一起吃飯。
「不是,因為《FLOWER》雜誌上介紹了這個人。我大學同學在那裡的編輯部上班,所以我就訂了那本雜誌。雜誌上介紹說,小梅小姐在製作陶藝品時會加玻璃粉,妳有做這種作品嗎?」
「原來是那起車禍,她一定很害怕,也很痛吧?但是,久美香整天都笑臉迎人,太了不起了……她的情況會改善,對嗎?」
「又這麼謙虛。」
澄玲探出了身體。因為前面有一座山,擋住了岬城的全貌,但似乎可以看到位在海岬前端的澄玲家。
只要不去想模特兒或是童星這些浮誇的念頭,對彩也子來說,這裡的成長環境很理想。
「我希望對泥土本身下工夫,基本上不加任何東西。」
「不知道。」
這裡。健吾把攤開的報紙放在餐桌上,指著左上角說。在讀者投稿欄內刊登了彩也子的文章。
「我還要一碗。」
「……啊,佛壇店的老闆娘還是告訴妳了。」健吾在對面坐了下來,伸手拿起竹簍裡剩下的甜豌豆。「我就知道。」澄玲小聲嘟嚷。雖然其實是光稀告訴她岬城曾經發生命案的事,她說沒想到澄玲不知道,還滿臉歉意地為自己的神經大條道歉。澄玲更在意菜菜子的反應,她知道澄玲不知道這件事。原因顯然在自己家裡。
菜菜子:是啊,全國各地的朋友都留言鼓勵久美香,甚至有的孩子情況比久美香更嚴重,讓我們開始思考,是否有能夠為他們做的事。
SICA:所以妳們成立了「克拉拉的翅膀」。
「澄玲,妳和宮原先生是什麼關係?」
雜誌上介紹的作品是花瓶、平盤和啤酒杯,都是浸了黑色釉藥,撒上五彩繽紛的玻璃粉之後燒出來的作品。澄玲忍不住罵了一句,簡直就像老派的都市霓虹燈,但報導中形容她的作品就像童話繪本中出現的幻想星空,而且還說她受邀參加三個月後在義大利威尼斯舉行的藝術節。日本暌違七年,再度參加這個藝術節,而且她成為第一位受邀參加的日本女性。
這是上天傳達給人類的信息,希望人類相互攜手合作。
「當然可以,啊,早知道我應該帶平板電腦來,不然也可以用手機看。」
光稀說明了事先處理玫瑰和康乃馨等不同花朵的方法,里香和真紀平時在做手工藝品,所以手指很靈巧。進行到只要把不凋花插|進插花用的花藝海綿上時,她們的嘴角自然露出了笑容。
光稀以為澄玲知道那件事。
「看起來真好吃。」
即使看到我的臉,他仍然這麼想嗎?澄玲沒有改變臉上的表情,拉開餐桌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桌子中央的竹簍裡裝了很多甜豌豆,不知道是不是菊乃送來她自己種的成果。澄玲把竹簍拉了過來,開始剝甜豌豆上的老筋。
但是,彩也子並不這麼覺得。光稀為了鼓勵她,對她說:「傷痕越來越淡了」,沒想到彩也子每次都露出失望的表情,難道她覺得那是光榮的傷痕嗎?
昨天,堂場佛具店的電話響起,澄玲約她一起吃午餐。澄玲說,購物節無法舉辦慶功宴,所以想找幾個人一起吃飯。菜菜子問,是不是所有幹事都會參加,澄玲回答說,她只邀了菜菜子和光稀。菜菜子心想,也許她很在意久美香和彩也子被捲入火災這件事。
「對喔,菜菜子是本地人,真好。」
光稀:在鼓勵的留言中,有人將兩個孩子比喻成《阿爾卑斯山的少女》中的海蒂和克拉拉。雖然她們兩個人的年齡和故事中的角色相反,但的確很像是她們兩個人的關係,所以就借用了克拉拉這個名字。
據澄玲記憶所及,所有的住戶都是夫妻一起搬進新家,只有自己是在別人建好房子之後才搬進來。所以,只有自己一個人不知情嗎?澄玲暗自思考著。等一下,果真如此的話,發生命案的區塊應該不會有人居住。
「贊成、贊成。」
澄玲事先打電話預約了餐廳,所以窗邊最後方的餐桌上放了預約的牌子。這張餐桌也是菜菜子一家人的指定座位,窗外可以看到海岬和一片大海。結婚之前和修一一起來這家餐廳,之後就沒有再來過。結婚之後,外食的機會減少,即使每年難得幾次外食,也都配合修一的要求,每次都吃烤肉。
「好美的詩。」
里香平時就很喜歡拼貼布。真紀也很擅長串珠。
「當然啊,妳們願意考慮,我就很高興了。如果能夠成真,我相信很多人能夠受到鼓舞……久美香當初是因為車禍,對嗎?」
「那件事超過分的。」光稀接著向澄玲說明了車禍的來龍去脈。菜菜子並沒有告訴過光稀車禍的事,但因為當時報紙和電視都大肆報導,所以她也瞭解大致的情況。她的說明完全符合事實。
「似乎有人誤以為我們為了出名,特別挑選這種發生過命案的地方居住。事實上,也的確有些自稱是藝術家的惡劣人士,把作品放在事件和車禍現場,然後上傳到網路上,之前電視上不是曾經抨擊過這種行為嗎?」
健吾邊吃咖哩,邊對澄玲說。
沒想到竟然有一天,可以毫無顧慮地吃自己最愛的料理。
光稀把鐵絲和膠帶等材料放在作業臺上,準備三個人一起製作一個放在直徑五公分的小型玻璃容器內的小型不凋花,平時在店裡賣八百圓。真紀細心地把剪報夾在收銀臺旁的便條紙夾上,也讓光稀產生了好感。
「妳不必放在心上。久美香本身並沒有像大人擔心的那麼沮喪,而且我和老公決定,要在她面前努力表現出坐輪椅生活更開心的態度,所以也不希望周遭的人同情她。」
「對了,光稀,妳家訂的是每朝新聞嗎?」
因為她向來不覺得育兒這件事有多辛苦,需要丈夫幫忙。
SICA:;正如詩上所寫的和圖書,是希望只有一邊翅膀的大家攜手合作,才成立了這個團體。請問這個名字的由來是?
彩也子可能不記得了。
如果是這樣,菜菜子覺得自己才應該向她們道謝。星期四是鼻崎烏托邦商店街統一的休假日,即使白天出門也完全沒有問題。
「原來是這樣,妳回家的時候,她們還沒答應。」
「好了,擦完了。」
然而,三郎和健吾都說不必計較這件事。因為外來人企畫的購物節發生了火災,本地人可能會要求以後別再搞什麼奇怪的活動了,甚至可能會對藝術村的人敬而遠之,但只要能夠讓在當地有影響力和號召力的人高興,就可以避免最糟糕的情況發生。澄玲覺得也許有道理,只好接受了,但覺得那些老人至少應該穿上為這次活動特別準備的短褂去領獎。
光稀用剛才為彩也子擦膏藥的指尖,輕輕戳了戳彩也子的額頭中央,然後把她的瀏海放了下來。不能在彩也子面前露出自己在意傷痕的態度。
「對了,」里香拉開作業臺旁的椅子坐了下來,繼續說道;「光稀,妳想不想開不凋花的課?」
「太了不起了。」
說完,她摺起溼掉的手帕,在臉前搧著風。光稀也下了車,她一派輕鬆的表情。原來她們才剛遇到。
「是啊,我也希望能夠盡力幫忙……」
給我一對翅膀
如果母親還活著,自己就可以像其他同學一樣,向母親傾訴各種煩惱,無論以前和現在都一樣。
不光是這件事。既然那兩個高中生受到表揚,不是應該先表揚彩也子嗎?她不顧自己這麼矮小,竟然背著久美香逃離食堂。這個城鎮的人只看到自己周圍半徑三公尺以內的事物。
澄玲從健吾的回答知道,應該已經有人住在那裡了。岬城共分成十個區塊,目前有五個區塊建造了房子,如果是目前還沒有售出的空地,健吾根本不需要隱瞞。
果真如此的話,彩也子可能真的不記得了。光稀看著明仁,忍不住想道,也許並不是只有自己已經習慣了彩也子的能幹。既然那場火災讓我們發現了這件事,那代表並不是只有壞的一面。
問題不在這裡。菜菜子感到痛苦,但是,因為澄玲的同居人宮原健吾要求她不能說,她無法把那件事告訴澄玲。
健吾很受不了地問,但還是起身為她去添飯和咖哩。澄玲吃了三個甜豌豆。她直到前一刻才知道,原來剛才沒有食慾,並不是因為吃了三肉組合的關係。
透過這次購物節,澄玲深刻體會到,平時不需要和這些人打交道是多麼輕鬆的一件事。雖然之前曾經有人上門抱怨,說因為她燒窯釋放的煙霧,讓洗好的衣服不容易乾,但仍然無法影響她認為這裡是最理想的地方的想法。她之前就作好了心理準備,藝術家會被人視為怪人,但如果除了這一點以外,被人戴著有色眼鏡看待,還是會很不舒服。
澄玲用手指在桌子上寫了「花咲燒」三個字。光稀語帶佩服地說:「感覺完全不一樣了。」菜菜子看著眼前氣氛和諧的兩個人,忍不住納悶,今天為什麼要找我一起來吃飯?
「『你是芝田嗎?』」
光稀送他們父女兩人出門時,再度攤開了報紙,仔細玩味著彩也子的作文。
「既然你無意隱瞞,不是應該一開始就說嗎?」
但是,我也覺得,就像鳥兒有翅膀一樣,以前人類應該也有翅膀,只不過現在只剩下一邊翅膀了。
健吾笑嘻嘻地問道。不愉快的事情可多了。
正因為原本充滿期待,所以也倍感失望,但搬來鼻崎町之後,就接受了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以前曾經寄照片去雜誌社這種事,已經完全封存在記憶深處,但看到彩也子破相,就覺得失去了巨大的機會,忍不住怒火中燒。
里香聊起了幼稚園園遊會的事,漸漸聊到幼稚園同學的媽媽。里香和真紀的老大是同學,今年讀三年級,但因為她們都是本地人,即使聽到陌生的名字,只要補充說明兩、三句,真紀就立刻知道「喔,原來是那個人」。
「我嗎?」
「怎麼問這種問題!」
她知道因為彩也子是一個不需要別人操心的孩子,自己才會這麼想。彩也子是她引以為傲的女兒,無論去哪裡都上得了檯面。她甚至可以寫上彩也子的優點去投稿,正因為這樣,她無法接受今天報紙上的報導。
「但是,照片有點……」
光稀把攤開的菜單放在桌上提議道。
難道她們說了很多,但記者只寫了這句話嗎?更何況這場火災的始作俑者,不正是在食堂的廚房做事的高中生嗎?
「這是我的最愛。」
菜菜子只能小聲附和,然後喝了一口水。自己和修一是靠什麼結合在一起?還來不及多想,就浮現了久美香的身影。久美香坐在輪椅上露出天真的微笑,是無可取代的存在……
「光稀,不能說!」
光稀的回答很不乾脆。菜菜子心想,也許她和自己都在意同一件事。
「當然應該投稿啊,這麼美的詩,應該讓更多人看到……所以,我希望可以上傳這首詩到我的網站上。」
陶藝家、畫家、攝影師、染色家、小提琴製琴師、玻璃工藝師、人偶製作師,基本上聽到頭銜,大致能夠想像這些人的創作內容,但不太能夠具體想像空間設計師的工作內容。原來藝術村內住了各種不同領域的藝術家。
澄玲連續看了兩遍,在興奮得手指快要發抖之前,直接打電話給光稀。光稀又說了和電子郵件中相同的話,而且還告訴她,是彩也子促使她下了決心。
但是,五年前,當明仁說可能會調動工作時,光稀的內心忍不住感到雀躍。剛好在一個月前,住在同一個宿舍的同事調去東京總公司,才剛搬了家。明仁滿臉歉意地摸著彩也子的頭說,雖然她很喜歡這裡的幼稚園。光稀當時還鼓勵明仁。
「如果有人這麼想,不要管他們就好,只要傳達給能夠瞭解的人就好,妳再去看看前天的報紙吧。」
以前店裡的成員都住在公司宿舍時,到了午餐時間,能夠相互輕鬆邀約一起去吃飯。當有人問她要去哪家餐廳時,她都毫不猶豫地回答當時想去的餐廳。但是,被目前的成員說和她們層級不同之後,就無法輕易邀她們一起去吃午餐,也無法提議去比較貴的餐廳,但如果提議去便宜的餐廳,對方會立刻露出不屑的表情。
「上面刊登了彩也子的作文。我想,也許妳家訂的是別家報紙,所以就剪下帶來了。」
在把餐桌上的報紙丟去專門放舊報紙的架子前,她再度打開瀏覽。
「謝謝,我家也是訂每朝新聞。」
大家的翅膀連在一起,就可以飛得更高、更遠。
光稀當然知道為什麼會變成目前這種情況。在購物節的隔天,這份報紙上刊登了兩張參加購物節的民眾拍的照片。一張是商店街的元老們穿著花俏的短褂,抱著水管的照片。另一張是兩名背著小孩的高中女生踉蹌著從小巷內衝出來的樣子。光稀的背影出現在同一張照片的角落。
竹簍前有一堆老筋,和已經剝掉老筋的甜豌豆。澄玲對著殘骸,對著那一堆老筋說道。
健吾看著報紙說。澄玲立刻想起了彩也子的臉。難道她終於受到了表揚?她頭上包著繃帶的樣子令人心疼,真希望有一些可以讓她高興的事。
——澄澄,上面介紹的陶藝家和妳同一所大學畢業,妳們的年齡也很相近,我想搞不好妳也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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