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森和我認識時,我十二歲,強森二十七歲。因此,即使我能感受到強森發出的「妳要快點長大」的心聲,也無法立刻回應。可是遇見卡爾時我已經快滿十五歲了,我能夠清楚理解卡爾眼神深處的淫|盪,也覺得答應他無妨。
卡爾繼續玩弄著我這個姪女的身體。什麼神聖的事物,只要睡過了,一轉眼就消失無蹤。淪為性|愛對象的我,常常在原本崇拜我的男人面前遭遇這種下場。
「妳就說我是幫傭的。我跟妳長得太不像了,解釋起來太麻煩。」
「我真擔心那孩子。她該不會覺得被我拋棄了吧。」
我認為面對性|愛是不分什麼血緣關係的。可是,我們卻是血緣至親。既然我們的關係絕對不能被卡爾的哥哥——也就是我的父親知道,那我們就注定逃不開禁忌。卡爾每次睡過我後,一定會害怕。
卡爾巴不得推開我似地身子一離開我,就痛苦地喃喃自語用雙手蒙著臉。這有什麼錯呢?明明是這麼美好的事。陷入悔恨的卡爾似乎突然回到現實讓我覺得很不滿足。不過,卡爾也同樣失望。我覺得卡爾眼神中的畏懼和憧憬,在睡過我之後就消失了。我就是在這時發現,睡過我的男人們,毫無例外地,每一個都會露出若有所失的空虛表情。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得永遠追求新的男人。如今,我會從事妓|女這份工作,也是因為如此。
他聲音中的顫抖,沒逃過我的耳朵。
卡爾露出悲痛的表情。他顯然是在煩惱,萬一我們倆的事也被我媽知道就麻煩了。我和卡爾,我爸和土耳其女人,該瞞著我媽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誰都不再主動和媽開口說話,也不再邀約她。不只是因為有不想讓媽知道的秘密,也是因為媽不肯學語言,老是躲在自己的殼裡不肯出來。
「啊,跟這麼小的孩子,而且是跟親姪女犯下大錯!」
「大駕光臨,非常歡迎。我太太說希望你們盡快來我家玩。」
「忍耐一下。」
「我很喜歡叔叔耶。」「這是不對的。」
「我死也不想讓她知道。」
因此,父親把土耳其女人接回家時,我反而和-圖-書鬆了一口氣,堅持要回日本。只要不和討厭我的姊姊見面就行了。而且在日本,還有結束香港的工作的強森在等著我回去。能不能想辦法住進強森家呢?已經不是處女的我,迫不及待地想和強森做那件事。我想我一定是個花痴吧。
我察覺到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正如我對年紀相近的安利或一般學生感受不到魅力,在他們面前,我也無法擁有面對成年男性時的那種神通魔力。對他們來說,我毫無神性,只不過是一個年輕女孩。就算他們會奉承我追求我,也無法找到成年男人眼中出現的那種巨大衝擊。我感到很無趣,於是開始盤算有什麼方法可以和卡爾獨處。
「為什麼?」
到如今我才發現,只能說少女時代的我,身上具備了過剩的某種東西招惹成年男人注意。我擁有強大的魔力足以喚起所謂的戀童情結。但,殘酷的是,隨著我的長大,那股魔力也消失了。不過,二十幾歲時還好,因為我有超越常人的美貌當武器。如今三十六歲的我,只是一個就這個年紀來說還算好看的廉價酒店小姐,有時甚至當妓|女。對,就各種角度來說我都變醜了。
當所有年齡層的男人都用驚嘆和崇拜的眼神望著我,看他們拼命找話題和我搭訕,動腦筋找機會認識我時,所帶給我的喜悅;還有看到他們心醉神迷地望著我光滑肌膚和閃亮頭髮以及逐漸隆起的胸部,又深怕這副德性被誰看在眼裡慌忙窺視四周的軟弱模樣,所帶給我的優越感。少女時代的我,具備了男人追求的幾近神聖的事物。美少女。而這個廣力逐漸消失,終致變得日益平凡,這就是我的成長。
卡爾把我請進客廳。會計事務所來的稅務師正好站起身。我往布製的簡樸沙發一坐,卡爾就端了咖啡和嬸嬸烤的餅乾來。嬸嬸做的餅乾只有膩人的甜味,一點也不好吃。
然而,我會來到人世,純粹只是大人們自私造孽的產物。我是瑞士父親和日本母親製造的奇蹟孩童。明明不是我的錯,背負責任的卻是我。為了這件事已經手忙腳亂和圖書的我,絕對不想再為母親的死負責任。
「對,叔叔。」
太麻煩,這是媽的口頭禪。學習德語太麻煩,做新的事情也太麻煩。在人生地不熟的伯恩徬徨失措的她,人格急速瓦解。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是什麼原因讓母親尋死。在隨時想死的人的背後推上一把的,往往是些細微瑣事。比如什錦拌飯沒煮好,或是納豆的價錢太貴。又或者,是因為那個土耳其女人,或是卡爾和我的私情。我一點也不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因為我對母親的好奇心早已消失得乾乾淨淨。
平時在工廠總是穿著牛仔褲作業的卡爾,那天穿著白襯衫灰長褲,繫著黑色皮帶。雖然生意人的裝扮不適合他,但四十五歲的卡爾身體毫無贅肉。卡爾在我對面坐下。一會兒瞄著我從制服迷你裙伸出的腿,一會兒望著我的臉坐立不安。我感到既尷尬又無聊,開始覺得自己居然對卡爾想入非非真是愚蠢。正當我望著手錶之際,卡爾突然用沙啞的聲音說:
「叔叔,你討厭我爸?」
那個女人是來德國打工的工人,據說她也不掩飾對我父親的迷戀,總是熱情地凝望著他。
「看來妳已經適應學校了吧。」
「真的,那我搞錯時間了。怎麼辦?」
我媽恨我。她對於生出我這種和自己完全不像的小孩感到困惑,還來不及整理思緒就這麼過了下來。在我日漸成長後這種心理變得更強烈,然後,遷居瑞士成了決定性關鍵。因為全家人只有我媽是東方人。因此,媽的心思自然從近似西方人的我身上轉向留在日本的姊姊。媽始終耿耿於懷地這麼說:
可是,那天的卡爾跟平常不太一樣,他說了我父親的壞話。
「語言方面好像也運用自如了吧。」
「對。初次見面時,我感到非常震撼。」
「我真希望我像安利那麼年輕。」
叔叔卡爾,帶著他兒子安利來到伯恩的機場接我們。那是氣溫尚在零下的三月初。卡爾穿著黑色大衣,安利穿著黃色羽絨衣,並蓄著看似細軟的稀疏鬍鬚。卡爾和我那金髮削瘦的父親一點也不像,他滿頭黑髮身材結實和_圖_書,而且有一雙杏仁型眼尾挑起的鳳眼,再加上髮色烏黑,看起來像個東洋人。卡爾和父親相擁歡慶重逢後,握住母親的手:
而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所有物。因為我的慾望可不是區區的男人可以防守的。
「很討厭。偷偷告訴妳吧,那傢伙跟一個土耳其女人勾搭上了。我看得出來。那傢伙喜歡黑髮黑眼睛的女人。」
然而,我淫|盪的血液不停需索男人。縱使變得平凡、醜陋、年華老去,只要活著一天,就得永遠不斷地渴求男人,這就是我的命運。即使男人看到我不再驚嘆、不再渴求,甚至輕蔑我,我仍得和無數的男人交媾。不,是我想交媾。這個。就是擁有別人沒有的神聖事物應得的懲罰。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的魔力,應該近似一種罪愆吧。
「因為我有日本人的血統?」
「我倒是覺得她知道也沒關係。」
「老哥和事先說的都不一樣,他做會計一點也不光明磊落。我一指出這點他就破口大罵。還有,他對他老婆的態度也太過分了,簡直是把老婆當成女傭使喚嘛。」
「媽要是知道了不曉得會怎樣。」
「好冷喔,叔叔。」
卡爾把只剩下內衣的我抱起來帶進臥室,我在卡爾夫妻堅固的橡木床上失去了童貞。那個過程遠比我預期的還要疼痛,可是我第一次做便輕易得到快樂,我更加確信自己將會瘋狂迷戀做這件事。
「有什麼不對?」
「是安利教我的。」
有一晚,我們很晚才回來。卡爾怕車子停在公寓前面會被看到,所以讓我在後面的巷子下車。我沿著昏暗的小路踽踽獨行回到家,打開玄關的鎖進入公寓屋裡,發覺都已經過了十點了還一片漆黑,立刻覺得不太對勁。我朝廚房一看,也沒有做過菜的痕跡,媽沒有一天不做日本的小菜。我覺得奇怪,微微推開臥室的門往裡看,只見母親正在昏暗的房間裡睡著,於是我也沒出聲就把房門輕輕關上了。
不過,唯有一點我敢確定,那就是父親和卡爾對於母親的死多少都感到安心,但同時,他們將會一邊和母親是否是因為發現他們的罪惡和*圖*書才尋死的這種恐懼與自責交戰,一邊繼續度過今後的人生。
「安利要三點以後才會回來。」
男人按照著男人圈子定出的規則生活。在那樣的規則中,女人只不過是各個男人的所有物。女兒屬於父親,妻子屬於丈夫。女人的慾望對男人來說只是一種麻煩,根本不關緊要。因為慾望的主體永遠是男人。他們不是染指女人,就是忙著防範女人被別人染指。而我,就是被同族男人染指的女人。在男人的規則中,這是絕不允許的禁忌。正因為如此卡爾才會瞻怯。
母親曖昧地點點頭,迅速從卡爾的手中拔出自己的手。卡爾掩不住困惑地轉向我,看到我的臉時微微後退了一步。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卡爾和強森一樣。
姊姊沒有被拋棄,我才是被媽拋棄的孩子。我是個誰也不像,一生下來遭到疏遠的小孩。渴求我的只有男人。唯有透過被男人渴求,我才能找到存在的意義。因此,我永遠需要男人。撇開回家作業或其他,我首先要做的就是和男人幽會。因為只有男人才能證明我現在真的活在這裡。
我立刻和年紀相近的安利變成好友。二十歲的安利,帶我走遍了各種場所,包括電影院、咖啡廳、死黨聚集的地方。每當他的朋友問:「那個女孩是誰?」他就會回答:「是我堂妹。不准打她的主意喔。」我開始逐漸覺得和安利出門很煩。因為安利比實際年齡還幼稚,他只是想把我這個擁有東方血統的美麗混血兒炫耀給別人看而已。
卡爾驚愕地看著我的臉。我轉開視線,望著山莊陰暗的天花板。
有一天下午,我假裝弄錯了約定時間,放學後跑去安利家。我早就知道,那個時間安利還在工廠,也知道嬸嬸伊凡娜在麵包店打工,安利的妹妹上高中都不在家。而且聽父親說,中午過後卡爾會留在家裡和稅務師商談事情。看到我來訪,卡爾露出驚訝的表情。
「可是,這樣太打擾了吧?」
「沒關係。正好已經談完了。」
卡爾像高中生一樣滿臉通紅。我站起來,就像以前和強森常做的那樣,坐在卡爾膝上兩手環繞他的hetubook.com.com肩膀。他硬起來的那個頂到我屁股,和強森一樣,那麼硬那麼長的東西真的要進入我體內嗎?一定會很痛吧。「啊!」想著想著我不禁叫了出來。這彷彿是個暗號。卡爾立刻倉皇地吸著我的唇。他顫抖的手急躁地解開我制服襯衫的鈕扣和裙子的掛勾,鞋子和襪子也被隨意扔在一旁。
就算我說是我媽主動想當個女傭,卡爾也無法理解吧。媽自從來到瑞士,就變得非常執著日本人的身分,每天總是煮些昂貴的日本食品,沒有人吃就把剩菜凍在冷凍庫。冷凍庫裡已經塞滿了裝著紅燒羊栖菜和馬鈴薯燉肉、辣炒牛蒡絲的保鮮盒。我覺得那象徵著母親的憂鬱,有點毛骨悚然。
「老哥要是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殺了我。」
三十分鐘後,我爸回來時,我正在浴室清洗被卡爾徹底摸遍的身體。突然有人猛烈敲打浴室的門,我嚇慌了,還以為是我和卡爾偷情被發現了,結果並不是。我爸是來告訴我,媽的樣子不對勁。我心跳得好快,一邊衝向臥室,一邊在心裡想媽早就已經死了。
我和卡爾後來又多次背著家人私會。不知是第幾次時,卡爾開著雷諾載著剛放學的我,頭也不回地絕塵而去,目的地是卡爾朋友位於山麓的山莊。過了渡假季節無人使用的房子一片昏暗,沒有冷水也沒有熱水。我們倆,坐在鋪了報紙以免弄髒地毯的地上喝葡萄酒,一邊留意著麵包屑一邊啃著香腸三明治。然後,被脫|光的我,躺在覆蓋白布的雙人床上任由他擺出各種姿勢。卡爾用單眼相機拍攝我。當卡爾總算抱緊我時,我的心和身體一樣,冷透了。
在日本,媽老是看爸的臉色從來沒有替姊姊說過話,可是到了瑞士卻成天擔心姊姊。我很看不起媽這種軟弱個性,同時,也討厭媽的怠惰。之前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我帶了幾個同學回來玩,媽躲在廚房遲遲不肯現身。我拉著她的手說要幫她介紹,她卻把我的手用力一甩背對我。
「因為妳太有魅力了。我以前從來沒遇過妳這樣的人。」
「妳先進來等吧。我煮咖啡給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