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安琪道:「我會記得這具胴體,相信我。」
我說:「不認識。」將照片遞給安琪。
數日後,在戴文的命令下,我們下午兩點跟他在黑寶石碰頭。「暫停營業」的牌子掛在店門上,但我們照樣敲門。戴文來開門,我們進去後把門鎖上。
「當我們認為是米基.杜格或他那夥死黨之一,因為她不肯給他吹喇叭或怎樣而做掉她時,這案子不是個難題。」
「我們問了。」
這會兒雪花往她身上飄落,將她埋在雪堆下。
「多久了?」我說。
「慢著,」我說:「你怎麼知道我前幾天來過這裡?」
凱拉拉著我的手,讓我撫摸她的乳|頭。「別忘了我喔。」
「我?」
「傑瑞呢?」我看著他忙著清理吧台上的盤子。
葛瑞絲從黑寶石探出頭來,「你準備好了沒有,派崔克?」
「這鬼地方簡直他媽一點也沒變。」
「據我們所知,沒有。」
我們多花了一個禮拜跟監他,然而內容大同小異——暴風疾雨般的性活動、獨處、複習功課。
「而難題是……」安琪道。
她握起我的手,將它放在她裸|露的乳|房上。
我身後有人清了清喉嚨。我瞄一瞄吧台鏡子,在我右肩後面有個男人坐在卡座的陰影中。
「恐怕是的,」戴文點上菸。
我在高腳凳上hetubook.com.com旋轉身子,安琪也轉過身去,我們同時說:「嗨。」
「你確定?」
「沒有,不過倒有一個這樣的白癡在門外舉著牌子抗議。」
「那幹嘛要把我叫到這裡來?」
「所以呢?」
「我不會忘記你的,我得走了。」
戴文向身後擺一擺大拇指。「派崔克.肯錫,安琪.珍納洛,這位是聯邦調查局特別調查員巴頓.波頓。」
「彼得.史迪莫維奇,」奧斯卡道。「事實上他的全名是『已故的彼得.史迪莫維奇』,他昨晚被殺了。」
「但你們的看法改變了?」安琪道。
他摸出掛在臀部的手槍。「喏,拿去轟掉那個王八蛋,看你能不能弄個搞笑表演,我給你找記者寫篇漂亮的稿子。」
戴文的目光穿過酒館投向傑瑞:「前幾天你來這酒館跟傑瑞談過什麼?」
「再見。」
「可以是小難題,」戴文道:「也可以是大難題。」
戴文聳聳肩。「要比重要性的話,派崔克,這件事比你重要得多。」
十月的最末一個星期,我們跟黛安德拉和艾力克雙方遵照協議退出傑生.華倫的案子。我認識的一些人會趁此機會詐財,將一個擔心孩子的母親的恐懼感搬弄於股掌上,但我從不拿案子詐財。倒不是我這m.hetubook•com•com人特別講究道德,而是如果你的收入來源有一半是靠熟客關照,這麼做只會自毀招牌。
「我得走了,」我對凱拉說。可是當我回頭看時,葛瑞絲和梅兒都不見了。
「我們一塊坐。」奧斯卡推開面前的盤子。
「你戒菸了耶。」我說。
「戴文,你知道紅肉會對你的心臟做什麼手腳嗎?至於你的腸胃就更別說了。」
梅兒從酒館出來,拿起我的手餵她的狗。
我坐下,雪花落在我頸後的衣領裡,弄得脊椎涼涼的。我牙齒打顫說:「我以為你死了。」
「我們在監看你。」波頓道。
躺椅的椅腳在雪的重量下坍塌在地。我回頭看時,勉強能在軟綿綿的白雪堆下看見她的形狀。
黛安德拉沒有再接到任何恐嚇訊息、電話或郵寄照片。她在新罕普夏跟傑生談過,說她朋友上週在夕陽烤肉餐廳看見他跟一個男人在一起。傑生說「只是個朋友」,此外沒多說什麼。
傑瑞.格林坐在吧台後的冰箱上,表情不怎麼愉快。奧斯卡坐在吧台前,面前放著一盤食物。戴文在他旁邊的座位坐下,咬一口自人類發明火後最血淋淋的起司漢堡。
「你,派崔克,就你一個。」
「你到哪裡去了?」
聯邦調查局特別調查員巴頓.波頓一句話也https://m.hetubook•com.com沒說。他上上下下打量我們,儼然集中營司令官在試圖決定我們較適合被分派工作呢,抑或該被送去結果掉。然後他將目光移往奧斯卡肩膀上方的某個點。
不論是哪種情況,事情已經結束。黛安德拉按時數付費,並向我們道謝,我們留下名片及家用電話,以防萬一出現新狀況,然後,在我們這一行最清淡的季節裡,我們回去過我們的日子。
她拿著它看了一會兒。「不認識。」
「布魯克蘭。喔狗屎。」
「什麼多久了?」
「瞧,」梅兒說:「牠喜歡你,派崔克。」
「沒戒成。」他聳聳肩。
「派崔克,」戴文道:「我們在凱拉.萊德的屍體手心發現你的名片。」
「我們遇到難題了。」奧斯卡道。
「哦。」
葛瑞絲和梅兒在半個街區外,葛瑞絲正在把一朵黑玫瑰插在梅兒髮上。馬路對過有一群白狗,小小的,扭曲如拳頭,正流著口涎看著她們,嘴角淌著一串串的白沫。
「我得走了,」我說,拍拍凱拉的肩膀。
他穿著深色西裝,深色領帶,爽脆的白襯衫和襯色圍巾,深色頭髮像上了油的桃花心木。他僵www.hetubook.com.com硬地坐在卡座裡,彷彿他背上插了一枝水管當脊椎。
「我已經告訴你她怎麼會有我的名片了。」
「他也有我的名片嗎?」
「自從亞歷.哈迪門拒絕我們的面談請求之後。」戴文道。
「沒有,」她說:「只是離開了一陣子。」
「怎麼了?」
黛安德拉同意繼續下去也沒有多大意思。除了她曾經收到那張照片之外,便沒有其他跡象顯示傑生可能身陷危險。我們最終的結論是,也許我們當初的構想——黛安德拉無意中激怒了凱文.赫里易——畢竟是正確的。一旦我們跟胖子弗雷迪碰過面,所有恐嚇的跡象也隨之消失;也許弗雷迪、凱文、賈克以及整個幫派決定喊停,卻不想在一對私家偵探面前丟面子。
我瞅著戴文的起司漢堡。「那塊牛排只用散熱器烤過嗎?」
我瞟瞟葛瑞絲,她似乎並不在意。安琪站在她旁邊,兩人都在微笑。
「坐,」凱拉說:「只坐一會兒。」
他用墊雞尾酒杯的餐巾擦嘴,「你什麼時候變成那種講究全人啦保健啦之類的白癡了,肯錫?」
她讓頭髮回復原來的金黃色,坐在黑寶石酒館外的一張躺椅上,只穿著一件粉紅比基尼的下半截。雪花往她身旁飄落,在椅邊堆積,然而只有陽光落在她皮膚上。她的小乳|房很堅挺,滿是汗珠,我和_圖_書必須提醒自己從她小時候我就認識她,我不該用含有性意味的眼光看待它們。
「你去問傑瑞。」
我靠著戴文坐,安琪靠著奧斯卡坐,順手偷一條他的炸薯條。
波頓探員從公事包取出一張照片遞給我。照片上是個年輕人,三十來歲,有著希臘雕像般的體格。他只穿一條短褲,笑嘻嘻面對鏡頭,上半身全是深深的刻紋和盤結的肌肉,二頭肌大得像棒球。
「他是誰?」
他嘀咕一聲,往嘴裡又多塞幾口漢堡。
「你認識這個人嗎?」
「他拒絕我們的請求時說,他只想跟你一個人談。」奧斯卡回答。
我看著自己的血從狗嘴裡冒出來,但是不痛——幾乎是甜蜜的。
「什麼?」
一個下雪的明亮夏日,凱拉.萊德攔住我問傑生.華倫的案子進行得怎樣了。
「格林先生已接受問話了,」波頓道。
我們為傑生建立的檔案庫,涵蓋在布萊斯教過傑生的每一位老師(共十一位),以及他每一個熟人(翡翠、嘉貝麗、蘿倫、他的室友),只除了山羊鬍男子。沒有任何資料顯示這些人對傑生構成威脅。我們將每日的監看行動寫成報告,至於我們跟胖子弗雷迪、賈克.勞斯和凱文.赫里易的會議經過,以及我跟史丹利.提姆森的電話談話,我們也都提供摘要。
「我被監看了多久?」我看著波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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