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悲慟抒解
第七章

「要命。」他說。
「這是我的名片。」拉琴把名片塞到我手上。「任何時候,你知道,不論你想找人聊天或需要幫忙辦案,只要拿起電話,肯錫先生。」
「輪到你,先生。」
「抱歉。」安琪說。
趁著約翰身體擋在我前面,遮住警察視線,我把槍滑進腰帶,扣好西裝上衣。「沒問題,警官。只是想帶我的朋友上醫院。」
「漂亮的浴袍,」我說,「我們可以進來嗎?」
他搖頭,微笑。「看吧,你以為我在演戲,是吧?」
「你呢,先生?」拉琴轉向我,手電筒照進我的眼睛,停留的時間長到足以讓我感到刺痛。
「你能不能從你朋友背後站出來,先生?」
拉琴說:「好吧,我猜你必須帶你的朋友去醫院,我也必須去那邊。」他指指阿靈頓街角的方向。他拍拍我肩膀。「幸會了,肯錫先生。」
但沒有人拍得像曼尼和約翰.拜爾尼那麼大聲。
其他人是上班族或出來遛狗或在五十碼外的星巴克喝咖啡的老百姓。有些從歡樂酒館門口永遠排不完的隊走過來,想必是判斷他們可以隨時拿房子做二胎貸款去買一杯啤酒,但絕不能錯過這場難得一見的秀。
「一定是,」我說,「你的喇叭傳來〈還要更多你的愛〉,里奇。」
他的手在門鈕上方猶豫一下。然後垂下,在褲管上擦拭。
「行,里奇。」
「給我磁片。」
我遞出我的皮夾,他打開皮夾,用手電筒照著。約翰盡可能不引起注意地伸長脖子想看一眼,但拉琴很快闔上皮夾。
「電腦磁片?」我說。
「了不起的安全系統。」我說。
他跨前一步逼近我,牙縫裡發出嘶嘶聲。「你知道我多久沒有享受『我要慢慢跟我老婆好好做一次愛』那種美好傳統浪漫之夜?」
她先撬開檔案櫃的鎖,但發現裡面主要是稅單、職務說明書、工傷賠償申請表。她想打開桌上電腦,但無法通過密碼檢測。正在翻抽屜的時候,她聽到前門騷動聲。意識到形跡已經敗露,她用剛才開窗子的撬桿撬斷桌子右下角檔案抽屜的鎖。她把木頭鑿破一個洞,把抽屜扯出滑軌,拉出整個抽屜,發現磁片在裡面向她招手。
我一想到那個景象就渾身發抖。「你應該獲得戰地額外津貼。」
「所以,親愛的,」她說,在座位上轉身,「你今天過得好嗎?」
「我是。」約翰說。
「行。」
我滑進去,關門。
他從屁股後面抽出手電筒,照在悲慟抒解門上,讀上面的金色招牌。
「是,講到醫院,」小夥子說,向臺階跨前一步,「你的臉怎麼啦,先生?」
「你在聽貝瑞.懷德嗎?」我說。
「你準備好了嗎,約翰?」
「老兄,」她說,「他們在五分鐘內趕到。」
「好啦,好啦。滾出我的家,讓我跟我老婆做|愛。」
「例如,在今晚。」我說。
「行,」我說,「你今天過得好不好?寶貝?」
安琪和雪若琳在廚房料理臺前擁抱。
和_圖_書「櫻桃小野馬。」曼尼說,笑得很勉強。
「里奇,我……」
「拜爾尼。」
她親我的臉頰,我可以聞到她皮膚上的紫丁香味。
從他後面,我可以看到客廳點著蠟燭,一只高腳杯裝了半杯香檳酒。
「兩位先生在這裡工作?」
「如果你能——」
「你的意思是?」
樓上傳來東西重重摔在地板上的聲音。
她穿著紅色和服,給我一個小小的屈膝禮,我有點受寵若驚,在她面前,我永遠慌張得像個男學生。里奇.柯根可以說是城裡首屈一指的報紙專欄作家,長得矮矮胖胖,臉上永遠有沒刮乾淨的鬍渣,烏黑的皮膚被太多熬夜和咖啡因和室內空氣弄得髒兮兮的。可是雪若琳,太妃糖色的皮膚和乳灰色的眼睛,修長四肢上如雕刻出來的肌理,輕快活潑如唱歌般的甜美聲音,十歲前天天在牙買加沙灘上看日落的產物,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麗的女人之一。
我嘆氣,伸手到他前面,一把拉開門,我們踏上門口臺階,我的槍戳進他的後腰。
我握了拉琴的手,雖然我很想一棒打昏這個蠢蛋。「不敢當。」我勉強回答。
「警察?」她冷哼一聲。「不是。是那些有生長激素問題的畸形怪胎。站在你和警察和臉被打爛的傢伙旁邊的人。」
從里奇.柯根「啪」地一下關上前門,差點夾斷我的腳,就知道他多高興看到我們。
我伸手去開冰箱,里奇衝過來,像鏟雪機一樣把我鏟到飯廳。
「誰?警察?」
「那麼,」她說,「除了打爛某傢伙的臉和差點被逮捕外,你有什麼成就?」
曼尼走下臺階到人行道,站在我旁邊,向我的耳朵靠過來。
「咄咄逼人,咄咄逼人。」安琪說。
「那是你來這兒的目的,不是嗎?」
我轉頭,看到曼尼站在臺階頂端,臉上笑容比約翰的還大。
「你最好告訴我有重要的事情找我。」他的手離我的臉一吋。「最好告訴我,派崔克。」
是拉琴,他像小狗似的仰望我,我突然感到十足恐懼,因為我太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等一下。」我向路邊走去,兩個患了四肢肥大症的傢伙立即跨到我前面。其中一人瞄一眼我肩膀後面,扮個鬼臉,然後兩人心不甘情不願地分開。我從他們中間穿過,踏上碧肯街。
「接我的車子來了!」我說。
「還你,肯錫先生。」拉琴說,我感覺我的五臟六腑一下子沉到胃裡。他把皮夾遞給我,約翰.拜爾尼綻放一個有羅德島那麼大的笑容,然後不出聲地對自己說「肯錫」,滿意地點點頭。
「我怕尺寸不合,里奇。」
「對不起,」他用一隻手圈住耳朵,「我沒聽見。」
「走開。」他說。
曼尼說:「我——」
有個傢伙等在窗外,但她用撬桿敲了他腦袋幾下,讓他在樹叢中小睡片刻。
她舉起一把三.五寸磁片,用一條紅色橡皮筋綁在一起。
里奇退後,我們進入他的房子。
和_圖_書嗨,雪莉。」安琪從門縫裡揮手。
他點頭。「好。」
「我只想握握你的手,先生。」
「嗯哼。」
「說真的,派崔克,我以為我完了。我正在後面辦公室偷電腦磁片,突然,砰,門噼哩啪啦飛開,警報嗚啦嗚啦大響,而且……總而言之,場面不大好看,夥計,我跟你說。」
「請求你,先生。能夠和扳倒惡魔阿魯賀和格林的人握手,是莫大榮幸。」
「行。」我說。
我們跟一名警察面對面相遇。
「我是約翰的老朋友。」我說。
街廓上方阿靈頓街轉角處,幾輛巡邏車停在悲慟抒解總公司辦公室前面,車子的藍白燈光穿過市立花園的樹叢,反射在歡樂酒吧隔壁的紅磚建築上。
拉琴把約翰的皮夾還給他,約翰把皮夾放進褲子前面口袋,給我另一個微笑。
「哎呀,差不多啦,是的。」我說。我兩腳在地上搓,眼睛看著天花板。
「是。」他又在褲子上擦手。
「你是電腦文盲。安琪也一樣。」
「我——」
他微笑著把皮夾遞給拉琴,微笑是做給我看的。「給你,警官。」
「沒有,里奇,我——」
拉琴又是微笑、又是點頭的,樂得全身花枝亂顫。「你們知道這是誰嗎?」他對群眾說。
「你的朋友怎麼辦,肯錫先生?」
我們走近到我可以讀他的名牌,小夥子的名字是拉琴警官(Officer Largeant)。有一天他會升到巡佐。拉琴巡佐(Sergeant Largeant),拉琴殺琴。我有個感覺,沒有人會拿這個名字取笑他。我打賭沒有人敢取笑這孩子幾乎任何事情。
一旦我們相當確定後無追兵,安琪把車開到南波士頓一家酒館後面。
我把約翰.拜爾尼推到窗前跪下,用我的袖子擦玻璃。幫助不大,跟透過十層保鮮膜從桑拿室看出去差不多。碧肯街像一幅印象派油畫呈現在我眼前,一些我猜是人的模糊形體,騰雲駕霧般飄過,白色路燈和黃色煤氣燈似乎雪上加霜,把眼前景色變成一張過度曝光的照片。街對面市立花園的樹連成一團,分不出彼此。我不確定我是否眼花,但我似乎看到幾個較小的藍燈在樹叢之間閃爍不停。我無計可施,完全不知道外面有什麼,但我不能再待在裡面了。我可以聽到舞廳裡聲音越來越大,隨時有人會冒險打開門踏上樓梯。
「警官,」我說,用我的手臂圈住約翰的背,像是扶他站穩的樣子,「我朋友可能腦震盪。」
「開門,里奇。」他太太雪若琳說。
「不用客套,里奇,」安琪說,「如果你希望我們待會兒再來……」
「神不知鬼不覺的行動。」我說。
「噢,對了,」她告訴我,「我們拿到一張罰單。」
「我想跟你去,看看我的哥兒們在不在現場。」我向阿靈頓街的方向頷首。
「喔,沒問題。」我們異口同聲說。和-圖-書
「老實說我有點兒痛,警官。我們正要走到麻州綜合醫院去看我的臉。」拉琴再度點頭,低頭看他的鞋子。我趁機從大衣口袋抽出約翰.拜爾尼的皮夾。
「是。至少六個。」
「這個——」
悲慟抒解公司的前門是黑色樺木做的,上面連一個玻璃窺視孔都沒有。門的右邊是磚牆,但左邊有兩片小小的長方形綠色玻璃,玻璃很厚,在室外冷風和室內暖氣交會下結了一層霧。
維多利亞皇冠悄悄滑到我們後面。
「身分證?」約翰說。
「約翰……?」
「我能看一下身分證嗎,先生?」拉琴說。
「不行。」
吉妮離開後,安琪正要從後辦公室出來,注意到主辦公室有幾道細細光束。它們像鐵絲一樣縱橫交錯,從牆上幾個點射出,低的離地六吋,高的有七呎之高。
「開車。」我說。
「那還用說。」
「得了,派崔克,少跟我來『哎呀——糟糕——不妙』那一套,我才不吃那一套。」他用磁片敲我胸脯,「我如果幫你,裡面的東西歸我。」
「去他的,」我說,把約翰拉起來,「我們走吧。」
「扯開喉嚨用吃奶的力氣唱,」安琪說,「加上彈吉他動作。」
他伸出手。「磁片。」
「什麼?」
約翰.拜爾尼對我揚起一隻眉毛。
「那你是約翰囉?」手電筒找到約翰的眼睛。
他放下手,再度看著門鈕。
他低頭看,發現他的浴袍掀開。他閤上袍子,我經過時給我腰上一拳。
拉琴轉身看車。
「我想看一下身分證,」拉琴說,用微笑強調他語氣的不耐,「請你從你朋友旁邊站開。立刻,先生。」
「你說你在門口看到信差?」他說。
「彼此彼此。」我說,曼尼向我跨近一步。
曼尼的手拍到我的肩膀。「幸會了,肯錫先生。」
「喲,」拉琴說,「他有車。」
「不,不。」我說,露出噁心的微笑。
「當然。」
「不,」他說,「沒有『只要』。我受夠了狗屁『只要』。只要你同意?沒這回事。只要我能用,派崔克。這是新規矩。我在這裡找到東西,只要我能用我就用。行嗎?」
「只因為我們一起上大學等等狗屎,你認為我一定會說,『派崔克出事了,哎呀不得了,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所以,」她說,「快一點。」
「而且是好車。是嗎,曼尼?」
約翰輕輕一笑,我扣上西裝外面大衣鈕釦。「真倒楣。」他說。
「嗨。」他說。
「最遲明天上午。」
拉琴轉頭看我。
「好啦,好啦,好啦。」他從我手上一把奪走磁片,用磁片輕輕拍了一會兒他的膝蓋。「所以,我又幫你一次大忙?」
「肯錫先生?」一個聲音溫柔地說。
群眾搞清楚了沒有人會被殺,開始散去。剩下外套鈕釦扣上、面無表情的男人——他們站開,讓其他圍觀者離開,眼睛片刻不離我。
「兩位介不介意走下臺階到人行道來?」
我向後退。「不知道。」hetubook.com•com
「曼尼,」我喊,「你確定會帶他去?」
「唉,算了,」雪若琳說,「嗨,派崔克。你好嗎?」
「派崔克!」他咬著牙,喉嚨發出類似咆哮的聲音。
「拜託。」安琪說。
「我很好。你漂亮極了。」
此外還有幾個我完全不願看到的角色。男人,穿著講究,外套遮住腰部,眼睛像針尖一樣刺向我。和曼尼一樣來自同一個本尊。他們站在人群外緣,分散開來,以致不論我朝上走到阿靈頓街,朝下走到查爾斯街,或過馬路去花園,都被他們包圍。凶神惡煞、表情嚴肅的男人。
「里奇。」雪若琳說。
「不知道,告訴我們!」
「好吧。」拉琴說。
拉琴說:「所以說,肯錫先生,我想問你傑瑞.格林的事。你怎樣——」
我告訴他今晚的遭遇,關於悲慟抒解、曼尼和他的分身們,關於遇到拉琴警官及安琪在總公司辦公室犯下的非法入侵行竊罪。
「拉琴警官。」我喊,曼尼放下手。
「我從樓梯上跌下來。」約翰說。
我得拚命忍住,才沒有把頭埋進手裡放聲大哭。
「是,肯錫先生?」拉琴似乎很困惑。
「最先進的科技。所以我被困在後面辦公室。」
「哈,我也不知道。」他大聲說。他閉上眼睛,繫緊浴袍腰帶。「我也不知道。」他壓低嗓門又從牙縫裡說一遍。
有幾人鼓掌。
任何時候我需要幫忙辦案。是。謝啦。
她穿出一棟單調的赤褐色砂石建築前面的庭院,來到碧肯街,看到一群夜校學生川流不息向愛默生學院的方向走去。她混在學生當中一直走到柏克萊街那麼遠,才到萬寶路街違規停車的地點取我們的公司車。
「那我走了。」我說。
我回頭看曼尼和約翰。他們歪著頭等我回答。
我用嘴巴深深吸了幾口氣。「開門,約翰。」
他剛跑步經過這棟建築,眼角瞄到有東西在動。他停下,轉身,抬頭看到我們。
「是。」
我捕捉到約翰的眼睛,這回換我微笑。祝你下次好運,白癡。
「晚安。」拉琴轉身,踏上碧肯街,開始過馬路。
「立刻。」他說。
碧肯街在華燈初上、高峰時間剛過之際,一定還有一半人潮。即使武裝的曼尼分身等在門外,他們也不大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我開槍。但話說回來,我並沒有把握。搞不好他們是什葉派回教徒,殺我是去見真主阿拉最快的捷徑。
就在此時我往碧肯街望過去,看到過去五分鐘唯一不令我沮喪的東西——安琪開著我們的維多利亞皇冠,沒有熄火停在公園邊上。車內很暗,但她每次把菸舉到唇邊,我都可以看到燃燒的菸頭。
「問我過得好不好,」她說,「來嘛。問嘛。」
小夥子點頭。
「是,警官。」
「這位,」拉琴說,「是派崔克.肯錫,幫忙逮捕連環殺手傑瑞.格林和他搭檔的私家偵探。記得十一月在多徹斯特救了一個女https://m.hetubook.com.com人和她嬰兒的英雄?記得嗎?」
「好,」我說,「曼尼,你快走吧。祝你好運,約翰。」我揮手。
「韓德李克斯的歌嗎?」我說。
「別鼓勵他們,雪莉。」里奇說。
我瞪他,他回瞪我。
「正確,」我說,「老規矩。只要——」
這名警察朝街區上方迅速瞄了一眼,又回頭看我們。他是一個健壯的小夥子,赭色頭髮,獅子鼻,看人方式是警察或街頭混混故意做出的怒目而視。有些人看到這一型的小夥子會誤以為他腦筋遲鈍,因為他動作遲緩,直到這小子證明給他們看,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離譜。痛苦的覺悟。
「把另一隻手從頭上放下來,約翰。但別做任何蠢事。」
拉琴點頭。
「對不起。很遜嗎?」
他點頭。「很好。你多快要?」
「當然,我們拿到,」我說,「當然,我們拿到。」
「嗯,你們兩位男士有問題嗎?」
他擋在我前面。「等我們把話講清楚再走。」
「是這樣的……」
「我在磁片裡找到我能用的東西,我就用。」
「里奇?」我說。
「幹!」他說。
他的右手伸向掛在臀部的槍,眼睛盯著約翰.拜爾尼血淋淋的臉。
「我想你的車子比走路快。你說得對。」
「喂,」她說,「他們正從前門像飛機墜毀一樣衝進來。我只能抓了我能抓到的東西從窗子逃跑。」
「哦,」我說,「他們。」
我站到約翰右邊。
「去啦,」約翰快樂地說,「去握這個人的手!」
「我?」我說。
拉琴打開皮夾,人群開始聚集。其實他們一直在附近晃盪,但現在事情才變得真正有趣,吸引他們從兩邊靠攏過來。有幾個是我們先前見過的信差,個個睜大眼睛,對正在他們眼前上演的二十世紀末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例子做出「哎呀不得了乖乖龍的咚」的表情。兩個男人在碧肯街被警察盤查,又一個明確的啟示錄徵兆。
「幹嘛?」我說。
「用你的臉止跌嗎,先生?」
我握握他的手。「你最棒了,里奇。」
安琪在曼尼來帶我去治療中心前已溜進後面的辦公室。她躲在裡面,等吉妮關燈,關咖啡機,把椅子一一推到桌子底下排好,邊做邊唱〈狐狸精〉。
我們駛離拉琴、曼尼、約翰和分身們,在阿靈頓街左轉,經過三輛停在悲慟抒解總公司辦公室前面的巡邏車,它們的燈反射在窗子上像燃燒的冰。
「嗨,拉琴警官,」我說,「有空打電話給我。真的,幸會。祝你愉快。福星高照。」我打開乘客座的門。「繼續努力。祝你萬事如意。拜拜。」
我快哭了。
「臭屌。」我低聲說,縮了一下。
「哎呀,」我說,「我餓扁了。你們冰箱裡有啥吃的?」
我把皮夾塞進約翰褲腰,把我的手抽回來,開始搜索我自己的口袋。在我旁邊,約翰非常輕聲地笑。
「離開我的門階。」里奇說。
出乎我意料的舉動,約翰,你只要說實話就能擺脫我。你卻不說。
「里奇。」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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