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失靈保險
第三十三章

「她能嗎?」我說。
我跪下來吻她。「差不多。來啦。我們趕時間。」
可憐的李洛伊,我心裡想。
「行。」
「是。男人對美女的反應跟女人對俊男的反應完全不同。」
她跪坐起來,被單滑落,手臂滑上我的肩膀,用她睡得軟綿綿、熱呼呼的胴體擠壓我。
安琪轉回來面對我。「喲。」她說。
「我沒說誘惑,」我說,「我說『緊張』。」
「要不是我,你知道——」
「是他說的。」婦人說,繼續織她的東西。
「傑。」
「氣味。」
「你聽到了。」
「你早上像羅密歐再世。」她說。
「大部分是事實的那種。」
我坐在那裡思考這個可能性,讓它沉澱。的確,為何不能?
我坐直。「說下去。」我說。
「因為我愛你。」
「我聽見了,姑娘。」婦人說,繼續織一個看起來像小海狸的玩具,手上的針看樣子能殺人。「一清二楚。我不懂什麼氣味的鬼話,但這部分我聽懂了,謝謝。」
「嗚,」她說,「錯,答錯了。」
「用霰彈槍近距離射她臉部。」安琪說。
這句話讓她愣住。微笑從她臉上消失,皮膚變得像蛋殼一樣蒼白,嘴巴張開,好像忘記www.hetubook.com•com怎樣說話。
「因為他並沒有設計杜賓橋上的謀殺案。」
「所以再說一遍,黛絲麗是……?」她用指甲背面輕輕搔我的手臂內部。
「沒錯。男人愛氣味。」
「沒錯,」我說,「男人。你不明白嗎?」
「她殺了伊莉安娜.里約。」我說。
「好吧。黛絲麗是狐狸精。她勾引男人。她有一種氣味,一半天真無邪,一半純粹肉|欲。」
「男人和女人不同,」我說,「至少大部分人。尤其是他們對異性的反應。」我拿起她的手。「黛絲麗在街上經過一百個男人,至少五十個會思念她好幾天。當她經過時,他們不只是驚嘆:『可愛的臉蛋,可愛的屁股,漂亮的微笑』。他們會極度渴望。他們想當場佔有她,溶入她,吸進她。」
「我們才做完六小時愛,你仍然被這個穿比基尼的小騷|貨誘惑?」她挺起身子,轉頭看我。
「但這就是我不懂的地方,」安琪說,「男人真的那麼蠢嗎?」
「我們十七年來第一次上床,你就這樣叫醒我?」
「是的,但……」她在座位上轉身,直視前方片刻。然後她轉過去面對坐在她和_圖_書旁邊的中年黑婦,這位婦人從我們上飛機起就毫不掩飾地聽我們談話。
「吸進她?」她說。
「你呢?」
飛機升入雲霄,向北飛去,叢林的蒼翠和珊瑚的雪白、淡藍和火黃越來越小,變成零落的方塊補丁。
「而且企圖殺她爸爸。」
「一樣意思。」她微笑,搖頭。「男人啊,我發誓。」
這句話如當頭棒喝把我打醒了。像一棟大樓倒塌在我身上。瞬間一切變得駭人的清晰,使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完全正確。她知道如果她失蹤了,傑永遠不會停止找她。找人是他的專長。她也必須搬走普萊斯這塊擋路的石頭。她不能光是失蹤而已。她必須死掉。所以……」
我出去時,安琪不知怎麼翻的身,整個人橫躺在床上。她已經踢掉腿上的被單,只剩一小角白色床單蓋住臀部。她透過朦朧的眼睛抬頭望我,頭髮披在臉上,像糾成一團的黑色海苔。
「你最好有好理由。」
「什麼可能性?」
「在一間黑漆漆的房間。房間裡有你。」她說。
「哇,」安琪對m.hetubook.com.com她說,「你懂?」
「任何男人靠近她,她就打開開關,放出那個氣味。也許一直都開著,我不知道。但不管怎樣,氣味相當強。男人一看到她的臉、她的身體,一聽到她的聲音,聞到她的味道,就沒救了。」
「真的。」
「黛絲麗殺了她媽媽。」我說。
「你看不出來嗎?如果我們顛倒過來想每一件事,如果我們從黛絲麗不只有一點點錯亂或有一點點墮落,而是一個黑寡婦,一個自私自利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冷血動物的角度來看——那麼,我的天。」
「你其實不賴。」婦人說,彎過身來,隔著安琪仔細瞧我。「如果我的李洛伊能講你講的這種甜蜜鬼話,他過去二十年會少吃很多苦頭。」
「機場?」
我點頭。「為什麼崔佛這麼急切要黛絲麗死?」
「起床。來啦。起床。」我刷一下拉開窗簾,猛烈的陽光潑進房間,灑滿一床。
「哪一種謊言是世界上最好的謊言?」我問安琪。
「大多數,我敢打賭。」
「機場。」
「遺憾的,」我說,「是。」
「完全沒有良知或道德或同情心或任何人性。」她點頭。
「如果我們接受這個假設,」我說,「那我們就www.hetubook.com.com是同意她是——」
「不,」我說,「不包括我。」
我瞪她一眼。「——跟你在一起,安琪,我恐怕已經當場斃命。她是毒蛇。她釣男人——幾乎任何男人——讓他們替她辦事,不管什麼事。」
「來啦,」我說,「我們走。」我抓起我的運動袋,開始往裡面塞衣服。
她眨眨眼,用手跟托住下巴,往上一推,把嘴巴關上。「對,對,對。回到那一段。」
「如果她是這種人,」我說,「她不是一夕之間變成這樣。她已經這樣很久了。」
她點頭。「好。我們知道她慫恿普萊斯偷錢。對吧?對。然後她讓傑考慮從普萊斯那裡拿回錢。她嘴巴說一套,像是,『噢,傑,我們能不能不要那筆錢快樂地在一起?』但當然,心裡想另一套,『快上鉤,快上鉤,你這傻瓜。』傑果然上鉤。但他找不到錢。然後她想出錢在哪裡。她去了那裡,但她並沒有像她說的被逮到。她拿到錢。但現在她有一個問題。」
我的頭移開她的肩膀。「什麼?」
「有其父必有其女。」安琪說。
「你說。」
「何止好。來啦。我在去機場路上告訴你。」
「難怪他那麼火大。」安琪旁邊的婦人說。
「哼,他沒和-圖-書那麼帥。」婦人說。「在我看來,他也許列在『喲』那一級,但還夠不上『哇』級。」
「再講一次,」安琪說,「半裸的部分。」
「火焰,男人是飛蛾。」
「我想認識這女孩,」婦人說,「看她能不能叫我的李洛伊剪草。」
「緊張。」我說。
「你剛才說什麼?」她終於勉強吐出一句。
「為什麼?」
「在戀愛。」婦人說。
「她穿了比基尼。」我說。
「是。」
「讓我猜猜看,」她說,「梳妝檯上有錢。很高興認識你,但出去時小心不要把門甩到我屁股。」
在賓州上空,安琪說:「老天。」
「不明白,」她說。她舉起拳頭托著下巴,瞇起眼睛,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請開示。」
「想想這個可能性。」她說。
「是她設計的。」安琪以幾乎耳語的聲音說。
「無論如何。」我對安琪說。
「為何不能?」
「繼續,」婦人對我說,「回頭講這個濫貨幫你煮咖啡。」
「你感覺如何?」
「等等。」我說,但我知道我已經簽下我的死亡證書。
「難怪。」我重複。
「機場。」她打著哈欠,跌跌絆絆爬下床,走進浴室。
「所有男人?」
我們對望,我相信我的眼睛睜得和她一樣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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