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最嚴酷的一個月
第二十九章

「也許,」我說,「是啊。」
「是啊,雷米,」我說,「清楚了,當然。」
「不是觸碰式的打法嗎?」我在邊線上對雷米說,「行俠仗義」隊打開了一個裝滿啤酒和蘇打水的冷藏箱。
「蹲得好,」戴文說。
戴文仍然朝我發動下一波攻勢,而我再次將球從吉米.派克斯頓等待的雙手前方擊開。
戴文點頭,右手離開吧台,緊緊抓著我的手肘。「不管是什麼,」他說,緊對著布魯薩的方向微笑,「放手。」
吉米點頭。「我們可能不是娘娘腔,但也不像那些瘋子一樣的牛仔。緝毒犯罪暨兒童侵犯防治小組,」他低聲說,「總是領先破門而入,因為他們喜歡猛幹。」
奧斯卡點著巨大的腦袋。「也看到他在攔截羅格.多爾曼之後看向你的眼神。」
「一旦有哪個人做出李警官剛才的舉動,大家就會強硬起來。」
「很棒的警察,」戴文說,「有點愛賣弄,但是這些緝毒犯罪組的都一個樣。」
奧斯卡在襯衫口袋裡掏出抽了一半的雪茄點上,平淡的眼光尾隨著派斯卡。他抽著雪茄,黑色的菸草發出聲音。
布魯薩和約翰.柯克瑞坐鎮後方,在為「行俠仗義」隊的英勇舉杯敬酒當中,兩人的聲音高聲揚起,布魯薩交替地將冰啤酒和餐巾放在受傷的嘴上。
「一日在犯罪組,終身是犯罪組的人,」戴文說,「那些該死的傢伙。」
派斯卡拿到酒,在吧台上扔了些鈔票。「他是很會蹲,」他說,從吧台上拿起酒杯時,手肘擦過我的耳朵,轉身時看到我的眼光。「但那是運氣不是天賦。蹲這個動作。你不認為嗎?」他轉過身背對奧斯卡和戴文,眼睛依然和我互視,同時喝掉一杯。「運氣這回事呢,總是會用完的。」
「那不會是個你想要帶入生命當中的『如果』。」他歪著頭,望入我的眼中,他似乎在當中看到某種可能需要抽取的事物,又也許不需要;他還不確定。「這件事我們清楚了嗎?」
布魯薩點頭。「比賽只有觸碰,」他說,「不會硬碰硬的。」
「他們要馬上回頭來找我了,」我對布魯薩說。
派斯卡說:「我聽說羅白塔.崔特差點在廚房裡釘住肯錫。但是肯錫一蹲,結果羅白塔射掉的是自己丈夫的腦袋。」
對愛爾蘭酒吧來說,這裡的光線過於充裕,淺色的木桌,淺米白色的包廂和發亮的淺色吧台更提高了明亮度。大部分的愛爾蘭酒吧都是光線昏暗,泡在桃花心木、橡木或黑木板中;在黑暗中,我總是會這麼想,存在的是我們血統中,對於經常狂飲而必須具備的隱密感。
布魯薩的手拍在我的肩膀上,將我介紹給隊友。好幾個人與我握手,有人微笑,有人簡單點頭,一個說:「寇爾文.厄爾處理得他媽的漂亮,肯錫先生,」接著,我們全圍在約翰.柯克瑞的身邊,聽取作戰計畫。
吉米.派克斯頓和我互撞倒地,我知道,這次只是會讓我臥床到明天的許多撞擊的開端。
他笑了。「還沒。但是有可能的。要啤酒嗎?」
「那當然,」戴文說和圖書
上半場接近尾聲時,雙方仍然掛零,但是我方攻勢頗具威脅。在「給你好看」隊的底線紅區地帶,時間只剩下二十秒,「行俠仗義」隊得到了選擇的機會,約翰.隆恩將球擲給我,我看到後方一片綠地的大洞,於是在一個後衛身旁稍一旋轉,踏入縫隙裡,把球塞在臂下,低著頭,接著奧斯卡不知從哪個地方逼近過來,在冷洌的雨水中冒著煙呼吸,猛力撞擊過來,力道猛到讓我感覺自己似乎是踏進了七四七噴射客機的行進路線上。
戴文嘆氣。「那麼你有可能哪裡都去不了。」
「你有布魯薩的把柄嗎?」戴文說。
我認識許多警察,和他們外出,相約共飲,把其中幾個當作朋友。但是即使是朋友,也和一般老百姓大有不同。與警察在一起,我從來沒有感覺過完全放鬆,或完全確定對方在想什麼。警察總是有所保留,我猜,除了偶爾與其他的警察在一起時例外。
這其實不算什麼計畫。基本上,計畫就是竊盜兇殺組簡直就是一群愛慕虛榮的娘娘腔,以及我們得如何為波爾打這場球賽,後者唯一活著走出加護病房的機會,顯然就是我們把敵方打得屁滾尿流。如果輸了,那麼波爾的死就是我們的責任。
「猛幹?」
「我看看是不是能調整適應,」我說。
「兒童侵犯防治小組新近才成立,」戴文說,「兩年前之類的。在那之前,他在緝毒組和犯罪組各待了五年。」
兩隊人馬選擇在離運動場大約半哩遠,位於斯頓區威斯登道上的一家酒吧舉行賽後慶祝。酒吧叫做拜以恩,這個名字來自一條愛爾蘭的河流,拜以恩河蜿蜒穿過我母親成長的村莊,母親也在那裡,在兩種水質——威士忌和大海的致命組合下,失去了漁夫父親以及兩個兄弟。
我看著奧斯卡。我很確定布魯薩用身體擋住了自己的動作。
「我說了一兩件不該說的事。喝太多蘭姆酒了,腦袋有些不清楚。」
「去你的,派斯卡,」戴文說。
「不是故意的,」我說。
總歸一句話,十分鐘之後,我放棄拿名字去認臉孔,決定在有人出言糾正之前,把每個人都喊成約翰。
「還好嗎,男孩們。」
我搖搖頭,等著腦袋裡的嗡嗡響聲停下來。「我喝水。」
他笑著接過我的手。「繼續耍嘴皮,白人男孩。你已經開始喘了。」
「昨天晚上,」布魯薩說,這幾個字就掛在雨中。
他跟過來,鼻尖就在我前方一吋之處,雙眼裡滿是那股奇特的律動光芒。「我們兩個都知道我說漏了某些不該說的事。不要追究,忘了它。」
五分鐘後開始下起雨,上半場的剩餘時間成了傳奇足球教練馬帝.舒騰海默(Marty Schottenheimer)以及比爾.帕爾賽斯(Bill Parcells)那種泥濘較勁的比賽方式。在泥漿當中步履艱辛地滑來絆去,雙方都沒能有太多進展。身為跑衛,四次帶球的機會裡,我推進了大約十六碼,但為了自身安全,我兩次被吉米.派克斯頓攔下,另外還毀了一次可能成功的機會,否則和圖書,我緊盯他的程度讓四分衛也只好另覓接球手。
「為什麼會對布魯薩有興趣?」戴文說,「我以為你們在崔特家事件後成了歃血兄弟。」他轉過頭來,用手背拍我的肩膀。「這,順便一提,還真是個正義之舉。」
「嗯—嗯,」我說,「那是當然。」
「正在考慮,」我說。
「我們明年會打倒他們的,」奧斯卡說。
「叫我布魯薩警官。」他說,走回場上去。
他和我拍掌。「吉米.派克斯頓。」
「我說,把他當腫瘤,」布魯薩說,「你沒聽到嗎?」
「你在那群牛仔裡給自己找了個敵人,」奧斯卡說,「絕不是好棋。」
在對抗緝毒犯罪暨兒童侵犯防治小組當中,似乎每兩個人就有一個叫做約翰。其中有約翰.伊福斯、約翰.佛里曼,和約翰.派斯卡。約翰.隆恩是四分衛,外接員當中有個約翰.寇翠因,但是每個人都喊他爵士。一名高高瘦瘦,有張娃娃臉的緝毒組警員叫做強尼.戴維斯,他的位置是進攻邊鋒,還要擔任D.約翰.柯克瑞的游衛,後者是十六區警局的夜班指揮官,也是除了我之外,隊上唯一與緝毒犯罪暨兒童侵犯防治小組沒有關連的球隊教練。三分之一的約翰有兄弟在同一個隊伍當中,所以,約翰.派斯卡在邊鋒的位置上,他的兄弟維克就擔任接球鋒。約翰.佛里曼防守左衛,他的兄弟梅爾負責右側。約翰.隆恩應該是個相當好的四分衛,但是因為喜歡傳球給自己的兄弟麥克,所以常遭譏笑。
「我以為你們幾個傢伙是好弟兄呢,」奧斯卡說,「怎麼著,你們的媽媽們不讓你們一起玩了嗎,還是你們吵架了?」
一個約翰擠進我們之間,點了兩壺啤酒和三杯金賓威士忌。他看著我,手肘幾乎要放到我的肩膀上,接著看向戴文和奧斯卡。
「是啊。」
「你看到了?」
我不知道經營者對於五十個渾身血跡的男子,一擁而進到這個顧客稀少的酒吧裡有什麼感覺,不知道他們是否有一隊額外的保鏢等在廚房裡,或是有警報系統直接連線到布來頓警局,但是他們絕對是大賺了一筆,不停地倒著啤酒和烈酒,試著追平酒吧後方傳來,要求更多飲料的呼叫速度,派遣人手穿過人群,掃去破掉的瓶子和過滿的菸灰缸。
我點頭。「他們覺得你們是一群娘娘腔。」
「不,我——」
「那麼下半場會發放頭盔?」
他搖搖頭,從冷藏箱裡拿出一罐啤酒。「不帶頭盔。我們只會態度更強硬。」
我完全沒看到他的手有動作,但是我感覺到指關節一陣銳利的刺痛,突然間,我的水瓶就落到了腳邊,裡面的水汩汩流入泥巴當中。
「把昨晚忘了,那麼我們仍然是朋友。」他眼底的光芒不再跳躍,卻是強硬地燃燒,彷彿瞳孔裡鎖住了火焰。
「有賞一百美金,給第一個在球賽裡撞倒他們的人,」柯克瑞說,拍擊雙手。「殺了那些該死的混蛋傢伙。」
我們走回邊線內側,朝爭球線過去,我說:「我是派崔克。只是為了讓你不必一直喊我白人男孩,我也不會開始喊你黑人小子,好在哈佛引起種族m.hetubook•com.com暴動。」
他露出微笑,繼續看著我們,然後才轉回看他的夥伴。
「我們離開這個工作的唯一方式,是用擔架抬出去,」奧斯卡說,他和戴文碰玻璃杯相敬。
戴文說:「而且我看到他一直往這裡看,一邊卻隨意閒聊。」
雷米的兩個夥伴在他耳邊說話,他轉過頭,看向吧台的奧斯卡、戴文,和我。他歪著頭舉起啤酒。
我低頭看水瓶,以及透明寶特瓶四周的泥漿。「如果我不願意呢?」
他走到我面前,雙眼閃亮。「別想整我,肯錫。」
布魯薩改打尾後衛的位置,在剩餘的時間裡完全避開我。在一次進攻當中他撕裂了下唇,但是在兩次進攻之後,充滿敵意地攔下賞給他這道傷口的傢伙,後者倒在地上又咳又吐地持續了一分鐘之後,才有辦法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彷彿站在海上雙桅帆船的龍骨上。布魯薩在那個可憐的混蛋倒地之後還踢了他,這讓「給你好看」隊員們陷入狂怒。布魯薩站在一排自己的隊友身後,奧斯卡和契克試圖逮住他,辱罵他是個惡意傷人的混蛋東西,然後他看著我,接著露出媲美三歲大孩童歡愉的笑容。
他輕蔑地哼著。「我退休?做什麼?」他搖頭,灌下一小杯野火雞威士忌。
他對我舉起一隻凝結了深色血塊的手指,對我搖了搖。
下半場比賽簡直是戰爭。
「如果我辦不到呢?」
戴文和奧斯卡在凳子上轉身,看著他穿過人群走到後方。
我感覺我們像是一群愚蠢可悲的男人,不願接受自己年齡漸長,卻願意打斷其他人的骨頭,撕裂他們的血肉,好讓自己將一顆咖啡色的球,在場上往前推進個幾碼或幾呎或幾吋。
「還不是老媽的那回事,」我說。
「打得好,」他說,然後朝他的球員席走過去。
其他「行俠仗義」隊——他們這麼叫自己——的球員有其他的名字,但是不管體型和膚色如何,個個面貌相仿。那就是警察的長相,同時鬆懈與提防的表情,即使開懷大笑,眼底也帶著警覺,從他們身上可以感覺到,在轉瞬的一秒之間,你可以從朋友變成敵人。對他們來說,是友是敵並沒有關係,那是你的選擇,但是一旦成為定局,他們就會依據這點,立即採取行動。
我喝了些水。
我們也舉瓶。
「叫我派崔克,」我說,往右跨了一步。
「行動,高潮。和這些傢伙不必談前戲。他們直接就上。知道我的意思嗎?」
「發生什麼事了,派崔克?」戴文語氣平淡,雙眼看著派斯卡留下的空酒杯。
身為一個在成長過程中和其他任何美國人一樣,極度渴望成為運動員,並且仍然取消秋季週末午後大部分行程安排的人來說,我猜,自己應該要為這場可能成為最後一次團體運動的比賽、征服的興奮,以及戰鬥所帶來的性張力感到狂喜。我應該會想要高聲呼喊,站在這個國家第一座足球場的中場,雙眼噙淚,看著希臘式石柱和雨水從看台上的長座椅上翻滾,嗅著四月雨中漸遠的一絲冬意和雨水本身的金屬氣味,以及在冷洌和-圖-書紫空中孤獨來到的傍晚。
「一部分,」奧斯卡說。
派斯卡兀自竊笑,酒保拿來幾壺啤酒。派斯卡將啤酒遞給約翰.隆恩的時候,我讓開身子。他轉身面對吧台,等著小杯烈酒,在吧台上掄著手指。
奧斯卡說。「那他幹嘛從你手上拍掉水瓶?」
他慢慢搖頭。「你不會想要這樣惡搞的,肯錫。你懂嗎?」
我看著看台後方一組寬廣的希臘式石柱。「比方說?」
「給你好看」隊的進攻中鋒抄起球,四分衛退了三步,將球從我的腦袋上方發射出去,在二十五碼的地方打中吉米.派克斯頓。我完全搞不清楚吉米.派克斯頓是怎麼超到我前方,也不在意什麼二十五碼的距離,但是我笨拙地在二十九碼處抓住他的腳踝撲倒他,於是兩隊移到前場爭球。
當柯克瑞說話的時候,我望著球場彼端的另一支隊伍。奧斯卡看到我的觀望,快樂地揮手,臉上的笑容和梅利馬克區一般大。戴文看到我在看,也笑開了來,用手肘推擠一名五官猶如北京狗一般揉皺,看似兇狠的怪物,然後指著球場這邊的我。怪物點點頭。其他幾個竊盜兇殺組的傢伙看來沒有我方魁梧,但是比較機伶,速度比較快,消瘦的身形比較像是骨頭而非靈巧。
「還要更長,」奧斯卡打嗝。「我們從住宅區警察一起出來的,都擔任過一年的制服員警,接著他進了犯罪組,我進了兇案組。那是八三年的事了。」
我對他展開一抹友善又困惑的笑容。「我不知道這些話從何而來,雷米。」
竊盜兇殺組,或自稱「給你好看」隊的這些人,擲銅板獲勝,選擇了防守。我們的踢球手將他們逼退到對方的十一碼線,當我們排出架勢時,布魯薩指著「給你好看」隊一名瘦黑的傢伙,說道:「吉米.派克斯。他是你的了。把他當腫瘤,釘死他。」
他迎視我的目光有好一會兒,用鼻子穩穩地呼吸。最後,他拿起啤酒罐靠到嘴邊,喝了一大然後放下來。
「給你好看」隊抄起球,吉米.派克斯頓衝下邊線,我隨著他衝刺。他的眼睛閃爍一下,拉展脊背,然後說:「再見,白人男孩,」我追上他,轉過身子,伸出右手向空中猛拍擊中了球,但卻拍球出界。
等我直起身子的時候,時間已經結束,大雨使場內的泥巴潑濺到我的臉頰。奧斯卡伸出一隻他稱之為手的肉排,拉我站了起來,輕聲竊笑。
「布魯薩?」
「頭盔呢?」我對布魯薩說。
「你和媽的一群兇殘傢伙混在一起,派崔克,」吉米.派克斯頓說,我們開始走向爭球線。
「微妙,」他說,把火柴丟進菸灰缸裡。
「不會是同樣的這群人了,」戴文酸澀地說。「布魯薩要打包了,佛里曼也是。柯克瑞一月就滿三十年,聽說他已經在亞歷桑納州買了房子。」
下一波攻勢中,奧斯卡擔任後衛整隊,開球時一次撞倒三個球員,跑衛球員穿過一個我家後院大小的空洞。但是有個約翰——派斯卡或是佛里曼,我已經搞不清楚了——在三十六碼攫住帶球員的手臂,於是「給你好看」隊決定踢解圍球。
在拜以恩明亮的光線下,可以清清和-圖-書楚楚看到適才我們在場上的戰鬥方式也湧入了酒吧。竊盜兇殺組的成員集結在吧台和對面的小高腳桌旁。緝毒犯罪暨兒童侵犯防治小組的警察則在酒吧後方,埋身在包廂底處,或是聚集地站在緊急出口旁的小舞台旁,說話大聲的程度,讓三人組的愛爾蘭樂團在演奏完四首樂曲之後,就結束演出。
我跳過讚美之詞。「布魯薩讓我感興趣。」
「幸會,吉米。」
他遞給我一瓶Poland Spring瓶裝水,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帶我離開邊線,和其他人保持幾碼的距離。看台上聚集了一小群人——多半是偶爾發現這場比賽的慢跑者,一邊準備慢跑,一個高個子離群獨坐,長長的腿翹在欄杆上,頭上的棒球帽遮住雙眼。
他猛拍我的後背,我猜這應該是要表現出同志間的友愛,卻幾乎拍得我撲到泥裡。
「告訴我關於他的事,」我們靠在吧台邊,我對戴文和奧斯卡這麼說。
另外,看著邊線旁的雷米.布魯薩用帶著血跡的指頭拉開啤酒罐,倒入撕裂的嘴唇裡,接受隊友的擊掌歡呼,我感到恐懼。
「但是布魯薩在兒童侵犯防治小組。媽的,而且他現在也不再隸屬那個單位了。他在車輛調派組。」
這一定就是鼓舞人心的妙計了,因為整隊人馬跳起來擊拳拍掌。
「我不確定,」我說。
奧斯卡的頭出現在戴文的肩膀上方,他用死魚眼睛看著我。「放手走開,派崔克。」
我問這話的時候,一名約翰走過我身邊,他拍拍布魯薩的背,然後說:「他媽的這傢伙還真可笑,布魯薩。你在哪裡找到他的?」
「給你好看」隊散開來,我看到站在邊線上的戴文和吉米.派克斯頓互相點頭。
我先起身,接著向吉米.派克斯頓伸出手。「我以為你要上哪裡去呢。」
我們以一踢獲勝。
雨水、泥漿和血水的氣味帶出了雙方人馬可怕的一面,在接踵而來的大屠殺當中,三名「給你好看」隊和兩名「行俠仗義」隊的成員永遠離開球場。其中一個——麥克.隆恩——遭到奧斯卡和一個名叫契克.孟非茲的竊盜組警員的兩方夾撞,幾乎把他撞成兩截,結果還得被抬出場外。
然而,我沒有任何這種感受。
我的肋骨有兩處嚴重的瘀青,後腰上的一記撞擊,很有可能會讓我在第二天早上血尿,但是看著周遭流著血的面孔,砸成泥的鼻子,以及在一次衝鋒時吐出兩顆牙齒的傢伙,相較之下,我感到十分幸運。
「你們聽說我們肯錫弟兄在崔特家所做的事了嗎?」他對著我眨眼。
「你要吐了嗎?」
「有沒有人死在這種比賽當中?」
我擠擠他的手肘。「你呢?你也要接近三十年了。」
派斯卡大笑。「我知道你們一定是用最深情的方法來說這句話的。」
「如果我辦不到呢?」我重複地說。
「沒有頭盔嗎?」我說。
我望向他,看見他眼底的怒火。接著他笑了,我這才了解,那個笑容可以讓他在人生中到達哪個地步。這個笑容如此美好,如此的男孩子氣,如此美國,如此純潔。
擔任角衛的約翰.派斯卡說:「那麼,你也許會想進步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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