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旅程
第十二章

在埃澤爾,邁克爾.麥克唐納和戈登.菲利普雖然有些納悶,但還是分享了這份喜悅。他們知道,他們派出的特工已經通過了所有的考驗,被接受為一個真正的聖戰戰士。經過幾週的擔憂,他們已經獲得了馬丁依然活著的第二個信號。
「哦,是的,真是一場慘劇。」哈塔卜博士表示同情,但他接著說,「不過也很奇怪,因為你肯定是唯一沒有活著的親人來證明你的那個阿富汗人。這是一個巧合,但作為一個科學家,我不喜歡巧合。那麼那次事件對你有什麼影響?」
西方人總是急急忙忙,東方人可有得是耐心。如果一件事要花很長時間,那就讓它花這麼多時間吧。珍珠號帆船在當晚就開航,返回巴基斯坦港口瓜達爾了。在那裡,一位忠心耿耿的使者騎摩托車從卡拉奇沿著海岸一路趕了過來。他接過那封信,騎車北上穿過巴基斯坦,到達了那個小小的但很狂熱的米拉穆沙鎮。
「掠食者」重新被指派在哈伊馬角郊外的沙漠上空監視著那座別墅。
回到那座別墅時,阿里.阿齊茲.哈塔卜好像換了一個人。他命令卸去囚犯身上的鐐銬,並邀請他共進午餐。他的眼睛因為激動而閃閃發光。
「我已經與酋長本人取得了連繫。」他滿意地低聲說。顯然,他感到萬分榮幸。給他的回覆不是書面的,而是在山區裡口述給一位信使,由他用心記住。在「基地」組織的高層,這也是一種常用的方法。
「貓鼬一號出動了。」她說。
「後來呢?」
這位訪問珍珠號帆船的身材優雅的阿拉伯年輕人也沒有引起在坦帕的美國人的注意,但軍方作為一種姿態把這些圖像發送給了設在米德堡的國家安全局和設在華盛頓的主管間諜衛星的國家偵察辦公室。美國國家安全局轉發給了他們的英國夥伴——設在切爾特納姆的英國政府通訊總局。後者作了仔細的審視,還是錯過了哈塔卜,又把圖像轉給了反間諜機構——英國保安局,又稱軍情五局。
「可是酋長呢?跟我說說酋長吧。」哈塔卜催促說。於是馬丁告訴了他。科威特人逐字逐句地記下了他們之間的那段對話。
當哈塔卜博士在倫敦希斯洛機場登上飛往杜拜的客機時,機上有六名特偵團的偵察員分散、混雜在三百名旅客之中。其中一位是年輕的會計師,就坐在那個科威特人後面的座位上。
那位信使一路被帶到了阿拉伯灣,當珍珠號帆船靠岸停泊時,他把這條信息逐字逐句告訴了哈塔卜博士。
「秋天美國人就進駐阿富汗了。」馬丁說。
那些海灣阿拉伯人把那個人當作上賓對待。他顯然正在做離開前的準備。他並沒有死在阿拉伯灣一座房子裡的地磚上。
「沒錯。那麼你為阿富汗而戰……但失敗了。現在你希望為真主而戰。」
「但那是二〇〇一年十一月之前的事。」哈塔卜說。
哈塔卜博士所能了解到的情況是,他的囚徒沒出過一次錯。從阿富汗方面獲知的零星信息意味著,在巴格拉姆與波爾.伊.查基監獄之間的劫囚車事件是真實的。他所不知道的是,這個插曲是由設在英國使館內的聰明能幹的祕情局情報站站長一手策劃並實施的。尤素夫准將曾經大發雷霆,而且現在已經恢復活動的塔利班情報人員也對此深信不疑。他們就是這麼回答「基地」組織的詢問的。
付款人在甲地把現金交給「漢地」,要求他的朋友能在乙地收到這筆等額的錢款,只是扣除給「漢地」的傭金。
他轉身走開了,走向他的汽車。那個姑娘已經發動了摩托車,在引擎的震響中,她俯身對著前擋泥板上方的那隻車籃裡的一件物品說話了。她使用的簡單扼要的英語表達法是在英國切爾特納姆女子學院裡學到的。
哈塔卜是一個聰明人,但他不知道,儘管問題是由他提出來的,可是馬丁比他更了解阿富汗的山區。這位科威特人在恐怖訓練營所逗留的六個月裡,他所接觸的人毫無例外都是他的阿拉伯同胞,而不是普什圖山民。哈塔卜仔細做著筆記,甚至把馬洛柯村果園裡的各種水果的名字也記了下來。他的手在筆記本上快速移動著,一頁接一頁地做著記錄。
「讓我們回到你早先在托拉博拉山區的那個時期吧,」審訊恢復後,哈塔卜提議說,「跟我講講你童年的事。」
然後他就走了。他總是把他那輛租賃的汽車停在幾百碼外,並且需要繞過兩個街角。在別墅的大門外,他蹲下來,與往常一樣繫了繫鞋帶,抬頭察看了一下前方的路面情況。路上沒什麼情況,只有兩百碼開外一個年輕女孩在試圖發動一輛輕型機車。但她是個當地人,戴著面紗,遮住了頭髮和半張臉。不過,一個女子開摩托車還是令他感到不快。
這張臉的主人曾出現在「九一一」事件剛剛發生之後的一座清真寺外面,在為臺上的演講熱烈歡呼。情報部門現已掌握了那個演講人的情況,他是「基地」組織在英國的狂熱的支持者,名叫阿布.卡塔達,而二〇〇一年九月下旬那天他所面對的人群,是一個支持聖戰的極端團體。
因為「沒和圖書想到的因素」而造成的隱蔽行動的夭折,很可能多於因為叛變投敵或對方高明的反間諜手段的因素。它幾乎直接導致「撬棍行動」的失敗。可笑的是,這一切全是起因於在新的合作氛圍中,每個人都在努力提供幫助。
他打的幾個電話是安排與珍珠號船長費薩爾.本.薩利姆的會面,珍珠號帆船現在停泊在杜拜港口。當天下午,他駕著那輛廉價的租賃汽車去了杜拜,與那位老船長會了面。本.薩利姆船長接過一封長長的私人信件,把它小心地藏在了袍子裡。在兩萬英尺上空,掠食者仍在盤旋偵察。
實際上,即使他們和特工連繫上也是徒勞的。他也愛莫能助,因為他自己也對計劃一無所知。
馬丁回到了囚室裡,科威特人則離開了。這一次,哈塔卜沒有直接返回倫敦。他去了希爾頓酒店,在他的房間裡閉門不出,認真地寫了一天一夜。寫完後,他用一部新買的「乾淨」的手機打了幾個電話,然後就去了深水港灣。事實上,他的手機沒有遭到截聽,但就算有人截聽,從他的話中也聽不出什麼意義。由於哈塔卜博士行事謹慎,從不出紕漏,所以他從未引起當局的懷疑。
損失了三週時間後,哈塔卜博士現在有些著急了。隨後,整個海灣地區的「基地」資源都被調動起來。一位理髮師來把馬丁的亂糟糟的頭髮理成了一個西式髮型。他還想刮去鬍子。馬丁表示了反對。作為一名穆斯林和一個阿富汗人,他要留著鬍子。哈塔卜提出了一個折中方案,讓馬丁在下巴上修出一塊乾淨的鬍子,但不能太長。
與埃澤爾空軍基地所儲存的一千張面容相比,電腦軟體的記憶庫要大得多了。它儲存著那些顯然沒有政治主張的刑事罪犯,因為只要價錢合適,他們也會為恐怖分子效勞。它擁有幾萬張參加示威遊行者的面容。每當遊行抗議者高舉標語、喊著口號在大街上走過時,他們會被隱藏的照相機拍攝下來。而且資料庫不局限於英國人。簡言之,它擁有全世界幾百萬張人類的臉。
「我不得不再次離開你。我要走一個星期,也許更長。你只能繼續留在這裡,恐怕還得戴著鐐銬。你見到的太多了,知道的也太多了。但如果你真的是一位信徒,真的是『那個阿富汗人』,那麼你將會光榮地加入我們。如果不是……」
要阻止阿聯酋特種部隊這支由前英國軍官戴夫.德福雷斯特指揮的追捕分隊已經太晚了。德福雷斯特的朋友,祕情局駐杜拜情報站長聞訊後立即趕了過去。隨即放出風聲,說這次「襲擊」只是因為與城堡主人有積怨的鄰居舉報了他。
隨後,他駕車沿著那條通往海岸的車水馬龍的道路行駛,穿越阿吉曼和烏姆蓋萬,到了哈伊馬角。在那裡,他去了希爾頓酒店,登記後就去房間裡換衣服了。幸虧他這麼做,因為特偵團盯梢小組的三名年輕的女兵能夠利用這個機會去女洗手間裡換上裹住全身的長袍,然後返回她們的車上。
「他對我說:『有一天,阿富汗將不需要你,但仁慈的真主將永遠需要像你這樣的勇士。』」
於是馬丁告訴了他。他告訴他剛從白沙瓦的古蘭經學校出來就作為一名小兵參加了他父親的義勇軍。他講述了一次與別人一起巡邏,他們是如何在一個山坡上遇到了敵情,而那裡只有一叢岩石可供隱蔽。
伊斯蘭的恐怖組織已經損失了許多高級指戰員,他們自己一直都沒有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他們十分小心,但使用手機和衛星電話是很危險的。西方的通訊截聽、竊聽和解碼技術太先進了。他們的另一個弱點是通過正常的銀行系統轉移一筆筆資金。
哈塔卜博士平生第一次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溫文爾雅。他凝視著桌子對面那張留著一把黑鬍子的臉,足足盯了半分鐘之久,他的嘴巴半張著,握著鋼筆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最後,他說話了,猶如輕聲耳語:「你……真的見過酋長?」
因為這只是一次跟蹤行動,有理由要求阿聯酋特種部隊提供配合。自從發現製造紐約世貿中心爆炸的恐怖分子馬爾萬.謝赫來自阿聯酋,而且自從白宮揚言要對設在卡達的半島電視臺實施轟炸時起,阿聯酋已經對伊斯蘭極端主義極為敏感了,最敏感的地區是杜拜——特種部隊司令部的所在地。
「我與北方聯盟作戰,他們是美國人的同盟。」
「還有最後的一個手續,」哈塔卜說,「請你把衣袍拉到大腿部位好嗎?」
韋先生已經見過了他的雇主楠榜先生,還有作為推薦人的阿布沙耶夫反政府武裝的當地頭目,看過了提供給他們十二個工作人員的宿舍,接受了支付給他的百分之五十的預付款,同時,他提出了去察看車間的要求。經過仔細視察,他清點了氧氣瓶和乙炔氣瓶的數目,對這裡的設施表示了滿意。然後他審視了在英國利物浦港拍攝的那些照片。當爪哇星辰號最終進入港灣後,他知道了要做些什麼工作,於是著手做了起來。
更為困難的是,伊茲瑪特汗由於不肯合作曾經一直單獨囚禁,所以其他犯人和-圖-書都對他不甚了解。他承認他已經學到了一些零星的英語,但那是在沒完沒了的審訊期間,他傾聽中情局審訊官和普什圖語譯員的翻譯時學到的。
「謝謝你,朋友。酋長本人向你轉達他的問候。真是不勝榮幸。他和大夫都記得當年那位年輕的勇士和曾經說過的那些話。
這支小小的旅行隊伍準備第二天出發。阿布達比人蘇萊曼將一路伴隨阿富汗人前行。另兩個同伴是身材高大的保鏢,是在當地招募的。那座別墅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將被徹底清洗,人員也會全部撤空。
船舶改裝是他的專長,在東南亞海域航行的五十多艘使用假名、假證書和假船型的貨船,都是經韋先生之手改裝的。他已經說明這次改裝他需要兩週時間,但對方卻給了三週時間,可是一個小時也不能延期。在這段時間裡,爪哇星辰將搖身一變,成為里奇蒙伯爵夫人。這個,韋先生是不知道的。他不需要知道。
後來有了電腦。軟體開發出來了,可以把人類的臉面縮減為六百個微小的尺碼,並把它們進行儲存。這種軟體似乎意味著世界上的每一個人的臉面都可被分解成尺碼。眼睛的間距、鼻子的寬度、眉毛的距離、嘴唇的尺碼都可以準確到微米,還有耳朵……
馬丁照辦了。他不知道哈塔卜的學術專業,只知道他有博士學位。他希望不是醫學博士。科威特人仔細察看了這塊皺巴巴的傷疤。它就在他被告知的那個部位上。上面被縫過六針,那是十八年前在賈基的一個洞穴裡由他所崇敬的一個人所施行的外科手術。
進一步的祕密查核顯示,他回到了英國,繼續他在實驗室裡的工作。現在的選擇是:逮捕他還是監視他?問題在於,一張說明不了什麼問題的航拍照片不能證明他有罪。所以他們決定對這個學者實施監視,雖然成本較高。
埃澤爾空軍基地的控制室裡存有被懷疑是「基地」組織的成員或同情者的上千張面部照片,從掠食者發回來的圖像都被用電子作了對比。哈塔卜博士沒有引發紅色警示,因為他尚未被美英情報機構所知。所以埃澤爾錯過了他。這種事情經常發生。
二〇〇五年,英國政府決定將特遣隊擴編、升級。它成了「特別偵察團」。在特偵團成立的閱兵式上,每個人,包括指揮這支部隊的將軍,都被拍了照,但只是從腰部以下的下半身。它的總部依然是個祕密,如果說特空團和海勤團是神祕的話,那麼特偵團就是隱身的。因此,軍情五局局長伊萊薩.曼寧厄姆夫人要求派遣特偵團並得到了批准。
他沒有提及任何英國軍官、任何「吹管」導彈,也沒有提及那架雌鹿武裝直升機被擊落的情況。他只告訴了震耳欲聾的機槍射擊聲,周圍彈片橫飛,岩石火星四濺,直至雌鹿最終彈藥告罄,飛走了。
韋先生和他的工人不需要做油漆工作。菲律賓的恐怖分子會做這工作,而且新的船名將在他離去之後才會添加上去。
「不,是與他在一起的那位大夫。那個埃及人。」
在那裡,那個可以去南瓦濟里斯坦高山地區、值得依賴的人,會等待在一個指定的地點,於是這個密封的包裹再次易手。回覆以同樣的路線傳了過來。這個過程花了十天時間。
這位「漢地」在乙地有一位值得信賴的夥伴,通常是一位親戚。他通知他的夥伴,指示他備妥現金,交給能證明身分的付款人的朋友。
爪哇星辰號有幾個部分要切割開,還有些部分要割去。焊接的鋼板要有一些特色。但最重要的是,他將製作六個長長的海運貨櫃,成三對排放在從船橋到艏尖艙的甲板上。
但是這種能力並沒有緩解蘇格蘭埃澤爾空軍基地控制室裡日益緊張的氣氛。他們已經弄丟了他們跟蹤的對象,來自中情局馬雷克.古米尼副局長和祕情局中東處史蒂夫.希爾處長的詢問壓力越來越大。掠食者已被命令執行雙重任務:俯瞰哈伊馬角以防「撬棍」再次出現,監視珍珠號帆船,當它在海灣出現並停靠阿聯酋附近時隨時報告情況。
韋文利先生這次拿到一手好牌。他長得又矮又胖,身材活像一隻癩蝦蟆,肩頭上頂著一隻足球般的腦袋,臉上布滿了麻子。但他的工作幹得很出色。
在他把乙炔切割機點上火的那天,里奇蒙伯爵夫人號貨輪正在經過蘇伊士運河。
自從在清真寺外面的那天起,為保險起見,他顯然從來沒去接近過極端分子。但一個改變了思想的愚蠢的年輕人是不應該在阿布達比港口去與珍珠號的船長交談什麼的……所以,他屬於第一類,即「基地」組織的一名臥底,除非另有證據。
「他更換了腿上的紗布。」
哈塔卜博士回來了,他已經確認了關於關塔那摩灣方方面面的情況。這工作並不容易,他不願輕信已被釋放回家的他的四個英國同事。他們曾反覆聲稱他們不是極端分子,只是由於意外而被美國人抓了進去。不管美國人怎麼認為,反正「基地」組織能確認這一切全都是真實的。
在希爾頓酒店,這位科威特學者在房間裡說的話暴露了他的計和圖書劃,因為房間已在他不在時被安放了竊聽器。他預訂了第二天上午從杜拜飛往倫敦的航班機票。他被一路跟蹤至他在伯明翰的家中,但他對此絲毫沒有察覺。
幾分鐘之後,一個陌生的年輕人從珍珠號的甲板下鑽出來,穿過人群,在這個科威特人的耳邊耳語了一番。這是在瓦濟里斯坦山區的那個人發回來的答覆。哈塔卜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
當初在訓練營的時候,哈塔卜從來沒有真正見過奧薩馬.賓.拉登。只有一次,他曾經看到一輛車窗遮掩得嚴嚴實實的黑色「陸地巡洋艦」越野車從身旁經過,但沒有停下來。而他願意用一把刀子割破自己的左腕換來一次見面的機會,更不用說能交談了,因為在他看來酋長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馬丁迎著他的目光,點了點頭。哈塔卜恢復了鎮靜。
他還描述了被馱到了賈基的那些洞穴裡,被交託給了那些在那裡生活和工作的沙烏地阿拉伯人。
事實上,在關塔那摩灣期間,伊茲瑪特汗拒絕談論他為什麼如此憎恨美國人,是其他那些在卡拉伊賈吉監獄暴動中倖存下來、並被關押到了關塔那摩D營的士兵提供的信息,才補上了這塊空白。在塔利班部隊裡,伊茲瑪特汗已經成了一個英雄,關於他的勇敢無畏的故事在軍營裡四處流傳。其他的倖存者已經告訴了監獄的審訊官這個全家遇難的慘劇。
第二天快結束時,哈塔卜為了最後一件事情又出現了。女偵察員凱蒂.塞克斯頓就是在這個時候假裝在路邊發動摩托車,向她的同事發出警告:目標出動了。
兩個清潔工什麼都不知道。他們來自一個家政服務機構,工錢已經預付了,鑰匙也已經事先交給他們了。他們還沒打掃完,掃成一堆的一簇簇黑色的毛髮,顯然是頭髮和鬍子,但質地不同。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裡曾經居住過人。
第五個人引起了能說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語的德福雷斯特的重視。祕情局情報站長隨後也加入進來。裁縫和理髮師是兩個來自阿吉曼的海灣阿拉伯人,他們只是普通的手藝人。
在準備先走一步之前,哈塔卜博士轉向了馬丁。
「你願意把你的一生交給真主安排。你的願望已被接受了。你將會光榮犧牲,成為一名真正的烈士。從現在起,你和其他烈士的豐功偉績將會被千古傳誦。」
哈塔卜博士身著白色長袍出現了,他駕車離開酒店去了城裡。他使了幾個花招,試圖甩掉「尾巴」,但沒有成功。在阿拉伯灣,到處都是摩托車,男女老少都在騎行,而且人們的衣服也大多相似,騎手們很難分出彼此。自從接受這個任務以來,盯梢組已經詳細查閱了七個酋長國的所有道路圖,記住了每一條公路。就這樣,他被一路跟蹤至那座別墅。
這又花了一些時間,但查獲的結果是:他經過正式學習途徑獲得了博士學位。他名叫阿里.阿齊茲.哈塔卜,是一個高度融入了英國的學者,現正在伯明翰的阿斯頓大學任教。
哦,耳朵。面部分析家喜歡耳朵。每一個褶皺、皺紋、曲面、折彎和耳垂,都是不同的。它們就像指紋。即使同一個腦袋的左右耳朵也不盡相同。整形外科大夫對此不太重視,但一位技術嫻熟的面部觀察員能區分出兩個耳朵的差異。
在爪哇星辰號沉沒事件發生的前兩天,韋文利和他的工作小組就已經抵達了菲律賓三寶顏半島的那個隱蔽的港灣。他們是廣東黑社會的人,所以護照和簽證對他們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問題。他們直接登上了一艘貨船,船長已經被買通了。就這樣,他們到了和樂島外海,在那裡,從菲律賓小港灣裡鑽出來的兩艘快艇把他們接走了。
假如說特偵團的人此前還存有一絲疑雲,以為他也許是一個正常的人的話,那麼他那套甩尾巴的伎倆讓他徹底暴露了。清白無辜的人是不會那樣做的。他從來沒在那棟別墅裡過夜,特偵團的那位女偵察員尾隨他返回了希爾頓。三名男偵察員在能夠俯瞰別墅的一座山頭上找到了一個位置,並開始了整夜監守。別墅沒人進出。
為解決後面那個問題,他們開始使用「漢地」系統,雖然有些改變,但這個方法幾乎與以前第一個哈里發時期一樣古老。「漢地」建立在絕對信任的理念上,是任何律師都會反對使用的。但這方法能行得通,因為如有任何洗錢者欺騙他的客戶,那麼他會很快被擠出遊戲,或者有更糟的下場。
從議會大廈沿泰晤士河岸往下游不遠就是在泰晤士大樓裡辦公和_圖_書的軍情五局。在那裡,一位急於幹出點成績來的見習生,在浩瀚的「面容辨識資料庫」中苦苦尋找所有曾登上珍珠號帆船的客人的面孔。
他伸出右手,英國人的方式,然後他忽然想起自己是一個阿拉伯人,於是他擁抱了阿富汗人。在門口,他最後一次轉過身來。
從外表看來它們是標準的貨櫃,上面還有德國赫伯羅特航運公司的標誌。然而,它們並不是真正的貨櫃。它們能通過幾英尺距離之外的檢查。但裡面沒有內層箱壁;可以打通成為一條長廊,頂部裝上鉸鏈就可以活動,通過一扇新門進入。這扇新門開在駕駛臺下面的橫艙壁上,不易被人發覺,除非這個人知道暗栓的位置。
在恢復審訊的第三天,馬丁講到了使伊茲瑪特汗的人生發生了重大轉折的那一天:一九九八年八月二十一日,「戰斧」巡弋飛彈砸在山坡上爆炸了。
然而,理髮師和裁縫講述的最後一段內容的片斷,使史蒂夫.希爾、馬雷克.古米尼和在埃澤爾空軍基地的工作小組興奮起來。
哈塔卜的副手蘇萊曼給阿富汗人拍了幾張正面照,二十四小時後拿來了一本完美的護照,該護照顯示其持有人是親西方的巴林蘇丹國的一位水利工程師。
一個星期後,這個難題解決了,因為哈塔卜博士買了一張返回阿拉伯灣的機票。這次,由英國特偵團來執行任務了。
但這時候在倫敦是正午,在海灣是下午。這隻「大鳥」看到的是清潔工進去了。然後,有一撥人突然襲擊了這棟城堡。
事實上,哈塔卜博士離開了一週時間。馬丁一直待在他的囚室裡,與那本《古蘭經》相伴。他覺得自己將很快成為一位備受尊敬的、記住了六千六百六十六首詩文的《古蘭經》專家。多年的特種部隊生涯,使他具備了一種罕見的能力:保持長時間靜坐,耐得住寂寞和單調,不會煩躁、坐立不安。
「是酋長更換的嗎?」
他先是被尾隨著從機場到了杜拜的那個海灣,珍珠號帆船在從瓜達爾返回後又停泊在了那裡。這一次,他沒有走近船舶,而是站在一百碼開外的汽車旁,直至本.薩利姆船長發現了他。
軍情五局的見習生把這個學生的面部照片從文檔中提取出來,帶著它去找他的主管。由此,這張照片轉到了那位令人敬畏的局長伊萊薩.曼寧厄姆夫人那裡。她命令對那個人實施追蹤調查。當時,誰也不知道那位見習生已經發現了「基地」組織在英國的頭目。
由於有千百萬穆斯林打工者在給國內的家人匯款,他們既不使用電腦又沒有可供查核的記錄,而且全都是現金,付款人和收款人都可以使用假名,因此實際上,這種資金的流動是無法截取或追蹤的。
「你將在我之前先進天堂,阿富汗人。在那裡給我留一個位置,朋友。」
「他已經授權給我,讓你加入將使惡魔撒旦遭受一次沉重打擊的行動。這次行動將會使紐約世貿中心雙子樓的毀滅顯得無足輕重。
不久以前,面容的辨認還是依靠具有天賦的情報人員在半明半暗的辦公室裡拿著放大鏡去照看那些在現場抓拍到的照片,試圖解答兩個問題:照片上的人是誰?是不是我們以前所見過的?這常常是一種孤獨的艱苦的追求,一個專業的分析員有時候要花上幾年時間才會產生一種第六感,回憶起照片中的那位「朋友」曾經在五年前印度德里的一次越南外交雞尾酒會上出現過,因此肯定是來自於克格勃。
可是上船去的人有幾十個。珍珠號要裝貨卸貨、添加燃油和供應品。那個阿曼籍水手一邊擦洗艙面,一邊熱情地與過路人打著招呼。遊客在旁邊徘徊,想看看一艘用傳統的柚木製成的用於航海貿易的真正的帆船。當地的代理和朋友也登輪來看望船長。當一個鬍子刮得乾乾淨淨、穿著白色的長袍、戴著銀絲草帽的年輕的海灣阿拉伯人來與費薩爾.本.薩利姆船長交談時,他只是眾多客人中的一位。
那位裁縫和理髮師倒是一大收獲,他們馬上就招認了。但通過他們的描述獲知,別墅裡一共有過五個男人。哈塔卜是已知的。蘇萊曼的模樣被用大頭照確認了,因為他在當地嫌疑分子的名單上。兩個保鏢的情況也描述了,但沒能把他們對上號。
電腦破解了與珍珠號船長交談的那張臉,長距離的模糊圖像由一張那人抬頭看從阿布達比機場起飛的一架噴射客機的清晰照片得到了補充,確定了它的六百個尺碼,並開始做比對。它甚至還能針對臉部毛髮的變化而作調整。
在他所審視的那些照片裡,船名已被刮去了。韋先生並不在乎船名和船舶證書。他所關心的是船型。
掠食者在阿聯酋上空拍攝到的有成群結隊的阿拉伯人、非阿拉伯人、汽車、計程車、碼頭和房屋。由於數量龐大,不可能每一個都去查核。但那艘名叫珍珠的帆船,和它那年長的船長,已在監控之下。所以在它靠岸時,任何上船的人都可能會引起關注。
一位裁縫也過來了,為阿富汗人量了尺寸,然後拿來了鞋子、襪子、襯衫、領帶和一套深灰色西服,還有一隻裝這些衣物的小https://www•hetubook•com.com背包。
但哈塔卜博士並沒有待在阿拉伯灣。他飛到開羅去了,然後繼續往西到了摩洛哥。在那裡,他面試並挑選了四個北非人,他們將成為第二批船員的一部分。因為他還沒有受到監視,所以他的行程沒有引起別人的警覺。
在阿聯酋和阿拉伯海上空輪流盤旋的掠食者發回來的那些照片,正從圖姆萊特反饋到蘇格蘭埃澤爾空軍基地,他們知道是怎麼回事,照片也傳送到了在佛羅里達州坦帕的美軍通訊中心,美國人還以為英國人是在進行一些日常的空中偵察活動。馬丁曾經要求知道他進入敵人心臟的人數不能超過十二個,現在的人數依然是十個。這十個人都不在坦帕。
而且誰也不知道里奇蒙伯爵夫人號貨輪正在新加坡卸載捷豹轎車。
多年來,英國一直有一支世界上最優秀的偵察部隊。它的名字叫第十四情報連,簡稱特遣隊。這是一支特別隱蔽的部隊。與特空團和海勤團不同,它的特長不是驍勇善戰,它的才能是極為隱祕、技巧高超地進行竊聽、偷|拍和盯梢。它在北愛爾蘭對付愛爾蘭共和軍很有辦法。
於是,特偵團降落後,接應人員已經備好了租賃的兩輛汽車和兩輛輕便摩托車,以備哈塔卜博士被汽車接走。特偵團隊員已經發現他攜帶的只有隨身行李。因此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他租了一輛小型的日本轎車,這使得他們有時間作好準備。
「那麼你聲稱你已經宣布了一場個人的戰爭?一場個人的聖戰?你從來沒有後悔過嗎?那你具體做了些什麼?」
哈塔卜博士往椅背上一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當然,那位大夫正是酋長的同伴和密友,艾曼.扎瓦希里醫生。他曾率領埃及伊斯蘭聖戰戰士與酋長會合,創建了「基地」組織。哈塔卜開始收拾紙筆。
根據當局所掌握的情況,他要麼是一個相當成功的長期臥底人員,要麼是一個在學生時期與極端政治沾了點邊的傻瓜。如果把屬於後者的公民全逮捕起來,那麼這個人數將會超過警察的人數。
軍情五局已經取得了重大突破。這次漂亮的行動以「僅供閱覽」的方式在英國情報界的四個人中間進行了傳閱。其中一個是祕密情報局中東處處長史蒂夫.希爾。他的成功幾乎指日可待了。
他敘述了大腿上好像被砸了一拳或被錘子敲了一下的感覺,然後被戰友背在肩上穿過山谷,直至他們發現一個牽著一頭騾子的人,於是讓騾子馱上了他。
在好幾個案子裡,都是特遣隊提供的情報才使得特空團設下埋伏,把一個恐怖襲擊幫派一網打盡。特遣隊與野戰部隊不同,它使用了許多女兵。作為盯梢員,她們一般不會引起警惕和恐懼,但收集情報的能力卻令人歎服。
「這一段你從頭開始,描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要遺漏任何細節。」
任何曾經捲入過被英國詩人吉卜林稱為「大博弈」的人,以及嘗到過被中情局的詹姆斯.安格利頓描述為「映像的荒野」的滋味的人,都會同意最厲害的對手是「沒想到的因素」。
雖然電腦的運行速度很快,但還需一個小時才能完成這項工作。不過,最後它還是找到了他。
但他們的特工是否已經發現了關於「黃貂魚」計劃的任何情報或者整個行動的目標?他去了哪裡?他有沒有辦法連繫他們?
馬丁點點頭。「正如酋長的預言。」他說。
就這樣,他繼續自學,調整心態,使自己在單獨囚禁的狀況下不致發瘋。
第二天情況有了變化,有客人來了。盯梢員們不可能知道,但那些客人帶來了新的護照和衣物。他們的汽車牌照被記了下來,其中一個將在以後被跟蹤和逮捕。第三個是理髮師,以後也會被跟蹤。
哈塔卜停頓了一下,凝視著他的囚徒。他仍有許多保留意見,但有一件事已經確定了。這個人確實是伊茲瑪特汗;他的疑點在於第二個問題:他是不是已被美國人「收買」了?
至於通訊,解決的方法是恐怖分子把他們的信息用三個數字進行編碼,再用電子郵件在全世界發送。只有收件人,因為手頭上有一本多達三百個這種數字組合的譯碼本,可以譯出這條信息。這方法可用於簡單的指令和警告。有時候,長篇的文本信息必須輾轉半個地球。
「我很欣賞你,阿富汗人。你曾經為真主而戰鬥,為祂流血,為祂而受盡了異教徒的折磨和痛苦。現在,你將為祂而犧牲。我真希望能與你在一起。」
鄰居還舉報了一輛門窗遮掩得嚴嚴實實的廂型車,但誰也沒記住車牌號碼。汽車最終被發現已遭遺棄,調查的結果是一輛被偷的車,但為時已晚,沒能發現什麼線索。
那個房間裡的人對阿富汗人的事毫不知情,他們只是作了一個詳細的筆錄,就交到倫敦去了。誰也不知道護照的事,因為那全是蘇萊曼自己製作的。誰也不明白為什麼倫敦會對一個長著一頭亂蓬蓬的黑髮、留著一臉大鬍子的大個子男人這麼敏感。他們所能報告的是他現在已經把鬚髮剃得乾乾淨淨,而且很可能穿上了兩件套的深色馬海毛西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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