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不敢。」素心垂下頭,面紅了。
「開會討論李素心。」
素心在稱讚他呢!不是嗎?莎蓮娜問:「二小姐,他是不是像三浦友和?」
「爺爺,我和尤烈其實只不過——」素心想表明自己的身份。
「廣告接頭的事,他從未親自處理,大不了派個經理來。」
尤烈看看尊尼和柏加,挑撥離間:「怎麼你們兩個沒有約?」
「尤烈——」
「我會遵守諾言。」素心陷入沉思。
第一個星期,尤烈完全不在乎,心裡想,那三個傻瓜,長痛不如短痛,過幾天,自然就沒事了。可是過了兩個星期,尊尼、子洋、柏加三個人無影無蹤,每次找尊尼,對方總說他不在;子洋回星加坡去了;打電話到柏加家裡,說他回公司,打電話到公司,又說他回家了。
「不要!忍他一時之氣,將來要他加倍歸還。」素心掠一掠頭髮:「差不多九點鐘了,我請你去吃晚餐。」
「二小姐,你何必生氣,反正兩點鐘公司要開會。」
「嘿!那女人!」
「你不要叫我老伯,我叫你的名字,你應該叫我爺爺。」
「你終於找到啦!」
「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可能是一個神經病。」
李素心的艷光,與她脖子上的鑽石項鏈相輝映,她漠視十隻驚艷的眼睛,她向尤烈伸出了戴著黑色長手套的手:「對不起,我遲到了。」
「你應該知道我們幾個人不會這樣做,我們也不會害『波士』。」鍾絲說。
不過,只過了三天,尤烈的請柬送來,跟著,他的電話也來了:「李素心,這一次,我如你所願,下一次,你——」
怡紅院就建在客廳旁的偏廳,任人欣賞,每個人對那精巧的手藝,都讚不絕口:「太美,太神肖!」
「你們看看,誰坐在我身邊?」
「你去玩吧!年輕人都喜歡活動,你已經花了不少時間陪我,玩得開心些。」老人家含笑揮了揮手:「日後可別忘了我這個寂寞的老頭。」
「喂!尤烈。」尊尼可生氣:「我們到底還是不是親戚?」
「喝醉酒的樣子?」
尤烈兩手插著褲袋,一套淺灰的西裝穿在他身上有型有款,他閉閉唇懶洋洋地說:「這是我們廣告公司,製作部副經理——胡志文先生。」
尤烈穿著金粟色的燕尾服,周旋於賓客之中,他今天心清似乎特別好,看見誰都展露笑容。他笑的時候,眼睛也在笑,女孩子,誰都過不了他這一關。
「是的,老伯,你竟然一猜就中。」
「噢!我這老胡塗。」他用手指敲了敲頭:「仔仔就是尤烈,幸而沒有讓他聽到,否則他又要發脾氣。」
「我反對!」柏加舉起手:「素心從來沒有玩弄我們,她對我們很真誠。」
「這件事素心跟我說過,外公很喜歡到素心的百貨公司去買東西,問素心可不可以給他打個九五折,素心尊重他老人家,當然,他是我的外公呀!所以素心就送他八折咭。」
「我也不知道。」
「不可能是她們,她們在這兒工作起碼兩年以上。但是,過去我們從未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正在觀察。」
「我請客!」尊尼說:「你什麼也不要做,向她敬杯酒,說聲對不起就夠。」
「那算是預約嗎?」
「那,你們有沒有以牙還牙,在外面也交幾十個女朋友?」
「輪著來,素心很公平的。」
「你——尤烈——」
「你說誰?」
「總經理約會編排表,在未曾下班之前,我是多數放在辦公桌上,下班後就鎖起來,可能有人偷看。」
「哈!好多情重義!我姐姐在天堂也會笑。」素心揮一下手:「以為這樣就可以消罪,休想!」
素心接到尤烈的請柬,星期六在他的祖父的別墅裡開餐舞會。
「好的,你在試片室等我。」素心簽了文件,交給採購部經理。
「出去工作吧!」
素心梳了一個圓髻,髻上插著一支翡翠鑲鑽的髮釵。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不吃早餐,趕著上班。」
「我心不服、口不服,我要和她再比賽一次。」
「等會兒吃晚餐,我陪你,好不好?」素心逗他歡心。
尤烈可不會那麼笨,在小姐們的面前認輸,他馬上拿起金杯,往素心面前一推:「你的!」
「素心根本沒有挑撥離間,她為了表示清白,索性和我們絕交。」
「你也從未說過素心不可以參加。」尊尼回轉頭:「是不是?子洋、柏加!」
「你現在身邊有五位小姐,你也可以用美男計,設個陷阱來害我。」
「她行為討厭,態度令人看不順眼,大概她父母死得早,沒家教。」
「一切拜你所賜。」
「金杯又不是我獨資購買的,隨便找個人頒獎。」尤烈不以為然地聳聳肩。
尤烈回來,素心就是看著他甜甜一笑,尤烈咧一下唇,樣子很滑稽。
「原來他也那麼喜歡孩子?」
「我是來通知你,馬上和尊尼、柏加、子洋恢復友誼。」
「為什麼不敢,你是亞烈的女朋友,我又挺喜歡你,叫爺爺,叫啊!」
尊尼和子洋相視無言。
「沒有。」芳姑頓一頓:「後來,我和亞三馬上送你回房間。」
「但是你們不知道她的壞處。」
「範圍太廣,」尤烈搖一下頭:「要查也麻煩。芬妮,以後你要儘量小心,我不想再有同樣事情發生。」
「看樣子,她是喝醉了。」子洋過去扶素心,柏加也過來:「我們能不能不去『的士高』?素心這樣子,要送她回家。」
「你侮辱我,又來恐嚇我,不應該向我道歉嗎?」
「要是你再不識抬舉,我揍你一頓!」尤烈哼著鼻音:「別以為有幾分姿色就了不起。」
尤烈把便條打開——
「我們還是好朋友呢!」
素心來了,尤烈很意外。
「如果你不答應,你當心!」
「少爺,她男朋友多,應付不了。」
「這個女人,專會擺臭架子。」尤烈氣得走來走去。
「想見老闆,先預約時間。」
「你不是叫我們十一時三十分來的嗎?」其中一個委屈地說:「現在才十一點二十五分。」
侍者、部長走過來:「尤公子,裡面還有一張便條。」
風衣迎著風,像個白色天使在黑夜中飄過。
「好,好,我在這兒等你——」
彭美拉,是紫荊花皇后,樣子很漂亮,就是稍嫌瘦了一點,尤烈對她印象很不錯,他也用了不少心思,才能令彭美拉主動請他吃晚餐。
尊尼他們都趕來,尊尼問:「尤烈,你是不是輸了?誰贏?」
「我也是給足你面子才來赴約。」
「討厭?她貌若天仙。」
「喂!尊尼他們都答應來,你怎能不來,我一切都依照你的意思去做。」
「是的?」尤烈一笑:「我也不明白。」
「謝謝!」尤烈把禮物放過一邊。
「不,不,我從未說過她可以參加。」尤烈叫,聲音在黑夜裡特別尖銳。
「你罵她就不對。」
「這個廣告我不是花了幾十萬,是幾百萬,我要廣告一出,第一批貨全部銷掉。」素心很生氣,一邊走回辦公室一邊說:「他不來,和他取消合約;還有,我找他的死對頭——萬象廣告公司。他不在乎錢,面子可得顧啊,哼!」
「我並不承認敗在你的手上,如果你真有本領,你沒有理由拒絕我的挑戰。」
素心也緩緩的喝下,尤烈陰沉地一笑。
一件吊領、低胸、露背的真絲晚禮服,套在李素心那粉白而健美的胴體上,令人為之目眩。
「尊尼、子洋、柏加,還有一大堆男人,你到底喜歡誰?」尤烈關上電視機:「或許你一個也不喜歡呢?」
尤先生笑瞇了眼:「亞烈的眼光真是第一流。」
「顧客永遠是對的,你到底想怎樣?」尤烈不耐煩,伸著兩條長腿吐氣。
「什麼?那花|花|公|子要結婚了?」素心放下叉子,心裡卻壓住一塊石。
「不用等了,我下午還有約會。」
「我保證不會,就這樣決定吧!」
「但是,星期六開會那天,你指住她罵,罵她挑撥離間。」
「我昨晚是不是很失儀?」
「昨天『波士』和彭美拉約會,竟然有人知道後去搗蛋,害我給『波士』審問了一頓,真豈有此理!」
「我們不是說過了,有一位神秘人參加,他是我的朋友,大家都認識;而你本人說過無所謂,六個人,熱鬧些。」
「二小姐,你好棒,竟然贏了姓尤的,他一向事事比人強。」
「小姐呀,她們三個雖然嘴巴不漂亮,但是樣子漂亮,身材又好。」
「兩個星期。」
「因為我?你們不要說她對我情有獨鍾,這個女人我惹不起!」
「胡說,哪有這種事,m•hetubook.com.com」尤爺爺有點不高興:「你的女朋友我都見過,可是誰也沒有她標致。」
尤烈去打電話。就在這時候,素心渾身發燙,心急跳,老想笑,人輕飄飄的。
「找到什麼?」尤烈愕然。
他拿了自己的酒杯,又拿了素心的酒杯,走開了,背向大家,先把一顆很小的藥丸放進素心的酒杯,再加上酒,搖了搖,一面喃喃的:「我真笨,倒了一桌的酒,來了。」
「素心,以後你多點來我們家玩,亞烈朋友不少,老爺最喜歡你。」
「那是我們三個人的事,與你無關,你少為我們費心。」
「小姐又怎樣?神經病不可以派個女人來嗎?」尤烈沒好氣:「我說不認識就不認識,你可以不相信。」
「她還懂得尊敬老人家。」老人家說:「她看見我一個人獨坐寂寞,就過來陪我,令我開心,我從未見過一個女孩子像她這樣善良體貼。」
「如果你認為他對你有威脅——」
「我輸了。」尤烈點一下頭:「他贏了,但看來他是個啞巴。」
素心接過金杯,連聲地謝,她一面看著大家問:「我不知道有沒有弄錯,如果尤先生輸了,他會向冠軍敬酒。」
散會時,尊尼提議四個人去吃午餐。
「她怎樣了?好像有點不大正常。」尤烈站起來,避開她:「是不是她剛才多喝了酒?」
「向素心賠罪,承認自己說錯話。」
「我當然喜歡。」尤太太過去拉素心的手:「哎唷!皮膚好|嫩滑。」
「好啦!我可以置身度外。」
「便條給我,把所有的東西拿走。」
「尤烈先生,下一個月的廣告,是介紹男性護膚水,八百元一小瓶。現在,男性化妝品並不比女性少。」
「陪我坐會兒好嗎?我這兒有最好的綠茶,要不要喝一杯?」
「好吧!我口有點乾——」
「當然。」
「但是,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他會知道我在搞鬼。」安芝皺眉:「他會對付我的。」
「尊尼,不必用激將法,我同意他參加就是了。多一名手下敗將,我勝得更光彩些,來吧!一、二、三,出發了!」
「我有很多姓陳的朋友,她是誰?」
「我看她不化妝一定像個老巫婆。」
「氣死我!」素心把文件擲在地上:「他這個無賴——」
「好!『的士高』天天可以上,小心照顧李小姐,你們先送她回家吧。」
「我才不會和不相干的女人爭吵。」尤烈聳了聳肩:「佩斯,跳舞,該輪到你了。」
「唉!我骨頭都快要散了,過去拼命練,人還好,昨晚比賽後回家,一躺在床上,我的天,像被人毒打一頓。」素心靠在椅背上:「其實也很不公平,我們安排他和一位金髮美人玩了一天,他三點鐘才和那位美人分手,先跳了幾小時舞,哪兒還夠體力賽車?」
「她根本就一文不值。」尤烈站起來,斬釘截鐵地說:「我絕對不會和這個女人結婚。」
「喂!你先付了賬才走!」尤烈叫住她:「你休想到處宣傳我尤烈請你吃晚飯,你還沒有這種吸引力。」
素心點了點頭。
「這兒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說什麼都沒有人知道,將來你可以跑出去對人說,我打了李素心兩個巴掌,她就屈服了。」
「我來錯了。」尤烈悻悻然地走出去,好有氣派。
素心忍不住地笑。
「我們是說素心,這女孩子——」
「素心!」尊尼走進來:「我和子洋分頭找你,以為你失蹤了呢。」
彭美拉說得對,除了他們本人,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哪兒吃飯。
「我們是表兄弟。」
他氣鼓鼓地坐在椅上。
「什麼都不要。」
「但是,她連我們的電話都不肯聽,她說,不要做罪人。」
「啊!歡迎光臨。」老先生站起來,一看,禁不住打量素心。
看完第一場表演,李柏加突然提議說:「尤烈,你是今晚的主人,素心是主客,你應該請她跳一個舞。」
「我們都知道她的好處。」子洋用疑惑的眼睛看尤烈。
「不要老說尤烈,」子洋說:「五點鐘我們還要參加一個酒會,素心不是說要回家換衣服嗎?」素心連忙低頭吃甜品。
「一位很漂亮、年輕的小姐。」尤太太一臉溫柔地笑。
「我哪來的太太?」
「喂,別拖延時間,馬上撥個電話到尊尼他們那兒,說你已經原諒他們。」
「為什麼有人送東西給你?」
「第一個過終點是我,你自己親眼見的。」
「我給你一個五折。」
「尤先生,音樂已經完了。」
「相片一定是安芝供給的。」
「她樣子是不錯,可以迷死人,但心腸壞,要不得!」
尤烈甚至沒有走近去為素心拉椅子,素心大方地站起來,主動走到尤烈的身邊,兩個人像拉線木偶似的——只會動,不開腔。
「不是這回事。」尊尼搖一下頭:「家人天天迫尤烈結婚,無非抱孫心切,現在尤烈還可以找到藉口推;如果讓家人知道他的女朋友有了尤家骨肉,他們還會放過尤烈?」
他自己「咕嚕咕嚕」地喝了。
尤烈首先帶領他的舞伴——剛獲選為慈善公主的女孩子到舞池跳舞。
「你的舞技平凡,根本就沒有資格做我的舞伴。」尤烈冷笑幾聲:「還說表演呢!你別丟我的面子了。」
「好!我先說。」尊尼面色都變了,最近為了素心,他們兩個人是面和心不和:「你到底怎樣恐嚇素心?」
身上一襲純白的軟錦晚裝長旗袍,脖子上的翡翠項鏈晶瑩剔透。
「你自己看看,甜蜜蜜唇膏一共有七種香味,七種唇膏就齊齊地排在前面,後面坐著一個赤|裸模特兒,她的大腳板幾乎有十二英吋,那些消費者看了不作嘔才怪。那模特兒還捏著嗓門說:『我鍾意呀!』,我的毛孔全都擴張了。」
他迷倒晚會所有的女人,就是對素心,始終冷冷淡淡。素心也沒有理會他。
「哼!」尤烈翻了翻眼,嘴裡咕噥:「我尤烈會在乎一杯酒,笑話!」
「當眾道歉,請大家吃一頓飯,讓人人都知道你對不起我。」
不一會兒,他那些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全來了,一共五個,尤烈看見她們大聲吼:「我以為你們都不來了,沒有時間觀念,就只會打扮討男人歡心,沒出息!你們化妝要多少小時?三個?五個?」
那頓飯吃得並不愉快,其實尤烈和素心每次碰在一起都不會愉快。平時不是尤烈請客,素心還會說些笑話,幾個大男孩就樂了,今天素心也省得開口。
「好的,我依時赴約。」
「你要打人?來呀!」素心把臉湊過去,閉上眼睛:「打吧!」
「你的觀音兵呢?」
「對!」他們不約而同。
「子洋、柏加都是你的朋友?」
「但是,敗在一個女的手上,就不是平常事了。」
「沒辦法,他給那些小姐們寵壞了!她們只會討好尤烈、巴結尤烈、遷就尤烈,誰都想做尤烈太太。」尊尼搖一下頭。
「那她一定經過整容,我看見那些整過容的女人就害怕。」
她一面吃,一面想,一定是尤烈知道蕙心有了孩子,但是,他又不願意和她結婚,當然溜!蕙心年紀比他大,又不漂亮,尤烈不肯娶她,是意料中事;可是,尤烈不應該污辱她又迫她墮胎而死。她死了,尤烈一點也不難過,依然花天酒地,根本不把蕙心當人,太可恨——
「我和你陪素心一起來,素心是你的舞伴,也應該是我的舞伴,」子洋壓低嗓門說:「至於我身邊的小姐,是尤烈的,與我無關。」
「這女人真沒禮貌,」尤烈回到座位:「舞跳了一半,走了也不向主人告別。」
「大概是,她很少喝酒。」
「也許你是為我們好,」子洋說:「不過,受痛苦是我們甘心請願。我知道尊尼沒有因為素心恨過我,我也不會恨尊尼或柏加,公平競爭,誰也不怨誰。」
「他們將會因為你,由好朋友變成死對頭般的敵人,」尤烈不客氣地指住素心:「你在挑撥離間。」
「素心,你不知道,尤烈為什麼這樣囂張?他不單只被女孩子寵壞,而且還被家人寵壞。」尊尼說:「我外公有七個女兒,只有尤烈爸爸一個兒子,而尤烈的爸爸,生了兩個女兒,第三個是尤烈。如此類推,尤家只有一個男丁,傳宗接代的責任,也落在尤烈的身上;所以,人人寵尤烈,外公更視他如心頭肉,怡紅院是特地買回來,給尤烈將來結婚作聘禮之用。」
尤烈跟著到達,他說:「朋友,你贏了!我很想知道你是誰?」
「孩子,這樣好的小姐,你卻把她說成一文不值,為什麼?」
「但是,外公、舅舅和舅母都很喜歡她。和-圖-書」這些事,尊尼倒是很擔心。
她脫下頭盔和眼罩,頭一擺,長髮在晨風中飄揚。
「但,她們是和你最接近的。」
「他不會跟任何人有孩子。」
「今天一早,三位少爺都分別打過電話來問候你。」
「她有沒有說過愛你?」尊尼問子洋:「或者許諾你什麼?」
「我又不是你,為什麼問我?」尤烈昂了昂鼻尖。
「是嗎?」他故作驚訝:「噢!時間不早,我們繼續看第二套廣告。」
「你們就不想打倒對手,把她據為己有?你們想共妻?」
這女孩子不單只明艷照人,而且氣質十分高雅,不用說,一定是名門閨秀。
「不是!每年生日,我的父母都會為我請客。」
李素心披一件黑色的披風,長髮上壓著頂黑色鑲水鑽的小絹帽。霍尊尼和趙子洋,分別侍候在她的身邊。李素心拉下長披風的蝴蝶結,霍尊尼馬上為她把披風卸下。
「她從來不在我們面前說別人的壞話,你怎可能罵她挑撥離間?」
「我是真心真意,不是鬧著玩的。」
「我早已和你們廣告公司的經理說得一清二楚——」
「是你不要打的,那,今天的事算了,我也不會跟你計較,走吧!」
「我也是受害者,你怪我,我怪誰?你以為臭彈的氣味很好受?哼!你這個人真蠻不講理。」
「你知道嗎?我是你們家百貨公司的老主顧,我腳上穿的短絲|襪、你剛才說的羊毛衣、冬天的頸巾、帽子,還有,人太多或上街,我喜歡噴些古龍水。」
她回了幾個電話,然後才到試片室。
素心一皺眉,很快就展開微笑:「尤烈先生,你到底喜歡我怎樣做?」
「給我們兩杯洋水。」
「別瞧她嬌滴滴,做生意挺本領。」
素心打破僵局:「尤先生,你今晚好像很不開心,是不是從未輸過?」
「關心他?做夢!」素心反問:「要對付一個敵人,首先要瞭解他,知彼知己,然後百戰百勝,不是嗎?」
「昨天晚上,誰送我回來的?」
一個星期後,尊尼、子洋、柏加,氣沖沖地找著尤烈。
「也許他們去了拿水果。」其實,他一早就和侍者約定了:「我自己來,自己倒酒才夠誠意。」
「那不行,做生意不賺錢,也不可能虧本啊!我看——八折已經最多了。」
「看在我們多年感情份上,尤烈,」子洋求他:「向素心道個歉。」
「尊尼,我發覺自從出現了李素心,你對我的感情大不如前。尊尼,你太重色輕友!」
「尤先生,送禮的女人,是不是你的太太?」彭美拉很生氣。
「素心是個好女孩子,」柏加說:「她大方,不小家子氣,爽朗,從不嘮叨,人又長得美麗。」
「志文,模特兒的嘴巴一定要好看。」他拉起胡志文,兩個人走出試片室:「你跟李小姐明天見啊!哈!」
每個人都以為尤烈真真正正地悔改了,素心雖然有懷疑,但是一時之間,又找不出什麼破綻。
「呵!呵!乖孫女。」老人家很開心:「你見過亞烈的爹媽沒有?」
「快九點了,相信每個人的肚子都在抗議。」尤烈沒等素心回答子洋的問話,輕蔑地說:「晚飯應該開始。」
「尤烈也對我說過,他生平最怕兩件事——結婚、生子。」子洋說。
「豈有此理,這是什麼廣告?我不明白姐姐為什麼會信任他!」
「唉!我以為你們說誰,這個女人——別說做我尤烈夫人,做我的婢僕也嫌她不夠資格。」
「好,敬。」尤烈拿了一杯酒,尊尼連忙替素心拿酒,素心一直在微笑,像看戲似的。
一個上午找不到尤烈,下午,莎蓮娜總算找到他了。
「他可以像你一樣在家裡睡一天,誰叫他那樣風流?」
「隨便你,尤先生,今天是你來找我,可不是我去找你。」
「你是個女孩子,怎麼可以玩電單車?而且玩得比我好。」素心一陣笑,她攏攏秀髮,姿態很優美:「你輸了。」
子洋看了看錶:「我約了素心,先走了,再見。」
「李小姐,這兒沒有燈光,我看不見。」尤烈看也不看。
「我不想你們受痛苦,我叫李素心決定要你們哪一個,那是為你們好。」
「那我就不客氣。素心,你是仔仔的女朋友?」
他心一急,衝到素心的寫字樓,但他過不了莎蓮娜那一關。
「好吧。」素心大大方方。
「霍公子、趙公子和李公子三位送二小姐回來的。」
「啊!哈蜜瓜——」
「昨天我和彭美拉去吃飯,你告訴過什麼人?」
「二小姐,尤烈說,六點鐘來。」
「我當心什麼?拋個手榴彈進來?」素心放下筆,她一點也不害怕。
「爺爺!」素心望住老人家,在徵詢他的意見。
「吃晚餐前先玩個遊戲。」尊尼想伸手去拉素心:「來吧!」
「要我怎樣?」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好不好?我要洗澡睡覺。」尤烈在皮椅裡打呵欠:「都天亮了。」
「他說有很多事情等待他處理,他肯來,是看在李小姐份上。」
「但是她感情不專一,她和你好,和子洋好也和柏加好。」
尤烈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
「爺爺快要氣死我了!」尤烈拍著額角:「這兒只有素心一間李氏百貨公司,以後我再也不讓爺爺進李氏百貨公司。」
你和那臭女人在一起,我就送你臭彈,有了我,你還敢去找臭女人?
「亞烈?」
「六點,」素心等得發火,嚷著:「談公事為什麼不在辦公時間?」
「你知道嗎?尊尼、子洋、柏加,本來是很要好的朋友。」
「好,我明白應該怎樣做。」
「她不肯再和我們交朋友,那是事實。」子洋比較溫和,但面色也不好看。
「好吧。」安芝鬥不過素心:「就三個星期,一天不多。」
「李小姐。」
「尤氏廣告公司,是這兒規模最大,而且也是最有名氣的廣告公司,過去,他們所做的廣告實在不錯。」
子洋和尊尼他們來了。
「尊尼他們對你是真心的,別折磨他們。」尤烈的語氣軟了。
「我知道。」
「素心是法國留學生,剛回來。」
「不是全世界的女人都為你傾倒。」柏加說:「我們第一次見面,她就不理你,只是對我笑。」
「我們等你吃午餐。」
「這倒是事實。」子洋聽到換了音樂:「素心,我們也去跳舞。」
「亞烈的女朋友?」尤太太眼睛發亮,幾乎想雙手把素心捧起:「李小姐,真對不起,事先亞烈沒向我提一聲,否則我絕對不會打牌。」
只留下尤烈一個人。他第一次失敗,第一次沒面子。他握緊拳頭打在電單車上——
「剛才不是預約過了嗎?」
「他們是我的朋友。」素心放下手袋,接過秘書小姐送來的咖啡。
雖然天氣還很暖,但是,已經要為冬季男女用品籌備一切,開完會,差不多五點鐘,素心叫莎蓮娜先回家。
「我告訴你們,你們三個都是大傻瓜。」尤烈指住尊尼、子洋和柏加。
在抵達目的地的一剎那,神秘人超越了尤烈,在終點停車等候。
「二小姐,要不要通知保安組,請這位先生出去?」
「要是我不答應呢?」素心冷笑一聲:「沒有理由我一定要聽你的指揮。」
「她說,尤公子會知道的。」
「小姐遲到是值得原諒的。」尤烈只碰她的手套,語調帶著嘲弄。
「你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向李素心這個女人道歉,」尤烈一字一句地說:「在你們眼中她是寶,在我眼中,她只是泥。」
「我知道,總經理。」
「不可能!她平時也不化濃妝,很清淡的,她的五官美極了。」
「爺——爺!」
安芝搖了搖頭。
「胡先生,」李素心向他擠出了一點笑容,回頭再對尤烈說:「甜蜜蜜唇膏的廣告你看過了沒有?」
「你看,你看,」素心翻開了甜蜜蜜的資料:「第一套廣告,我的要求是怎樣的?現在你們貨不對板。」
素心對莎蓮娜說:「文件我已經簽好了,你出去做事吧!」
「我本來在法國留學,家父、家姐相繼去世,我不能不拋下書本,回來管理生意。」素心垂下頭,黯然。
「索性替我推了他,我很疲倦——」
加油!加油!其他四個人被拋在後面。
「我現在馬上就要,我有要事找李素心。」
他沒有說話,尤烈再問:「你是誰?遊戲已經完了,不必再神神秘秘。」
「李小姐,真對不起!我還要趕著去赴宴。」他截住素心:「志文,明天你親自來聽取李小姐的意見。」
「既https://www.hetubook.com.com然如此,我們走吧。」尊尼去拉子洋和柏加,終於,三個人都走了。
「噢,我的天!」尤烈高舉酒杯:「為你們這班糊塗蛋乾杯!」
「噢!我的天!」素心用枕頭蒙住臉:「脫了沒有?」
尤烈雖然不甘心敗在一個女人的手上,尤其是他知道素心串同其他人設下陷阱,他從溫柔鄉跳出來,去參加那場比賽,不失敗才怪!
賽程過了三分之二後,情形有改變——神秘人一直與尤烈平頭,尤烈緊張得不笑了。
「是嗎?」尤烈站起來:「李小姐,請!」
「謝謝!」素心也把她的酒喝了,尊尼領頭鼓掌。
「老伯,請坐。」素心溫婉地回答:「我姓李,叫素心。」
芳姑點一下頭。
「那麼肯定?」素心一直在試探。
「爹!」
「他是誰?」
「為了保全小命,你的飯約我不參加了。」
「紅樓夢的怡紅院?」
吃水果的時候,尤烈說:「約幾位小姐,飯後上『的士高』,先徵求素心的意見。」
「你在搞鬼。」
第二天,安芝去找素心。
「你到底要怎樣?」
「也不用等很久,再幫我一次忙,一個月,就一個月,好不好?」
「哪兒話,李小姐大概是太開心,不用擔心,明天通電話。」
「但是,只有我和你兩個人,知道我們在這兒吃飯,禮物又指明送給你的,這件事你不應該負責任嗎?」
「外公,就是尤烈的祖父,用一億元買了座用金、翡翠、寶石、瑪瑙、珊瑚造成的怡紅院。」
「你這個女人好厲害,令我們幾個好朋友翻了臉,還說風涼話。」尤烈拍著素心的辦公桌。
「當然是尊尼和子洋。」
飯後跳舞,早已約好的,尊尼說:「尤烈,在你的貴賓未來之前,先把金杯頒給冠軍。」
「喂!尊尼,喂——」
晚飯差不多結束,尊尼說:「尤烈,你應該向素心敬杯酒。」
「你在拖,拖著一班人,要他們做你的奴隸。」
「沒有下一次,以後,我連話也不跟你說,這樣,就不會侮辱你、恐嚇你。」
「我只是關心我的好朋友。」
「但是,我擔心下一次——」
「你是說,你手下的幾個秘書?」
「還駁嘴?改天來見我,全部不准化妝,我看你們不擦粉是個什麼鬼樣!」尤烈推她們走出貴賓廳。夜總會的舞池旁,已經準備好了一張大桌子。
「你不要把我當傻瓜,你利用美色買通幾個男人設陷阱,我都知道。只有你這種女人才會這樣卑鄙的。」
「你到底有沒有時間觀念?我也有很多重要事等著辦,你竟然要我等一個多鐘頭?」素心忍無可忍:「你沒有手錶,我去鐘錶部替你選一個,免費的。」
「李茱莉?不行,庸俗脂粉。」
「還沒有,我剛來不久,聽說伯母在打牌,世伯和一班銀行家在書房聊天。」
「我想了一晚,我不能再幫你。」
「原諒?我又沒有怪過他們,他們也沒有做過錯事,我和他們分手,是因為你侮辱我,」素心望住尤烈冷笑:「剛才你還恐嚇我。」
五個人開開心心地吃了一頓飯,尤烈對素心出奇的殷勤,也沒有和她抬槓,所以大家十分融洽。
「這是你自己提議的,你贏了,大家向你敬酒;你輸了,向冠軍敬酒。而且,我們不是朋友,是親戚。」
「仔仔,爺爺的心願,你知道吧?」
「他喜歡刺|激、新鮮,他不會安份守己,一生一世對一個女人。」
「要是他和他的女朋友有了孩子呢?」素心馬上想起李蕙心。
「尤公子,一位小姐叫我送給你的。」很精緻的禮盒。
「尤烈!」尊尼說:「你也有許多女朋友,我們從來不覺得你壞。」
「看樣子,你們又發生爭吵。」
「要我認錯,異想天開,我又沒有錯。」尤烈捏著手,一萬個不願意。
「你姓李!」老人家想了又想:「李氏百貨公司,對不對?」
「還沒到開會時間。」
「世界上並不是只有李素心一個女人,你們三個人追一個,有什麼意思?我給你們另外介紹女朋友吧!」
「二小姐,甜蜜蜜香味不褪色唇膏菲林送來了。」莎蓮娜說。
「笨蛋!」尤烈揮著拳頭:「李素心除了你們,還有許多男朋友,什麼保祿、積奇、漢利——」
安芝面色一變,作狀去整理文件。
「你不是說過,對尤烈又愛又恨,愛他的風流瀟灑,恨他的無情,反正你也不願意長久在尤氏機構,你繼續幫我,出了事,馬上到這兒來,我分分鐘歡迎你。」
「二小姐,你看得那麼透徹。」
「知道。」尤烈無精打采,長腿一伸:「爺爺想娶孫媳婦,抱曾孫。」
「她不是挑撥離間嗎?一時跟這個好,一時跟那個好。尊尼,你心裡妒忌不妒忌子洋、柏加。子洋、柏加呢?」
賽車的那天,凌晨三時五十分。尤烈領著四個鐵騎士來到起點處,看見一輛純白的摩托車,車上坐著一個戴白色頭盔,穿白色運動套褲,外罩一件白色風衣的人。
「小姐是——」
「為什麼?」
星期六,四角財團開會。
「你的女朋友也是大傻瓜,但是,並沒有人離棄你。」
「不一定是正式太太,黑市太太也可以。」彭美拉心裡起反感。
「大家別爭了,冷落那位小姐是不公道的。」素心說:「你們分別跟我跳一個舞,跟那位小姐跳一個舞。」
「他不能有孩子,他有了孩子會被迫奉子成婚。」
素心甩開尤烈的手,掙脫開來,回到座位,三分鐘內,尊尼替她披上披風,離座而去,子洋馬上跟著告辭。
「發覺你?」
彭美拉面色一變:「不錯,我不是什麼名門淑女,但是,我也是有身份的人,我是紫荊花皇后。我請你吃飯,你應該受寵若驚,不應該來耍我。」
「喂!亞烈——」
「那相士說姓尤的將來會怎樣?」
這天,他又借個名堂在家裡請客,結果,三個人都沒有來。
「你猜是什麼禮物?」
「陳小姐。」
「敬你!」尤烈氣呼呼的,舉了舉杯,可不是對素心說,然後「咕嚕咕嚕」地把酒全灌進肚裡。
「好,我改天送張八折咭來,老伯到公司,通知我,請老伯喝茶。」
尤烈沒有停止舞步,用力攬著素心的腰,沒半點憐香惜玉:「沒有一條法例規定,跳完一個舞不可以跳另一個舞。」
「小姐,廣告公司只不過是我們機構屬下的一間公司。每天要求我們廣告公司為他們做廣告的客戶不知道有多少,如果每個廣告都要我先過目,那我吃飯的時間也沒有。」
尤烈在會議室開了所有的閉路電視機,視察各部門的工作。
芬妮回秘書室,悻悻然:「我警告你們,我臺上的文件,誰也不准偷看!」
「不是她還有誰?她也很迷尤烈。如果我們不是老同學,她不會幫我。」
「只不過早了十五分鐘。」
「快吃晚餐了。」
「還要厲害些,好像人家吃了迷|幻|葯似的,我們送你回房間,你還要爬窗。」
「你在吼什麼?」尊尼喝了一口咖啡,皺皺眉:「你不是說今天開會嗎?」
「我不行,尊尼、子洋、柏加,你們誰做李小姐的舞伴?」
「你還替他算命?」莎蓮娜嘩然:「你好關心他。」
「尊尼,你好夠朋友!」尤烈怒目而視。
「女人嘛,道個歉,說幾句甜言蜜語,三個人,三把口,還怕說不過去?」
「我早已說過,未經預約,誰也不能見老闆。」
「她好?」尤烈坐直身體,睡意全消:「她工於心計,沒禮貌、沒家教。」
「女孩子嘛!總要打扮打扮的。」李柏加搶著說。
「你和李小姐,真是天生一對。」尤太太坐在兒子身邊:「我們都見過了。」
「我挑選醜嘴巴,是想突出你們的唇膏,我怕人家只顧看嘴唇,不看唇膏,你不領情。那模特兒塗了你們的甜蜜蜜唇膏,竟然吸引了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孩。那男孩臉上沒有唇膏印,那已經達到不褪色的要求。」尤烈拍一下手。
「喂!你身邊不是有一位小姐?」尊尼馬上抗議:「素心是我的舞伴。」
「對不起,尤烈,掃了你的興。」
「她也是這樣對我說,這證明她並沒有瞞騙我們。」
「美男的茉莉香。」
「他簡直像瘋狗,」素心看著尤烈翩翩起舞:「一點紳士風度也沒有。」
「你這樣做才是挑撥離間,你老愛說素心壞話,素心從來沒有說過你半句壞話,你對她有偏見,你看不起女人。」
「李小姐,尊尼、子洋在那邊,你不要弄錯了。」
「我們沒有,我們始終是好朋友。」
「我們家是開百貨公司的,一共三間https://m•hetubook.com•com。我們代理好幾種名牌子羊毛衣,改天我送幾件給老伯。」
「趙先生約好了今晚和你看九點半,要不要改午夜場?」
他走到素心的身邊,看了看:「有口紅印的,是李小姐的。李小姐,我向你說聲對不起,你大人大量,喝過這杯酒,我們做個朋友。」
莎蓮娜剛到門口,素心叫住她,問尤烈:「尤先生,你要酒,還是咖啡?」
第二天,當素心酒醒的時候,她躺在床上,想呀想,慢慢回憶昨晚的一切,很模糊;於是,她按鈴叫人,不一會兒,管家芳姑進來了。
「對!」柏加說:「失去素心,我們會更痛苦。」
「整個舞池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不想和你合拍表演。」那時候,剛好另一個音樂響起了。
「總經理!」
「今天你生日?」彭美拉問。
「妙,妙極!」尤烈一下一下地拍著手掌:「甜蜜蜜唇膏是為偷情男女而造的。可憐的女人,兩百多塊錢買一支唇膏,討男人歡心。啊!要是世界上沒有男人,化妝也從此銷聲匿跡了。」
「你——」彭美拉立起身,氣得幾乎暈過去。
「怎麼?年紀小小,還以為她是個大學生。」尤太太瞧著她:「很白淨,五官很美,很健康。」
「是的。」
「你們只顧談生意、打牌,一點兒都不關心兒子。」
「鼻子、面形和嘴唇都像。他生了兩道彩眉,眉毛向上飛,悟性高而且平步青雲,一生好運。他的耳垂珠又厚又長,少年運好,一生福壽雙全,額頭飽滿開揚,是出身豪門的貴相。他最吸引人的是一雙眼,三浦友和是單眼皮,他不但是雙眼皮,而且眼大,眼珠子漆黑,眼神充足,他的眼睛是含笑的,所以女人一接觸他的眼睛,馬上便被他迷住了。他那雙桃花眼雖然漂亮,但在相學上是不好的,幸而他眼神足,明亮而開朗。也可以說並不像三浦友和,他更英俊;而且他比三浦友和更高大健碩,大概吃牛扒多,他比較像美國男孩。」
「的確很神秘,戴了眼罩,白手套,一身的白——」
「呀!你年紀那麼輕,竟然會做生意?我還以為你是大學生呢!」
尤烈拍拍西裝,走了。事後,尤烈細心一想,就發覺這件事情不簡單。
「他會不會養下私生子,把他們收藏起來?」素心問。
「你敢否定嘴巴和唇膏沒有關係?嘴巴這樣醜,人家看了,肯買甜蜜蜜唇膏才怪,那不是告訴人家醜嘴巴才用甜蜜蜜唇膏?誰肯承認自己嘴巴醜?」素心吩咐莎蓮娜把畫面固定下來:「我一共要賣兩套廣告:第一,介紹甜蜜蜜唇膏不褪色的好處。你安排那模特兒和一個混血兒親吻,然後那模特兒作陶醉狀,這是什麼意思?」
「啊。」素心不以為然:「是他自己粗心大意,他早就該懷疑。為什麼他去哪兒,我總也在?不過,只要我們不走在一起,他不會知道是你的。」
「一定是你很要好的女朋友,」彭美拉十分好奇:「否則,她不會知道我們在這兒。這兒是我訂的,只有我和你知道,是不是?」
「輪著來。」
「女孩子在未結婚前有權多交幾個男朋友,」子洋對素心的信心不動搖:「她對我們很公平。」
「也沒有,她只是說,我們是好朋友,慢慢培養感情,但是她擔心會令我失望,所以認為我應該在外面交朋友。」
「為什麼問我這個問題?關心我,還是找麻煩?」
「他們都莫名其妙,還以為李素心是我的女朋友,天天勸我娶她。那李素心也不知她有何居心,竟然派她的女秘書送了幾張百貨公司的八折優待咭給我爺爺,爺爺開心得不得了。每天跟我提幾次,老說她有多好、多好。我索性不回家,一個人搬到別墅去。」
「仔仔?」
「你除了和亞烈合作,自己做什麼生意?」
「結婚?」尊尼「哈」的一聲笑:「尤烈是不會結婚的,他曾經說過,男人怎可以一生對一個女人,連續相對一年也會生厭,他喜歡每晚換一個女朋友。」
「誰?」
「不要說得那麼難聽,」柏加不以為然:「大家是好朋友。」
「公平競爭,誰也不負誰。」
「我不相信——啊!素心來了!」
「既然知道就去做啊!」
「我知道,不過還是小心些地好。」
「模特兒每賣一種唇膏,都應該有一種特色,比如賣玫瑰香味唇膏,除了塗上那種唇膏,還要用牙齒咬著一枝玫瑰花。薄荷香味的,模特兒要把一杯盛了薄荷酒的酒杯貼近唇邊——」
「為了我們三個人,也為了我們四個人的友誼,你向素心道歉。」
「好、好,」尤烈不耐煩:「我承認她不挑撥離間,一等良民,夠了吧?」
「我們打開看看。」尤烈把碟子推開,把禮盒放在前面,他把禮盒揭開,「蓬」!一個臭彈爆開,尤烈和彭美拉幾乎被熏死過去。
「沒有!你呢?」
「孩子,」尤先生豎起了大拇指:「好眼光。」
老人家伸手召一個男僕過來:「請先生、太太馬上到這兒來。」
「哦,你只是想跟她玩玩,不想追求她,娶她做老婆?」
「他自信,人又直腸子。」
「唔!我考慮一下。」素心故意頓了一會:「好吧!這一次我答應你,希望真的沒有第二次。」
「什麼?」尤烈跳了起來。
尤烈面色漲紅,氣火啦!
「尤先生,我是給足你面子,才請你吃一頓飯。」彭美拉的情緒未平復過。
「道理其實都一樣。」子洋說:「素心今年才十九歲,非常年輕,她不會在這個時候結婚,婚前交朋友,交十個、一百個都有權。素心說過,我們去交女朋友,她一點也不生氣。」
「我對朋友是真心的!」
「跟你這種人鬧,贏了也不光彩。」
途中,神秘人一度與尤烈平齊。很快,他又落後了,尤烈的笑聲更響高。
「晚上呢?」子洋發覺素心態度變了,馬上追上去。
「莎蓮娜,你繼續工作吧!」
她回到辦公室,靠在椅背上直呼氣。
「好,你聽著:第一套是這樣的,一輛勞斯萊斯駛過來,停下,一位高貴的紳士拖了一位千嬌百媚的女人下車,然後兩人熱烈吻別。那女的走進一幢房子,紳士拿出白手帕來抹嘴,手帕還是潔白的,那紳士驚喜不已;那女的在露臺說:『用甜蜜蜜唇膏,永遠沒煩惱。』」
「這次請客是什麼名堂?」素心問。四角財團剛開完會,她和尊尼、子洋在俱樂部吃午餐。
「我怎麼知道呢?我從未見過這樣麻煩的女人。」尤烈攤著手:「我的女朋友都很聽話。」
「素心說,她不敢和我們交往,完全是因為你。」
「哎!你們這兩個——大笨蛋!」
「你自己不喜歡?」尤先生看了看妻子。
「他呀!哼——」電話鈴響,素心沒有時間繼續說下去。
這一次,是尤烈掩嘴笑。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外公最喜歡那兒的貨品,而且,外公十分疼素心,你的話,他會聽,不過是陽奉陰違。」
「尤烈,這次是你不對,你侮辱了素心,事情由你而起,不應該由你去了結嗎?」尊尼的聲音很大:「我一直把你當好兄弟,是你一直與我為難。」
「我作主,尊尼第一,尊尼,你招呼李小姐。」
「勝敗乃兵家常事。」
「到我家裡跳,我有許多唱片。」
「稱心如意的女朋友。」
「尤先生,如果你不服氣,金杯我讓給你,你可以不請客,不敬酒;但是,我不會和你比賽。這兒雖然不是住宅區,但還有疏落的房子。更深人靜,電單車呼隆呼隆的吵,太沒有公德心。」她說著戴上頭盔,打動馬達,摩托車向前飛馳。
「我從未不見過二小姐這樣,好像演戲似的,人——好像有點不大正常。」
「那請看在亡姐的份上,去看看你們的傑作。」
「那就是說,如果有嫌疑,上至經理,下至信差,每一個人都有可能?」
「就在這兒?」尤烈真想妥協。
「我不忙,我陪你等尤烈。」但是,七點鐘,尤烈還沒有來。
「你布個陷阱來捉弄我,我才不會那麼笨,我告訴你,你休想。」
素心看見距離展覽品不遠處,坐著一位穿真絲長袍的長者,看他的年紀,他應該是尤烈的祖父。素心走過去,恭敬地叫「老伯!」
「我不去了,我還要回公司。」
事情是衝著尤烈來的,當然與彭美拉無關,那麼問題就出在尤烈這兒。
「尤烈,我們去跳舞。」素心打著酒呃:「來啊!」
四個人進試片室,莎蓮娜開了放映機,尤烈和素心一面看、一面爭論。
「該死的尤烈!」素心咬住拳頭:「這筆賬,將來一起算!」
「不過,每天來請總經理簽文件的經m•hetubook.com.com理級高級職員,來見總經理之前,一定經過秘書室;還有一些下級的信差,也常會送信及文件到秘書室,再由我轉交給總經理。」
「你們到底知道不知道?」尤烈咧著牙:「她周旋在你們三個人當中。」
「你知道?」
舞會散後,尤烈馬上被父母捉住見爺爺。
「我告訴你們,無論男女,不管美醜,李素心是我最討厭的人。」
「二小姐,他不負責任又可惡,要不要換萬象廣告公司?」莎蓮娜問。
開會主要的題目是添股,因為四角財團買了地,酒店正開工興建,流動資金不足。
「你們吃了火藥?」
「喂!喂!」尤烈推開他們,拉好了身上的西裝:「你們一個一個來,嘩啦嘩啦的,我一句也聽不懂。」
「叫我的名字吧!老伯。」
他們正在吃頭盆,突然侍者送了一盒東西過來。
「我在這兒跟爺爺聊天。」
「剛才那侍者說,是小姐送來的。」
「知道!我們四個人一起吃飯、喝茶。」尊尼聳聳肩:「那有什麼不對?」
「發生了什麼事?」
氣氛本來很熱鬧,但對尤烈來說是火上加油。
「她不肯見我們,電話也不聽,我們向誰傾訴?」
「喂!我賣唇膏廣告,你看你那三個模特兒,嘴巴大得可以放進一個拳頭。這個是哨牙的,好,是假哨牙,這個沒唇型,沒唇線,最醜的嘴巴。」
「喝杯番茄汁醒醒酒,開開胃,好不好?」
「笨豬!怎能拿我比?我是男,她是女,你們不是想追求我吧!」
死氣喉發出刺耳的噪音,「隆、隆、僕僕——」六架鐵馬飛了出去。
「等尤先生的小姐來了,由尤先生的小姐頒獎,豈不更熱鬧?」素心這麼一說,眾人齊聲贊同。
「不用太興奮。」尤太太把兒子按下來:「素心不單只漂亮,而且還是個留學生,她十九歲就管理三間百貨公司,你們四角財團她也是股東之一。」
「你們一定是認錯人,或搞錯了名字。」尤烈數著手指:「李素心這個人,缺點一大籮,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她身邊的男人,都供她利用;她霸道,目中無人,又善於挑撥離間;自以為了不起,看不起人。要是把這個女人娶進門,首先氣死爺爺。」
「我說你不懂廣告,就是不懂廣告,你現在是賣唇膏廣告,可不是賣嘴唇廣告,你為了幾個嘴巴把我找來?」
老人家呵呵地笑:「素心,以後我去你的百貨公司購物,可不可以給我打一個九五折?」
「李素心小姐,就是亞烈的女朋友,你們竟然冷落她。」
「受寵若驚?」尤烈一陣嘲弄地狂笑:「你是誰?安妮公主?紫荊花皇后是什麼東西?臭美!」
「誰?」尤烈攤開了手:「女朋友幾打,就沒有一個合適的。」
「晚上有女同學生日——」
「我也沒見過,外公說,等星期六才公開展覽。」
「當時我的情形怎樣?」
「我是不是喝醉了酒?」
尤烈極之不禮貌,坐著在等吃。李素心毫不介意的,微笑著對子洋說:「吃飯了,飯前酒也可以省了。」
「不行呀!三個星期。」
「不!我要和你跳。」素心推開尊尼,拉住尤烈。
「沒有,我們為了表示對素心專一,得到她的好感,誰都想得到素心,這是事實。」
「是不是很漂亮?」子洋問。
「這是真話。」子洋說。
素心又氣又餓,正要撥電話找尊尼幫忙找尤烈,尤烈施施然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男人。
「怎麼了?我只不過向她道個歉,她竟然對我這樣好,怎辦?李小姐,這兒不是『的士高』。」
「哈!公平。」尤烈氣得翻眼:「一個好女孩子不應該左右逢源。」
「你們三個傻瓜!」
「素心,你喜歡吃些什麼水果?」
尤烈真的舉起手,一張粉白幼嫩的臉,他不知向哪兒下掌,半晌:「大男人不打小女人。」
「外公、舅父、舅母!」尊尼匆匆說:「我們等素心玩遊戲。」
「總經理的行蹤,未得總經理吩咐,就算總裁夫人來問,我也不會隨便亂說。總經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素心的話,尊尼和子洋是不敢反抗的,何況素心的處理方法也公平。
「我不是賣泳衣廣告。」
素心接過酒杯,尤烈高舉酒:「先乾為敬!」
「我拿了他的相片去找算命先生啊!不過,我認為算命先生只算了一半。」
「爺爺,我說過幾十次,一百次,我找到合意的女孩子馬上結婚。」
「叫侍者添酒。」柏加看了看:「剛才還有兩個人在侍候我們,現在一個人也看不見。」
「素心,先喝杯酒?」子洋細心地問:「薄荷酒還是些喱?」
但是,陷阱是自己跳下去的,又沒有人拿著輕機槍迫逼。李素心先抵達目的地,又是他親眼目睹的。雖然尤烈一萬個不願意;但是,尊尼他們一彈一唱,他在無可奈何之下,終於被迫請客。
「謝謝老伯。」素心在他身邊坐下。
「二小姐一會兒唱歌,一會兒跳舞,抱著——霍公子,又想在各位少爺面前脫外衣——」
「好像做賊似的,我怕。」
「我?」他用手指,指住鼻尖:「嘿!」
「所以我說你們是大傻瓜,沒得救,甘心被人玩弄。」
尤烈越想越不對勁,跑掉一兩個女朋友,他毫不在乎,甚或求之不得,但是失去幾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知己,怎麼說,他也捨不得。
她舒舒服服地坐下來:「開始。」
「他今天心情特別煩躁,平時不是這樣的。」子洋說。
「你——」尤烈大感意外,指住她:「想不到竟然是你,你怎麼可以——」
「問題是,你們原本是好朋友,現在為了一個女人已經變成情敵。」
「仔仔,」老人家埋怨孫兒:「你不能說話損人,素心是個好女孩。」
尊尼和子洋相視而笑:「尤烈是個有辦法的人,還沒聽他鬧過醜聞。」
「不是,但為了前晚的事,他產生了懷疑,已經吩咐芬妮小心。」
「老爺!」
「素心——」尊尼、柏加、子洋馬上跟在後面,路易也想再一睹素心芳容,沒說再見就跟了去。
「尤烈已經發覺。」
「尤烈!」尊尼說出了心裡話:「只要你不加入,我們三個都有希望。」
「好,我預約時間。」
「他祖父買了寶物,沒有理由尤烈出名請客?」素心不以為然:「輪也輪不到他,他還有爸爸、媽媽。」
「我恐嚇她?」尤烈又好氣又好笑:「你以為她是個善男信女?」
燈全部熄滅,小小的銀幕上出現了畫面,素心瞪著雙眼看,面色變了一次又一次。
造物者何其不公平,有些女人那麼醜,而李素心美得那麼無懈可擊。尤烈看著她那露在晚裝外的半截豐|滿的胸脯,那小蠻腰,他心裡還是那句話:「二十分,值二十分。」
「你到底要我怎樣?」尤烈拍著桌面,一萬個不耐煩。
「怕什麼?你過來幫莎蓮娜,我給你雙倍人工。」
編排約會,是由秘書長處理的。他把芬妮召進辦公室。
不一會兒,一對華衣美服的中年夫婦走進來。
「孩子,你沒弄錯吧?」尤太太看了看兒子的眼睛:「素心氣質高雅,為人溫柔有禮,而且又識大體,說話坦坦白白,怎會是個陰險小人?」
放映完畢,莎蓮娜看了看素心:「二小姐,你——」
素心聯同尊尼、子洋、柏加一起到尤烈祖父的別墅,參加他們的餐舞會。
「應該!今天約李小姐來,最終目的是向她道歉,該敬酒。老實說,我的嘴巴也實在該打,胡言亂語。」尤烈看了看素心的酒杯:「李小姐和我都沒有酒,怎可以痛痛快快乾一杯?」
「我和尤烈先生是朋友,也是生意上的拍檔,四角財團,我是股東之一。」
尤烈一直領前,車聲、笑聲,劃破了黑夜的寧靜。幸而附近不是住宅區。
「老伯身上就散發這種香味。」
「我明白,我明白。」老人家打著手勢:「女孩子害羞,我不會令你難為情的。你們不要叫她李小姐,就跟我叫素心吧!」
「明天下午——」
「是她自己犯賤,我從來不向女人道歉,你們休想。」
「這件事由你而起,你一定要為我們解開這個死結。」尊尼說。
「你這個人真麻煩。」尤烈推開莎蓮娜,一個箭步衝到素心的辦公室,推開素心辦公室的門。素心看見他,並不驚詫,只是很生氣地問:「我沒有請你,你怎可以闖進來?」
「打電話給尤烈,」素心霍地站起來:「叫他馬上來見我!」
尤烈是主人,可是他故意遲到,誰知道他遲,李素心更遲,影子都沒有。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