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放心,我會代你請全港最有名氣的模特兒。要不要我做一份完整的計劃書?」
麗詩和世浩沒工作,由花園進入大廳,麗詩坐在高梯上,一面把金帶銀帶掛在天花板上,一面問:「程世浩,你今晚穿什麼衣服?」
「什麼名字?」
「好,吃午餐的時候再談吧!」
「走私?」
「我沒有經理的好身材!」
「媽生日,你不能不送禮物的,是不是?英平就是一份最好的禮物。」馬太太轉過了頭:「夢詩,你的男朋友呢?」
晚餐後,時裝表演開始,模特兒穿著最新款,最流行,最美的衣服出場。
「這是我的小妹,麗詩,排第四,也是最小的。」秋詩為他們介紹:「這是霍總經理!」
「可是——」
「要忙的。一直忙到舞會結束,這是我的份內工作。」
「喜歡。也喜歡小麗詩。」
「馬小姐——」
「我可嚇夠了!」
秋詩下班回家,一句話不說,夢詩深感奇怪,因為秋詩最近總是春風滿面,而且,秋詩還向夢詩透露,英平已向她求婚。
「我不要禮物,我要你們每人帶一個男朋友回來,行嗎?」
「夢詩,周伯母送你禮物,你就收了,何必要令周伯母難堪?」馬太太不喜歡女兒過份倔強,她忍不住發言。
「用不著謝,只要你喜歡我就高興。」
「麗詩——」程世浩慘厲的叫聲。
「你為什麼不去?」
「謝夫?」
「哪兒都不喜歡。像我們這種女人,只有香港才能表現自己。所以我一回來就搞一個慈善舞會;一方面做善事,另一方面,想趁此機會,會會老朋友,我真怕你們忘記我。」
「原來是馬小姐,我一定會轉告少爺。」
「喜歡我三妹嗎?」
「拿去送給你的朋友,」夢詩氣呼呼:「給你三分鐘時間把它拿走。」
「對,對,你沒去意大利之前,你們是一對小情人,你還記得嗎?」
「是嗎?」
「這是事實,不信問大姐。」
周夫人在兒子的耳邊說了一些話,謝夫立刻跑了開去。
「他結了婚沒有?」
「她今天很忙。」周夫人代為解釋:「讓我叫謝夫去接她。」
「我扶你!」世浩走過去,用兩隻手托住她的腰,麗詩用手圍著他的脖子,世浩把她抱了下來。
「只要會跳就行了,吃完晚餐去跳舞。」
「你就是喜歡白色!」
「新界?我起碼去過二十次。」
當然,她做夢也想不到,英平正和愛詩在一起,他們已雙雙飛去曼谷。
「慢四步總會吧!」
「沒有。少爺。」
「還沒到家。」
「願意!」霍英平把一張名片掏出來:「上面有公司和舍下的電話。」
「你忘了我們的遊戲不能有第三者?我選了今天,完全是因為大姐。」愛詩說:「她沒有空,我們的遊戲才能進行。」
「才九十分?」
穿黑色晚禮眼的中年紳士,是馬永安。他正在和一班生意上的朋友,一邊喝酒一邊談如何可以令自己富上加富。男人圍在一起,話題總離不開金錢,女人,政治。
正罵著,遠遠的看見一個穿著白色百摺長裙,披上白狐披肩的女孩子走過來,她美麗多姿,風華絕代,比菲丹娜慧,比年青時代的依莉莎白泰勒更迷人。
「周謝夫,周百年是我的爸爸。」
「去打高爾夫球?」
「你肚子餓,我房間裡有餅。」
「大姐已經有了英平哥。」
秋詩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總經理?不用上班?」
「我——」世浩連兩隻耳朵都在透紅,他支吾著說:「也許用了點力。」
「遊戲?」
「我不反對!」
「真的?」周夫人非常高興:「我這一次回來,有很大的收獲,除了把去了外國十年的兒子帶回來外,而且一到香港,我就認識了一個我最喜歡的人。」
「嘿!——」
「你是——」霍英平的眼睛停留在她的面上、身上,他很欣賞她的妖媚冶艷。
「謝謝!」霍英平回頭看秋詩:「你為什麼不請馬小姐的男朋友一起吃午餐?」
「青梅竹馬,對嗎?」
霍英平要了一杯咖啡,九時十五分,客人似乎更少了。
「請告訴我,她在哪兒?」
「男人總有許多事要辦,我已經答應過幾天後一定抽空陪你!」
「那——琴姐,少爺醒來,請你叫他打電話給馬秋詩。」
「你不放心,我可以陪你去曼谷。」
「明天的事明天再算。我工作忙,秋詩,我不能陪你了!」
「大姐從來不打人,只不過嚇唬我罷了!」麗詩咭咭笑:「英平哥,大姐挺溫柔,對嗎?」
「大姐,跟你在一起的紳士是誰?」
「這就是我找你幫忙的原因。」
「替我把這盒東西扔進垃圾房。」
「霍英平。」
「那我立刻去安排一切。」
「是的。麗詩,你可不能叫我總經理。」
「我大姐頭腦簡單,心腸軟,脾氣好,最容易應付,只要三言兩語,就可以把她打發。」
「我今天不上班!」
「晚上我已經約好了朋友。」
「他好像變了!」
「像你這樣傾國傾城的女孩子會沒有男朋友?不可能。」
晚上,可真熱鬧,衣香鬢影,珠光寶氣不在話下,開香檳洒的聲音,此起彼落,為了隆重起見,今晚出場的人物,不得不逐一介紹——
「你也不要叫我總經理,叫我英平哥。」
「不要這些。」愛詩把名片推回去:「我要你房間的電話號碼。」
「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我看他已經很不錯。」
愛詩在賓客中如穿花蝴蝶,很難捕捉她的影子。她穿了一件大低胸的紅色晚裝,乳|溝明顯可見。她很野,很艷,卻沒有一頭性感的長髮。她剪了一頭今年流行的磨菇髮型,額前有弧形的瀏海。不過無論她穿什麼衣服,留什麼髮型,只要她嬌笑兩聲,就會把男人的魂魄勾過來,何況,還有那迷死人的隆胸纖腰?
「穿藍色的!」
「隨便什麼都可以!」程世浩拿了一條毛巾替麗詩抹手。
霍英平放下電話,決定赴約。
「你會抽煙?」
「和朋友搞一些私幫生意。」
「哈!有什麼好擔心的,看!」麗詩把手插|進紅色的工人褲袋裡:「我放開手,也不會跌倒,你看我多有本領——」她話還未說完,秋千在半空搖,她的身體向地下滑,蓬的一聲,她由上面摔下草地。
「去泰國,為什麼要去泰國?」
「請叫我夢詩。」
「為什麼?」
「試試看——」
一個任務壓下來,夢詩開始忙碌,而且差不多天天都要開通宵,因為明珠廳白天、晚上都要營業,只能利用深夜四時後的時間。她再也無法抽空去關心秋詩。
「怎樣才算最漂亮?」
「媽!」
「她很漂亮!」
「HUSTLE也會,只是我已不是十八九歲的小伙子,跳那種舞,不好看!」
「馬林如冰。」
他上當了,完了!該怎辦?走?對!走為上策。
「我不喜歡拍照,因為我不懂搔首弄姿。」
「發生了什麼事?」
她打開紙盒,竟然是昨天報銷了的白色套裙,哈!衣服上面,還有一張便條——
「不舒服?」
「唔,只有我們兩個人玩,不要告訴大姐。願意保守秘密?」
「他說很快國來!」
秋詩也不滿意英平「擁有」私事。因為英平已向她求婚,而她也答應了,只因時間不適合,所以只差雙方家長尚未會親。既然她遲早是霍英平的妻子,他們之間,就不應該有秘密。英平到底有什麼私事?為什麼不能告訴秋詩?他去泰國幹什麼?
「好!」他匆匆掛斷了線。
「媽——」
「噢!是的。」英平坐立不安,躲避秋詩的視線,一副作賊心虛的樣子。
「擔心你那愛刺|激的性格。」
「你是總經理嘛!」
「他是男人?」
霍莫平握著電話筒發呆,該不該去?要是依時赴約,半夜三更兩個人在山頂,萬一秋詩知道了,怎樣解釋呢?不去呢?又怕開罪愛詩,愛詩是秋詩的妹妹,也是他未來的小姨,惹她生氣,沒有好處。況且,霍英平很欣賞愛詩的妖媚,雖然,四姊妹當中,夢詩最美麗。但是,她太冷,冷得叫人不敢親近。愛詩就完全不同了,她是個很野,很有「味道」https://m.hetubook•com•com的女孩子。
「謝謝經理!」
「夢詩,別胡鬧!」秋詩推她一下,她羞得垂下了頭。
「因為她是你的妹妹。」
「他們和你不同,我們是世交,是朋友,同時,你還是我今晚的舞伴。」謝夫不再怨恨,他還後悔不聽母親的話,早點去會夢詩:「我已經在這兒等了你很久。」
「他是個男人。」
「我擔心你不來。」
「當然喜歡!」
「陪我玩一個遊戲,好嗎?」
「假如有公事,我一定知道的。」
「擔心什麼?」麗詩哈哈笑,很開心:「擔心我會掉下來?」
「英平,結婚是一件大事情,總該給我時間好好考慮,你不希望我們結了婚立刻離婚的,是不是?況且,我們彼此還了解不夠,其實,只要我愛你,已經是最大的保障。」
「大姐在你的面前提過我?」
「你愛的是大姐!」愛詩掙扎著,輕輕的搖幾下腰肢。
「是的!」
「總之,最漂亮的就是她。」
「你應該是好伴侶,只是,你不喜歡和我在一起吧!」
「我的大兒子,剛由意大利回來的那一個。我叫他做你的舞伴,好嗎?」
愛詩把她那軟綿綿的身體靠附在英平的身上,跟著,就把臉兒貼上去。英平陶醉了,他忘了身在何處,也忘了他和愛詩的關係,當然,連秋詩也忘記了。
「啊!」夢詩釋然一笑:「生意人就是這樣東奔西跑的。爸爸不是也去了新加坡。」
「去跟我媽媽說!」秋詩心裡不知道有多麼喜悅,她的手微顫。
「當然可以,不過,你也不要叫我霍先生,這才公平。」
「她又迫你娶她?」
「你放心,就算我摔傷了,我也不會怨你的,總之,一切後果我負責。」
程世浩瞧著她笑:「你算是小懶貓!」
「不要再做事了,我不想你離開我。」
夢詩吐了一口氣。麗詩向她吐舌頭,扮鬼臉。
「做公關經理那麼辛苦,我要和董事長談談,替你找一份比較舒服的工作。」周夫人透露著一臉的憐惜。
「你既然沒有信心,我也不能勉強你!」愛詩聳一聳肩繼續喝酒。
他們非常接近,麗詩連世浩的心跳聲也聽得到:「咦!你的心臟為什麼跳得那麼厲害?」
「我還有兩個姐姐。」
「哪一天?選一個日子。你向我求婚的事,我已經告訴了媽媽,她很想見見你的家人。」
「這小頑皮,最怕人家說她有男朋友。」
「沒有忘記就好了。現在,你去把她接到這兒來。」
愛詩用手指繞著他的領帶:「假如你真的愛我,那麼,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我不反對,反正我閒著沒事。」
「我們始終要結婚,不能瞞她一輩子!」

「一定!」夢詩沒有吹牛皮,她真的很忙,星期日她忙到五點鐘,才有時間在酒店的理髮店洗頭,連衣服也是馬太太派人送去——
「你怎麼知道衣服是我們買下?」
他是誰?哼!管他是誰?別讓她再碰見他,否則那一天就是他倒霉的日子。
「英平,你怎麼了?」
「普通的!」
「好吧!到泰國,打長途電話給我!」
「因為秋詩心裡仍有一個人。」
他們跑過去,麗詩差點沒給高跟鞋絆倒:「大姐——」
霍英平的堂弟霍錦康的確是很不錯的,內外條件都很好,夢詩並不討厭他。
「往哪兒接?」
「媽!——」
「坦白說,我活了二十二年從未單獨和男孩子約會,今天大姐來了又走了,這是不算數的。」夢詩抱歉地說:「別花時間在我的身上,我會令你失望。」
夢詩很不開心,以後一整晚卻沒有說話。謝夫對她又愛又怕,見她不高興,連請她跳舞的勇氣也提不起,只有默默地守住她。
謝夫聳一聳肩。

他正要結賬,突然入口處一亮。那是愛詩,身穿一套橙紅色天鵝絨套裝裙,白色高領絲襯衣,白長靴,頭頂上壓著一頂橙紅色的俏麗小帽子,她渾身散發的艷光,幾乎焚燒了霍英平。
「我承認過去和她感情很好,但是我不承認愛她。」英平很認真:「我只愛你一個,真的,愛詩,我可以發誓。」
她打開了手袋;拿出一包很特別的香煙。她抽了一枝藍色的給霍英平,自己要了一枝橙色的,和她身上的衣服十分配合。
麗詩再次回到廚房,打開那比人還要高的雙門雪櫃正在左挑右選,希望找到菲律賓特產的芋頭雪糕。突然有人抓住她右面束起的馬尾辮,麗詩嚇得住了手,她緩緩地抬起頭,瞄見端姨,她神一下舌頭。
「星期日八點鐘,我叫謝夫去接你!」
「對呀!令壽堂是——」
「主意不錯,但我已經約了表姐。」
「去香港仔的珍寶海鮮舫吃海鮮。」
一會,秋詩過來:「什麼事?愛詩。」
「她倔強又好勝,人人都說她傲慢。」
愛詩要了兩份晚餐。
「他突然要去泰國。」
夢詩無可奈何:「謝謝周伯母!」
「你們小時候,一起玩過的!」
「英平,我們才只不過認識了幾個月。」
「真的?那太好了,我可以叫謝夫陪你。」
「媽!」麗詩靠在母親的身上:「我也要帶男朋友?我沒有男朋友。」
「下午。傍晚我要飛曼谷。」
「好,由你去辦,我十分放心。」
「我只是關心大姐。可是他只是你的普通朋友;沒權管的——」
「你不能等?是不是?」
可是,當他約會夢詩的時候,夢詩立刻有了反應:「看電影?我想不出有哪一套電影值得去捧場。」
「唔,其中一部份吧!」
麗詩是個開心果,她愛玩,愛鬧,調皮,除了要她溫習功課,她每天總是笑嘻嘻。
「夢詩!」
她開了對講機,把碧姬叫進來。「經理,有事嗎?」
秋詩點一下頭:「她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她,看不起異性。」
「因為我根本沒有男朋友。」
「我們都想念你。」
「真的呀,如冰真好福氣。我兩年沒見她了,她好嗎?」
「端姨知道了會生氣的。」
「還記得我們謝夫?」
而他竟然那麼神通廣大,連她在哪兒做事,擔任哪一份工作都知道。
「你不是說過,要約我的父母吃飯談我們的婚事?你忘了?」
程世浩永遠鬥不過她:「好,限時十分鐘,五點鐘我一定要回房間溫習功課。」
「周伯母,我什麼事情都可以答應你,就是這件事辦不到。」
秋詩沒有辦法,含恨離開了英平的辦公室。
一會,謝夫回來,司儀宣布:「剛才的霧中仙子晚裝,已有人付五萬元買下。」
快下班的時候,秋詩來了一個電話,說要和她一起吃午餐。
「行,行,」愛詩搶著說:「我可以帶六七個,幾十個都可以。」
「那,怎樣應付秋詩?」
秋詩看見英平,很高興:「你回來了,事情都辦好了?你到底有什麼私事?」
「不要胡思亂想,秋詩,我答應你半個月之內,我一定會跟伯母交待清楚。」
「叫一客公司三文治,在辦公室解決它。」
「不用擔心,我不會帶你去會所,也不會教你吃迷|幻|葯。」愛詩在他面前搖一下食指:「俱樂部在半山區的高尚人家,會員都是有體面的人。去過一次,你會喜歡去第二次。怎樣?有沒有膽量跟我去?」
她經過他身邊,他猛地想起了,問:「你是夢詩嗎?」
「我的話你聽準了沒有?我說『偷』,既然偷,端姨又怎會知道。」
「去新界,或者——」
「什麼大姐夫,只不過是朋友。」
「那證明我多麼愛你。」英平握著她的手,苦苦哀求:「答應我,嫁給我!」
第二天,一直到十點鐘,霍英平還沒有上班。秋詩已擔心了一個鐘頭,她實在忍不住了,打電話到霍家。
謝夫很不耐煩,回到明珠廳,卻給周夫人推了出去。
「因為我很『假』?」
「馬小姐——」
「那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嫁給我?」英平非常焦急,他可以對付秋詩,但是無法對付愛詩。
「陪陪我,搖一會嘛!」
麗詩放下小狗,用手攀在牛仔褲上擦了擦:「程世浩,你喜歡吃什麼沙律?龍蝦還是蟹黃?」
「對!現在就去。」霍英平走著,仍然回過頭去對麗詩說話:「改天我送你一盤大糖果。」
晚餐,是由酒www.hetubook.com.com店承辦的,派來的侍役也不少,不過端姨向來親力親為,秋詩在這方面,是她的好幫手,她剛進廚房,愛詩就拿著兩隻酒杯,走到霍英平的面前,她把其中一杯酒交給他:「霍總經理!」
「變了?昨天你們還是好好的!」
「我比較喜歡明珠廳,主要原因,這次的慈善籌款餐券很多,明珠廳面積較大,而且富於東方色彩,富麗堂皇,我還準備拍許多照片,辦一本婦女雜誌。」
「大姐,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私事,不要太小心眼,想想他平時的好處。」夢詩問:「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明珠廳是吃中國萊的,而且沒有表演台,所有的時裝表演,餐舞會,全在帝後廳舉行。周伯母是不是不滿意帝後廳?」
「我不是怕你怨我,我只是不能讓你受傷,我不來了!」
「你是——」霍英平的腦海現出了一雙永汪汪的勾魂眼,火紅的長裙,深坎的乳|溝:「愛詩?是嗎?」
「別跟她胡鬧,」秋詩看著英平:「你該去給我媽媽祝壽了!」
「我接受夢詩的勸告,人不能永遠生活在回憶裡。而且——」秋詩的頭,越垂越低:「我想,你已經代替了他。」
「端姨真好!」麗詩在她的臉上吻了一下,匆匆跑出後花園——
「英平?誰呀!」
終於,她回到霍英平身邊,她一把拉起霍英平:「我們跳舞去!」
「用不著了,伯母,那天我一早要回酒店打點一切。那天仍然是我當班的日子。」
「我?我穿上了那件衣服像什麼?一定像個女巫婆!」周夫人笑著說:「衣服不是我送的,也不是謝夫送的,是董事長送給你!」
「聰明人懂得知難而退,我雖非聰明,但是我仍然看得出自己不受歡迎。」
「馬愛詩。」
「那,英平呢。」
「有什麼好怕。」秋詩垂下了頭,臉上有一絲笑意:「他不欺負我就好了!」
麗詩那麼一嚷,引起了愛詩對霍英平的注意,因為秋詩很久已沒有男孩子在身邊。
夢詩很想報復,也想送回他一套米色西裝,可是,她根本連他的樣子也看不清楚,別的就休提了!
到凌宵閣,由於今天不是假日,很清靜。座位全都靠窗,高高的,看見下面有許多彩色燈光,居高臨下,仿佛看見腳下舖滿鑽石。很美的夜景。
愛詩一手接過卡片,另一隻手高舉酒杯和他碰杯:「願你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她坐下來,向發呆的英平說:「你很守時,商人本色。」
「我有一個堂弟,他年輕,學問好,外型也很不錯,家裡有錢,總之,他本身的條件起碼值九十分。」
「可不可以叫我的名字?」
「我還沒吃飯。這兒的晚餐不錯,每道菜都有兩樣任你選擇。陪我吃,好嗎?」
她?難道就是馬夢詩?她越走越近,影子在謝夫面前加大,加大,她風姿綽約,美髮如雲,唉!人間真有這樣美麗的女人?謝夫微張著嘴,呆了!
「但是,我們沒有法律保障。」
「很好。周伯母,聽說你剛由外國回來?」
她停住,看他一眼,匆匆的,吝惜於久留:「你是哪一位?」
跑了幾層樓,終於碰見一個女孩子。一看見她那張平凡臉,就知道她不是夢詩。
愛詩帶霍英平到一間花園洋房,房子的面積很大,布置很古怪,房屋的主人是個富有的嬉皮士;喜客,愛玩,生活放蕩。
「你喜歡送給你。」
周夫人親自到夢詩的寫字樓,送上十張慈善餐券,每張伍佰大元。
「男朋友太多,不知道應該請哪一個,是不是?」霍英平似乎明白真相。
「有空一定到府上拜候。周伯母,你準備哪一天要帝後廳?」
「記得,那美麗、高貴、能幹的女孩子。」
「伯父伯母對我的印象怎樣?」吃午餐時,霍英平問秋詩。
「夢詩跟你開玩笑,其實,我根本沒有男朋友。」
「公事嘛!」
周夫人走過去,跟一個二十八九歲,穿銀灰色晚服的男孩子說話。
「那——我在明珠廳造一個臨時表演台,周伯母,表演台造T字型的,好嗎?」
「我們都穿粉藍,一對的。」
「請霍少爺聽電話。」
「沒主意,笨蛋。」麗詩拿了兩隻紙碟,每樣挑了一些,然後和程世浩跑到後花園吃。
霍英平剛由浴室出來,房間的電話鈴響了。
「他是誰?」
「這衣服不錯!」夢詩對坐在另一邊的美施說。
「謝謝你——」
「因為你能幹,勤力。」
「我正在忙著,改天好嗎?秋詩。」
「謝謝!」
碧姬出去,夢詩倒在椅子裡吐氣。
「同意!求之不得,不過——我恐怕,我們都白費心機。」
「不錯。」
「全辦妥了,下來吧!」
「秋詩你是大姐,你年紀最大,誰都可以沒有男朋友,但是你不能。」
夢詩笑了笑。
「我懷疑你根本不愛我。」英平急得發瘋,他整個人都被愛詩迷住,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要和愛詩結婚。
「你這孩子真麻煩。」周夫人頗為焦急:「她是酒店的公共關係經理,她最喜歡穿白色的衣服。」
「連小妹也那麼漂亮,這兒真是美人之家。」霍英平看著麗詩,又看了看跟在後面的世浩:「這位先生,一定是你的男朋友。」
「這件事太容易辦!」英平吻一下她的手指,「其實,有了你,我再也沒有興趣和別的女孩子來往!」
「愛詩,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答應我的婚事?」英平反過來求秋詩的妹妹。
「她不錯,頗漂亮,可是——」
「喜歡,可惜不會跳。」
「啊!大少爺,幸會!」
「霍總經理,你是不是大姐的客人?」
「可以說辦好,也可以說沒有辦好,以後,我還是要隨時出門的!」
「不,不,暫時不要,她畢竟是我的大姐,我不想令她太傷心。」
大廳的燈光本來很昏暗,深紫紅色的,而且煙霧迷離。正當英平和愛詩舞到一角時,突然全廳的燈熄滅。
「那是私事!」
「又想著去玩?」程世浩搖一下頭:「我還沒有把功課做好。」
「昨晚我和爸爸提及我們的事,他老人家很高興,他一向喜歡你!」
「你為什麼這樣調皮?讓我檢查一下,到底有沒有受傷?」
她不明白,英平為什麼變了?他變得很快,變得很厲害,衣服越穿越花,每天還沒有下班就往外跑,看見秋詩就像看見老虎似的,東躲西避。
「一切由你決定,我說過對你有信心。」周夫人拉一下夢詩的手:「別忘了有空到我家裡去玩。我很喜歡你。」
「她們都是這樣叫你?」
「你是馬家的小姐,只要你吩咐一聲,傭人立刻會為你準備,幹嘛偷偷摸摸。」
「你——」秋詩呆了呆,一臉的紅:「我會打你的!」
「我最近忙些,過幾天,我一定會抽時間好好陪你!」
「冬天不能吃雪糕?笨蛋。」麗詩把空了的紙碟一扔,她站起來說:「你等著吃吧!程少爺,我去冒險,你享福!」
「真的?秋詩。」
「哼!」
「兄妹?」世浩心一沉。
「英平哥,我希望你好好待大姐,她很善良,你不要傷害她!」
「沒有人敢欺負我的大姐。誰都知道她有一個厲害的妹妹。」
「沒有!」
「還沒有起床?十點多了,應該上班。你是哪一位,叫他起床好嗎?」
「大約十一二歲。」
「你是我的好助手,幫幫忙。」
一直到十二時四十五分,霍英平的電話來了,聲音是朦朧的,睡意未消的:「找我有什麼事?呵!」還打呵欠呢!
「夢詩,我的女兒夢詩?」馬太太笑起來:「她竟能討你歡心?」
英平一手拉住她:「什麼時候再見?」
「我星期一測驗,星期六要溫習,不能陪你了。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樣貪玩。」
「媽生日那一天,我會給媽帶一份最好的禮物,我沒有男朋友。」
「是的!」秋詩不耐煩地問:「你問這些幹什麼?」
周夫人正在董事長的會客室等候她。
「你的男朋友?」
「很神秘?」
「星期日是什麼日子?」
秋詩真的笑了:「也許我真的太多疑,英平對我那麼好,他絕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夢詩,今晚有空嗎?我們去看一場電影好嗎?」
「不來就不來!」麗詩坐在草地上,一面手揪青草,一面說:「星期六陪我看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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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未必是男朋友,爸爸也是男人。他到底是你的普通男朋友?還是挺要好的?」
「怎麼會?」英平心裡猛叫好厲害,竟然看破了他的心事。
愛詩一走進屋子,她認識的人可真多,應酬的時間起碼超過十五分鐘。
「一天等一天,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
「在這兒停車。」愛詩說。
「到時再算吧。」愛詩說:「一整晚都在說掃興話,我煩死了。跳舞去!」
「愛詩——」
「麗詩,我跟你去!」
「喜歡跳舞嗎?」
「英平!」愛詩的兩隻手撫摸著他的臉頰。
「為什麼拿兩杯?有同黨?」
「香港那麼小,我們能去哪兒?」
「怎麼會?我花了不少心血追求你的。」
秋詩穿的是碧綠色的絲絨長裙,款式和她的人一樣保守高雅,她正在張望,因為霍英平答應八點鐘之前到達。
「遵命!小公主。」
「媽咪!我去意大利的時候,那位漂亮的夢詩小姐有多大?」
「他們不是都這樣叫你嗎?」
「你的意思是,她喜歡鬧同——」
「謝謝英平哥!」
「那已經很夠了,星期日,請他做你的舞伴,別忘了!」
「你好像不再喜歡我了?」秋詩鼓了很大的勇氣問這句話。
於是,愛詩拖住英平,英平拖住秋詩,像一串解不開的死結——
「啊!二小姐。」
「啊!原來如冰是你的媽媽,那你是我的世侄女,」周夫人很高興:「以後你要叫我伯母。想不到如冰那麼年輕,已經有一個長大成人的美麗女兒。」
當霍英平看見夢詩,他迷惘了。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相信世界上有這樣標致的娃兒。
「是的,她很溫柔,你很可愛。」
「不,你誤會了,我只是覺得你條件很好,做明星一定會大紅大紫。」
「我很快就回來!」
「什麼時候,要等多久?」
「嘿!你們男人呀,都有幾條心,我的飛機一飛走,你立刻就向大姐獻殷勤!」
「可是,『仙德麗拉』的衣服並不便宜。」
「那個人已經有了很強的對手,你會打倒他的。」夢詩一語相關地說。
「等多少日子都沒有關係,就怕你——變心了,所以——」
「我聽家母說過,好像還有時裝表演。」
「你反正要吃午餐的。」
「馬經理,我剛才忘記告訴你,那是一盒衣服,一間公司伙計送來的。聽說是一位先生送給你的禮物。」夢詩想一想,放下了電話。
「對呀!兩年前我去加拿大探望我的大女兒,順便送小兒子去美國留學。前幾天又把大兒子由意大利帶回來!」
「小調皮來了,」夢詩笑著說。
「不要再和大姐來往,我妒忌。」
「我希望——你能答應我的婚事。」
秋詩悶悶不樂,因為她發覺英平變了。他的聲音很冷淡,而且很匆忙,過去,他跟她通電話,他總是拿著電話不放,一談就是一兩個鐘頭,而首先掛斷電話的,也總是秋詩,絕對不會是英平。
「我叫阿琴。九點鐘老爺就叫我請少爺。但是少爺的房門掛著一個牌,寫明非請勿進,連老爺都不敢進去啊。」
「一定有過不少人請你拍戲。」
她搖著兩條牛角辮,圓眼珠溜溜轉,突然她把世浩拉過一邊輕聲說:「我們去偷東西吃。」
「謝謝!」霍錦康誠心地說:「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你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給我一個電話,我會立刻照辦的。」
「你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
「好,我就叫你英平——英平哥。反正,你將來是我的大哥。」
「愛詩!」英平把她拖進懷裡,深深吻了一下:「我愛你!」
「夫人有什麼吩咐?」
「我不敢奢求什麼,只希望你仍然把我當作朋友。」
她搖一下頭。
「奇怪,」麗詩突然說:「大姐和三姐在忙些什麼?咦!大姐在迎接一個穿禮服的男人,三姐也在跟他說話,程世浩,我們過去看看!」
「媽,你喜歡什麼?我們送給你。」夢詩說:「我們要送你喜歡的禮物!」
「那下午一點鐘,在怡東——」
「霍英平。」秋詩羞怯怯:「你到底答應不答應?」
「俱樂部?」英平輕輕皺一下眉。
「夢詩的男朋友?」秋詩在笑,夢詩也在笑。
「不放心,可以坐在汽車裡看著我,從這兒可以看見我的家門。」愛詩踏腳下車。
「我會記著這番話,我希望我們能有機會再見——」
星期日,馬家可熱鬧了,花園到處都有汽球、燈泡和彩帶,那是麗詩和世浩包辦的。他們已經忙了一個早上。端姨是負責食物的,今天的雞尾酒、晚餐和舞會的宵夜,單是安排,也費煞心思。
愛詩留心看霍英平,他已不再是男孩子,他是個成熟,有風度,令人對他產生安全感的男人,愛詩的男朋友有一大堆,就是沒有這一類型的,她喜歡搶奪自己沒有的東西。
「我想介紹他給你認識。」
「十八號,霧中仙子,」司儀宣布:「底價一萬五千元!」
「你到底在忙些什麼?」
愛詩嬌喘微嗔:「我最恨人家騙我!」
「不,犯法的事我不幹。秋詩,你一向大方又明理,我希望你能幫我一次忙,等過一段短短的日子,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這可惡的傢伙是誰?
麗詩打開冰箱,嘩!裡面有許多沙律;有雞肉、龍蝦、雞蛋、火腿,也有牛肉和蟹肉。種類繁多!
「祝你更美麗!」
「你們是兩小無猜的小情人呀!而且,她又是你今晚的舞伴,無論多困難都要把她找到,去呀!」
「一千件都可以!」
「我可不可以叫他姐夫?」
馬大太面孔一板:「還不趕快謝謝伯母?」
秋詩和夢詩提早回來,愛詩跟人調了班,她下午就留在家裡打扮。
「你本來就是我的朋友!」
「應該說遵命!」
秋詩已經很美,她比秋詩更美!而且更美好幾倍。
「不,我要去泰國。」
馬太太召集幾個女兒到房間。
「不舒服?你面色不大好。」
「我不能再等,我要把話說清楚。」秋詩央求著:「英平,停一下好不好,我知道你並非真正的忙,只是想逃避我。」
幸而過不了幾天,霍英平就回來了。
「唔!是你的乾兒子程世浩,不過此事與他無關,他是被迫害的。」
世浩拖著她的手說:「你美極了!像個童話裡的美麗公主。」
「他去泰國辦私事。」
「夢詩對男人沒有興趣,這件事,我和她爸爸都大傷腦筋。」
「家裡的?」他愕然。
黑暗中,沒有人知道別人在幹些什麼,而每個人正忙著幹自己的事情,誰還有興趣,有時間去管別人?
「吃家裡的東西也算犯法?你不去?好,我自己去。」麗詩抱起她的寵物甜甜。(甜甜是隻很小很小的芝華華)
「直到現在,我仍然愛你,如果我不愛你,根本不會和你在一起!」
夢詩突然對周夫人說:「周伯母,你可不要把衣服送給我。」
「豈只答應,簡直不請也要自來。我一直希望可以見見他。」
「酒店那麼大,怎樣找?」
愛詩眼珠一轉,她把女傭亞玲叫住:「把大小姐請過來,我有事我她。」
「為什麼?」
「我的波士。」
「勤奮又能幹,難得的年青人。」周夫人到門口,仍然回過頭來:「星期日無論你怎樣忙,一定要參加我們的舞會。」
「啊!未來的大姐夫。」
「你的未婚夫?」
「你是小孩子,交什麼男朋友,想跳舞和世浩跳好了!」
「沒事啊!」麗詩跳起來:「我說過摔倒了也不會哭!」
謝夫好希望單獨和她在一起,但是又不能不聽她的話。謝夫對她,是一見鍾情。幸好夢詩是他的舞伴,整個晚上,他可以和她在一起。
「聽說你的大女兒添了一個小千金。」
「是我們媽媽的生日。」麗詩毫不思考,立刻就說。
她合上書本,伸了一個懶腰:「啊!天主!我終於把功課做好了。」
「大姐是古典美人。霍先生是個很有眼光的人,能否認嗎?」
「我不會,因為我了解她,她不能再受打擊了,放心,我一定會令她快樂!」
「馬小姐,坐下來談談!」周夫人很和氣。
「可是,秋詩今晚沒有空。」霍英平說:「不是你姑婆生日,你們一家都要赴宴嗎?」
「希望你帶同你的男朋友一起參加。」和*圖*書
「記得,聰明伶俐,從小就討人喜歡。」
「赴你的約。」
「我實在很抱歉!」
「可是我們——」
「你不喜歡看電影,那麼,我們去旅行,好嗎?」
「我能等,可是我恐懼,那實在太渺茫。」
「那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霍英平很喜歡麗詩,逗著她說笑話。
「遊戲?」
「你這孩子最麻煩。幸而你年紀還不算大,不過明年我生日,你定要把男朋友帶回來。」
「為什麼這樣神秘?英平,我有權知道的,是不是?」秋詩很不開心,她怎麼也想不到,英平回來了,沒有帶禮物,沒有傾訴相思之苦,看見她,如見陌路人。
「我騙你?」英平雙手抱住她不放:「你不相信我愛你?」
她吐了一串小煙圈。
「幾間公司罷了!」愛詩吃晚餐的時候問:「平時你和大姐有什麼消遣?」
麗詩噗嗤一聲笑起來:「不要送殮房,我還沒有死呢!」
「味道真好!」麗詩吃得很開心:「我今天胃口特別好,我還想吃冰淇淋。」
這天,秋詩實在忍不住了,她走進英平的辦公室,很嚴肅地說:「英平,我有話跟你說。」
「唷!快六點,應該回家休息了——」
「我倒不覺得。她美麗又能幹,是個很傑出的女孩子。」
「中菜西餐的問題很容易解決,但是明珠廳沒有表演台。」
「那你就忍耐幾天,等他回來,好好地審問一下,非要他從實招供不可。」夢詩逗著她:「英平哥怕你怕得要死,他不敢走私的。」
「什麼私事?」
「我餓嘛!端姨。」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晚上呢?」秋詩越來越不滿。
馬永安夫婦一早就到了明珠廳,周夫人一看見她,就好像有千言萬語似的。
「我三個妹妹都很漂亮。不過,夢詩是我們四姊妹當中最美的一個。」
「伯母,世界上沒有一個老板花錢讓職員舒服的,你無法幫我的忙。不過,我仍然感激你,你是個最好的老板娘!」
「我什麼時候訂過婚了?」
「哪一位?」
「誰稀罕做公主?」麗詩向程世浩上下打量:「你倒像個小紳士。」
「應該!不過,我最近的確很忙,伯母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我相信她不會怪我,」
馬太太穿了一襲棗紅底、金花的旗袍套裝,脖子上掛著的是馬永安送給她的鑽石項鍊,和去年的鑽石手鐲剛巧配成一套。她沒有打牌,因為下一個月婦女會為孤兒院義演籌款,她們正忙於商量大計:到底演胡不歸慰妻?還是梁紅玉擊鼓退金兵?
愛詩搖一下頭:「我是天堂的小鳥,困不住。明天——不,今天下午見!」
「那是說,假如他在外面交女朋友,你還沒有權管?」
「總比你做書呆子好,」麗詩把青草向世浩扔過去:「說定了,星期六你陪我。否則,我以後不理你!」
「叫英平哥。」夢詩說。
英平點一下頭。
他們手拉著手跑出花園,前花園的右角,有一座秋千架。麗詩坐上秋千,程世浩在後面替她搖。她不斷地叫:「盪高些,盪高些!」
馬太大和周夫人都是婦女界的活躍分子,她們早就認識,這一次籌款,馬太太也有參加,不過,由於她要主辦另一次義演,因此,她只是負責推銷慈善餐券。
「誰像你,蛀書蟲!」麗詩突然坐直了身子:「程世浩,替我搖秋千。」
「結婚!我們天天在一起,相親相愛,那和結了婚有什麼分別?」
「那總算有點眉目,我現在就去,」謝夫走出明珠廳,看見酒店的職員問:「有沒有看見公關經理——馬夢詩。」
「明天我飛東京,我會買一件最美的斗篷給媽媽,今年流行連著帽子的斗篷。」愛詩比別的妹妹占優勢,因為她有機會環遊世界,她可以買到別人買不到的東西。
「又偷東西吃?」
「謝謝伯母,過新年我剛巧縫了幾件新衣。」夢詩送周夫人:「而且,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連午餐也要在辦公室解決。」
「是——反正是私事,公司的一切,拜託你了。」他顯然不耐煩。
「家裡的,不願意?」
「他叫什麼名字?」夢詩很感興趣,把剛才的不愉快完全忘記。
「每一個人都有權保有他自己私有的秘密,假如你有秘密,我絕對不會過問。」英平故作忙碌狀:「去了曼谷幾天,回來公文堆積如山,我們有空再聊,好嗎?」
謝夫滿臉怨氣,站在明珠廳廳前喃喃地罵:「美人,有什麼了不起,我又不是沒有見過女人,討厭!」
「為什麼?」
「對不起,秋詩,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吃午餐,叫貝蒂陪你。」
「喂!」美施用手肘輕輕碰她一下:「你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那董事長必須多買幾件,這兒的職員個個能幹,勤力。」
「為什麼不來?」她的眼睛在笑:「擔心我陷害你?」
愛詩大發嬌嗔:「你不聽話,我不理你!」
霍英平想一想,終於寫下了幾個數字。
「不要叫我二小姐,叫我的名字。」
「不,絕對不是那回事,她還不致於鬧同性戀。只是,她眼睛長在頭頂上,看不起男孩子,我們給她介紹過幾十個男朋友,沒有一個是她喜歡的,這孩子太心高氣傲!」
「那一定很有趣。」
「時間不是一個最大的理由,有些男女,認識了十幾年,仍然不能結合。問題是,你是否喜歡我,是否忘記了你的未婚夫?」
你那獨一無二的衣服,我已經在「仙德麗拉」服裝店買到了。同樣款式的還有兩三套,售價才只不過九百二十五元。早知這樣便宜,昨天我一定會勸你不要為這丁點事兒生氣。因為九百二十五元,無論如何不能買回你死去的細胞!
「我是個最無能的伯母。」周夫人站起來:「和我一起去服裝店,好嗎?我想選一件晚裝給你。」
「既然買下來了,就委屈點收下吧!」周夫人說:「我們家又沒有女孩子,難道把五萬元的衣服扔掉?」
「謝夫,記得媽咪跟你說過的夢詩?」
「你說的是一紙婚書?」愛詩仰面一陣嬌笑:「我以為女人才在乎這些,想不到男人也需要法律保障。」
「我差點忘了,我要十二個模特兒,八個女的,四個男的。」
「對呀!就為了小孫女,我在加拿大住了兩年,這兩年的日子實在不容易過。」
「夢詩——」謝夫很焦急。
霍英平開始彷徨,難道愛詩跟他耍把戲?難道秋詩考驗他?糟糕,那怎麼辦?
「你這個人真沒有用,我才只不過九十五磅,你就那麼吃力。爸爸說,我還要長高,還會增加體重,將來你一定抱不起我。」她站在地上拍拍手,一點也看不出世浩正在難為情。
「吃飯,看電影,上夜總會看表演,很刻板的。」英平攤一下手。
「你的愛人?」
「怪不得我從未見過伯母。」
「遊戲就在那兒?」
「她很可愛!」
秋詩垂下了頭,心如鹿撞。
霍英平攤了一下手,表示不介意。
夢詩回經理室,她看見小几上放著一隻粉紅色的大紙盒。皺一皺眉,打電話給秘書。「碧姬,那粉紅色盒子是從哪兒飛來的?」
「秋詩,你答應了?」霍英平很高興,用兩隻手合著她的手。
和她恰恰相反的是夢詩,她穿了一條吊帶白緞長裙,外披一件純白法式高領披肩,她的人跟她的衣服一樣冷。卻有一頭性感的頭髮,披肩,波紋,黑而亮。單看她的人,誰也猜不到她是個對異性毫無興趣的人。她靜靜的坐在一角,和美施、路易討論有關婚紗設計。
「沒人會拖你的尾巴!」麗詩一手這起他:「走吧!」
「剛才謝夫出去,我就知道。伯母,你可以送我花,送我糖果,但是不能送我這樣貴重的禮物,我是不會接受的。」
「她現在該變了樣吧?我總不能去找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
「不,去俱樂部。」
她等待秋詩為他們介紹,可是沒有。霍英平見過馬先生夫婦,就和秋詩在一起,可能秋詩是存心不讓愛詩認識霍英平。
「聽,他們在後面,可能在燒乳豬!」
「我要你穿這套西裝,就是要和我配襯,我們是不是像兩兄妹?」
「唔!天天煩!」
「他是我的上司。」
穿著三件頭粉藍色西裝,花邊白襯衣,銀藍色領帶的程世浩,連忙上前迎接她https://m.hetubook.com.com
第二天,她就把那套霧中仙子轉送給麗詩。
「好吧!」
「不,不,」麗詩連忙否認:「他叫程世浩,他的爸爸是我爸爸的好朋友。」
「不喜歡加拿大?」
「夢詩,你什麼時候有空,到我家裡吃一頓晚飯,讓我介紹我的大兒子給你認識。」
「那,明天吃午餐的時候再談!」
「冬天還吃雪糕?」
「但願如此!」馬太太看一看錶:「夢詩為什麼還沒有到?美施、路易都來了!」
「九點鐘見!」她已掛上了電話。
「你是大少爺,我是馬經理的秘書——碧姬。經理正在派人去接模特兒。」
「把你家裡的電話告訴我!」
「唔,我認識了夢詩。」
「樂於奉陪!」
現在,該輪到我們的小美人出場了。平時,麗詩總愛把長髮分別兩邊束起,今晚,她把長髮披散下來,身上是一條粉藍色的曳地長裙,腰間束著一條粉紅的緞腰帶,頸項是一條粉紅色的珍珠鍊,那價值不菲之物,原本屬於馬太太,今晚讓女兒亮亮場面罷了。麗詩這身打扮,變得成熟了,也俏麗了,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
霍錦康長嘆一口氣,他頹然說:「馬小姐,你喜歡去哪兒,還是由你自己決定吧!總之,我追隨左右就是了!」
「好吧!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他奔跑過去,雙手抱起躺在草地上的麗詩:「麗詩,你怎麼了?暈啦,要立刻送——」
「大嶼山拍照如何?」
「麗詩,你可把我嚇死了!」程世浩滿臉是汗:「你摔傷了哪兒?」
「等我玩夠了。」
「上夜總會?」
「大姐,為什麼不開心?」夢詩跟隨秋詩回臥室。
「唷!我站得腿都麻了,動不得。」
「我已經超過三十歲,爸媽對我的婚事很關心。爸爸說,既然找到了理想的對象,就應該結婚。」霍英平握著她的手:「你明白我的意思?」
「是嗎?真對不起!我工作未完,遲來了!」夢詩淺淺一笑:「該進去了,等會再談。」
「你為什麼叫我大少爺?」
「我不單只夠眼光,而且有福氣。」霍英平衷心地說:「很少人像我,整天有美女陪伴,不過,我現在還是很彷徨。」
「嘿!」夢詩把紙條揉成一團,把紙盒扔在地上。
「偷東西吃,不大好吧!」
「既然你也喜歡謝夫,我想讓他和夢詩交朋友,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
「伯母可以自用!」
秋詩搖一下頭。
他為什麼那麼笨,竟然想不到那是一個陷阱?愛詩沒有理由單獨約會姐姐的男朋友。
「不錯,只不過一個晚上,他全變了!」
「剛巧相反,」夢詩仍在笑:「我連一個男朋友也沒有。」
「沒有穿牛仔褲的漂亮公主。」
夢詩說:「我想,哪兒都不要去。吃完午餐回家,我這個人又木又悶,根本不是好伴侶。」
「誰稀罕你的餅,我自己也有。我是愛刺|激!貪好玩,膽小鬼,你到底來不來?」
「我並不認為這兒的明星有什麼條件。大部分都是整容師手下的作品,真正天生麗質的人極少。我不喜歡人家誤會我的美是人為的,這是我拒絕拍戲的理由。」
「但是,我不放心。這兒距離你家還有一段路!」
「我前天剛去過。」
「我們只不過認識了兩個星期。」愛詩一面抽煙,一面喝著她那杯紅色的「風流寡婦」:「你天天迫我,真煩!」
「不會是和英平哥鬧意見吧!」
「不,不,什麼都不是,總之我和他無關。」麗詩躲到秋詩的身後,世浩可難為情了。
無名氏小姐
「我的問題解決啦!」
「你為什麼這樣關心夢詩?」
「沒希望啦!」美施聳聳肩。
「我不知道。十分鐘後,她會去明珠廳,你可以在那兒等她!」
「謝謝!」
回洋行。霍英平和秋詩在討論夢詩:「夢詩很漂亮,她沒有理由要孤獨,秋詩,我想介紹男朋友給夢詩,你說好不好?」
愛詩在他面前乾了杯,在秋詩未回來之前,走了!霍英平看著她的背影發呆。
「逃避你?為什麼?」
「是的,她告訴我,她有三個漂亮的妹妹。三小姐和四小姐我都見過了。」
走進廚房,裡面靜靜的,竟然連一個人也沒有:「奇怪,連廚子也不見!」
「他沒有刻薄我!」
「當然好,不過,她要求很高,我們很難找到合適的人選。」
「我不想去,大姐。」
英平和愛詩在那兒逗留到接近天亮才離開,英平開車送她回家。
「幹我們這一行,不會抽煙,不會喝酒,太土了,對嗎?」
「忘記我了?嗯!」聲音又嬌又嗲,還拖了長長的尾音,令人聽了如喝濃酒。
那是一件白色雪紡,有六七層,裙袂曳地。上面還有一件連著帽子的披肩。
「我們認識才幾個月。」
「媽,你要我送什麼禮物都可以,就是不能送男朋友。」
愛詩用兩隻手攬住英平的脖子,她輕聲說:「抱住我的腰啊!」
「董事長為什麼要送我禮物?」
「沒有嘛!你看我,白色羊毛衣,工人褲,白短靴,全都好好的。外面都沒事,裡面怎會受傷?」麗詩再次坐上秋千板:「繼續搖,剛才還沒有玩夠!」
「我真擔心!」
秋詩開心地笑了:「好吧!找機會,介紹他們認識。」
「帝後廳?我想要明珠廳。」
「啊!嚇死我!」周太太鬆了一口氣:「不用擔心,也許她對我們謝夫另眼相看。」
「那你為什麼不肯跟我結婚?」
「索性把我們的事告訴她,好不好?」
她抽煙的姿勢很美,百分之一百性感。本來不喜歡女人抽煙的霍英平,竟然對她十分欣賞:「你應該做明星!」
「我還沒有決定,不過,我有兩套新西裝,一套粉藍的,一套白底條子的。」世浩說:「今晚你是我的舞伴,我穿什麼衣服,應該由你去決定。」
「安排一個晚上,請兩位老人家見見面,一切都交給他們。我相信雙方家長都會很高興。因為兩家人都是第一次辦喜事!」
「他對你好不好?」
「吃過晚餐沒有?」
「今天秋詩沒有空,改天好嗎?」
「你能開車送我回去嗎?你忘了大姐?」
「一切都妥當了,還忙些什麼?」
「當然是的!」
「少爺還沒有起床。」傭人說。
「我不喜歡穿高跟鞋。」麗詩皺一皺眉:「我寧願穿牛仔褲。」
「我看。差不多了吧!」麗詩伸一下懶腰:「我肚子餓,想吃東西。」
秋詩再一次搖頭。
掛上電話,秋詩坐立不安,自從霍英平上任後,從來沒有遲到過一次,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秋詩很擔心。
「用行動表現,下午我把護照交給你,你替我訂飛機票。」
「真的?」愛詩很高興。
「好玩啊!端姨,不要這樣兇好不好?」麗詩嘟著小嘴:「才只不過拿了兩杯冰淇淋。」
「很高興你沒有忘記我。」她發出了軟綿綿的命令:「九點鐘,在PEAK TOWER等我。」
那像是一顆計時炸彈,熾熱的,他把愛詩擁抱得透不過氣,而他的唇,嚼在她的臉上。追究,終於,他熱烈地吻了她。
「遊戲開始了!」
「不要盪太高,掉下來,會很痛。」
「你——」
「我以為只有一個美麗的姐姐,誰知道還有一個漂亮的妹妹。」
第二天中午,夢詩正要約秋詩一起去吃午餐,突然電話鈴響了。董事長的秘書通知她立刻去董事長辦公室。
「大姐,我真的可以叫他英平哥?」
「就在酒店裡,她今天沒有離開過酒店,你到處找找。」
「爸爸媽媽都喜歡你,他們不是很苛求的人,而且十分民主。」
「可是,你——」
「非常神秘。有興趣嗎?」
「三姐呢?」
「你怎麼反過來問我?」
「我不怕痛,摔倒了,我也不會哭,盪高些,我喜歡刺|激,盪上半空才好玩。」
夢詩嘆口氣,立刻趕上頂樓。
「我準備開一個慈善餐舞會,為公益金籌款。」
「那是兩回事。」愛詩放下酒杯,用手一擋:「我說過我是一隻小鳥,喜歡到處飛翔,不喜歡受約束。」
「我呢?」她斜視他,滿眼艷光。
「你還算老實,走吧!你媽看見了不得了,我也會挨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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