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在!」
乾隆君臣又大笑一場,然後回宮歇息,一夜無事。
「一言為定,決不食言!」姜子牙一本正經地說。
乾隆聽後,覺得微言大意,十分高興,想起這次封禪巡山紀曉嵐殷勤備至,不負所望,當即諭令,回京後,加官一等,從重獎賞。
美人絕似董嬌嬈,
這些事情,乾隆和紀曉嵐已在酒席宴前聽人議論,了解得清清楚楚。乾隆風流好色,紀曉嵐也是好色風流。君臣二人不用商議,也都心照不宣,有意要看一看這何氏姐妹,到底是何等的嬌妍美麗。
「好!我來就我來。」乾隆提管思索,不覺周圍已為眾人圍攏,但都無話,只想看他將寫出什麼詩來。
乾隆又從身上取出一方小印,印在書卷之上。婢女取了兩詩,到內室交給小姐。
一筆直通兩扇敞開
「這……這不妥吧?」管家有些為難了,心中氣憤,又不好動氣,有失禮儀,唯恐惹出一場不愉快。
「回皇上,原來這何員外夫婦,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今天正是他們的生日,叫六六歲雙慶。」和珅在乾隆面前,眉飛色舞地說道。
外面的許多大臣,得知和珅得了寵,便一哄而上,爭著搶著地去趨奉他。有的送重銀,有的送房產,有的送美女,有的送古董、珠寶。這和珅小人得志,仗著皇帝的寵愛,肆無忌憚地做著貪贓枉法的勾當,不幾年時間,和珅家裡宅第連雲,家財萬貫,奴婢成群,美人盈室。
宴罷,眾多的賓朋都趕到怡心園。這是何府內一座美麗園中之園。在那裡,出示著招婿的試題,有意求親的人去應試,無意求親的人去看熱鬧。唯獨這兩位不速之客,在客廳內坐著不走,品嘗香茗。
「我等空手而來,怎好上人家的酒席盛宴?」乾隆真的以百姓的身份考慮。
這泰山被歷代帝王尊為五岳之首,成為雄偉莊嚴的化身,崇尚品德高尚、意志堅強的象徵。因而歷代帝王在登極之初,或太平豐收之歲,多來泰山,舉行封禪大典,祭告天地,祈願神靈。
和珅字致齋,姓鈕祜祿氏,滿洲正紅旗人,少年時為滿洲官學生員,承襲三等輕車都尉。二十四歲時,任乾清門侍衛。
紀曉嵐提起筆來,在乾隆詩後寫道:
「聽二位爺台說話,不像是泰安口音……」不待管家說完,紀曉嵐接道:「我二人都是自幼居住京城,這次回鄉省親,路過這裡,請管家爺代為照拂,你去通報一聲吧!」
乾隆又問:「婚禮還是壽禮?」
乾隆乙酉年,風調雨順,歲稔年豐,天下承平。又是乾隆皇帝在位滿三十年的時候,皇帝萬分高興。先是下令,普免天下漕糧;初秋之時,又要率領文武大臣到泰山行封禪大典。
蕩胸生層雲,決眥入歸鳥;
他們爬上天柱峰,去看那座立於泰山極巔的無字碑。
「我姓……」乾隆想用一個好聽的名字,又含而不露自己的身份。
和珅看後不解其意,去問劉墉。
過了一會兒,他們幾人登上了中天門,回首四望,風煙萬里,黃河如帶,大家卻被這壯麗的河山景色迷住了。紀曉嵐忽然高聲大叫:「對上了!對上了!啟奏皇上,為臣已有了下聯!」
「好!那我們就去試試。」乾隆邁步走去。
「對!轟出去,轟出去!」眾人齊聲附喝,有人上來推搡乾隆。
原來這一聯的寓意是:「斗母宮風月無邊,劉石庵恩愛存心。」劉墉見紀曉嵐又拿他戲謔,臉上熱辣辣的。
在「快活三皇」,乾隆下轎步行,看老臣們都落在了後頭,身邊緊跟上來的,只有紀曉嵐、劉墉、和珅等人。望望上面,山峽回環曲折,還看不見南天門的影子。過了雲步橋,野花野草,五顏六色,形狀各異。舉目四望,滿眼都是「吸翠霞而夭矯」的松樹,把根托在懸崖絕壁的隙縫,身子扭得像盤龍柱子,在半空展開枝葉,像是和清風白雲遊戲。望著這滿眼的青翠、媚人的風姿,大家無不精神抖擻。
「你怕什麼?出了什麼事,自有朕應著,你只要隨同前去就好了,不關你的什麼事!」
紀曉嵐道:「這好辦!只需答應我們一個條件,我立刻將詩補正。否則,我等怫然而去,這詩就永遠是這個樣子啦。傳揚出來,你府的聲譽,可要一落千丈。你家主人意下如何,有請速速示下。」
少頃,一輪鮮紅的旭日,像一團即泄的鐵漿,突然自大海中湧現。山林立刻披上了一襲金黃的晨縷,正是所謂「滄海浴日,金輪晃漾」的奇觀了。
和珅走了。乾隆向紀曉嵐問道:「你看我這打扮,像不像求親的文士?」紀曉嵐向皇上打量幾下,口中道:「像,像!皇上看上去,只不過三十出頭,真乃一倜儻公子!」乾隆身著紫色長袍,腰間繫一條紅色絲帶,一隻玉玦懸於腰間,手拿一把折扇,儼然一位風流貴公子。與皇上相比,紀曉嵐也不遜色,本來就年輕著十歲,更何況,紀曉嵐也是個子高挑、面皮白淨、俊眉大眼、鼻梁高聳、口角生稜的英俊人物,看上去,年紀只不過三十上下。一身淡藍色長袍,尤使人精神十倍。
一統化異本青帝蓋世奇勛。
讚嘆杜仁杰的銘辭古雅,讚嘆嚴患範的楷法端嚴。原來,立在這裡的《天門銘》石刻有兩方,一方為杜仁杰所撰,一方為嚴患範所書,皆為書林之最,文章之秀。
大典舉行完畢,乾隆率群臣巡視廟中。見天貺殿殿壁上,繪有東岳大帝駐蹕回鑾圖,高一丈,長一四丈,東岳帝君出巡打獵滿載而歸的場面,躍然壁上。繪畫氣勢宏偉,筆意流暢,大臣們看著讚嘆不絕。乾隆帝見有些地方已斑駁不清,便囑令覓畫師再予重新描繪。
姜子牙成竹在胸,不慌不忙地說:「你可以找件東西,投往山下,東西投出多遠,就以其長劃為界,你看如何?」碧霞元君心想,憑我的力氣和本領,扔出千八百里不成問題。便答應說:「好,就這麼辦!不過要說話算數,誰也不許反嘴!」
眾人無不氣憤,管家不知所措。有人喝道:「還不快些把他轟將出去,哪來的這等地痞無賴?」
有一年春天,和珅在家裡擺下七天的戲酒。第一天的時候,和珅到宮內恭請皇上臨幸。乾隆帝在傍晚時候,擺駕出宮,來到和珅府中。院內燈火通明,如同白晝,綠樹紅花,交相輝映;鶯歌燕舞,賞心悅目。和珅把家妓喚出來,在皇帝面前翩翩起舞,低吟淺唱。和珅變著法地讓皇上娛樂,勸皇上吃酒,皇上十分快樂,不覺酩酊大醉。和珅命歌妓中最美的一個,名叫雪梅的,扶著皇帝進屋裡去安寢。皇帝臨幸過雪梅以後,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才起駕回宮。
是夜,乾隆駐蹕何府,臨幸了何氏姐妹中的妹妹何麗,紀曉嵐也跟著皇上沾了光,同姐姐何香歡娛一夜,結成連理。
午飯時分,和珅來給皇上請安,皇上問起這美人姓名,和珅吞吞吐吐,最後才說出是自己的妹妹和玉。皇上暗想,怪不得這麼像馬佳妃。原來和珅蓄謀已久,早已請人向其妹傳授過床上功夫,以求皇上能一夕歡愛,終生不忘。
再往前走,就是險路十八盤了。每盤有石階二百蹬,宛如登天雲梯。乾隆由人攙扶在前,紀曉嵐、劉石庵、和珅緊隨其後。一幫老臣又落在了後面。一個個氣喘噓噓,水汗淋漓。
晚宴過後,乾隆帝遊興不減,便帶上紀曉嵐、劉墉、和珅等幾位臣子,走至宮外,要看看夜色中的泰山。
乾隆帝觀罷,興猶未已,又帶領群臣向天街進發。
這是泰山上的佳聯之一,君臣們無不嘆為觀止。紀曉嵐看看左右對峙的飛龍岩、翔風嶺,眺望夕陽照射,雲霞掩映下的大小山峰,感到這副對聯確實出手不凡,氣勢宏偉,描摹逼真。
「慢!慢!此詩且未寫完,尚有好詩呈來。」紀曉嵐趕快擠進人群,為皇上解圍。
皇上向紀曉嵐問道:「這東岳廟尚有何掌故?你為朕道來!」紀曉嵐自感暈暈忽忽,唯恐說話有失,忤怒聖上,看一看身邊的劉石庵,立時有了主意:「啟奏皇上,前日在京城曾和劉羅鍋子談起泰山掌故,他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皇上和大臣聽了哄然一聲笑了起來,劉墉雖然剛四十七歲,卻已經駝背。紀曉嵐等與劉墉要好朝臣們,和-圖-書
給他起了個「劉羅鍋子」的外號,拿他開玩笑。每逢當著他的面叫這個外號時,劉墉便感到渾身不自在。於是,劉墉挺一下佝僂著的腰桿,梗兩下脖子,活像一個探頭烏龜,人們便不禁啞然失笑。
乾隆突來靈感,向紀曉嵐等人說:「朕有一聯:『泰山石稀爛挺硬』,爾等試對下聯?」劉墉、紀曉嵐、和珅幾人思考良久,卻一時想不出。劉墉、和珅等見紀曉嵐沉默無語,心想,這一回怎麼連紀才子也給難倒了?
登泰岱氣韻神韻堪稱風韻之首;
那人不是男的,卻是位女子。更非是尋常女子,而是乾隆皇帝的父皇雍正皇帝的一個妃子。
姜子牙處之泰然,好言相勸:
「好,好!你勤勉上進,可嘉可嘉。」乾隆笑吟吟地誇讚道。
眾多前來應試的才子,都在事先準備好的書案上,冥思苦想著這兩首詩的和詩,也有人將寫好的和詩,交與何府的家人,送呈小姐。
皇上第二次來到和珅府上,這次布置得更是花天酒地,熱鬧非常。醉翁之意不在酒,皇上吩咐低斟淺飲,一邊仔細觀賞酒筵之前載歌載舞的美女。
第二天傍晚,和珅又去請皇上臨幸和府。皇上說:「前日已淋漓盡致,快樂至極,今夕就不去了罷。」和珅趕緊跪下懇求:「我主聖上,日理萬機,終日勞瘁,理合愉悅身心,奴才前日照顧不周,酒筵之前勸聖上多吃了幾杯酒,只侍奉皇上觀賞了酒筵之樂,未侍候好皇上的繡衾之美,臣罪該萬死。今日奴才特備美女佳雛兒,懇請皇上駕臨府上,霞光普照,奴才方不枉費心力。」乾隆一聽和珅這次是專門為他預備了美女,又來了興頭,便低頭向和珅問道:「前日之雛兒已讓朕如駕祥雲,莫非府上尚有更絕色的女子。」和珅詭譎地答道:「恕臣下稟奏,府上尚有一絕色美女,皇上未曾見得,依為臣看來,要幾倍於前日之妓。」皇上的眼睛閉成一條縫,開玩笑說道:「好個刁奴,為何今日才奏與皇上,莫非是想留給自己享用?」
「嗨——好!好!」乾隆略一思忖,微笑著連連點頭。劉墉、和珅等人聽了,也自愧不如紀曉嵐。
其意是:紀昀少日。
「元君,你若嫌地面小,咱們可以再作商量嘛!」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因那時寶親王只有十五六歲,初涉情場,馬佳妃的容貌、情意,都在他的心裡刻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這次見到和珅,長得酷似二十多年前的馬佳妃,多情多意的風流天子,耐不住一陣心潮激盪。
乾隆略一思索,道:「且進去再做打算!」隨著魚貫的人流,君臣二人兩手空空地混進何府。府上的管事人看這兩位不速之客進來,既無禮單,也不通報名姓,不像是賀壽的。但又見他們氣宇不凡,猜想定不是尋常之輩。又何況在員外老爺這樣喜慶的日子,哪有把客人趕走的道理?便也不說什麼,依例招待。反正員外家有的是錢,多兩個食客,也不算什麼。
乾隆皇帝倜儻風流,性喜遊山玩水,一生中曾三上五台、六下江南、九登泰山。他這次登泰山,已是第五次了。封禪祭祀尚在其次,皇上的興致所在,主要是在暫時解脫朝政的煩擾,在山光水色中遊賞玩樂。因而這次出行,皇上特意帶了兩位年輕的朝臣,這二人平時頗能博得皇上的歡欣。其中一個就左春坊左庶子紀曉嵐。說他年輕,只是與一幫老臣比較而言,其實,他這年已是四十三歲了。另一位,才是一位真正的新貴,是年僅三十歲、剛剛擢任御前侍衛的和珅。和珅生得一表人材,刁鑽奸滑,善於逢迎上意,很受皇帝寵愛。
「有何使不得?」乾隆正色問道。
乾隆帝在這回馬嶺換乘小轎。盤旋而上,登臨中天門。
君臣二人隨管家登上園中的一座亭榭之上。原來,何香、何麗兩位小姐,早在這裡憑欄窺視園中眾人。只是花木掩映,眾人看不到她倆而已。乾隆和紀曉嵐在園中的一舉一動,都被二位小姐看得清清楚楚。
「好,好詩!」未等乾隆書完,眾人哄然叫起。
美人不到不開花。
那妃子姓馬佳氏,長得十分美貌,很得雍正寵愛,又性格溫柔,與人和善,宮中的人,都喜歡這位年輕的皇妃。乾隆皇帝做大阿哥時,稱寶親王,常到馬佳氏那裡去。那位馬佳氏,更是喜愛這位美貌英俊的寶親王。雖然輩份不同,但都是年少之人,更是言語投洽,情意融融,時間久了,二人常偷偷摸摸調笑,使十幾歲的寶親王心中,激盪起濃濃的春意。
從此以後,乾隆對和珅加意垂憐,常常把他宣進宮來侍候。有時在御書房裡,叫他同榻而眠。
何員外有兩個孿生女兒,一個叫何香,一個叫何麗,生得貌如蓮花,清麗絕倫,遠近聞名。而何香、何麗姐妹,從小聰穎異常,能詩會琴,書畫皆精,人稱是濟南自李易安之後的兩位出眾的才女。只是兩姐妹偏重人品,擇婿十分挑剔,至今已年滿二十歲,尚未選得滿意的良伴知己。但實在不能再拖下去了,今天借為父母慶六十六大壽的機會,選擇中意之人,雙雙結成佳偶。
「好,請客官稍等。」管家拿起詩稿,疾速而去。
何香、何麗姐妹,看這兩首和詩寫得如此之好,非同一般學士所作,心中暗自歡喜。再仔細看那方印跡時,立刻驚呆了。原來印上的四個篆字,是「乾隆御筆」。
雙壽雙喜自同輝。
稍頃,管家回來說道:「我家小姐,有請二位客爺。請隨我來!」
若是揭卻籠紗去,
過了朝陽洞,來到了對松山,兩面奇峰對峙,滿山奇形怪狀的古松,虯翠陰霾,人到這裡,儼然進入畫卷之中。紀曉嵐站在皇上身旁,看著滿山秀色,聽著山間的潺潺水聲和陣陣松濤,讚不絕口。乾隆帝令人取出筆墨,揮筆在岩壁上題寫「岱宗絕佳處」五個大字。
於是決定去領略一番。
午宴過後,君臣一行來到岱廟前的大街上,在一座戲棚裡,吹吹打打,戲台上正伊伊呀呀唱得來勁,走進去觀看,那戲台上的崔鶯鶯正唱著思念張君瑞的戲文。
他們到達日觀峰頂,俯看山下,天地未開,混沌一片,眺望東方,亦渾蒙難辯。眨眼間,白光乍吐,射出海面,扶搖直上,霞光如矢,相繼突破晦暗,崩射而出,繼而金黃,繼而橙紅,繼而朱紫……,七彩交錯,將雲層透射得如琥珀、如瑪瑙、如漢玉,玲瓏剔透,煞是好看。
俄而月上東山,銀光瀉地,在月色中看去,山不高而秀,林不密而青;四攏一片春黛,與蒼穹緊緊相銜。微風吹拂,清香襲人,恍然如臨仙境。乾隆不禁誦道:「世人盡道皇宮好,哪知美景出天然。」紀曉嵐深知,皇上性喜風雅,遂啟奏道:「如此美景,不應辜負,聖上當有所題留。」乾隆點頭同意,隨從侍衛趕快回祠中取來文房四寶。
乾隆吩咐道:「不許張揚,傳員外郎何進賢來見朕躬。」立刻,有人去把何進賢傳來。何進賢一上樓,立刻跪倒,請求聖裁。
羅鍋子含笑答道:「聖上所書二字,既寫景又寓事,言簡意賅,冠絕千古,你看那不正是『風月無邊』嗎!」說到這裡,他想起紀曉嵐當著皇帝的面,叫他「劉羅鍋子」,讓他出醜,便有心難倒紀曉嵐。遂向皇帝奏道:「聖上若命紀春帆再題一語,對成一聯,豈不更兩全其美?」
其二云:
「萬歲!有句話,臣不得不說。」乾隆看看紀曉嵐,道:「那你就說嗎!你說完了,就沒你的事了。准與不准,那要看朕高興不高興。」不管皇上高興不高興,這個時候,紀曉嵐必須得把勸諫的話說在前頭。這樣,出了什麼事,就沒有責任了。紀曉嵐說道:「按宮中規矩,皇上金貴之軀,不得接近民間的女子。皇上即使去了何府,也只好作為上賓,不好參與那選婿之事!」紀曉嵐的話直截了當,點破了乾隆的心思,乾隆也不怪罪,只是說道:「都說你是聰明機敏的才子,沒想到你卻這等愚笨。宮中的規矩,是在宮中說的,你看我們君臣來到民間,和平民百姓有何不同?如何行事,朕自有hetubook.com.com安排,你隨著走就是了。」然後又以低沉而嚴肅的聲音說道:「紀昀,聽旨!」
「對,對!」乾隆點著頭,「你可曾到過那裡?」
隨即,紀曉嵐由登臨泰山又聯想到何府招親選婿之事,由泰山之極又聯想到君臣二人風流韻事之極,不覺紅雲飛面,順首回眸,望了乾隆一眼。哪想,乾隆此時心中也在想著同一事。他見紀曉嵐回望,表情殊異,便心領神會。於是,他就泰山南天門這副佳聯順口占出一聯,云:
一會兒,管家回來傳話:「我家小姐說了,招親試題已出示在怡心園,請萬、百兩位老爺前去應試,若被選中,結為百年之好,自會相見,否則,男女有別,不能相見。兩位客爺容貌非凡,定非尋常之輩,才學文章,當在眾人之上,恭喜客爺!賀喜客爺!請到怡心園答試,請!」這回不好賴著不走了。乾隆在前,紀曉嵐在後,離開客廳,來到花園之中。
仙風飄渺契丹華,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
「有這等熱鬧事?」乾隆笑了。
有幸拜見青帝子,
乾隆看了非常高興,紀曉嵐趁機奏道:「沿途州縣,貢奉甚多,我主聖明,當施恩布澤,以慰百姓。」皇上聽了,覺得很有道理,便頒下一道詔令:沿途州縣普免當年錢糧。百姓們聽說這個消息,都擁到御道兩旁,俟皇上聖駕到時,叩頭謝恩,山呼「萬壽無疆!」封禪的隊伍,進得濟南府後,歇息二日,飽覽這裡的湖光水色。濟南城內,泉水眾多,家家流水,戶戶垂楊,碧波蕩漾,風景秀麗。皇上住在大明湖西側的遐園。這是濟南第一庭園,古木蒼翠,曲水虹橋,幽靜典雅。
紀曉嵐一臉苦相,哀求道:「萬歲!我們還是不去為好!免得落下什麼話柄,讓大臣們說來說去。」
乾隆接下來寫道:
乾隆忽然想起《論語》裡「仰之彌高」的句子。
婢女將詩拿進去,何香、何麗姊妹立刻轉怨為喜。派管家下樓,出示此詩,曉示眾人,引起眾人的喝采,皆說高明之至,無與倫比。
「貺者,賜也,天貺,用天帝鐘賜之意……」董曲江說了一半,究竟為什麼取名叫天貺殿,他也說不清了。
眾多的泉水,千姿百態,讓人賞心悅目。或波浪翻騰,流如沸水;或晶瑩溫潤,似明珠瓔珞;或串串珍珠,如鋃似玉;或洪濤傾瀉,如虎嘯獅吟;或細流涓涓,如琴弦低唱。其中最吸引人的,當數趵突泉、黑虎泉和珍珠泉了。趵突泉主泉分為三股,噴高三尺有餘,狀如三堆白雪。黑虎泉從三個石雕的虎頭中噴出,如三股瀑布,水聲喧騰,如虎嘯風吼。珍珠泉清碧如翠,當中冒出一串串白色氣泡,像噴出萬顆珍珠。
乾隆看了一眼池中荷花,狡黠地一笑,揮毫落墨,寫道:
紀曉嵐沉思良久,才開口說話:「我認為漢武帝所立一說不無道理。《史記.秦始皇本紀》中,記著秦始皇立泰山刻石,但未曾指出立於泰山之巔,且當世刻石辭有一四七字。而《史記.封禪書》中,記漢武帝到泰山封禪,『乃令人上石,立之泰山巔』卻不言刻石。漢武帝所立較為可信。」大家認為言之有理,但仍不能定論,有待後世考證。
管家又問道:「那麼爺台您呢?」
一筆直通西天路,兩扇敞開大千門。
「鐘聲磐聲鼓聲,聲聲自在;」
和珅道:「回皇上,是祝壽的賀禮!」
「怎麼商量法?」元君問道。
「是,罪臣就去吩咐。」立即,何員外吩咐家人,將怡心園內的眾人,很快攆得一乾二淨。
和珅也笑道:「整個濟南府都轟動了,說這對孿生姐妹,是這裡的絕色美人,而且才華無比,能詩能文,能寫能畫,能琴能歌。沒有哪個,不想娶得其中的一位做妻妾的。只是這兩姐妹的條件太苛刻,要對上門求親者出題考試,選最拔尖的做夫婿,年齡、婚否都在其次,最要緊的,是這姐妹要選那才學出眾之人。」
這時,碧霞元君躬腰揀起一塊拳頭大的石塊抬手就要向外拋,姜子牙急忙拉住,說:「且慢?石頭遍地都有,你把它扔下山去,如何辨認?即使找到了,諸路神仙也不好承認啊!依我看,還是投件其他神仙沒有的東西為好。」碧霞元君也覺得這話有理,但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物件。姜子牙便在一旁啟示道:「依我看,你腳上的繡鞋他人皆無,你將它投出去,既好尋找,別人也不敢不認帳!」碧霞元君聽了,認為所言極是。便脫下一隻繡鞋,用上全身力氣向山下拋去。
董曲江等沉思未就,紀曉嵐舉目四望,猛然間想出了下聯,於是答道:「春和坊,賣夏布,秋收冬藏。」以春、夏、秋、冬四季,來對東、西、南、北四方,雖信手拈來,卻十分貼切工整。乾隆點頭微笑讚許。董曲江等一時不好對上更好的下聯,便乾脆不對了。
看完唐玄宗的《紀泰山銘》、宋真宗的《述功德銘》,在「五岳獨尊」石刻前,紀曉嵐引頭吟誦起杜甫的《望岳》詩:
乾隆把和珅傳進宮來,仔細端詳,越看越像,看著看著,乾隆竟情思飄蕩起來,春意盎然,倍加思戀那位早已離世的馬佳妃,眼前的這個年輕的小伙子,竟成了他情思的寄託。
紀曉嵐道:「管家此言差矣,我等絕非輕浪之人,實是好意,為你家主人獻詩賀壽。只是詩未寫完,須等我來補之。」這裡身後有人說道:「也好。看他再寫出何等言語!」
賀典臨荷下翠微。
全聯變成:
觀人世江流海流當道情流之峰。
酒席宴前,乾隆皇上神采飛揚,特為紀曉嵐賜下御酒一杯。紀曉嵐雖不善飲酒,但皇上賜給的御酒又不能不喝,並且在年老的大臣面前,有這樣榮光的機會,也實在難得。就一合眼,喝了下去,不一會兒臉上就泛起了紅暈,皇上看著笑道:「紀昀果然是才如蘇軾,飲似東坡。」老臣們聽了,見紀曉嵐的臉,紅得象猴子屁股,不由得竊笑起來。
乾隆看罷,悠然一笑,心裡暗自叫道:「好詩,好詩!果然不同尋常,簡直是李易安再現、蔡文姬重生!」紀曉嵐看著,更是驚喜萬分,心中驚道:「果然名不虛傳,像這等才女,說來也是舉世絕倫。只是不知容貌如何?」管家已安排人給他倆備上書案,說道:「客爺,請寫下和詩,在下呈與小姐。」乾隆笑道:「和詩容易,舉手之勞,只是未睹你家小姐風采,我等不好以詩作答。」
大臣們忍俊不禁,笑出聲來,乾隆也覺得紀曉嵐過於輕佻,開玩笑失了分寸。正想說話,紀曉嵐已揮起筆來,在寫好的對聯下,各加了三個字。
十幾位年老的大臣們趕上來後,一起行至五松亭。這裡有松樹五株,據《史記》載,秦始皇上泰山,中途遇到暴雨,避於松樹之下,因而封這裡松樹為「五大夫松」,原樹在明萬歷年間,被山上大水沖去。眼前的五株,為清雍正八年補植,卻也長得繁茂異常,氣勢雄偉,風濤陣陣,饒有情趣。
何府有個碩大的花園,亭台樓閣,小橋流水,確是非同一般的官宦人家。何氏曾是濟南的旺族,明代時,曾出過一位戶部尚書,經幾代的經營,何氏的家業越來越大。明末,何氏已無人在朝為官。清兵攻進濟南府時,何氏族人沒有參與抵抗,何氏家業得以保全。到何進賢這一輩,雖然何氏子弟中才學出眾者不少,但都恪守祖訓,只經商不為官。又因何進賢在鄉里聲望甚隆,經濟南府奏請,朝廷恩賜何進賢為員外郎,人們都稱之為何員外。
「嗯,好!好!紀昀,你來把它對上!」乾隆覺得有趣。
自此以後,和珅備受皇上寵愛,不斷地得到提升,由御前侍衛擢升戶部侍郎兼軍機大臣,充崇文門稅務監督,總理行營事務,累官至文華殿大學士,封一等公。其弟和琳,也由生員補吏部筆帖式,歷任兵部侍郎、工部尚書等職。乾隆晚年,對和珅倚重有加。和珅植黨營私,售爵納賄。後來的嘉慶皇帝恨其專橫跋和-圖-書扈,等太上皇乾隆一死,便下令逮治,宣佈罪狀二十款,責令自殺,所抄沒家產為數極多。當時流傳一句民謠,叫做:「和珅跌倒,嘉慶吃飽。」此是後話。
乾隆與紀曉嵐相視一笑。
「斗母宮」年代已久遠,原名龍泉觀。明朝嘉靖二十一年,曾予重修,宮院寬廣,女尼眾多。登山的人,多在此休息用膳。院中供有送子觀音,缺少子嗣的人家。常常攜眷來此叩拜。因此斗母宮一年四季,香火鼎盛,善男信女及遊客絡繹不絕。同時,外邊也流傳著,宮中女尼不守清規戒律的流言。乾隆君臣早有所知。
荷花白|嫩藕葉肥,
天街前面,就是宋代所建的碧霞宮。碧霞宮又叫碧題祠,宮內各殿,全用銅瓦、鐵瓦蓋頂,金碧輝煌。明洪武年間一次重修就花掉黃金四千九百五十兩。當晚,乾隆君臣一行,即駐蹕於碧霞祠內。
「錯矣。休看我等粗俗,粗中有細,細中有巧,巧中含妙。若能容得,我等即刻補完全詩,曉示眾人,洗清榮辱。」簾內,何香看了何麗一眼,何麗低聲道:「只好如此了。」於是何香向簾外說道:「那麼,就請客官將詩補完。」說罷,喚婢女筆墨伺候。
那和珅的一班子家妓,確實一個個美艷異常,把皇上逗引得心旌搖蕩。但皇上看來看去,沒有比那雪梅姑娘更絕妙的美人,便扭頭看一眼和珅。和珅馬上會意,便領皇上走向內宅。
一日,姜子牙帶著「封神榜」來到泰山,給碧霞元君劃定範圍:以泰山極頂算起,四周各管五十里。碧霞元君嫌地面太小,當場就和姜子牙撒氣、哭鬧起來。
在配天門和唐槐院,看了漢柏和唐槐,接著進了仁安門,來到迎賓堂。迎賓堂又叫東御座,是皇帝休息更衣和舉行宴會的地方。這裡早已為乾隆君臣備好了午宴。
荷花池旁,蓉花樹下,一塊巨大光滑的泰山石上,由幾塊潔淨的小石子壓著兩方素絹,上面是兩位小姐娟秀的筆跡。
「臣對得是:黃河水翻滾冰涼!」
和珅聽皇上如此說來,臉一下子紅到兩腮,嗑嗑巴巴地說:「奴才……奴才不敢!天生佳麗,傾國傾城,本為聖上造設,奴才……奴才吃了豹子膽,也不敢……不敢僭為己用。」乾隆聽了心裡納悶,從來未曾聽說和珅府上有傾城傾國的絕色美人,今日和珅殷勤奏請,莫非又得到了無雙的麗姝?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校。
「你領著左右侍衛人等,回到行宮去,朕去何府慶壽,午飯過後,你派人備兩乘轎子,到何府門前等候。好啦,你去吧!」
「是。」紀曉嵐看皇上主意已定,只有聽命,隨同前往。
君臣三人乘小船到了湖心歷下亭。這歷下亭建於北魏,朱樑畫棟,壯麗軒昂,紀曉嵐隨皇上在歷下亭裡,欣賞周圍的景色。只見寬闊的湖面上,波光粼粼,闊大的荷葉迎風擺動,岸邊綠柳婆娑,樓台亭樹,掩映期間。四周景物的倒影,映在湖裡,看得清清楚楚,不禁為這裡的景色陶醉了。
乾隆正色道:「什麼妥不妥的,你快去通報是了。」管家忙應道:「是,是!在下就去通報。只是敢請兩位爺台姓名鄉里?」
當今結得連理朵,
上聯剛剛寫完,大臣們紛紛喝采,皇上看一下近旁的紀曉嵐,靈機一動,對紀曉嵐說道:「左庶子,你寫下聯罷!」紀曉嵐接過筆來,更不思索,揮毫寫道:
皇上沿著鋪著半尺多厚錦毯的花徑,來到一座雕刻得十分華美的小樓前,香氣氤氳,沁人心脾。早有兩個美貌的侍女迎候門前,和珅施禮告辭。
家住大明第一橋,
這裡邊,還有一段風流趣事。
出乎其類,拔乎其萃,宜若登天然。
皇上被兩個婢女迎來室內,看見一絕色佳人,裸臥香榻,膚若凝脂,看那臉龐更讓人驚喜萬分,儼然是多年不見的馬佳妃!
乾隆本來擅長聯語,但總是難不倒紀曉嵐。今天他想,我何不用《論語》上的句子難他一難?便給紀曉嵐出一聯道:仰之彌高,鑽之彌堅,可以語上也;乾隆想這一回也許難住了紀曉嵐,哪知他的語音剛落,紀曉嵐便接著念出了下聯:
紀曉嵐看皇上的和詩已經寫完,便也拿起筆來,一揮而就。詩曰:
乾隆欣然應允,首先寫下一句上聯:
不一會兒,和珅回來說:「回奏萬歲,是這裡有一位何員外家,在過六十六歲雙慶。」乾隆不解地問道:「何謂六十六歲雙慶?」
寓意新穎別致,乾隆和同行的大臣們,都呵呵大笑起來。
「山色水色物色,色|色皆空。」上聯寫得好,下聯對得穩,而且有聲有色,意境幽遠。小尼姑們不敢說話,只是互相傳遞眼色。
臨近何府,已是熱鬧非常,人頭攢集,前來慶賀的人都備著禮品。乾隆看看紀曉嵐,問道:「紀昀,你身上可曾帶著銀兩?」紀曉嵐摸摸身上,回道:「分文未帶。」
「噢?你說說看。」乾隆轉過來頭來看著紀曉嵐。
白雲藍天憑欄瞧。
劉墉知道紀曉嵐有意取笑他,但當著皇帝的面,又不好反唇相譏,便狠狠瞪了紀曉嵐一眼,挺挺他那羅鍋子腰,扯著山東腔,講了一段姜太公封神東岳廟的故事。
不肯隨人過湖去,
劉墉羅鍋著腰,笑嘻嘻地拿起筆來,為紀曉嵐剛寫一聯,提上落款:「紀勻」。
片刻又見他疾筆寫道:
青絲墜鬢日邊斜。
時序雖是初秋,但日觀峰在泰山極頂,境深三十裡,出海八千丈,山風吹來,凜冽襲人。
樓外有荷三百朵,
忽然間,皇上問道:「這歷下亭,歷史悠久,風景佳絕,可曾有文人騷客所做詩文?」和珅想討好皇上,馬上應聲說:「有。……」皇上和紀曉嵐已等著聽他的下文,誰知和珅張口結舌,說到這裡沒有詞了,眼睛眨巴了半天,也沒有想起一句詩來。
皇上近前的幾位老臣像劉師退、朱笥河、董邦達等,都面面相覷,誰也說不清這個問題。劉師退向乾隆說道:「翰林院編修紀曉嵐,學識過人,或許能說清其中緣故。」皇上將紀曉嵐傳到前面來,問他為何稱為「天貺殿」。紀曉嵐看一幫老前輩圍在皇帝周圍,用目光注視著他,心裡想:不知是哪個老傢伙的主意?又讓皇帝出題考我。多虧我事先有所準備。
頂似幢蓋,另以石覆,四稜盤折。石色明淨可鑒,非泰山所有。大臣們看得非常仔細,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壓住江南廿四橋。
「是啊!萬老爺所言極是。您看如何是好?」身邊有許多人,紀曉嵐只好稱皇上為「萬老爺」。
何府的管家過來問道:「兩位客爺,何不到怡心園去看看?」穿紫衫的乾隆笑道:「我們兄弟二人慕名而來,有意一瞻小姐芳容,再去應試,請管家爺代為轉達。
皇上開懷大笑,問和珅:「莫非你個小東西想當國舅不成?」和珅臉嚇得煞白,連忙叩頭說道:「承蒙陛下垂憐,今以舍妹和玉侍寢,實為感恩圖報,不敢有非份之想!」皇上看和珅忠誠盡至,又念那和美人的一夜繾綣多情,便將和玉帶回宮去,充當了一名妃子。
乾隆見老臣董曲江站在跟前,便向他問道:「這座天貺殿,建於何時,老愛卿可知否?」董曲江連忙上前答道:「據為臣所知,岱廟自漢即有建築。但這座天貺殿,建於北宋大中祥符二年,到宋徽宗宣和四年,建成今日所見之規模,共有殿堂館閣、門亭庫寢、樓觀廊廡八百一十三楹。」皇上興趣濃厚,接著問道:「這天貺殿,國內獨有,其寓意何在?」
一棹迎風路未斜。
「我這位大哥姓萬,名萬一,泰安府人氏。」紀曉嵐機敏,上m.hetubook•com.com前替乾隆答話。
紀曉嵐清楚,這位萬歲爺,是個風流天子,到處亂播龍種,弄出一大堆的風流韻事。皇上是沒什麼可怕的!一國之君,至高無上,沒有誰能奈何他什麼,即使皇太妃知道了,說上幾句,聖上也早是司空見慣。可他紀曉嵐就不同了,一個小小的左春坊左庶子,官微職低,得以伴駕君王,已出於皇上的特別恩寵。在皇上身邊,不能及時勸諫皇上,落個什麼罪名,被朝臣們參來參去,那可不是好消受的。
和珅在一旁聽著,心裡酸溜溜的。自己肚裡的墨水,自然比不過翰林出身的紀曉嵐,但讓他生氣的是,這個紀才子也太不留情面了,你只要說聲記不起來了,不就完事了嗎?免得在皇上面前,顯著你們都有學問,就是我和珅無知淺薄。和珅正暗自想著,聽皇上說道:「你們看,前面那些人是幹什麼的?」只見前面走來一隊人,每個人抬著一個大食盒,食盒上貼著大紅的「福」字。
此聯對得自然流暢,無懈可擊,渾若天成。乾隆及眾大臣無不為之口嘆心服。
管家道:「你二位進得府來,何府以禮相待,酒宴伺候。何出此等下流言語,褻瀆我家主人?」
宮中女尼見皇帝駕臨,便畢恭畢敬請至東軒。其中掛滿歷朝名人匾聯。女尼擺好筆墨紙硯,請君臣題字留詩。
「我姓百,叫百十,與萬大哥是同鄉。」紀曉嵐答得自然流利,一本正經。
紀曉嵐看透劉墉的心思,眼珠一轉,來了主意,提筆寫下兩字「因受。」乾隆和劉墉、和珅等不解其意,正待紀曉嵐解釋,卻見紀曉嵐又書一聯:斗母宮䖝二,留石庵因受。
在他們君臣回京時,卻沒有將何氏姐妹帶回京城,這裡面另有緣故。那是他們住進何府的第二天,乾隆誤闖進姐姐何香的房裡,姐妹二人長得一模一樣,皇上自然分辯不清。何香見是皇上,急忙跪下施禮。乾隆將她攬進懷裡,她也不敢辯解,遂又被皇上臨幸了,乾隆不能將漢女帶回宮中,紀曉嵐也不願意將被別人染指的女人帶回京城,只作了一場露水夫妻。皇上派人將何氏姐妹移出濟南,另在河北南皮縣的運河邊上,修一座行宮,何氏姐妹,終老於此。可憐一對並蒂蓮花,就這樣不幸地凋謝了。
其一云:
後來,他兩人的事被母后鈕祜祿氏知道了。鈕祜祿氏因平時很妒恨馬佳妃,便一口咬定,是馬佳氏調戲她的兒子。立即傳命,把馬佳妃喚來,一頓亂棍,打得死去活來。然後又喝令太監,拉出月華門去,用繩子勒死了。
「南天門!」
「切題,切題!」眾人又都喝采起來。更有人說道:「不僅詩好,字也好!」眾人看那紙墨跡,確是瀟灑遒勁,剛柔相濟,書壇無人能及,不由得捲起一陣噓噓讚嘆聲。
紀曉嵐看著這月明風清的泰山,想起斗母宮女尼的風流韻事,便想起一個絕好的題詞。看聖上思索未定,有意提醒乾隆,連聲稱讚泰山夜景:「此景真乃無邊風月,風月無邊。」乾隆不愧為歷史上著名的才子皇帝,聽了紀曉嵐的話,靈機觸動,揮筆寫出了「䖝二」兩個大字。
第三天,晨霧瀰漫中,浩浩蕩蕩的登山隊伍,來到泰山腳下的岱宗坊。這岱宗坊為泰山門戶,建於明隆慶年間(一五六七至一五七二),清雍正八年重修。雕刻細膩,古樸典雅。乾隆帝騎馬在前,一幫大臣們緊緊尾隨而行。到達斗母宮,已近中午時分,他們便在這裡午餐休息。
乾隆和紀曉嵐君臣二人這一應一答,已被董曲江等隨臣聽到了,但是都不懂其中之意,也不好再問,只得作罷是了。
濟南是有名的「泉城」,泉水眾多,金代曾立泉碑,列舉了七十二處有名的泉水,君臣一行遊歷於湖光水色之間,興致盎然,一邊觀賞,一邊品評。
接著,乾隆和紀曉嵐、和珅等遊覽了鐵公祠、稼軒祠、南豐祠等名勝。乾隆高興地對紀曉嵐、和珅說道:「『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之言,果然不謬。」紀曉嵐、和珅二人同聲說道:「萬歲所言極是。」第二天,乾隆又命紀曉嵐伴駕,侍衛和珅隨從,喬裝改扮,微服出行,一起去觀賞濟南的泉水。
一面斑竹筆筆高,
荷塘浮游萬年龜。
紀曉嵐神采飛揚地答道:
那碑高一丈五尺六寸,南北面廣三尺六寸,東西側厚二尺四寸,上微隘於下。
紀曉嵐忍耐不住,「噗」地一聲笑出聲來,扭頭轉向一邊,眾人也隨著一陣哄笑。有人罵道:「哪有這種混帳詩人?!」又有人接著說道:「也有,只有村夫野俗,才能寫出此等村言。」
紀曉嵐回道:「貺者,賜也,天貺即天賜之意。」說到這裡,紀曉嵐有意賣關子,說到這裡停一停,看一下皇上和大臣們的反映。
乾隆紀曉嵐二人,在亭榭之上,早有婢女捧來香茗伺候。這時簾內已有嬌滴滴的聲音傳來,道:「兩位相公若有求親之意,請將和詩寫來。」乾隆笑道:「好吧,我這就和上一首,請小姐指教。」說畢,乾隆在紙上題一詩。詩云:
紀曉嵐上前說道:「我這位兄台,願見你家小姐,已是對何府的抬愛。難道你家小姐,有什麼難以見人之處嗎?」管家急忙說道:「百老爺此言差矣!我家兩位小姐,都生得面如桃花,腰似楊柳,明眸皓齒,彎眉似黛,如出水芙蓉,色壓群芳。請客爺不要胡亂講話!」紀曉嵐哂然一笑道:「既然如此,為何不敢引我兄弟二人前去相見?雖然說五官端莊,說不定四肢不全。」
乾隆雖已五十六歲,卻興趣盎然,健步走在前面。再往前走,兩旁怪石嶙峋,細紋密布,好像碎爛的樣子,但觸之卻十分堅硬。
眾人聞聽,停止哄吵。有人說道:「即使真的有好詩,也不再看了。」
乾隆在紀曉嵐說話時,也認真地打量著紀曉嵐,看這位風流才子:清俊脫俗,聯想到他那詼諧幽默的性格,一定會鬧出什麼笑話。乾隆的嘴角上,露出狡黠的笑意。
乾隆道:「算你說得對。和珅,你去問一下,是哪家在慶壽?」和珅領命去打聽。乾隆湊到紀曉嵐耳邊,低聲吩咐幾句,紀曉嵐連連點頭稱是。
行到扇子崖,輪到紀曉嵐講,他便繪聲繪色地講起岱宗坊的傳說來:相傳當年碧霞元君為佔泰山,用盡千方百計,戰勝許多對手,終於獨佔了這塊寶地,成為一山之主。但她貪得無厭,依仗其父東岳大帝的權勢,不斷將管轄範圍向四周擴張。這樣,便引起各方神仙的不安和憤慨,大家紛紛去找掌管封神大權的姜子牙,狀告碧霞元君。
「萬。……」紀曉嵐著急了,差點把「萬歲爺」喊出口來,急忙改口道:「萬老爺!」紀曉嵐快步趕上皇上,口中說道:「使不得,使不得!」
乾隆看了靈機一動,叫隨行的董曲江、劉師退、劉石庵、紀曉嵐等人說:「朕有一聯,爾等誰能對來?」隨口吟道:「東岳廟,演西廂,南腔北調;」說話間帶大臣們回到了大街上。
乾隆君臣走出天貺殿,巡視院內,碑碣林立,歷代石刻,俯拾皆是。李斯的篆文、李邕的隸書、張衡的《不忘篇》、曹植的《飛龍篇》、陸機的《泰山吟》……尤其是李斯篆文和李邕隸書,彌足珍貴。大臣們議論紛紛,乾隆當即諭令地方官員加意保護。
卻說乾隆君臣幾十人,從京城出發,金車玉輦,浩浩蕩蕩,向南行進。沿途百姓,競相獻上貢品,跪拜聖駕。
紀曉嵐聽了,更是豁朗一笑,隨即也口占一聯作答,云:
董曲江認為,是秦始皇時所立;董邦達則持漢武帝所立;劉師退則認定是神主石;劉墉認為是石標。各執一理,互不相讓。
「出的是什麼題目?」乾隆感興趣的問道。
出斗母宮,乾隆君臣沿小路返回,循登山大道盤桓而上。
「噢,還真有這樣巧的事!朕倒要去看看。」
從濟南起駕南行,當日就到達泰安城裡。皇上諭令大臣各自安歇,候次日在岱廟舉行祭祀大典。岱廟又叫東岳廟,廟內供奉東岳大帝。
「客官,這可冤枉我家小姐了。也罷,既然如此,還請客官呈上一詩,小老好去回話。」紀曉嵐看看乾隆,乾隆點頭示意。紀曉嵐說道:「那好!小弟不敢有僭,請兄長題作一詩,也好讓小姐知道咱哥倆的才華!」
這回何香、何麗不敢再有半點矜持了,明白外面的人竟然是當今的萬歲!趕快率婢女挑簾出來www.hetubook.com.com,跪倒在地上,給皇上叩頭請安。
董邦達有些急不可耐,便插話道:「照紀翰林這麼說,就是天賜此殿嘍!」紀曉嵐向董邦達笑著說:「老宗師莫急,這裡頭有個故事,待學生慢慢講來。」文武大臣們見紀曉嵐在這裡講開了故事,心裡覺得好笑,便湊攏來聽他講些什麼。
「這……」管家十分為難。
儂願作葉汝為花。
紀曉嵐見人多起來,也來了興趣,有意渲染鋪陳,便從遠處說起:「這東岳大帝是泰山神主,掌管人間生死,《雲籍七簽》上記載:『東岳泰山君令群神五千九百人,主治死生,百鬼之主帥也,血食廟祀所宗者。』」劉石庵見紀曉嵐不直接點題,有意在這裡兜圈子,心裡罵道:「紀春帆這小子,又在賣弄學問!」接著,聽紀曉嵐說道:「北宋年間,宋遼交戰,宋軍敗退。半壁江山,淪於敵手。宋真宗封禪泰山,祈求鬼神降福,普救蒼生,助宋滅遼,恢復大宋江山。無奈軍威不振,士氣消沉,官兵厭戰。宰相王欽若獻計:如得一部天書,指導兵法戰策,定能鼓舞人心,重振軍威。於是,宋真宗派兵士在泰山及周圍山嶺尋找天書,果在大藏嶺得一黃篋,內藏天書一部。只有宋真宗看到上面所寫戰策。別人看去,卻沒有一字。就建天書觀,把無字天書秘藏其中。又建此天貺殿,以報答天地鬼神。『天貺』二字,即為天帝鬼神降下天書之意,目的是讓得天書一事廣為傳布,以勵軍民鬥志。」紀曉嵐侃侃而談,乾隆皇上和諸位大臣聽得津津有味。紀曉嵐話音一住,皇上率先稱讚,大臣們也跟著喝采。一時間,紀曉嵐成了人群中的核心人物,他自己感到十分得意。在全過程的遊歷中,他儼然成了一個導遊。
皇上看後,立即理會其中用意,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沒等紀曉嵐說話,和珅搶先答道:「回皇上,是送賀禮的。」乾隆的目光向著紀曉嵐,紀曉嵐會意地一點頭,表示和珅說得對。
相期河渚玩春華,
那女子的漆眸閃爍,默然含情一笑,雖不言不語,卻流出無邊的情懷,胴體微動,更是風情萬種。皇上不由得魂飛天外,也顧不得多想,叫婢女寬衣解帶,把佳人擁在胸前。沒想到這美人色藝雙全。不慌不忙地調遣皇上的激|情,使皇上一夜美不勝收。心裡誇讚著和珅的好眼力。天明後,皇上才躺下安睡。
皇帝的聲音雖然不高,卻引起大臣們的注意。他們站在南天門前,松濤盈耳,衣袂纏雲,宛若置身仙境,乾隆高興異常,指著被夕陽染上金光的門聯,朗聲讀道:門闢九霄仰步三天勝跡,階崇萬級俯臨千嶂奇觀。
面對這人間仙境,乾隆帝精神煥發,但千頭萬緒,一時竟無從談起,想了幾句詞,自己也不滿意,提筆很久,卻不能落墨。
登峰造極乃明皇齊天大福;
次日,按照帝王登山慣例,乾隆君臣來到泰山城內的岱廟,祭祀東岳大帝。
管家道:「那麼,有請客官將詩補完。」
用過早膳,乾隆君臣在玉皇頂附近的東岳府祭祀之後,來到廟北的彌高岩下。
「眾多應試才子,都是先行應對,尚無提出此等要求。萬老爺果真要見,只有等在下將您的和詩呈上,小姐滿意時,才能相見,哪有先見佳人,再作和詩之禮?」管家見這兩位來客傲橫無禮,不得不小心應承。又聽那姓萬的說道:「即使不寫和詩,我也要把你家小姐請出來見上一面!」
穿過石門,來到西側的石室內,看過元代中統年間的石刻《天門銘》,紀曉嵐同董曲江等一幫文人秀士們紛紛讚嘆。
「臣尚未去過。只是初到之日,臣向府尹要來一部《濟南府誌》,看了上面的記載。」紀曉嵐答道。
一陣頌讚過後,乾隆帝由侍從攙扶著,繼續沿盤道攀登,和珅、紀曉嵐、劉墉等絡繹跟隨。攀至盤道盡處,一座高大的石門巍然屹立,橫額上的三個大字赫然在目:摩天閣。
紀曉嵐早已笑得前仰後合。
在南天門之上,有一塊依懸崖、臨幽谷的天地,名曰「天街」。這是泰山上最高的一塊坦地,人們便以街市名之。有土便有人煙,這裡住著十幾戶人家,專做遊客的飲食,安排住宿,和供應一些香燭紙錢的生意。
皇上今天遊興很濃,便叫紀曉嵐、和珅伴駕遊湖。
下山路上,乾隆皇帝想聽泰山掌故,大臣們便有講《八仙過海》的,有講《呂洞賓戲牡丹》的。有講《瑤池會》的,有講《懸雲寺》的。
亭榭之上,散發著氤氳的香氣,乾隆紀曉嵐二人,隔著斑竹香簾,看清了兩位小姐的倩影。但只見,眉清目秀,面似桃花,果然是傾城傾國之貌,楊柳細腰,婀娜多姿。聽裡面一聲銀鈴脆響,道:「二位公子,不知何緣何故,闖進我府,出此妄言?」乾隆道:「我們兄弟二人前來,誠為求親修好。但不知小姐芳容,能否合我等心意,特求相見,再和詩請教。但這小小的要求,竟被拒絕,故出此下策,以求速見。請小姐鑒諒。」又一聲脆鳥啼鳴,言語道:「看你等衣著華貴,面貌非凡,絕非尋常之輩,出此粗俗言語,真乃意想不到。」
一對蓮蓬映夕輝。
龜馱高崇頌豐碑,
和珅得寵於乾隆皇上,雖不是因為他有什麼才智武功,但也確有過人之處。
有一次,乾隆皇上經過這裡,看到和珅面目清俊,一時多看了兩眼,似乎感到很面熟,仔細端詳,使皇上想起一個人來,和珅和那人,長得出奇的相像!
遊覽完畢,天近中午。在路上走著,乾隆問起紀、和二人:「常說濟南有四大名泉,朕今日看了三泉,尚有一泉,叫什麼名字?」和珅看這會兒有機會顯示一下自己,急忙答出了幾個泉名,乾隆一一搖頭,然後轉臉向紀曉嵐:「紀卿,你說是哪個?」紀曉嵐便答道:「如果小臣記得不錯的話,那就是金線泉了。」
此後,那只繡鞋變作岱宗坊,成為泰山的邊緣。
「是,是該看看。聽人說是場難見的稀罕事。不但親朋好友、老鄰舊居都備禮慶賀,而且有許多與何府向無來往的才子文士,也前來參加,因為這何員外有一對才貌雙絕的孿生女兒,也要在今天擇婿成婚。」
皇上說道:「起來吧!朕來到何府,已受到府上的禮遇,朕不怪罪什麼。現在你去傳告眾人,就說兩位小姐已擇成佳婿,請眾人速速離去。」
但望二喬真心瞧。
皇上轉向紀曉嵐說道:「紀昀卿,是當朝才子,古人詩句可曾記得?」紀曉嵐答道:「臣早年讀《杜工部詩集》,記得杜甫有詩題為《陪李北海宴歷下亭》,其中有兩句,曰:『海右此亭古,濟南名士多。』」
次日五鼓,他們便挑燈匆匆趕往日觀峰,去看日出的勝景。
「啊,啊……在下就去,在下就去。」說著,管家離開客廳去了。
適逢六六雙慶日,
「這。……奴才就不清楚了。萬歲爺,你到了那裡,不就清楚了嗎!」乾隆看看街上熱鬧的人群,回頭叫道「和珅!」
「這。……庶!」和珅本來興致勃勃,沒有想到皇上會不讓他同去,只好悻悻而去。剛才乾隆同紀曉嵐耳語幾句,已說好只他們君臣二人同去看看熱鬧,並且不能暴露身份。如今皇上聽說還有出題選婿的場面,更不要和珅同去了。有紀曉嵐這樣的才子在身邊,什麼樣場合都能應付。
眾人看了,一愣,啞然而止,眼睛放著光亮,只是不肯說出一句話來,呆呆的站在那裡。
姜子牙和碧霞一起找到岱宗坊所在之處,只見那只繡鞋頭朝下插在地下,形如一座小小的坊門。他們一算里程,從這裡到極頂,只有三十來里。這時,碧霞元君方知中計,但又不好反口,只好默認。
紀曉嵐看看這幫俊俏的女尼,想起外邊對斗母宮女尼的流言,他愛開玩笑的毛病又犯了。帶著一臉詭譎的笑容,另取一紙,揮筆疾書,頃刻間又寫成一聯:
「好!好!」皇上連聲稱讚,和珅在旁羞得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