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樣了，掛了。」「田叔叔再見。」
方圓心裏雖然奇怪，但還是狠狠的點了點頭說：「回頭我找幾個負責同志再開個會，每個人負責一片，出了問題我負責。」
楊帆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大家的覺悟都挺高的嘛，方圓做的不錯。訂一張晚上的飛江南省的機票，另外讓方圓下來找我。」
楊帆點點頭邁步進去，客廳里按主次坐了三個人，歲數都在五六十之間，當中穩坐不動的正是祝東風。看見楊帆進來，祝東風沒有站起來，只是微微抬頭看了一眼說：「來了。」
楊帆想起祝東風說的那個打擊民間私募資金的話，不由微微笑了笑，州官放火沒事，百姓點燈不行。難怪這傢伙能進入祝東風的視野，當真是一條咬人的好狗。看來不跟賀平南正式接觸是對的。
「嗯，我知道了，您讓他聯繫我吧。今天下午有空！」
「嗯，我記住了，馬上布置下午召開常委會。」曹穎元憑楊帆簡單的一句話，就分析出一些事情來，計劃單列市的競爭看起來呈現出白熱化了，現在考察組還沒下來呢，就已經這樣了。曹穎元不算完全的局外人，但是有足夠的政治敏感性。臨了又加了一句說：「是不是向省委領導彙報一下？」
田仲冷冷的哼了哼說：「我知道一點，局勢不明朗有的話不好說。這次計劃單列市的爭奪戰中，有兩個城市在其中，底子比海濱市稍微強一點。五個名額裏面，應該是你們三個城市爭最後一個。」
衛邊目瞪口呆的時候，楊帆笑著伸手說：「手機我用一下。」衛邊愣了一下，還是飛快的把手機遞過來，楊帆接過之後站嚴肅的說：「你稍等一下，有什麼話我們等下出去路上說，這裏我有點不放心。」
「我剛才接到一個電話，……」把田仲的電話內容轉述了一遍之後，祝東風一陣冷笑說：「意料之中，躲在峨眉山上，勝利了下來摘桃子，沒這麼便宜的好事。你這個電話打的很及時，沒別的事情我掛了。」
高勝開的這輛紅旗轎車，車牌用一句來形容就是「很牛逼！」進入軍區大院的時候不帶停下的，不過就是微微減速而已。
正說話間，楊帆懷裡的手機響了，拿起來看看號碼，楊帆露出一絲意外的表情，接通之後恭敬的笑著說：「田叔叔好！」
楊帆微微的點點頭往房間里走，到和-圖-書門口的時候李勝利搶上一步用房卡開門，整個過程顯得有點嚴肅，方圓和李勝利悄悄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掛了電話，楊帆的臉上閃過一道陰雲，隨即坦然了笑了笑，拿起電話撥了孟光遠的手機號碼說：「孟主任，祝書記方便接個電話么？」
這話有點端茶送客的意思，楊帆笑著站起來說：「那我先告辭了。」
方圓來的很快，楊帆走出電梯的時候方圓已經在外面等著了。「楊書記回來了？」方圓心裏是帶著問號的，不過不敢明著問出來罷了。好好的一個考察團，到了地方居然三令五申的強調紀律，這跟一般的考察團相去甚遠。
楊帆沉思了一番，突然笑了起來問：「民間資本？私募？」
說著楊帆走出門，沿著走廊走到角落裡，撥了曹穎元的手機號碼。
楊帆有點奇怪了，心說田仲這個話里的味道不對啊，趕緊笑著說：「田叔叔，沒你怎麼埋汰人的。任何時候您都是我的田叔叔，您對我的提攜之情永生難忘。」話說的很好聽，語氣也非常誠懇，就是邊上的衛邊做了一個酸掉大牙的姿勢比較不和諧。楊帆過去一個足以殺死人的目光，衛邊趕緊扭頭偷笑。
「大華集團是丁家的經濟支柱，只要重創大華集團這艘利益航母，丁躍難的陣腳就會被打亂。海濱市即將承受對手最密集的炮火，你個人對結果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勝了，丁家在南粵省的根基將被動搖。敗了，你個人至少在目前的位置上沉寂五到八年。當然你可以選擇離開，但是這意味著你是個失敗者。」祝東風的表情漸漸的嚴肅起來，楊帆的目光也跟著慢慢的凝重。
「我別無選擇！」楊帆大聲的說著，挺了挺胸膛。
李勝利忙著泡好茶放下后，默默的轉身要出去，楊帆一招手說：「勝利留下聽聽。」李勝利臉上微微一喜，慢慢的並著腿坐下。
衛邊點點頭說：「以前是，不過最近幾年沒怎麼顯山露水的，現在是不是不好說。不過這傢伙是有前科的，我看是做生不做熟的意思。」
走進酒店大堂的時候，有點坐立不安的李勝利嗖的一下從沙發上彈起來，大步上前迎上來：「楊書記回來了？」
李勝利笑著說：「方部長在你走之後召開幾個骨幹開會，提出大家好好在酒店休息兩天，同志們的意見比較統一，現和*圖*書在都在酒店的娛樂室里玩呢。打麻將打牌打撞球的都有。」
孟光遠的熱情很能說明問題，但是楊帆沒有倨傲的接受，下車之後立刻握著孟光遠的手低聲說：「怎麼好勞駕孟主任親自迎接。」孟光遠看看邊上開門的高勝，有力的握著楊帆的手說：「客氣的話就沒意思了，祝書記正在等你。」
門口傳來敲門聲，李勝利匆忙過去開門，衛邊和高勝一起進來。楊帆見了立刻招手笑著說：「來的正好，高勝聯繫一下，看看儲參謀長有沒有時間，中午過去噌飯吃。方圓和勝利去忙吧。」一句話把三個人打發出去，留下衛邊臉上帶著一絲興奮的表情。
楊帆有點奇怪的問：「怎麼沒出去玩？有兩天假期呢。」
孟光遠微微一笑說：「祝書記說的沒錯，你果然不會正面和賀平南接觸。放心去做你的事情吧，一切我都會安排妥當的。」
很快電話裡頭傳來祝東風低沉的聲音說：「有事？」
「中間派，兩邊都不得罪。他是另外一條線上的。」衛邊倒是非常嚴肅的回答問題，基本上知道什麼說什麼了。
「少來這一套，說的好聽不如做的好看！南飛想請吃飯，回頭會聯繫你，給個面子吧。」田仲的語調漸漸的沉穩下來，楊帆有點明白是什麼意思了。猶豫了一小反問：「田叔叔，現在這潭水很混啊，我在風口浪尖上呢。」
這個態度楊帆有點失望了，田仲和南飛是一個陣營的，這點心照不宣了。另外田仲還透露了一個信息，這場爭奪戰當中，田仲這個陣營不會提前表態。不過，人家也不願意跟陳家搞僵就是了。
「方圓，我明天估計要提前離開，考察團的事情交給你了。整個考察期間，一點差錯都不能出，否則唯你是問。」平時說話臉上都是帶著笑容的楊帆，這會子臉上帶著嚴厲。
聯繫上孟光遠后，楊帆才知道祝東風沒有在辦公室也沒有在家裡。按照孟光遠提供的地址，驅車來到華雲山腰的一座別墅前。早就等在外面的孟光遠臉上帶著笑容上來，主動伸手。
祝東風的坦誠應證了楊帆許多的猜想，早有心理準備的面帶微笑說：「我會盡全力！」
「民間資本起家，通過資本與政界挂鉤快速做大。前幾年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原因是後台給人當替罪羊了。一直到祝書記來到南粵省，也不知和_圖_書道他是怎麼搭上孟光遠的線，進而進入祝書記的視線。然後慢慢的緩了過來，一句話『這小子命不該絕』！」
祝東風本人頗有幾分儒雅之氣，在使用趕不上，似乎也有這方面的傾向。紀綱和付鶴年都是那種白凈斯文的氣質，握手的時候力量上顯得有點輕飄飄的，帶著一點淡淡的距離感。從這個場面楊帆能看的出來，這兩位是祝東風眼下在南粵省的左膀右臂。
楊帆敏感的意識到，考察團里有老曹的人，不過這個也正常，嚴禁涉足娛樂場所的命令，想瞞都瞞不了的。想了想楊帆淡淡說：「不必了，你辛苦一點。」
掛了電話，楊帆微微平靜了一點，其實從昨天晚上高勝不惜開槍威懾這一點上面，就已經猜到這一次的鬥爭是大場面。高勝開槍的瞬間，其實已經昭示了儲參謀長的政治立場。
祝東風沒有絲毫客氣的意思，倒是左右坐著的兩人站起來，其中一個楊帆認識，省委副書記紀綱。一直到楊帆走到面前了，祝東風在慢慢的站起來說：「紀綱你認識的，這一位是省委組織部長付鶴年，海濱市幹部考察團，由組織部負責接待。」
祝東風滿意的點點頭說：「下個月將會開展一次打擊民間私募資金的專項活動，我能影響到的目前也只有這些了。很難啊！」
很多東西楊帆都不願意開口去問，一旦問了在京城那些老傢伙的眼睛里就算是失分了，很頭疼的一件事情。
「你這臭小子，狡猾狡猾的。政治牌不順利的時候，改打經濟牌，徹底的觸動對手的利益神經，從而瓦解一個龐大的利益群體的根基。不愧是學經濟的，跟我想到一起去了。」祝東風多少有點感慨的說，楊帆聽了心裏可沒有沾沾自喜的意思。對大華集團動手的事情，起因是游雅妮，而不是楊帆看清楚了全局，這裏頭是有運氣成分的。只不過這個舉動意外的敏感，一下牽動了極大利益集團的神經，早知道結果是這樣，楊帆才不會出這個風頭。這種感覺實在不舒服，就好比原本計劃打一個伏擊戰的，結果意外的演變成一場大會戰。
衛邊一陣苦笑說：「我們家老頭膽子小，屬兔子的，見勢不妙就溜走了。不過走之前向省委推薦的接班人，倒是祝書記最近比較欣賞的一位。」
「哦……，祝書記，組織部是這樣考慮的，……」付鶴年趕緊開腔和_圖_書接著談工作，楊帆穩坐不動安心的當了一會聽眾。三人談的都是人事問題，付鶴年一邊說，一邊偷偷的看楊帆。省里的人事安排，居然讓這個小子旁聽了，這個味道有點怪了。付鶴年心裏多少有點後悔，方才握手的時候稍微表現的熱切一點好了。
祝東風淡淡的笑了笑說：「小雨和她媽媽回老家看外公外婆去了，估計要呆上個把月。有事情的話，你跟孟光遠聯繫吧。該交代他的我都交代了。」
「南飛又是怎麼一個情況？」楊帆現在對於情報的渴求如久旱之盼雲霓，關於南飛的情況，還要感謝高勝開的兩槍。
握手告別之後，楊帆坐在車子上閉著眼睛說：「回酒店。」
「鶴年同志接著說吧！」祝東風坐穩之後，淡淡的來了這麼一句。這一下紀綱和付鶴年的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不約而同的看了楊帆一眼。祝東風似乎沒有注意到兩個鐵杆手下的表情變化，慢慢的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之後才露出一絲不快。
接過衛邊遞過來的一份材料，楊帆沒有立刻看。而是笑著問：「賀平南這個人你怎麼看？」
楊帆微微一笑說：「這還要猜么，只有你是最合適的人選。你們家老爺子還在位置上，你也是可以團結的力量，再說了你我是同學，你跟賀平南也認識，這個聯絡人非你莫屬。」
楊帆點點頭說：「這個你放心，最多半年之後，你應該能進一步。將來在你家老頭面前，也能揚眉吐氣一把。」
「穎元同志么，情況有點複雜，我不在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能出任何亂子。」楊帆的聲音不大，但是聽在曹穎元的耳朵里猶如炸雷一般。
一個小時候，兩人的彙報結束，起身告辭。祝東風讓孟光遠送兩人出門，等人出去之後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看了楊帆一眼說：「風口浪尖的感覺怎麼樣？」
往裡走的時候，孟光遠壓低聲音說：「你這個司機哪裡找來的？」
「您別誇我了，我現在是騎虎難下！沒看見我才下飛機就讓人給惦記上了么？」楊帆露出一絲苦笑，祝東風是什麼人楊帆太清楚了，在他面前真不敢有任何放肆。
接著給叢麗麗打了電話，內容與曹穎元的電話大致相當，有的事情楊帆對誰都不能明說，叢麗麗也不例外。打完電話叫上衛邊和李勝利，三人下樓上了高勝的車。
「賀平南那裡，你什麼時候和*圖*書有空正式見一下？」孟光遠低聲笑著問，楊帆站在院子里回頭看了看這座別墅，笑著反問：「我需要賀平南的詳細資料，正式見面就免了，不過孟主任最好安排一個聯絡員。」
「感覺不好，我現在就像是在一口燒開的油鍋裏面，稍微不注意就給炸的外焦里嫩的。」楊帆淡淡的笑著回應了一句，祝東風聽了不禁哈哈大笑。
曹穎元點點頭說：「我知道了，我會要求各位市長到第一線督導，風聲弄的緊一點沒壞處。」
這種敢於擔當的語氣博得了楊帆欣賞的目光，接著楊帆對李勝利說：「你把帶來的禮物準備一份，等一下跟我出去一趟。」
「聯絡人同志，坐下說話吧？」楊帆笑著丟給衛邊一包煙，衛邊接過之後嘖嘖兩聲說：「老大，你這腦子裡真好用，我還沒說話呢，你就猜到來意了。」
楊帆微微一笑說：「這就是你們家老爺子的高明之處，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祝東風依舊坐著沒動，只是點點頭便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楊帆轉過身子的瞬間，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臉沉重的大步出門，等在門口的孟光遠笑著跟上。
電話里的田仲哈哈大笑說：「不錯，還記得我是你田叔叔，你這個小子現在牛了啊，有人想請你吃飯都不敢找上門，還要轉彎到我這裏。」
祝東風問的什麼楊帆心裏自然明白，計劃單列市的申報，無疑觸動了很多利益神經。這裏頭牽涉的東西太多了，角力的焦點無疑在自己的身上。由此可見，祝東風在南粵省的控制力正在受到挑戰。
「坐吧！」
楊帆微微慢了一下腳步，孟光遠默契的頓了一下，「南方軍區儲參謀長派來的，推拒不掉，只好留下了。」孟光遠沒有繼續說話，進大門時候推開門低聲說：「請！」
話音剛落，祝東風的電話就放下了，楊帆看著手機一陣苦笑。本想給陳政和打個電話的，想到田仲電話打到自己這裏來，想必有的事情打電話溝通都是多餘的。楊帆的心情有點沉重起來，把衛邊交來的材料遞給李勝利收好，楊帆沉默了好一會。
「衛邊，賀平南那邊你盯緊一點，我需要他手裡的資金配合做一件大事。孟光遠已經交代過你了吧？」楊帆沉聲問道，衛邊臉上沒有了笑嘻嘻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說：「大致的意思孟主任已經說了，他還說這次要是乾的漂亮，少不了記的我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