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皇事紛爭
第005章 經營之道

於是我就坐在馬背上掰著指頭數落道,「咱們兄妹九人,一人兩萬兩,就是十八萬兩,還剩下的一萬五千兩中,給爹娘留下一萬兩,你拿走一千兩,只得四千兩,估計兄弟們喝喝花酒也就所剩無幾了,看來還得加油賺錢才行啊!你們這些闊少爺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光靠爹娘養活,能長出息么?恩——也就是你六哥我有些經濟頭腦,這些個銀子,自然是由我來統一調度,妥善投資了!也許幾年以後,一萬兩銀子就可以變成十萬兩也說不定呢!」
「好大的一隻黃金塔,怕是要值不少的銀子呢!」七郎有些驚嘆地圍著一隻高有尺許的純金塔轉來轉去,那塔共分七層,每層都鑲嵌著珠寶瑪瑙,塔尖上一隻骨珠色澤柔和圓潤,象是高僧得道后燒出的舍利子。
謝興元聞言不語,只是點了點頭,眼光不離那光碟半寸,看來頗為意動。
「這個卻難了——」謝老闆皺起了眉頭。若是旁人,他也許會隨便報個價錢搪塞一下,可是楊家乃是皇上寵信的新貴,若是因為這個得罪了對方,可是划不來的,不由得心中有些猶豫不決。
「不過你那把扇子送了出去,實在是太可惜了!做工那麼好,給我也好啊!為什麼便宜了外人?」過了沒有三話的工夫,七郎貪財的老毛病又發作了,低聲埋怨道。
「什麼叫投資?」七郎聽了有些不解。
「六哥!你是典型的敗家子啊!」七郎抓了一大把的銀子,拿在手中把玩,口中有些不忿地答道。
方才實在是太過興奮了,雖然不是沒有見到過那麼多的錢,可以前那些都是鈔票啊,要麼就是打到銀行卡上的一些數字,根本提不起一點兒興趣來,哪有現銀這麼刺|激!二十萬兩,鋪在地上能塞滿三間房子了!
「你——」我雙目噴火,幾乎暈倒,簡直比竇娥還怨吶!
「你還沒有成年,剩下的錢,哥哥要替你精打細算,好好計較一番,省得將來你娶媳婦的時候囊中羞澀,還要爹娘破費!」我義正詞嚴地教訓道。
「六哥!」聽了我的話后,七郎險些從馬上一頭載下來,十分幽怨地看著我說道,「你還真是摳門到家了,兄弟一場,你就分我一千兩銀子?那十九萬兩銀子,莫非你想獨吞不成?你可傷透了兄弟們的心啊!」說完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這是什麼話?我哪裡像敗家子了?」我有些不滿地問道。
「這個嘛,卻不好評價了!」謝老闆沉吟起來。
和圖書「投資么,自然就是賺錢了!你連這都不懂,我怎麼能放心把錢放在你的手裡呢?你說是不是呢?」我毫不客氣地批駁道。
「淺薄,你六哥難道是做虧本生意的人嗎?」我瞪了七郎一眼,拍馬向前奔去。
路邊兒上擺了一個攤子,並不是做買賣的,卻是一張蘆席,下面蓋了個死人,一位年紀不過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身穿素衣跪在旁邊,正怒視著我,一雙美麗的大眼睛還帶著紅腫,顯然是哭了一場。再看旁邊一個大牌子,上面寫得清楚明白,正是「賣身葬父」四個大字。
「所謂黃金有價玉無價,即使書聖父子的真跡,也不過是人間極品罷了,千載之後,未免會煙消雲散!而我這寶物,據說是西方的水神唯一留存在世間的神物,號稱水神之眼,入水千年而不朽!豈是凡品可以比擬?」我侃侃而談道,「不知謝老闆以為然否?」
我在馬上暗自謀算著,現在手裡面已經有了近二十萬兩的現銀,可以說是一筆不小的流動資金了,當時楊家修建天波府時,皇帝特別下詔賞賜的修宅銀子也不過是五千兩而已!這麼一大筆的錢,要投資到什麼上才比較合適呢?
「我的七彩琉璃馬呀——我的和田玉如意啊——」謝興元慘叫道。
七郎有些垂頭喪氣,連聲哀求我莫要扣他的銀子,我哼哼了半天後終於勉強同意了,並告戒他下不為例,而七郎也很痛快地表示從此以後只以六哥馬首是瞻,兄弟兩人樂呵呵地策馬回家。
「這件黃金塔是我們的鎮店之寶了,開價白銀五萬兩。」謝老闆見我關注到他的寶物,不無自得地介紹道,「這可是純金打造,更鑲嵌了許多珍寶,一顆舍利子著實難得,五萬兩銀子實在不算多啊!」
「況且,物以稀為貴,如此神物,普天下找不到第二個,如果謝東主的主顧能以此物進奉大內,何愁壓不倒滿朝的文武,獨得皇上的青睞?」我繼續分析道。
雖說兩晉時期的一些書畫名作都隨著唐后五代的戰亂化為灰燼,但畢竟時間過去不算太遠,現在的市面上居然還能見到諸如王羲之父子的一些真跡,雖然其中大多是些用來練筆的草貼,卻也令見到的人足慰平生了。
「這些雖然談不上是完整的作品,不過書聖父子一字千金的名頭可不是含糊的,本店童叟無欺,果然是一個字白銀千兩。我見公子儒雅風流,莫非也是個中行家?」謝老闆笑著說道。
「這麼hetubook.com•com說,六哥果然是為我著想了?」七郎猶自有些疑慮。
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樹大招風,能夠操持起如此大的家業,總得有後台扶持才行,否則光是應付一下那些打秋風的地方官吏,就夠主人頭疼了,哪裡還談得上發展事業。
「沒什麼了,去得容易,來得也快嘛!」停了半晌后我非常大方地說道,「回了家以後,你自己拿走一千兩銀子,算是分你的紅利了!」
「兩年不見,六哥變得連我都看不透了啊!」七郎有些佩服地看著我的背影說道,接著策馬跟了上來。
我在臨走的時候,把手中的摺扇贈送給了謝興元,對方非常高興,特意回贈了一隻小巧的紫金香爐作為答謝,並一再邀請我們兄弟有機會光臨他的敝店,而我們也非常樂意地接受了主人的熱情邀請,表示絕對要照顧他的生意。
「眼下天寧節將至,敝店有位老主顧正督促在下尋找些特別的貢品,本來小人是一籌莫展,如今卻是老天照應,兩位公子光臨敝店,帶來了福祗。這件東西小店決計要下了,只是不知道公子們希望賣個什麼價錢?雖說寶物無價,可是小店開張畢竟是要本錢的,公子將們虎子,自是不會與我等升斗小民逐這些微末之利的。」謝老闆先是羅羅嗦嗦地講了一通廢話,最後方才問我們開價幾何。
「二十萬兩,成交!」我隨手抓過旁邊桌子上擺著的一隻小錘樣的東西,興奮地在桌子上一敲,小錘落下,頓時嘩然作響,落了一地的碎片。
結果很不理想,本來我是想學一學拍賣行的主錘,卻沒想到毀了一隻玉如意,外加一隻來自西域的七彩琉璃馬,真是樂極生悲了!好在這並不算什麼值錢的東西,一共折算了五千兩銀子,從我的收入裏面扣除,然後將光碟小心地裝入匣中,遞給謝興元,領了他的銀票,又兌了萬千兩現銀出來,命一眾家丁抬了裝著銀子的箱子,浩浩蕩蕩地殺回楊府。
「幸會幸會——」我們幾人抱拳為禮,客氣了一番方才重新回到剛剛呆過的屋子裡。
「那麼貴的字,我可買不起,飽飽眼福足矣!」我搖頭道,「不過依謝東主看來,我這寶物與方才這兩樣東西比較起來,究竟哪個更為珍貴?」
走私么?利潤倒是很大,不過犯法啊!股票?聽起來很刺|激,可惜大宋朝沒有股市啊!期貨就更不要提了,大家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販賣古董?收益倒是很可和_圖_書觀,但是俗話說得好,古董這一行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等到見了錢,我都快哦死了!斷斷是行不通的!礦山是朝廷的皇家的,邊貿也是在朝廷指導下進行的,土地是私有的,工人是沒有的,唉,要想賺點兒安穩錢還真難啊!
「開封府呂大人到——」一聲大喝打破了人群中的喧鬧,接著一眾衙役將人群分開,擠了進來,站到了我的對面。
「水神之眼——」謝興元的臉色變換不定,顯然是在做心理鬥爭,最後一咬牙,拍著桌子說道,「好!既然楊公子有心給在下這個露臉的機會,那麼,二十萬兩!如何?」
其他的一些珠寶就很令人感到乏味了,尤其是那些來自西域的琉璃製品,一隻打磨粗糙色彩不允的琉璃珠,竟然開價五十兩銀子,令我直嘆大宋的錢好賺,也不知道那些黑心的西域客商們從這裏捲走了多少硬通貨!
二十萬兩!銀子哦!我出來的時候,是想能混個幾萬兩就比較滿足了,卻沒有想到古玩市場的行情這麼火暴,銀子這麼好賺!回頭再翻翻我帶過來的隨身用品,看看還有什麼能賣錢的,古人的銀子,不賺白不賺啊!
「看你外表斯文,怎麼如此行事?你不知道死者為大,褻瀆不得么?」一個貌似道學先生的老者指責道,長長的鬍鬚還一翹一翹地,好似生了很大的氣一般。
「一字千金啊!」我圍著那些字帖感慨道,只有略窺書法門徑的人才能知道,王羲之的一個字到底應該是什麼價值!
「誤會——」我哀嘆道。
七郎頓時無語。
「六哥,真要把這寶貝賣掉么?」七郎小聲問道。
「兀那少年!你騎馬不長眼睛啊?怎麼往人家身上踩?」某個老婆婆舉著手中的拐杖顫巍巍地指點道。
「我們兄弟卻也不是貪得無厭之人,」我大方地回答道,「只是這寶物得來不易,賣得輕賤了,倒顯得我們兩兄弟太過窩囊了!日後傳了出去,未免平生許多晦氣,連累大家的麵皮上都無光,不如謝老闆你開個價錢,如果夠公道,我兄弟也就不多說了,你看如何?」
正在意淫之中,不覺走了神,坐下的馬就不知道走到哪裡去了。就聽到一陣吆喝聲傳來,街道上的人們紛紛怒喝,好似要打架一般,我才清醒過來,怔怔地看著周圍的人群。
七郎點了點頭,旋即又愁眉苦臉地嘆道,「可是,我還是覺得銀子要握在手裡,心裏才會塌實啊!萬一你錢沒賺到,還把本錢蝕了和圖書,那我不是虧大了?」
這老闆也太滑頭了,先是擔心我們依仗身份欺負他,就亮出自己也是有後台撐腰的,然後又可憐巴巴地說自己的錢不多,希望我們不要過於索取,再把皇帝抬出來做擋箭牌,說是要用此物為皇上進貢,迫使我們只得將東西賣給他,否則就是對皇上不敬了!真是精明到家了,只是生意做到這種程度上,難免老闆會未老先衰。
「呸呸呸——烏鴉嘴——你不能說點兒好聽的么?居然詛咒自己兄長賠錢?沖這一條我先扣你一萬兩銀子!」我連聲唾棄道。
我頓時無語凝咽,懊惱不已。
「不然,拿什麼還你的帳?上次喝花酒的錢誰出?」我理所當然地答道。
「莫是見人家小妹妹生的好看,就起了歹意哦!」某個淫|褻之徒以己度人道。
我不由得暗道晦氣,看來在大家的心目當中,每一個賣身葬父的小姑娘都是可憐的,而每個賣身葬父的一個小姑娘總會遇到一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惡少調戲,今天恰好沒有惡少出現,而我這鮮衣怒馬遠看就是一副闊少嘴臉的傢伙就要恰逢其會地客串一回了!
只不過,我現在還沒有扭轉乾坤的實力吧!野心或者說遠大的理想,也是要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的!如果我手中有銀子,手下有壯丁,外面有威望,裏面有勸謀,這大好的江山,也不能光給趙家人坐啊!
「果然是從未見過的寶物!」謝老闆謹慎地拿著光碟研究了半天,到底也沒有弄明白這是什麼寶物,只是知道恐怕世上從未有過這樣的東西,看了看那光潔程度,幾乎可以把人的相貌完全不變地反映出來,沒有一絲一毫的走樣兒或失真,如此神奇,真是令人嘆為觀止了。
「糟糕——」看到眼前的情景,我不由得暗暗叫起苦來。
「想不到京師之中的富商竟然如此有錢,這下子哥哥我不用為五斗米折腰了!那個什麼供奉,不做也罷!」我有些得意地對七郎說道。
「不是啊——」我待要分辯一下,卻又被人給打斷。
「真的么?我能分到多少?」七郎熱切地詢問道。
少時珠簾捲起,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傳了過來,有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在老掌柜的陪同下匆匆地走了進來。我冷眼觀看,那人面白微須,一雙眼睛有些眯縫,氣色尚好,只是體質稍差,雙頰上有些不健康的灰白色,眉宇間似乎總有些愁雲沒有散開,看起來應該是個勞心之人,過多的盤算對於他的身體已經造成了無和_圖_書法彌補的毒害,如果不加變化他的生活方式,恐怕很難長壽的。
我則一直圍著幾張字畫看了又看,不忍離去,真品啊!
「那這些字呢?」我又指了指王羲之父子的那些練字草帖。
「唉——」我心中沒有恐懼,反而有些竊喜,「總算來了個能說理的人!」
望著街道兩邊的熙熙攘攘的行人商販,看著高高聳立的牌樓和商鋪,有一種極為衝動的感覺,這就是盛世大宋啊!若不是因為太祖和太宗幾次攻遼失利后採取消極的防禦政策,再加上後來的幾個皇帝昏庸無能,重文輕武,荒廢邊事,追求奢華,又怎麼會將大好的河山憑空送到了異族人的手中?想起來就是一陣陣心痛!
「這兩位就是楊府的六公子和七公子,這位就是敝店的東主謝興元謝老闆!」老掌柜搶先替我們雙方做了引見。
「方才你一鎚子砸下,就出了五千兩白花花的銀子,汴梁城中,恐怕再也找不出你這麼大方的敗家子了!」七郎對我剛剛毀掉寶貝的舉動仍然是記憶深刻,忍不住數落道。
「這樣吧,謝老闆,你這件東西報價幾何?」我一擺手中的摺扇,指向方才七郎看過的黃金塔問道。
「兩位爺,這邊兒請,敝店的上品都在這裏了!」引路的小廝將我們領到了後院的一間大廳裏面,這裏人還不少,主要是護衛與跑腿的小廝,客人們約有十幾位,都是些服飾華美氣宇軒昂的達官貴人或者財大氣粗腦滿腸肥的名商大賈,等閑百姓根本進不了這裏。
「那是自然了!誰叫我們是兄弟,我不照顧你誰來照顧你呢?」我理所當然道。
「二十萬兩哦——」我的心在胸膛裏面猛烈地跳了幾下。
良久之後,他才將那光碟放下,一擺手,接過小廝手中的汗巾,將額頭和頸項間的細密汗珠兒擦了擦,又喝了一口參茶,舒了口氣,抬起頭來打量了我們一番,終於開口說道,「兩位公子,鄙人已經聽劉掌柜說起過,兩位公子慷慨大度,才識過人,又肯以如此稀世珍寶示下,鄙人真是受寵若驚,不瞞兩位公子說,敝店能夠成為汴梁城中的行業翹楚,在朝中自然是有一些門道的。」
更為可氣的是,七郎這傢伙帶著家丁不知道跑哪裡去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裏頂缸!而我的馬蹄,居然已經好死不死地踏到了蘆席上,把死人擠到了一邊兒,這居心何在?就令我有些百口莫辯了!宋初時民風淳樸,早有激於義憤的群眾將我圍了起來,用各種方言批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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