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十五章 夜神莫哥

荒原舞道:「這樣的盾有三百多張,只可用來守城,運往遠一點的地方也要吃不消。」
三人看得目不轉睛,眼前的情況就像一個神跡的發生,眾兄弟將寶藏內的所有頭盔、鎧甲、臉甲、盔甲、胸甲、頸甲全裝到身上去,就像各式甲胄的示範,充滿金屬和皮革感,個個威武萬狀,再沒法認出誰是誰來。
龍鷹微笑道:「看見我們這個怪頭怪腦的模樣,莫哥會怎樣想呢?」
第三天的黃昏,收到送來的糧水后,龍鷹先伺候愛馬,又和桑槐一起享用,然後將一份糧水送上崗頂給正當值的符太。
雪兒停止噴氣,卻不住提起前蹄又踏下去,像敲響戰鼓,又似在跳戰舞。
君懷朴吹響竹哨子,著左、右兩陣的弩手和長兵手盡量靠貼盾牌,經過逾三個月的緊密合作,精兵旅發展出一套精密的傳訊方法。
雪兒忽然仰頭,雙目瞪著前方,鼻孔「呼嚕呼嚕」地噴氣,頸毛根根豎立。
風過庭道:「只動用了一半人手,兩天的工夫便成,人人賣力嘛!哈!」
龍鷹大笑道:「還不明白,你剛才並沒有開溜呵!」
在這樣的情況下,弩弓能發揮的作用實不可估量,即使一流好手,猝不及防下亦難避在近距離瞄準他們發射的弩箭,不但因從機括射出的箭特別迅疾強勁,且不用張弓苦候,可待至最有利的一刻按括髮射。
蹄聲在後方遠處時現時隱,顯示己方的百人應變部隊正全速趕來,如果雙方在平野直面對決,敵方一個攻浪可將他們淹沒,幸好現在是得盡地利,如對方敢縱兵強攻,只是箭矢可放倒大批敵人,問題在敵方人數太多了。
眾兄弟轟然應諾。
比對起剛才己方只得高崗地利的薄弱抵禦力,眼前便如無中生有地忽現由人和盾造成的堅壘,前有兩里拒馬,後有盾陣,配以弩箭手和攻守兼備的各類型戈、矛、槍、戟、鉤戟、長柯斧、鉞等長兵器,集中外兵器的大成,立即凝起守得穩似鐵桶、固如金湯的氣勢。相對之下,敵人本氣勢如虹的衝鋒騎陣,立變為欲硬撼石柱的蜻蜓,頗有不自量力的意味。
氣氛越趨緊張。
覓難天道:「敵人帶備大藤盾,背插短矛,可一手持盾,護著人和馬,另一手將短矛擲出,越過拒馬盾陣,殺傷陣內兄弟。」
龍鷹道:「還未有感應。」
符太容色轉白,苦笑道:「就算公子知機領全軍來援,敵方人數仍是我們的三倍,而照我看即使人數接近,對方的戰力仍是在我們之上。」
龍鷹道:「不是不想說,而是有點不知該如何說,勉強和_圖_書去形容,她就是修成貴教『煉靈術』而武功接近拓跋斛羅那個級數、精通媚術的絕色妖女。」
符太挨近正用神審視敵勢的龍鷹,道:「這就是我指的驚喜。」
君懷朴道:「莫哥仍未曉得我們擁有弩弓、弩箭,到知道時已是後悔莫及。」
右陣人數在三百人間,盾陣的規模只有左陣的一半,但由於是大荒山支脈落脈之處,地勢較高,百多個盾已足夠有餘,封擋了敵人從右方攻上山崗的可能性,五十多個重釘盾,布在最易受衝擊的地方。
由於鬆軟的沙子吸音,即使是能聽地的高手,在近距離亦難先一步聽出對方人馬的數目,何況對方仍未出現在視野之內。於一望無際的沙漠,似近實遠,當看到敵人出現在地平的影子,沒有一、兩個時辰,仍沒法趕至眼前來。
符太向龍鷹道:「非常人有非常的馬,雪兒如你般的神奇。唉!三千人!」
權石左田和容傑接令去知會左、右兩陣。
龍鷹取出摺疊弓,順口問道:「我們的漠丘部兄弟呢?」
左陣從崗側彎出去成半月形,完全封鎖了進入大荒山唯一較寬坦的山道,護著駝馬隊的左面。
三十多個因盔甲變得怪形怪狀的兄弟,其中十人各背著高近人身的奇型巨盾,盾面密布凸起的尖釘,辛苦的登坡。另十人一手持強弩,另一手揪著七、八筒箭,餘下的兄弟則扛著達八、九尺長的各種兵器,全是剛出土的上等奇器,五花百門,看得人眼花繚亂。
龍鷹道:「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故而太少拒絕接受你那一份吧!」
符太嘆道:「想起這個傢伙我便不敢疏懶,還感到人生充滿樂趣。你說我是你的福星,但對我來說,遇上你更是大大的福氣,不時會有驚喜,多采多姿。」
符太點頭道:「我也明白了,問題出在我身上,因我瞞不過莫哥,見我隔遠監視他們,又忍手不對付他們派出的探子,當然起疑心。」
龍鷹聞言,心神和注意力轉往己方的援軍去,愕然道:「奇怪!非但不止百騎,還有駱駝的蹄聲和嘶鳴聲,公子在弄什麼鬼?」
眾人紛紛下馬。
符太點頭道:「說得好!」
人人同意君懷朴的分析。
火箭衝天直上,抵達近五十丈的高空,「砰」的一聲化為往四周擴展的紅色光花,奪去最後一抹夕照的光採。
龍鷹道:「來了!」
虎義道:「敵人下馬了。」
另一邊的風過庭道:「太少怎會捨棄我們呢?龍鷹看扁太少哩!」
深吸一口煙后,道:「敵人該是白天結營休息,在日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前起程,好能保持人馬的體力和銳氣,如果我們沒有防備,對方會於半夜時全面進犯,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地平處現出一點光芒,該是火炬的閃焰,不片刻是大片蠕動的影子。
龍鷹道:「比猜想的還要多上少許,每人可分得二千兩黃金以上,爽透頂哩!」
風過庭搖頭道:「探聽敵情乃兵家常法,莫哥該沒有這麼高明。我們的漏洞出在只有瘋子才會這般打鑼打鼓的去攻擊拿達斯要塞,偏是我們就這麼樣的推進至大荒山區,又停留不動,稍懂兵法者也曉得我們在用詐,何況是莫哥?」
桑槐回頭瞥一眼,訝道:「為何來得這麼慢?」
符太邊進食邊道:「竟這麼快嗎?」
前線與寶藏營地保持密切聯繫,每天一早一晚,送來糧水,並帶來有關取寶運寶的最新消息。桑槐怕馬兒受不住,讓人將馬兒帶回去,雪兒當然沒有這方面的問題,繼續陪伴主人。
風過庭喝下去道:「尚有時間,先放拒馬,再布戰陣。」
敵軍分為六組,每隊五百人,各有持火炬的領路者,每軍的戰士固然隊形整齊,組與組間更是先後有序,奔在最前的是兩翼的隊伍,合成一個巨鉗戰陣般朝他們的山崗包抄過來,即使他們的山崗上布滿箭手,依對方的來勢速度,或許能擋得住對方的中軍,但肯定會被對方的兩翼部隊從兩邊斜坡,甚或後方攻上山崗來。
風過庭搭著他肩頭,微笑道:「我是給你提醒了,你說莫哥既負盛名,因此我們不可低估他,在回途上,不知如何,你這兩句話不住縈迴耳際,使我心神不屬,忽然間我想到我們一個大漏洞。」
高崗上十個鐵盾一字排開豎立,弩手和長兵手藏於盾后,怕的是對方武功高強者離馬躍過拒馬陣,直攻丘崗。堅陣不單能守穩山頭,還可讓龍鷹等不用分神避箭,全神應敵,且可隨時抽調人手,支持左、右兩陣。
此時桑槐和雪兒來了,前者坐到龍鷹另一邊,道:「要不要抽一口煙?」
龍鷹摟著雪兒探下來嗅他的大頭,道:「明早走時才抽。咦!」
符太深吸一口氣道:「太有趣了,我再不感寂寞。」
符太有感而發道:「我確有可能成為不顧別人死活的暴君,但那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我日夕受你熏陶,早變成個大善人。哈!」
此時由戰馬和駱駝組成的龐大隊伍,陸續抵達,聚集在山崗之下,精兵旅的兄弟來了九百多人,林壯和丁伏民正指揮眾兄弟將貨物從駝背上卸下來。
寶藏再不是負和圖書累,而是靠山。
以符太的驕狂,亦低聲下氣說出這句話,是由於對方不論速度陣勢,實在顯示出雄師的氣派,且人數上佔著不成比例絕對壓倒性的優勢,除非他們有堅堡可恃,否則如何抵擋突厥金狼軍的衝鋒陷陣。
荒原舞第一個跳下馬,將掛在馬側三把特大黑黝黝的長弓解下來,一把遞給符太,另一把送到桑槐手上,欣然道:「情況危急,不得不臨時徵用『荒月九弓』,太少和桑槐兄各一把。」
山崗後方火炬光映入眼帘,己方兄弟終於抵達,在三人回頭盼望下,風過庭一馬當先,領著十多騎首先衝上山坡,大笑道:「不要怪我們來遲了,皆因馬兒負重,沒法跑快點,現在見你們仍安然無恙,終於放心哩!」
龍鷹道:「成也拿達斯,敗也拿達斯,默啜想以拿達斯為釣我的誘餌,令他最強大的部隊落得有跡可尋,反為沙漠所制,試想如果『大汗寶墓』是在天山之內,我們得寶的一刻,便是我們覆滅之時。」
桑槐取出最後第三枝捲煙,燃著后自己猛吸兩口,遞給龍鷹,沉聲道:「我回去取兵器和弓矢。」說畢返後方營帳去。
龍鷹看著荒漠獨特的景色,吁出一口氣道:「多捱一晚,明天我們可以完工哩!」
符太搖頭道:「我們絕守不住。」
剛布好陣勢,敵騎浩浩蕩蕩地逼至離第一排拒馬五千步處,戛然而止,火炬倏滅,敵騎沒入暗黑里去,三千人有如一人,令人嘆為觀止,頓感壓迫力大幅增加。
龍鷹伸手向桑槐道:「捲煙!」
符太不滿道:「難道以前不是嗎?」
龍鷹伸手緊攬他肩頭一下,道:「從這一刻起,我們就是肝膽相照的兄弟。」
符太問道:「金子有猜想中的那麼多嗎?」
「陣而後戰」。
桑槐看得倒抽涼氣,道:「當是默啜的親衛團金狼軍,據傳金狼軍來去如風,神出鬼沒,一夜可走近百里路,現在看來傳言並沒有誇大。」
桑槐笑應道:「這個非常易猜,就是任他想破腦袋,仍沒法明白我們怎會忽然多出這麼多千奇百怪的重盾重兵,又有足夠的矛紮成二百多個拒馬,更不解的是縱有諸般奇器,又如何能運到沙漠里的荒山野地來?最妙是雪兒隔遠便感應到同類,使我們可及時發射火箭,召來眾兄弟。」
符太喃喃道:「本子開始興奮了!」
龍鷹道:「剛收到的消息說只剩下兵器,將金子送到墓外出奇地快捷和有效率,你明白哩!哈!」
說話間,敵軍迫近了,已可見到對方的隊形,以三人的久經戰陣,打慣硬仗,亦看得心冒www•hetubook.com.com寒意。
桑槐回來了,帶來七、八筒箭和龍鷹的接天轟,點頭道:「確是非常險。」接過龍鷹遞迴來的煙。
龍鷹笑道:「當然有分別,如果當日拓跋斛羅追殺你時,身上背著百多斤金子,早給他宰掉。」
龍鷹苦笑道:「明白了!話雖從我口裡說出來,但輕敵者正是龍某人。」
說到最後一句時,他來到山崗上,目光自然而然投往正不住迫近的金狼軍,動容道:「果如我所料的,敵人不來則已,來則必有足以將我們輾碎的兵力,莫哥確是名不虛傳。」
桑槐道:「『夜神金將』,等於金狼軍另一個名字,『夜神』乃莫哥的外號,因其被稱許為大戈壁最擅打夜戰的人。現在金將已死,只余夜神。」
風過庭來到看得呆如木雞的三人身旁,笑道:「駝背上不但有我們扎制的二百多個拒馬,還有三百多個堅盾,能擋箭矢的頭盔重甲,最厲害是三百多把弩弓,在近處發射,擋者披靡。」
此時敵軍已來到離他們五里許處,速度驟減,顯然發覺情況有異。
符太道:「豈非每人要將百多斤金子掛在身上,怎受得住。哈!」
兩人明白龍鷹在說什麼,他們今次行動的其中一個計劃,是兵迫拿達斯,裝出佯攻的姿態,然後忽然撤走,目下看到對方如此實力威勢,想到于撤退時如被突厥人鍥著尾巴追擊,肯定逃不掉,後來因考慮到會大幅拖慢起出寶藏的時間,才打消此一念頭,現在方曉得是明智之舉。
龍鷹記起它可在自己察覺前感應到十多裡外的馬群,忙從懷裡掏出煙花火箭,符太不用他提醒,早打著火熠子。
就這般的半盞熱茶的工夫,敵方的人影馬形,已是隱約可見。
接著大喝道:「布盾陣!」
龍鷹道:「恐怕只有你不但不以為苦,還視戰爭為對抗乏味人生的靈丹妙藥,你是天生愛四處征伐的暴君。」
符太凝望地平邊緣道:「也差不多了,我一向的信念是不受物惑,何況身上還藏著幾件非常值錢的東西,隨便拿一件去變賣,足夠揮霍幾年,多二千兩少二千兩,對我沒有分別。」
龍鷹在戰場上首次生出一籌莫展的沮喪,情況有如當年在龜茲城外遇襲,唯一的分別,就是現在即使肯放棄寶藏,亦逃不脫。
龍鷹大喝道:「點火!」
兩個巨盾陣應令在兩邊豎立起來,沿著起伏的地勢設防,左陣人數最多,用去二百多個巨盾,其中百多個是重釘盾,其他形形色|色,應有盡有,仿如不同裝備的戰士,混雜成軍,場面古怪,但卻威勢十足,懾人至極。
在太陽的餘暉下,和_圖_書從崗底朝前方擴展的蜂窩狀沙地,部分反映著斜照的光芒,部分則沒入陰影去,形成斑駁複雜的明暗面,豐富廣被至無限遠處,教人嘆為觀止。
風過庭道:「博真和他們留守寶墓,另外尚有五十個兄弟,怕的是對方有高手攀山潛過去,也為安眾兄弟的心,寶藏大過天嘛!」
桑槐心懷大暢的道:「寶藏內要多少根矛便有多少根,但要紮成這麼多拒馬,沒有幾天工夫怎成?」
眾人立在盾牌陣左邊凸起的岩石上,此高崗已成今次兩軍必爭之地,若被敵人攻佔高崗,不但保不住後面的大批駱駝、沙騾和戰馬,左右兩陣亦不攻自破。
符太道:「多少人?」
三人輪流放哨。
符太道:「莫哥該曉得我在拿達斯外窺探他們,應是我前腳才走,他們後腳跟來。」
荒原舞凝望敵陣,沉聲道:「敵人正在讓戰馬回氣,接著會發動雷霆萬鈞的攻擊。」
桑槐問道:「究竟是什麼漏洞呢?」
在現今的情況下,妄想以快騎衝鋒陷陣,是自尋死路,明智之舉是採取點的突破,三千軍漫沙漠的殺過來,還擺出撓擊之態,實則是采雙管齊下之策。一邊由軍內最出色的一群高手,離馬躍過拒馬,集中力量攻上山坡,爭奪崗頂,並牽制崗上敵人;另一邊則用鉤索戰馬,拖走攔在崗底的兩重拒馬,那時前路無阻,敵騎一擁而上,龍鷹等絕守不住崗頂,亦被敵人突破缺口。
覓難天、荒原舞、虎義、君懷朴、管軼夫等三十多騎,紛紛來到山崗可俯瞰敵勢的位置,勒馬停下來,竟無一人現出驚怵害怕的神色,仍是戰志昂揚。
龍鷹心中一動,下令道:「著人在內重拒馬陣紮上火炬,候命燃點。」
他久已未稱自己為「本子」,可知他殺敵的血又沸騰起來。
符太是唯一未進入過寶庫的人,大訝道:「突厥人從哪裡搶來這麼笨重的盾?」
龍鷹笑道:「未經考驗嘛!」
龍鷹讚歎道:「還是公子比我更能預知預覺。」
又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追殺無瑕的情況你兩三句話輕輕帶過,只知以你之能仍拿她無法,卻是語焉不詳,為何會這樣子呢?」
符太皺眉道:「我不明白!」
在最想不到會吃敗仗的一刻,失敗忽然成為了註定的命運。
龍鷹色變道:「該有三千之眾,速度整齊劃一,奔速極快,踏上沙子如履平原,可見這批戰馬非是常馬,乃能挺得起荒漠風沙的異種,像柔然人的駝馬。好險!」
說話間,拒馬陣在前方崗底下分兩重排開,往左右各伸展五百步,敵人再沒法正面衝擊己陣,只能從兩邊繞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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