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十八章 月夜衷情

端木菱哄孩子般道:「魚與熊掌豈能兼得?為你剛提出的請求,我必須立即回去向現在的掌門師姊請示。你心裏最好有個準備,縱然得掌門師姊點頭,實行上卻難比登天,因牽涉到仙胎的修鍊。只看敝齋,能稍涉仙胎之秘者百不得一,便知是如何困難,何況是半途出家,本身又已將不同的功法練至大成之境。」
龍鷹拍額道:「差點忘了有件天大重要的事,要和仙子商量。」
夢囈般應道:「仙子賜告!」
端木菱垂下螓首,輕輕道:「天下間再沒有事情可以影響小女子和邪帝的關係。儘管說出來吧!」
龍鷹收攝心神。
他適才因端木菱提及無瑕會於他「出使南詔」的路上刺殺他扮的丑神醫,記起仙子說過靜齋的武功不適合男子修鍊,因而聯想到武曌派下來關乎生死成敗的重要任務,就是要從仙子身上得到「至陰無極」的秘密。
巡兵見他貌丑,又不認識他,雖一身太醫的服裝,仍免不了被多次盤查,到亮出身份方能脫身。
龍鷹如獲至寶的道:「難怪在揚州再遇仙子時,仙子對小弟的態度判若兩人,渾身濕透仍肯讓小弟盡覽無遺,又明言如小弟強來會欲拒還迎。哈!皆因令師尊早吩咐了仙子須委身嫁給我龍鷹。」
端木菱沒好氣道:「還不是為了你,想你到飛馬牧場的路途可走得輕鬆點。現在她受創不深,只須幾天時間專心療傷,該可回復過來。」
端木菱微笑道:「真誇張!可是在你巧妙布局下,我又一心傷她,仍給她避過劫難,只此已可知她的高明。」
端木菱答道:「就在小女子初次和邪帝交手至在揚州重會的那段時間內,為了你那兩注魔氣,人家特地回去見師尊。」
心忖自己確是有意無意地忘記了這件事,因害怕說出來的後果,嘆道:「事情與聖神皇帝有關。」
端木菱道:和-圖-書「天地初啟,陰陽分判,從此各走一端,又互相牽引,只有當陰陽重合,方會回復大圓滿的境界,回歸天地之始,也是天地之終,始終一也,整個仙門理論就是植基於此。大道至簡至易,因為本來就是那麼簡單,你非是悟性及不上聖神皇帝,只因沒想過『離開』,故而根本沒有費神去思索。」
陸石夫低聲道:「昨夜的庵堂小火,是否與太醫有關呢?」
龍鷹失聲道:「什麼?」
龍鷹怔了一怔,訝道:「仙子又在施法了,這究竟是什麼奇功妙法?」
龍鷹點頭應是,頹然道:「她對仙門的悟性比小弟更高,勘破啟門之法,就是『至陽無極』與『至陰無極』的交擊碰撞,魔種正是『至陽無極』,充斥死亡的意味,至猛至烈,隨時可反噬其主,與仙子靜齋『至陰無極』的功法截然相反。仙胎顧名思義,代表是生長的力量。偏是兩種極端不同的力量,互相吸引,看看仙子和小弟的情況便清楚。」
又道:「剛才仙子反擊無瑕的劍法驚人至極,如果當日仙子是用這種招數來試探小弟的實力,十個邪帝都要臣服在仙子的劍下。」
陸石夫道:「本來只是一件小事,如果不是燒起來,大多數人仍不知城角有這麼一座庵,到聖上忽然召卑職入宮說話,我方曉得事不尋常。聖上當然不會說,只著卑職見到太醫,立即著你去見她。」
壯麗的星夜映入眼帘,今晚特別天朗氣清,月兒和繁星不但沒奪去對方的光彩,且相得益彰,令他憶起沙漠迷人的夜空。
步下黃道橋后,龍鷹硬著頭皮入宮見女帝去。到過端門的一刻,方記得爽了寧采霜的東宮之約。
出乎料外,端木菱別轉來,柔順地側卧他旁,大半邊香軀挨入他懷裡去,呢喃道:「師尊掌握到你的魔氣后,說過幾句話,邪帝想聽嗎?」
m.hetubook.com.com快抵星津橋時,幸得陸石夫截著他,陪他一起過橋關。
端木菱上移少許,在他耳邊溫柔地呢喃道:「菱兒!這是你不可以拒絕的福份。」
龍鷹坐直身體,愕然道:「對!為何如此簡單的道理,偏是沒有想過。魔長道消,又或道長魔消,竟然就在我身上體現和發生,且與仙子有直接的關係。」
龍鷹振起精神,欣然道:「『玩火』兩字說得貼切窩心,抱著仙子等於抱著一團烈火。嘻嘻!」
龍鷹頭痛的道:「如聖神皇帝掌握了『至陰無極』,她會將此秘法傳予法明。」
龍鷹奇道:「我從未想過仙子會有傷人之意。」
龍鷹無奈接受,嘆道:「如是如此輕易,席遙便不用投胎回來再一次努力。盡人事,聽天命,除此外我們尚有何法?」
端木菱訝道:「何事如此重要,竟又會忘記了?」
端木菱吁出一口仙氣,緩緩道:「在曉得仙門之秘后,人世間的一切鬥爭仇恨,均變得無關痛癢。從席遙的輪迴再生到此世來追逐仙門,便知早有前定,因緣牽引,其他事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不論以方鈞為飛騎御衛的大統領,或任陸石夫為戍衛的副帥,均為乘時趁勢的絕妙佳著,盡顯女帝靈活的手腕。
龍鷹頭皮發麻的問道:「這句話是在何時說的呢?」
龍鷹故作誇張地伸頸探頭細審她的羞容,笑嘻嘻道:「原來想歪了的確是仙子,怕就這麼失身於本無賴。嘻嘻,不用真箇銷魂,看看仙子嬌羞的神態已足令我如登仙域。」
此為端木菱對他的山盟海誓。
龍鷹苦笑道:「仙子這兩句話說得好,我該是故意忘記,因怕說出來后,會破壞我和仙子間得來不易如夫妻般的魚水之樂。」
龍鷹喜出望外,嚷道:「仙子沒反感嗎?」
龍鷹大吃一驚道:「你走了,我怎麼辦?」
接著的hetubook•com.com事此刻回想起來,確似夢幻般的不真實,特別因與仙子的話題觸及仙門,格外有人生若夢的感覺。
沙漠正是令人最愛和最恨的地域。
天明前,龍鷹送端木菱一程,與她逾牆偷住城外,依依道別後,翻牆回城,沿通津渠往皇城的方向走,將臨星津橋之際,始發覺昨夜的小清庵事件鬧得多麼大。
龍鷹大感榮幸,想坐起來,卻給仙子按著。
一幕一幕的往事在腦海里閃跳,給仙子打得落荒而逃后,他跳上載乘橫空牧野的使節團去游揚州和出海口的樓船,並和現已為他產下一子的金髮美女美修娜芙打得火熱。接著就是到巴蜀去,在客船上遇到王昱,丹清子、明惠、明心三師徒,還有現在成了生意夥伴的鄭工、詹榮俊等五人。
端木菱悠然道:「你不用理會,只須曉得魔種道心各走極端,若容任何一方壓倒另一方,均是無益有害。」
端木菱回復不波止水的平靜,輕柔地道:「你要懂得適可而止呵!這樣鬧下去,魔長道消,會惹來引火自焚之劫。」
端木菱知他心意,安慰道:「我離開是好事而非憾事。魔種日趨強大,這樣和你日夕相處,終有一天在時機未成熟下玩出火,只有分開大家可冷靜下來。從早前你魔性大發的經驗,邪帝該可從中領悟到煉魔的新方向。」
端木菱道:「我對她不單再無敵意,還不視她為魔門的人,她在位的治績比很多人好多了,只因心存私念,致手段殘忍,不過一切已成過去。平情論之,在天下萬民的福祉上,她是瑕不掩瑜。現在她的目標與你並無二致,可以的話,我定會成全她。」
龍鷹仍未弄清楚神都的軍事系統,只知負責宮城、皇城的飛騎御衛、左右羽林軍是招募的常備兵,此外負責神都內外城防的是服兵役的戍兵,頭子是臭名遠播的武懿宗。現在武曌和*圖*書把陸石夫破格提拔為武懿宗的副手,別人或以為是因沒有人比陸石夫更熟悉城況,他則猜到女帝在為他鋪路。
道:「恭喜恭喜!不過看來陸大哥仍不慣高高在上的位置,愛親到街上來打點。」
龍鷹大奇道:「你怎會曉得的?」
龍鷹邊撫香背,邊陪笑道:「言歸正傳,令師究竟說了什麼呢?」
天!仙子竟與他說著似永說不完的綿綿情話。
端木菱俏臉泛起神聖的光輝,道:「師尊再不會走出來,再開關該是十年後的事。知道嗎?人家最開心是將仙門的事告訴她老人家,又把你這個無賴注入的魔氣讓她研味,令她有得於心,最後起了入關的念頭。」
龍鷹心神俱醉,芳香盈鼻,魂魄不知飛到了哪裡去。
端木菱柔情似水的道:「人家在聽著呢!」
龍鷹曉得武曌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界線,這樣的情況正是由台勒虛雲一手營造出來的,殺不了仙子對台勒虛雲只是遺憾而非損失,可是已收到預期的效果。
端木菱漫不經心悠然道:「這就是我剛定下的守則,你以為人家是木頭造的嗎?如果乖乖聽話,小女子陪大爺睡至天明又如何。」
當處身世上最乾旱的絕地,只希望可以儘快離開,永遠不回來。到離開后,方曉得是多麼懷念它。
龍鷹一呆道:「我還是首次聽到仙子稱她為聖神皇帝。」
端木菱仙頰生霞,一手扯著他,嗔道:「什麼地方都不去,我們留在這裏。」
龍鷹將雙手交疊腦後作枕,皺眉道:「齋主不是在坐關嗎?」
端木菱並沒有因被調戲而作出龍鷹想看到的反應,若無其事的道:「天亮時我會起程返齋去。」
又道:「我不敢望聖上,但聽聲音知聖上非常憤怒,聖上還將今天的早朝取消了,弄得人心惶惶。」
龍鷹放下心內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重擔,往後躺在青草地上,另一手輕撫仙子腰背,暗想和-圖-書做神仙亦不外如是。
端木菱將尊貴的玉手放在他腿上,任他握著,平靜地道:「早猜到與她有關,你才會難於啟齒。她是否正修鍊『道心種魔』呢?」
龍鷹上下打量這個鐵漢幾眼,訝道:「陸大哥的官服和以前很不相同,是否陞官呢?」
端木菱別頭瞧著他,道:「不過既然陷身凡塵,免不了入鄉隨俗,遵守規矩。我必須趕返靜齋,將此事報上齋主,由她定奪。」
端木菱輕描淡寫道:「不準動!」
陸石夫壓低聲音道:「聖上隆恩,我是連跳兩級,坐上了戍軍的副統,整個城衛系統全歸我管。」
定鼎大道巡騎處處,道路交匯處關卡重重,三橋連珠,直通皇城端門的星津、天津和黃道橋更不用說,兵衛的數目比行人還要多。
看來左右羽林軍都給調到皇城外來辦事。龍鷹大惑不解,難道小清庵在神都的地位這般重要嗎?當年他火燒僧王寺,也沒有眼前如臨大敵的情況。
端木菱微笑道:「鷹爺真老實。」
龍鷹道:「還有什麼事比情挑仙子更動人。嘿!仙子可否訂立守則,設界線?只要小弟沒有逾越,可任小弟為所欲為。」
龍鷹腦際轟然一震,雖然仙子說得婉轉,卻是首次向他表白心意,言下之意是不論形勢如何變化,情況變得如何惡劣,仙子對他是永不改變的。
端木菱「噗嗤」嬌笑,微嗔道:「再仙子前仙子后的叫著,看我睬不睬你。」
端木菱道:「鷹爺累哩!該好好休息。」
唉!回到中土后,才清楚大漠在心裏的位置。
端木菱沒好氣道:「又故態復萌了,總不肯放過機會。」
當他與花間女殺上青城山,后偕明惠、明心亡命天涯之際,仙子原來返回靜齋,求師尊指點迷津。可知仙子確因他而心亂了,只憑這個想法,足令他感到自豪。
龍鷹立即來個打蛇隨棍上,詐癲納福,道:「仙子肯陪我睡,才睡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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