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看還不成么……」趙紅旗哭喪著臉道，「這玩意兒，估計全國也沒幾個人能看懂。」
此時一老一少正在實驗室中對著電腦發愁，老者頭髮半白，精神矍鑠，年輕人倒是反著的，頭髮烏黑，帶著厚片眼鏡看著略顯內虛。
二人換過名片一嘆，均感到了世事變遷之快。
「多謝多謝，常思平教授可不好約，多虧王老師了。」張逸夫感激道。
一天後的下午，時隔大半年，張逸夫再次回到了北方電力學院，他感覺這裏的空氣都比別的地方要清新，要純凈。
此時，身後傳來了張逸夫的聲音：「VersaCAD操作是不太方便。」
王瑞生倒也沒多麼驚訝，想是從校友那裡已經聽說了張逸夫的境況，嘆了句「不簡單」后，便熱情地領著張逸夫朝學院內走去。
老者想是常思平教授了，他見二人來了，也不急著起身相迎，只微微一揮手：「稍等片刻，我們解決一下這個問題。」
「誒！我算不得老師，在校的時候叫老師就得了，現在就和-圖-書叫瑞生吧，或者老王也可以，哈哈」
「H型鰭片省煤器！現在我看到『鰭』就噁心！告訴我媽，下次燉魚的時候把鰭扔了！」張逸夫一把把該死的設計圖摔在地上。
研究生的表情略顯疲憊：「常老師……這個軟體真的不好用，我畫一個五邊形都用這麼長時間了，還要標註角度……」
「可算弄完了……」向曉菲連忙上前安撫激動的老哥，「三天了……你究竟在搞什麼……」
一開始不敢認，其實也不怪他，整整大學四年張逸夫都是混著過來的，考試將將及格，以睡覺而著名，屬於覺悟最低，最玩世不恭的那類人。
張逸夫也沒辦法，與認識的人交換名片是一件比較尷尬的事情，但既然輔導員執意如此，那便也無所謂了。
「哎呀逸夫！半年多不見，成熟得很快么！」王瑞生這才大笑一聲，迎上前來。
「葆州？你去葆州做什麼？」向曉菲只思索了片刻，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回學校？」
張逸夫則對二人的研究頗感和_圖_書興趣，不聲不響地湊到了電腦前，站在二人身後。
「研究一下，研究一下。」常思平絲毫不為所動，「這才多點困難？我英語這麼差都在堅持，你怕什麼？」
二人一路上到三樓，找到了實驗室，這便敲門而入。
「哎……」研究生無奈一嘆，開始拖著滑鼠四處點點，在鍵盤上隨手敲敲，半分鐘后仍然沒找到操作指令，雙手一攤道，「要不您來吧，我老老實實用紙畫圖去了，有咱們用在這軟體上的時間，多少設計都出來了。」
談笑之間，二人步入了動力系的教學樓。
實驗室不大，擺放的設備卻不少，除了書記文獻等材料外，竟還擺著兩台電腦，算得上豪華配置了。
「成，先忙您的。」王瑞生見狀無奈一笑，沖張逸夫小聲道，「常教授忙的時候，就算是校長來了，也得等他完事兒……」
「所以要找能看懂的人。」張逸夫終於收斂心情，沖向曉菲道，「曉菲，幫我買一張去葆州的火車票！」
常思平一副恨鐵不ｈtｔps://ｗww.ｈｅtuｂｏoｋ•ｃｏm.ｃom成鋼的表情：「你不懂，這東西遲早要淘汰手工製圖的，我現在逼你研究這個，你將來一定會更方便的，我這麼大歲數還在學，更何況你？」
研究生一聽沒有基礎，剛剛產生的興趣，頃刻間消失了大半。
「都說了，別提『鰭』！」張逸夫一把拿過設計圖，扇了一下趙紅旗的腦袋，「這是知識產權，別瞎看！」
趙紅旗此時也湊過來，將圖撿起，看一眼就夠暈了，對連字都沒識全的他來說，這玩意兒比天書還可怕，他只捂著腦袋問道：「哥……這上面也沒魚鰭啊？」
嚴格來說，動力系只是簡稱，全稱該是「能源動力與機械工程系」，屬北方電院的第二大系，在將來學院成為大學后，所謂的「系」也將水漲船高，成為學院。
「理解理解，搞學術的么，我不急。」
二人同時一愣，研究生下意識問道：「你用過這個軟體？」
王瑞生已經不是普通的輔導員了，他已晉陞為學院的團委書記，也算是踏入了教育系統的仕和*圖*書途了。而張逸夫更誇張，冀北電廠技術科科長，高級工程師，對於23歲的他而言，這些頭銜太厚重了。
連普通圖都不會做，還搞這個可怕的計算機製圖？瘋了吧？
「不是……計算機這東西太笨了……」研究生疲憊地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也許將來會有更聰明的軟體，但這個，我真的覺得沒有研究的必要。」
……
屏幕上是一個極其簡單的幾何圖形，大約是一個不規則五邊形，中間有一條切線，常思平指著切線與邊的夾角道：「在這裏，標註一下角度應該怎麼操作？」
「我已經打好招呼，動力系的常教授今天正好在指導碩士生，咱們打擾一下就好了。」
他說著，掏出了自己的名片。
王瑞生越看張逸夫越覺得欣慰，握手過後便笑道：「不對，應該叫張科長了，來來……」
而現在的第一大系自然是張逸夫所在的電力系，課程與專業設置領域更寬，主要是電工基礎、電力系統、電機學、發輸配電、繼電保護、自動化、電磁場等，還有一些經濟管理和-圖-書性的教學，如電力規劃。而動力系卻較專，旨在研究實際的工業性課題，也許在其它領域的工業研究上，動力系算不得出眾，但僅在電力行業用的工業工程，在熱力學、汽輪機、鍋爐及輔機方面，北方電院的動力系在全國坐得上頭三把交椅。
誰也想不到，剛剛踏入社會半年多，張逸夫已經是這幅樣子。
於是乎，王瑞生示意張逸夫自便，自己則找了張椅子一坐，拿起了一本專業雜誌翻看起來。
「嗯，必須回去一趟了，真正的專家都在那裡。」
輔導員王瑞生在大門口溜溜達達地等人，老遠見到裝扮整齊人五人六的張逸夫，剛開始都沒敢認。走近了，還是張逸夫那種慣有的微笑，才讓他確認這是他要等的人。
張逸夫這輩子從未對知識產權如此重視過，自己連山寨一個東西都快要累死了，正版研發何其難哉！他為自己這輩子用過的一切盜版而自責！
「豈止用過，為了做一張圖出來，我頭都大了。」張逸夫撓頭笑道，「但沒辦法，我沒工業繪圖基礎，只能藉助軟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