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看么？」陳延睿露出了小孩子一樣的表情。
「打過了，都很感興趣。」陳延睿點頭道，「畢竟都研究了很久，聽說我們這邊出成果了，都希望來看看，更何況我們還會付給評審費。」
「不能完全這麼算，不過工資上來說是這樣。」常江點了點頭。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方思綺確實是一個天才，或者說是先行者，敏銳地捕捉到了體制上的某些問題，並且不擇手段地加以利用，貪婪的織網或許已經成為一種本能，直到引火上身那一天。
「很難掌握啊……」陳延睿嘆道。
張逸夫說出了這個自己認為很牛逼的比喻，然而旁邊兩位卻充滿了茫然。
博哥揉著下巴思索片刻，很快便眼睛一亮：「你說的是《九陰真經》么？」
「不好說了。」張逸夫擺手道，「市場很大，他們做他們的，咱們搞咱們的，本來不用太在意，但他們成心挖咱們的人，這就需要一定的反擊了。」
「別聊，她還真看不上我。」博哥自嘲道，「我也就使館區那邊酒吧……」
「嗯，這方面有安排的。」向曉菲答道，「不過成果估計不會太好，大學生還是更願意去機關的。」
「打住！不用說這些，聊遠了！」張逸夫趕緊喝止話題，因為旁邊常江和陳延睿已經快要炸了。
「嗯。」張逸夫跟著囑咐道，「一切順利的話，再聯繫一下電力報還有相關雜誌，也來鑒定會坐一坐，另外宣傳這邊，也適當投放一些廣告。」
「這……歐美會賣？」
「不盡然，我們有三大優勢。」張逸夫抬手道，「第一，基礎工資給的就比機關多很多；第二，機關現階段並沒有吸收大規模自動化人才的計劃；第三，我們在薊京。」
「計劃在春節后。」常江又瞪了博哥一眼，這才答道，「要等電科院的檢驗過了，然後請電機工程學會出面，邀請大專院校、各電力局等全國繼電保護專家，一起來鑒定評審一下，出一個鑒定意見，我們拿著這個鑒定意見，才好送去試運行。」
「呵呵，這你就不知道了，你看人家的名字」博哥又樂了，「科電自動化，科電反過來就是電科，這本來就是掛在電和圖書科院下面的公司，這公司現在的股權更亂，我都懶得說了。」
「得！對不住小哥，咱聊下面的事。」博哥無意跟常江較勁，只擺手笑道，「鑫明的局面就是這樣，經過方思綺以及銷售團隊常年的經營，現在整個企業生態相當穩定，幾乎不用再怎麼跑業務，每年也會有足夠的訂單。按理說這要是我，早就高枕無憂四處玩去了，可方思綺不，她好像這輩子就閑不下來，還整天在薊京各大機關跑來跑去，這就聊到另一位跑來跑去的人物了——華長青。」
張逸夫這席話真的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沒關係，非要走的也不要強留，咱們要的是拿這裏當事業，踏踏實實做的，就為了眼前一個月多幾百塊的，要走就走吧。」張逸夫接著說道，「今年畢業生也到時候了，你們組織組織，準備些宣傳材料，去各大學跑一跑。」
「來來……」
博哥聞言，怒刷存在感：「也不是絕對的，錢多也行，華長青不也沒產品么，上千的月薪愣招人。」
「也別忘了給電力報的人車馬費。」博哥又插了句嘴，還解釋道，「這句是認真的，不是調侃。」
「我問清楚了，一個正在猶豫走不走的技術員告訴我的。」常江答道，「我先問一下，逸夫你的工資沒到300吧？」
「同意，他們看了我們送去的材料，覺得先進性、實用性都具備，再說學會裡也有我的學生。」陳延睿底氣十足。
「還不僅如此。」博哥抿嘴道，「華長青這人不怎麼招人待見對吧，這可能是個劣勢，但你還是太小看方思綺這人了，她就是一隻蜘蛛，織了一張大網出來，你都不知道這網上有多少人，有的時候機關里的領導要辦事兒，沒有門道，都會找她，經她一介紹，找到了關係，這就是她的能耐。」
「那就這麼說吧。」常江點了點桌子，「咱們這間屋子的人，給的基本工資就是你的兩倍，而科電那邊給的工資，又是咱們的兩倍。」
「稍微掃一眼沒事兒吧？」
「那就不好辦了。」張逸夫陷入了更深一層的煩惱，「如果科電算是電科院的半個孩子，將來政策上他們肯定會wwｗ.ｈｅｔｕbｏｏk•ｃom•ｃoｍ偏向的。」
「沒，得正處才能到，但過節費防暑降溫費什麼的福利有一些。」
「電機工程學會同意組織這個產品的鑒定會么？」
「你們這麼聊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張逸夫沉聲咳了一下。
「哦！那就是射鵰啊！歐陽鋒最後不是瘋了么？」
於是博哥也跟了出去，向曉菲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比如直接引進歐美的軟體技術，改一改自己拿來賣。」
「這點不好說，也沒準兒是對官僚作風心灰意冷了，但這都不重要，結果就是這倆人對上了。」博哥又是一拍巴掌，「一個有技術沒錢，一個有錢沒技術，雙方一聊，技術資源和權力資源再這麼一交換，剩下的你們就自己想象吧。」
「已經是爭取過的，本來一個都沒有。」向曉菲抱怨道，「在他們眼裡，我們就是一個生產省煤器和管道的廠子，要那麼多指標幹嘛？」
【電廠自動化監控系統設計書】
「深有感觸。」張逸夫點了點頭。
「你這人怎麼把我們說得這麼噁心？」常江終於忍不住了，「確實有一些道德和紀律不過關的幹部，但大多數還是就事論事的，別說得這麼臟。」
「什麼叫外力資源？」向曉菲問道。
「好像是練神功，結果那神功是被人篡改過的，都給逆著寫了，就走火入魔了。」向曉菲也豁然開朗，「這樣我就明白了！哥你放了好多錯誤的概念出去？」
張逸夫鬆了口氣，還是博哥老辣，不叫勁，不找麻煩，這才是高明。
「不好意思……」常江尷尬道，「總之我們不希望用提高待遇來應對這種惡性競爭，那樣會埋下太多的矛盾。」
張逸夫一樂，博哥腦子確實轉的太快了。
博哥說這話的時候，常江深感刺痛，露出了敵意的眼神。
「放屁，她就是個婊子。」向曉菲怒而爆出粗口，「你是不是跟她睡了才說的這些？」
「前兩點姑且如此，第三點……」向曉菲苦笑道，「我們每年只有5個戶口指標……」
「有什麼產品？誰知道？」
「跟要請的人都打過招呼了？」
資本上不聊，人才上現在恆電已經全面落後了，華
和*圖*書長青一揮手，直接從電科院拉攏了十幾個骨幹，又從各界招攬一批能人，最後又把恆電剛剛培養出來的人才挖到手，相對於常江陳延睿這邊的小班子，肯定來勁了很多。
「她累不累啊，她跑得過來么？她睡得過來么？」向曉菲哼了一聲。
「炸彈，什麼意思啊？」向曉菲緊跟在張逸夫和博哥後面問道，「而且什麼叫只對華長青管用的炸彈？」
「太慘了，還得學習。」博哥一副敬重的表情，「我開車捎你回去吧。」
向曉菲搖頭，博哥則點頭。
「咳……」聽見「睡」字，陳延睿嗆了一大口，老人家還是接受不過來的，臉紅心跳。
「我可不覺得他是個守規矩的主兒。」向曉菲緊跟著搖頭，「你倆能說明白點么？」
「一個只對華長青管用的炸彈。」他笑著起身，「你們最好不要看，會被影響的，時間不早了，我還要回去做兩份考研的習題，先走了。」
「別說新的矛盾了，現在都有矛盾了。」向曉菲嘆了口氣，「不說工人，就說吳強，他的工資提了幾次，也才600，你能說他付出的勞動和一個技術員一樣么？」
幾人面面相覷，都暗暗叫苦。
「怎麼說？」博哥好像對「反擊」這個詞充滿了興趣。
「這個事，我們也討論過。」陳延睿嗽了嗽嗓子終於說話了，「我跟曉菲一致認為，目前待遇已經非常高了，比我們在學校當教授的都要高了，再高就是荒唐了。這個工資不僅是給一個人的薪水，更是整個企業的一個標準，600塊已經是很高的標準了，往上升容易，往下降就太難了，將來招入新人必然也要符合這個標準，不然同在一間屋子辦公，工資相差那麼大就會產生新的矛盾。」
這位目中無人的狂人，最終還是選擇了與他認為最卑賤的那類人合作。
「才5個？繳那麼多稅不能再爭取了么？」
「嘿嘿。」
但窮極之時，也顧不得這些了，再聯想到他一貫的作為，張逸夫已經有了某種預感。
這註定是個不眠夜。
博哥就此說道：「歐陽鋒你知道吧？電視劇里的，咱還聊過呢。」
「看過《射鵰英雄傳》么？」
「那就是他ｈtｔｐs://ｗｗｗ•ｈｅtｕb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守規矩，良性競爭，省得以後操心。」
另一方面，華長青與他不同，是知識上的巨人，能力也毋庸置疑，作為這樣一位幾乎做到美國電力公司總工職位的人，他應該更宏觀一些，在思想和行為上都有不屑的東西，方思綺這號人，他肯定是看不上的。
「我先問問，搞沒搞清楚他們開出的條件？」
「蘋果手機是什麼？」
「……」張逸夫抿嘴道，「果然還要提速啊，有了產品就好辦了。」
「是啊，你記得他怎麼瘋的么？」
常江與陳延睿則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起身來到了那份材料面前。
「算了……」
一個只有華長青會中計的陷阱，這就是唯一的反擊。
「我就奇怪，真的就是一個沒背景也沒學歷的方思綺么？她哪來的這個能力和能耐。」張逸夫百思不得其解。
「我理解了。」博哥樂呵起來，「常工你太正經了，肯定想不明白，張逸夫在埋炸彈。」
張逸夫皺眉問道：「電科院的骨幹被這麼大張旗鼓地帶走，他們不怕被電科院記恨么？」
「博哥你不聰明么，你聯想一下。」
「嗯。」張逸夫點頭道，「華長青基本沒在辦公室坐過多久，始終在相關部門機關間奔波，也許他根本就沒打算在體制內當領導，就是找一塊踏板接觸資源的。」
「常規來說，你們這想法也對，沒有積累和學習，憑什麼做大事呢？」博哥完全沒考慮其他人的情緒，雙掌一拍笑道，「可這就是世界最神奇的地方，總有一種叫天才的東西，她天生就是這個料子！讓她學電氣技術，她可能一輩子連基本電路都看不懂，但要讓她說服一個男人買她的東西，她天生就有一萬種方法！」
「不錯。」陳延睿附和道，「用產品打開市場和名氣，就能吸引人才，反過來說，有了足夠的人才，才能出好產品，這是一個循環，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
「曉菲你還別說，這就是他娘的最神的地方。」博哥說到了興頭上，滿臉憧憬，「雖然她名聲不好，讓你覺得她得誰跟誰睡對吧？但我玩兒命打聽了一圈，那些『睡』的傳聞都是捕風捉影，不靠譜，搞不好她還真沒跟誰睡過，純憑一張和圖書嘴一張臉搞定的這些人。」
「我們是高科技創新企業吧？」
二人楞了片刻，常江拿起設計書掂了掂，而後沖陳延睿說：「貨挺足……」
張逸夫聽得啼笑皆非：「好吧，一個技術員頂四個我嘍？」
「你刻意點明，是『男人』，對么？」張逸夫笑問道。
「評審費才是關鍵么！」博哥話剛出口，立刻又捂住嘴，就是管不住。
「那麼最後。」張逸夫都覺得博哥太貧，瞪了他一眼后從包中取出一份材料，「這個東西，作為試驗室的公開材料讓大家簡單看一看，然後強調一下保密，最後存放在一個不那麼保密的地方。」
華長青做不成自動化，那一切依舊，一旦做成，他第一時間就會甩掉鑫明與電科院這兩個包袱。
「對，要是說服女人，我應該比她強。」博哥一副怨天尤人的表情，「可你看看，全行業，有幾個女領導？」
「這招絕！！」博哥立刻變得興奮起來，可轉而又疑惑起來，「可萬一他不看呢？」
「談不上錯誤。」張逸夫指著博哥腰間的大哥大笑道，「他生產大哥大，我卻送了他一台蘋果手機設計圖，僅此而已，凡人會覺得這是天方夜譚，但華長青太懂了，太有想法了，他會忍不住去做的。就算他做了也沒關係，裏面最關鍵的地方給出的都是錯誤的思路。」
不等張逸夫勸，博哥立刻捂了下嘴，示意自己收聲。
「這點我也同意，華長青這是在拿美國的工資標準在玩，看他有多少錢來造吧。」張逸夫沖常江道，「現階段還是盡量畫餅留下人，讓人穩定，對於能力突出的，可以適當漲一點，對於技術平平的不要同意漲薪。」
「這你思維就固化了，你們這些大學生研究生教授都有這毛病，覺得人的能耐都是一步一步學出來的，鍛鍊出來的。」
「大家也不必緊張。」張逸夫語速平緩，沖眾人道，「華長青這人起點很高，我大概想得到過程，不藉助外力資源，兩年之內休想成事。」
常江突然怒道：「孫博我忍你很久了，咱們在討論方針，你總說這些話有意義么？」
「微機保護專家鑒定會在什麼時候？」張逸夫轉了個話題。
「我不理解。」常江露出茫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