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拌嘴

「好好,紀律。」寧瀾也懶得再理張國棟,沖張逸夫道,「你趕緊聽他講紀律,我沒功夫跟他掰扯了。」
「反正不會太久。」張逸夫放下水杯雙臂搭在老娘肩上,「你放100個心,在薊京做工作太累,我去滇南,心態上就放鬆了很多,好好養養,對身體也是好事。」
「有你這麼教育孩子的么?」廚房裡張國棟的罵聲又傳了過來,「那不是吃國家的閑飯?」
一進屋,見張逸夫正側頭酣睡,他有點掃興,隨即拎著手上的東西進了廚房:「來來,我買了條鱸魚,給燉上。」
「好什麼好?到那邊誰給他做飯啊?」
啪!
「局長??」寧瀾大驚,「馬上過節了,還有這種安排?華北局的?」
「有你這句話,我就舒服了。」張逸夫又跟老爹碰杯,他沒多問,也沒質疑,這就是最大的理解了。
「哪這麼誇張,祖國統一這麼多年了,坤明發展得很不錯的。」
張逸夫接過水,笑著點了點頭:「嗯,調職了,明天一早走,反正哪的人都不算了,就回家了。」
他不希望張逸夫像他父親那樣活著。
「而且老張,你真不明白?」寧瀾茫然問道,「去那種地方,是發配吧?」
待吃的差不多了,寧瀾先離了飯桌,簡單地收拾屋子過後,坐在沙發上織起毛衣,口中喃喃道:「這回真怪了,這麼大事,竟然沒人上門恭喜。」
寧瀾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把毯子蓋好,提著菜籃進廚房,做些www.hetubook.com.com力所能及的事情幫助兒子。
「周末就周末,還拎條魚?」寧瀾看著那條魚問道,「多少錢買的?」
「煩死了,說一輩子了。」寧瀾罵道,「你看那些當領導的,就說周局長,有過不收禮的時候么?」
「還有一件事。」張逸夫放下酒杯,抿了抿嘴,「你既然肯定我心裡有數,跟巴乾的事情,是不是可以聊一聊了?」
「哎呀,這麼大人了,大學那幾年也沒餓死不是?」
「比你懂。」寧瀾又回罵了一句。
「不行……不行……我得問問逸夫。」寧瀾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失神地奔回客廳。
「對,本事,你們姓張的有本事!」
這種拌嘴雖然司空見慣,但音量也足以吵醒張逸夫了,他恍然起身,搖了搖頭,看了看表,這才放下心來,他就怕一覺睡到第二天,那就太耽誤事兒了。
「??」寧瀾更加驚訝,她對張國棟的問題完全沒興趣,只對那個地方有興趣,「你再說一遍,哪個局?」
「華北局還輪不到他。」張國棟把魚放在案板上,取出刀來開始刮鱗,「滇南局的,副局長,這歲數能到這一步,破了多少個例你知道么?」
「……」張國棟終於緩緩放下杯子,同樣也看了看織毛衣的寧瀾,「她都不念叨了,你還要念叨?」
她本身就不是一個望子成龍的女人,看著眼前疲憊的兒子,她不知道該不該叫醒他聊一聊,當然這肯和-圖-書定是沒用的,母親的牢騷永遠是沒用的。
寧瀾手上的菜掉進了池子里,滿目茫然。
自己恐怕連春節都沒法在薊京過,最後的時間,還是留給父母吧。
「我就知道!你買准虧!」寧瀾立刻罵道,「到底多少錢買的?你拿便攜秤提提重,我找賣魚的去!」
張逸夫更多的時候都是在傾聽父母的告誡,只是不住點頭,自己得多聽,自己不聽,往後那麼長時間他們就沒人能嘮叨了。
「你個婦女什麼都不懂!這是紀律!」
不久后,張國棟也回到家來,他的神色可比寧瀾亢奮了很多,局裡的郝處長已經暗中通知了他這個消息,當然郝庶不會說得太細,只會告訴他調動文件下來了,張逸夫又陞官了,去滇南局當副手,這對張國棟來說怎麼都是個好消息。
「滇南啊,多好的地方。」張國棟繼續賣力地蹂躪那條可憐的鱸魚。
「就十幾二十塊。」
張國棟大笑道:「哎呀,逸夫都提職了,你以後就是局長的母親,計較這些,不給你兒子丟人?」
次日一早的飛機,單人獨行,按理說現在的級別可能夠派專車了,可張逸夫也不知道找哪個辦公室要車,更知道找誰都會讓人很為難,盤算過後,只是簡單給向曉菲去了個電話,讓她派車過來,自己也隨行,安排後續工作的事情只能在車上完成了。
「這怕什麼,男兒志在四方,滇南是很好的地方。」
張國棟自然完全沒想到事情這麼深,https://www.hetubook.com.com左思右想過後,自己也深感糾結,忠於國家一定是對的,可忠於自己的組織也是對的,這兩者出現矛盾的狀況,張國棟是從來沒有經歷過。
「那大概多久啊?」
「……」
二人繼續在廚房中拌嘴,張逸夫現在也是難得聽兩句,這就像是夏天的蟬鳴,叫喚的時候你嫌煩,好久聽不到還真有點兒想。
「那十年的罪名都可以翻案呢,這事談不上舊。」張逸夫堅定說道,「爸,我必須搞清楚內情,這對我將來的工作很重要,會影響到情緒和判斷。」
「那是逸夫自己本事。」
他看了眼專心織毛衣的老娘,這邊藉機,跟張國棟說清楚了內情,當然也並沒有聊得太細,只是說明自己是違逆了部里的意思,跟大研院聯合上了文件,這才招致的調動。
寧瀾趕緊倒了杯熱水送到跟前:「逸夫,今天回來這麼早?」
寧瀾儘力問道:「滇南,太遠了吧?以後逸夫就去滇南了?」
張逸夫一樂,心下琢磨了一下,事情的內情,他們早晚會知道,知道了又要擔心一番,不如早早說清楚,這中間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問。
家裡人倒是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寧瀾5點多一點回家時,見張逸夫正側在沙發上酣睡,反倒很驚訝,這小子有一段時間沒正點兒回家了,更甭說提前了。
皺紋二三處,白髮四五綹。
「就你慣的!!」張國棟又罵了出來,本來還有後半句『都慣成什麼樣子了』,但考和圖書慮到現在的情況,愣是憋了回去。
她才發現,兒子已經很累了,滿面疲態,竟有些像……那個時候的張國棟。
「你個婦女什麼都不懂,別搗亂了,好好做飯。」張國棟也常規性罵了起來。
「很重要。」
「嗯?」張國棟十分不解。
飯菜上桌,張國棟也拿出了好酒,跟兒子好好喝上一杯,為他壯行。
剛結婚的時候,張國棟也是正當年,沒日沒夜的干,偶爾回家,不正是這個神態,這個樣子么?
「我得念叨,我得搞清楚。」張逸夫依然堅定,「你不告訴我,我就要去問好多叔叔阿姨,那樣他們又礙於現在的狀況,又礙於個人利益與恩仇,再說的事情可能有主觀性,片面化了。」
「……」張國棟沉默良久,再次問道,「真的對你很重要?那事其實沒什麼可說的,都是我的責任。」
張國棟想了很久,最後還是舉杯道:「你覺得對,就做吧,我也就嘴上說說你,你比我高明,心裡有數。」
「……」張國棟一愣,酒杯懸在半空,「多少年的舊事了,還有什麼好聊的?」
本來沒那麼多複雜情感的寧瀾,突然悲從中來,看著一個男人慢慢地老去,根本沒有歌曲中唱的那麼浪漫。
「已經辦完手續了啊?」寧瀾心裏一冷,「現在想辦法換個地方調,還來得及不?」
「不上門好,全是禮。」張國棟紅著臉擺手道,「你也注意,有人送禮,不要收。」
「哦哦!!」寧瀾終於聽到了一件高興的事情,「對和*圖*書對,這麼說媽就放心了,就怕你往死里忙活,去了那邊好好休息,有人乾的活兒你別摻乎,沒人乾的活兒你也別吱聲,能閑就閑。」
「沒得說了吧?給你慣出來了個局長?」寧瀾大笑著起身,回到廚房繼續忙活。
「就你有本事,就你為國家做貢獻?那麼多人吃,就不許咱家吃?」寧瀾立刻回罵了一句,而後望向張逸夫,「媽也沒指望你真的就那樣,反正能休息的時候,多休息,別跟最近似的,天天干那麼晚。」
「……那我就把全部情況告訴你,那些事情其實當年的事故報告中都寫到了。」張國棟看著張逸夫,又倒了杯酒抿過後,終於頭一次展開了這個話題,「那會兒,我是調度處處長,70年代末80年代初,那時的設備還沒現在這麼完善,剛剛投產的新設備,經常出問題,尤其是繼電保護,一個保護裝置誤動問題不大,怕就怕連鎖反應。」
張逸夫一看老娘的表情就知道發生了什麼,喝了口水笑道:「媽,你當哪裡都有這麼大幹部的位置給你兒子留著的啊?出去鍛煉一段時間,提個職,這是好事,你別擔心了。」
她的目光不由得多停留了幾秒。
但這對張逸夫來說,只是要聊的一件小事。
她放下剛買的菜,進屋拿了個毯子,過來蓋在張逸夫身上。
「一定,一定。」
人生除了事業總還應該有點兒別的什麼,比如享受,比如愛情,收穫了這些,會讓你充滿愉快的回憶,而事業,往往會帶來更沉重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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