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這你就錯了。」博哥轉眼已經吸掉了最後一根米線，擦了擦嘴說道，「吃喝住，都是公家的，也不值幾個錢，咱們講的是情，賣的是力，你以為誰都願意天天跟一堆龍蛇混雜的人喝酒熱場？要我說，這是很專業的事情，是有市場的。」
「不聊。」張逸夫立刻抬手。
「你怎麼又把我繞進去了？」
博哥說著，撐著桌子起身：「走吧，帶你去個地方，路上慢慢說。」
病房中，蕭貴妃睜著眼睛，獃獃看著天花板，雖然大部分藥物排出了，但有限的安眠藥和酒精依然讓她的中樞神經處於半麻痹狀態，有氣無力，她記得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張逸夫的那張臉，說的好像是他也不希望救自己，但沒辦法，趕上了。
不多時，面前又多了一個吃米線的偽鑽石王老五。
蕭貴妃儘力抬起手來：「那你覺得，他是救我的恩人，還是殺我第二次的仇人。」
不行，不能這麼想。
大年初一，他開著車隨意在坤明散心，偶爾停下嘗個小吃，看看風景，一個人逛有一個人的洒脫，卻也有一個人的悲哀，這位氪金王老五也難免惆悵。
張逸夫突然神思一動：「我最近準備全省考察，要見各個單位的人，酒桌我實在應付不來，要不你也來？」
「咋了？我話說重了？」博哥這會兒才覺得自己得意忘形了，趕緊道歉道，「對不住，觸景生情，這話就算說，也不該對你說。」
「你大爺的，別把我也捎進去。」張逸夫大罵道。
想到大牛逼，htｔｐs://ｗｗw.ｈetｕｂｏｏk.ｃｏm.coｍ張逸夫不知道為什麼第一個想到了太祖，這恐怕是他認知中最大牛逼的人了，那麼他……
「怎麼想都是恩人。」小蘇起身把杯子遞給蕭貴妃，「還是那句話，好好活吧，我媽經常被我爸打，最常說的就是這個。」
張逸夫想了想說：「都有點，覺得先牛逼了才能做別的事。」
也許有人還沒放下這事，但張逸夫睡過一覺后就放下了。他見識過神經病，理解比誰都深，想法也跟小蘇一樣單純，神經病作神經病的事情，不用去理解，不要去支持，千萬別理會。
「呵呵，大名鼎鼎的袁鐵志都把別的事做盡了，你沒他牛逼？」
「哎嘿！我就反著，喜歡別人撈人情，不喜歡要錢！」博哥擊掌大笑道。
張逸夫也跟著起身，雖然人在動，心卻靜著。
「有什麼不一樣么？」
話罷，博哥又趕緊說道：「我不是標榜自己有豐功偉績，我就是把這事兒跟你聊清楚了，你以後別以為陪酒的都是貪那兩口酒，根本不是，你得還這人情。」
「嘿嘿。」博哥露出了神奇的微笑，「跟你講個段子……」
「哈哈，職業陪酒？」
「白吃，白喝，白住，游滇南，這還不夠？」
「所以吶蕭姐，你知道不好意思，就別再這樣了，好好活。」小蘇拿起杯子開始吹熱水，「大夫讓你稍微喝點水，有助循環恢復。」
「你就是不懂。」博哥磨著筷子說道，「想吃地道的，別來這種大店，這hｔｔｐs://ｗwｗ•hｅｔｕbｏｏｋ•cｏｍ.ｃｏｍ種地兒就是坑遊客錢的，得去名不見經傳的小店，當地人多的那種，能讓當地人滿意的，才叫地道。」
博哥真是個明白又混亂的人，骨子裡是兄弟義氣，面兒上又忙著賺錢。
「我覺得你夠牛逼了，咱考慮考慮做別的事？」博哥笑問道。
「這多不好意思，大年三十兒都沒在家過。」
「呵呵，就朋友帶著認識新朋友，酒桌上來兩口就什麼都知道了。」博哥大笑道，「他們喝酒都愛帶我，又能擋酒，又能帶氣氛，認識的不認識的，來兩句就熱乎了。」
張逸夫十分無辜，好像自己已經有即定罪名了一樣。
「差不多吧，咱還是別走下三路了……」博哥愈發心疼自己，但還是指著張逸夫道，「你不是學理的么，所以倒推回去，同理可證，你這個人，只願跟情婦處情，不會跟婊子買|春。」
「逸夫啊。」博哥喝了口湯抬頭笑道，「這是找哥們兒幫忙，還是給哥們兒下任務？」
「讓他們走吧。」蕭貴妃微微擺手。
多少事就是壞在「趕上了」，卻也成在「趕上了」。
「對，絕對會有職業的，又得談吐過關，熱場熟練，又得能喝，丟的是臉，傷的是肝。」博哥十分心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可現在還沒發展起來，所以陪酒的時候都找熟人應付，這就是情分，陪酒的幫了你一件事，你得記得。」
「張逸夫已經提前走了，沒跟其他人碰面。」小蘇忙裡偷閒說道，「這個，蕭姐，我覺得吧……
ｈｔtps://wｗw•hｅtubｏｏｋ.ｃom•ｃom張逸夫想離是非遠些，但心裏卻是個是非清晰的人，他也挺矛盾的，還是別打擾他了。」
「怎麼跟我對你的理解不一樣？」
確實如博哥所說，牛逼了以後，左手握著權柄，右手攥著鈔票，奮鬥且壓抑了那麼久，難免不想揮霍一下，小牛逼吃喝，中牛逼買車換房，那大牛逼了呢？還有什麼能滿足自己？
「挺好，這邊人挺熱情，招待我住賓館。」
「哈哈，那當然不一樣！」博哥大笑道，「幫忙是義務的，任務是有償的！」
不管忘不忘，很快就有一個絕對不是神經病的務實派聯繫了他，BP機響起——
「呵呵，因人而異。」博哥又點了點胸口，好似說出了真理一樣，「有情的人，收他的情；無情的人，拿他的錢。就算咱們走下三路，還分情婦和妓|女呢不是？」
「賓館？」博哥停止吃面，嘴角一揚，「哪個？坤明飯店？」
張逸夫借店裡電話回個過去，博哥說很近，這就過來。
「你看，你們當官的就這點最逗，一聊這個就急！」博哥跟張逸夫真是太熟了，什麼都敢說，「怕？怕你別干啊！怕你別結婚啊！不結婚愛怎麼玩就怎麼玩！」
自己昨夜救了個神經病，轉頭就能忘，但另一個神經病真的忘了么？
【在哪呢？孫博。回電話XXXXX】
「得，看來你已經知道了。」博哥心領神會，「紙包不住火啊！」
「呵呵。」蕭貴妃再次仰望天花板，「我是要恢復一下，剛剛被一個乙肝自閉症，捅了喉嚨。」
和-圖-書張逸夫沖服務員抬手示意結賬，付款后沖博哥笑道：「那你還是當職業陪酒吧，我不想欠人情。」
「哎呀……」小蘇都有些吃不住這笑，突然覺得她也有可憐的一面，但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不願動搖，「那我出去問問他們吧，電力局局長都來了。」
張逸夫臨陣逃脫，急流勇退是相當明智的，因為這一晚上蕭貴妃身邊有的忙了，醫院還打了促分解排泄的葯，所謂「家屬」不過是一水兒的男人，馬局長也不敢操刀照顧，更不敢進急救室，想來想去，侯豐還是把小蘇又給叫回來了，反正小蘇已經知道了，也只有她了。
他是放下蕭貴妃這個人了，但並未放下這件事，或者說因為這件事引出了很多事，自己在薊京總忙得焦頭爛額，想著如何讓上司滿意，讓對頭吃虧，只有到了這裏，才能靜下心來思考起這些本質性的事情。
小蘇提著暖壺進房，讓她稍感安慰，至少身邊有個人了。
「我膽小，不敢了。」蕭貴妃轉頭微笑。
「不夠牛逼。」張逸夫擺了擺手。
「你這兩天咋樣，怎麼這種事都知道了？」張逸夫倒是真佩服博哥收集信息的能力。
「我就是說，你既然沒做別的事，你就不是那種人，你想像我這麼活，你也做不到。你就是個踏踏實實認認真真的人，偶爾想做出格的事兒，也就是想想而已，你也做不出來。這是你天生的品質，你的素質，你的文化。」博哥有模有樣地分析道，「我見的人多，時間長了心裏也有個總結，牛逼以後亂他媽搞的，其實都是苦和_圖_書孩子，他們只知道要牛逼，等牛逼了以後才反應過來思考自己為什麼要牛逼；那幫有背景的，反而不一樣，背景越大越規矩，除非原則性問題，不然很難見到他們做出格的事情。」
話罷，他大口吃了起來，享受地點頭后問道：「咋樣這兩天？」
張逸夫這會兒肯定得躲，沒來得及跟小蘇喝兩杯人就被叫走了，爆竹的聲音漸漸變小，直至回歸常夜。
「不敢走，怕你再……」小蘇嘆了口氣，一邊倒熱水一邊心裏哀怨，為什麼要照顧這個又發神經又愛折騰的女人，真是有病。
「嗨，我也是觸景生情。」張逸夫認真思考道，「你說權力或者財富到位了，是不是男的就邁不過去那道坎？」
博哥這個混蛋，總是不動腦子說一些驢頭不對馬嘴的半成品出來，搞得心重的張逸夫半天回不過味兒來。
「美人關？」博哥不假思索答道，「我覺得，這看初心，得問問自己，為什麼要奮鬥，為什麼要出人頭地。你看我，我就是想吃好喝好玩好，所以我就這樣了。有的人，他就是想比別人牛逼，牛逼了以後就沒有明確目標了，這會兒就只能憑著本能走，再去吃好喝好玩好，我覺得這就是變質。所以你得問問自己，為什麼奮鬥，是為了牛逼還是吃好喝好玩好。」
「嗯。」
小蘇其實也沒有義務勸她，就是煩這些事，自己只是一個想踏踏實實好好活的前台而已，不想再扯進去了，誰要作死誰自己作。
「怎麼感覺又聊回來了。」張逸夫撓了撓頭，「就是說你一邊當著情婦，沒事兒時候又當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