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太講道理，太要面子了。」文天明搖了搖頭，雖然地位懸殊，卻依然說道，「我怎麼都無所謂，你有條件的話，盡量關照一下阮湄，她……」
「處長，我……」林少聰首先舉手。
另一邊的兩位男人，說話更直接一些。
秦玥被說得也沒有辦法，畢竟王碩是這裏唯一的領導。
「咱們處有一個指標，大家有沒有踴躍報名的，機會難得。」王碩剛掐滅了一根煙，又點了一根，而後直挺挺看著阮湄。
聽過之後，王碩取出手頭的一份文件，遞給最近的林少聰：「現在有件事，咱們局得出一個人，大家看看。」
隨後賈巒松、秦玥也一一彙報手頭工作，也不是什麼太要緊的事情，王碩也不敢多說什麼，差不多就應付過去了。
「半年之內吧。」
「嗯。」王碩點點頭，眯眼看著文天明，「小文挺適合的，這樣，你準備準備，暫時去內蒙盯一段時間。」
賈巒松又如何，還要因為這點破事兒跟家長告狀么？
「沒有。」
王碩現在是局裡的大紅人，主管北漠工程，跟巴局長上下齊心，連牛局長見了都得客客氣氣的，誰能擋他？
「沒問題，我會想辦法。」賈巒松拍了拍文天明安慰道，「也別把基層同志的覺悟想的那麼低，都是好同志，會照顧女同志的。」
其實這都沒什麼，張國棟才是最無辜的一個，身為科長，被周進步直接指派去支援農網改造工程了，他這輩子沒覺得自己做錯過什麼，也沒覺得不同的崗位有多少貴賤之分，坦然接受。
和_圖_書文天明依然咽不下這口氣。
「你不行，別想逃了這邊的工作。」王碩直接笑著否定，「小文肩上也有去北漠的重任，抽調不出來，其餘的同志，哪個手上任務沒那麼緊的，踴躍一點。」
「沒事，不用安慰我。」阮湄也露出一絲笑容，天真地看著秦玥，「處長說過他會回來的，這點艱苦算什麼啊，還是天明更難一些。」
「處長，這不合適吧？」秦玥皺眉提出意見，「派女同志去不合適吧？」
「天明，算了。」賈巒松鄭重沖文天明遞了個眼色。
「……」文天明愣了一下，「可我一直以來……」
身在滇南的張逸夫卻想得很開，這事兒，輪不到他操心，認真寫好報告材料，得對得起出差經費。
其中有三溪大壩的通過與否，有進一步的電力行業規劃，更有一些只在猜測中存在，令人猝不及防的東西。
北漠電廠的招標也即將進入啟動階段，華北局籌建處積極準備相關事宜，張逸夫和段有為堅持過的那些條款，幾乎一個沒留，最終招標書只是找人建一座電廠而已，沒任何附加的東西。
「巒松，我知道你考慮的因素多，看得遠。」文天明氣上了頭，口不擇言，「可今天，你差點意思。」
王碩側目一眯眼：「你以為，北漠就不艱苦了？要不你倆換換？」
阮湄此時已是滿面通紅，這貌似已經很明確了吧？
「你就坐下吧。」秦玥拽了下他的胳膊。
「多久啊？」
「有沒有決心？」王碩再次問道。
樹和-圖-書欲靜而風不止，他已經盡量與世隔絕了，身上卻仍有牽絆，總有什麼東西會撞過來。
王碩不等賈巒松再說，望向阮湄：「小阮，你看，他們都覺得你怕苦怕難，都認為你覺悟低，你自己說說，有困難么？」
就是寧瀾，沒那麼容易接受，張逸夫調到滇南這事兒，她怎麼都轉不過彎來，受了鄰里之間閑話的影響，外加婦女團體風向的驟變，以及宋遠山又要調回來的傳聞，她恍然覺得一切又像最開始一樣，張逸夫去外地發電廠了，老張鼓搗電錶，隔壁是宋科長得哈著點。
「好，那就小阮吧。」王碩當即拍板，「今天就提前下班，準備準備，明天去薊京局東郊分局報到，帶著點生活用品，工作地點很遠，可能要住在當地。」
「不成，馬上招標完后你就有任務，要安排去中標公司考察的，你是主力軍。」
張國棟倒是早習慣了，當晚自斟自飲，好好又喝了一頓酒，拿起酒杯衝著明月一揮：「在那邊也加油啊，逸夫。」
無論是巴干牛大猛，還是黃正輝秦勇，都在保電隊伍的行列中，他們也知道自己就是擺個姿態，親臨現場，一個個面色凝重，煞有介事的指示並沒有什麼意義，然而保電保的這兩個會，卻是影響巨大的。
傍晚，秦玥陪著阮湄，賈巒松陪著文天明收拾東西。
這次趕上的事兒是郊區供電，薊京城區供電趨於飽和，已經開始了拓展近遠郊用電的計劃，原先那裡鄉村級的輸電、變電情況，要改建為城市級的。農網改造，必須要先於m.hetubook.com.com郊區縣經濟發展。
下午召開全處會，王碩主持，確定近期的工作安排。
「但願吧……」文天明也望向窗外，心裏一個聲音默念，你到底能不能回來了。
「嗯。」賈巒松就這麼應了，沒有辯解，「是，我答應過處長照顧好大家的，中間我也請命了。」
「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啊，送走張處長，轉眼就是我跟天明了。」阮湄雖然也難受，但這麼多年一路被欺負過來，心智相當堅強。
「嗨，小秦你別這樣，現在都提倡男女平等，這麼說顯得偏頗。」王碩擺手道，「再說了，小阮手上的任務畢竟沒那麼急，咱們處也只能調她了。」
王碩對林少聰讚賞有加，一個能幹活會說話，而且知是非明事理的年輕人，誰都會重用。
「你不能這樣！成心整人是吧？」文天明破口大罵，事到如今也無所謂了。
「咱們就沒法堅決一點么？」
「啊……」阮湄也傻了，跟一堆工人住棚子么？
華北局也有很多項目卡著，財政緊，不願在這方面追加成本，想著這一個辦公樓里養著2/3的閑人，乾脆就搞個下基層，好好「鍛煉鍛煉」。
「小文，你年輕氣盛，我給你一次機會。」王碩指著椅子道，「現在坐下，我就不計較這件事，我對同志們還是很寬容的，不希望看到你隨便的一次不理智行為，就向領導反映。」
「土建方面的基礎設計已經完成，可以進行工前準備了。」
秦玥又如何？你爹現在日子都不好過。
最後是阮湄彙報，她幾乎沒有被分和_圖_書配任何工作，彙報內容也只能是與秦玥重合的，算是共同參与。
薊京局人手不夠，找華北局哭。
這會兒的他，倒是一改之前低調的個性，夾著香煙坐在會議室中，看著手上的東西，只用一半耳朵去聽匯告。
文天明先來，他如今已經被嚴格排除出招標事項，負責在各地之間跑腿帶話，不過無論給誰幹活兒，他都會用足力氣，即便討厭那個人，但只要面對工作，他就會有一種本能的賣力和職業道德，彙報一通過後，最後說道：
「處長，小阮身體不太好，還是我去吧。」賈巒松接過了話茬，「我任務也不緊，正好鍛煉鍛煉。」
「……」
這種時候，文天明卻比阮湄要脆弱得多，已不覺哽咽：「她傻……老受欺負……咱們辦公室，好歹都是文化人，不會欺負過頭了……那邊就不好說了。」
沒辦法，他也只得悻悻坐下，這兩位暫時都沒法反抗，他再說什麼除了讓處境更差，也沒什麼用。
「對，天明更難……」
林少聰起身，還是彙報現在最為關注的招標事宜，如今的籌建處，協同成套局，共同加快流程進度，招投標領導小組、評標專家組都已組織完畢，幾大廠商也在加班加點準備這個過於緊急的招標，招標會就定在次周，兩會開始的前一日。
「我……」她雖然腦子軸，卻也要臉，牙縫裡愣是擠出了半個字。
「這裡有基本的規矩，要先說通，今天的場面，我沒法說通。」賈巒松看著窗外嘆道，「可能我姐來，能說通吧。」
王碩立刻樂了，沖兩位幫腔的和圖書說道：「你們看，人家小阮有覺悟，就不要阻止人家進步了。」
「天明，算了……」阮湄拉了拉文天明，都要哭了。
「堅持住。」賈巒松同樣滿面倦容，最近也沒怎麼休息好。
「年輕人，別怕艱苦，越艱苦的地方，越鍛煉培養人，現在那邊小范一個人盯不過來。」王碩擺了擺手，「行了，這事就這麼定了，少聰說吧。」
文件傳開，內容也很簡明，美其名曰幹部下基層鍛煉，現在哪個單位都有同樣的問題，做管理的，坐辦公室的太多，底下干體力活的太少，偶爾工程、項目多的時候，底下人手吃緊，向上面要人，上面又不想多承擔這麼多人力成本，乾脆就從本部支援一部分人過去，度過這幾個月的難關。
文天明就這麼被PASS，雖然坐下，但拳頭卻是抖著的，他明明覺得所有工作都做得很到位，依然被這麼甩了出去。
大起大落啊……平平靜靜多好。
「嘭！」文天明聞言拍案而起，憋了太久了，指著王碩罵道，「王碩！！你別欺人太甚，哪有讓她去的？要去也是我去！」
至於領導們，這會兒都投入到了「兩會保電」的安全工作中去，按照安全程度的重要順序，兩會是首的，然後才是國慶，再之後是春節，奧運會單論。
「有沒有困難？」王碩直接壓過他的疑問。
「……」
「不會太久的。」秦玥一面收拾衣服，一面強行逗樂，「挺好的機會，郊區空氣好，玩的地方多。」
「……沒。」阮湄再委屈，也只能搖搖頭了，實事求是的說，現在還真的只能她去。